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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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聽說朱薇的情況危急, 本來坐在花廳裏喝茶的沈令宜猛地站起身。
她臉上閃過厲色：“立刻把她送去醫院！”
“嗯，大小姐放心。我們的人剛才想方設法引開了看守朱薇的朱家人，現在已經帶著朱薇去醫院了。”
劉管家感慨, “幸好大小姐及時察覺不對勁, 安排了人過去調查。如果晚一步的話, 後果不堪設想。”
沈令宜神色沈沈, 在花廳裏來回踱步。
她又吩咐了劉管家幾句，讓他無論如何也要確保朱薇得到最妥善的治療。
除此之外，沈令宜的腦子裏只有一件事。
她給沈遠白打電話。
電話響了好幾聲才被接起來, 沈遠白的聲音裏帶著濃得化不開的困倦：“餵？”
“沈遠白。”
沈令宜嚴肅地叫他的名字。
“朱薇出事了，我要你現在立刻給我滾回華國。我給你兩個小時, 你把M國那邊的事務收個尾, 立刻坐最近的一班飛機趕回來！”
她現在很不高興。
就像劉管家說的, 如果晚了一步, 後果不堪設想。
這一次，她幾乎是從死神手裏把朱薇搶了回來。
而本來該做這些事的人, 應該是他沈遠白。
那是他曾經深愛的妻子和孩子。
無論如何, 沈令宜都不允許沈遠白在這件事情上袖手旁觀。
她的語氣裏帶著寒霜般的淩冽：“你要是不立刻回來, 以後就都不用回來了。”
電話那邊, 沈遠白沈默了兩秒，回答：“好, 我立刻去安排。”
他聲音裏原本帶著的倦意消散無蹤, 化作一片冰冷的深沈。
有些心煩意亂地掛斷電話後，沈令宜倚靠在花廳的小窗邊怔怔出神。
她都沒察覺到沈星染是什麽時候進來的。
沈星染抱著兔子玩偶，看著媽媽的背影, 感覺到媽媽今天的心情似乎很糟糕。
“媽媽？你是不是不開心？”
沈令宜回過頭，看著站在門口的女兒。
小丫頭大大的眼睛裏盈滿了對她的關懷和擔憂。
她心中一軟, 揮揮手讓沈星染過來：“星星，來，讓媽媽抱抱。”
“嗯。”
沈星染快步走過去，舉起雙手。
沈令宜彎腰把她抱起來，頭輕輕靠在沈星染的肩膀上。
沈星染更加擔心了，小手輕輕放在沈令宜的頭上，一拍一拍的，模仿媽媽哄她睡覺時候的動作。
“媽媽，到底怎麽了？”
沈令宜沒打算瞞著女兒。
她簡單地回答：“媽媽剛才得到消息，你星瀾哥哥的媽媽——你應該叫她大舅媽，你大舅媽病得很嚴重，但是她的家人們卻沒有好好給她治療。媽媽生氣，是因為媽媽替大舅媽覺得不值。”
“大舅媽生病了？！”
沈星染驚訝地瞪大眼睛，急忙問，“那我們要不要去看望一下大舅媽啊？如果她的家人們不好好對她，那我們就去幫大舅媽治病啊！”
“嗯，星星別擔心，媽媽已經派人去幫助她了。”
沈令宜摸摸沈星染的頭，覺得小丫頭的話簡直是說到了她的心坎裏面。
她剛才的確在考慮著是不是該親自去A國一趟，看看那邊是個什麽情況。
沈令宜向來是個雷厲風行的人，她很快就拿定主意，決定現在就出發前往A國。
不過……
這一次她是去處理事情的，沒有辦法帶著沈星染。
這一去至少就是兩天。
自從穿越七年重新蘇醒以來，她和沈星染還從來沒有分開過這麽久。
這次不得不短暫分別了。
沈令宜垂眸，看著懷中女兒圓圓的小臉：“星星，媽媽想要去一趟A國，看看你大舅媽那邊有沒有什麽能幫得上忙的。你和哥哥留在沈園，等著媽媽的好消息，好不好？”
沈星染面露不舍。
她也舍不得和媽媽分開。
但是她是個懂事的孩子，盡管有些難過，她還是點點頭：“好的，媽媽，我會乖乖的在家等你，等著你的好消息。”
沈令宜點點頭，拿出手機，準備讓劉管家盡快安排一班私人飛機。
門口傳來了沈遠墨的聲音：“姐，我陪你一起去。”
沈令宜和沈星染回頭看過去，發現沈遠墨和沈星瀾站在門口處。
不知他們兩個是什麽時候來的。
沈遠墨收起了輕佻的表情，神色嚴肅地再次強調：“我陪你一起去。”
朱薇也是他的大嫂。
他該為這個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沈星瀾沒有說話。
他的眼中盛著盈盈的水光，嘴唇用力地抿起，強忍著悲傷的情緒。
見人都到齊了，沈令宜果斷安排起來。
“好，我和小墨即刻出發，前往A國。星瀾，你和星星留在沈園，等著我們的好消息。劉管家會在家陪著你們。
“不用擔心，最多兩三天，我們就會回來。”
沈遠墨毫不猶豫點頭：“好。”
他蹲下身，目光平視著身邊的沈星瀾，語氣慎重，“星瀾，你不要擔心，小叔叔和姑姑會把你媽媽安全帶回來的。”
沈星瀾看向沈遠墨。
他試圖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冷靜，但是還是透露出一絲無法掩飾的顫抖：“小叔叔……”
沈星瀾又轉頭看向旁邊的沈令宜。
這一刻，他心中的悲慟再也無法壓抑。
幾滴碩大的眼淚從他眼角緩緩流下，“啪嗒”“啪嗒”滴在地上，沁入地毯之中，化作深色的水痕。
沈星瀾哽咽著開口，“姑姑……我的媽媽就拜托給你們了。”
他很擔心媽媽，很想跟著他們一起去。
可是他又知道，自己去了也幫不上什麽忙，大人們還得分心出來照顧他。
他只能按捺住自己焦灼的心情，在沈園等著他們的好消息。
沈令宜把抱著的沈星染放到地上，走到沈星瀾身邊。
她蹲下身，輕輕把沈星瀾抱進懷裏。
“放心吧孩子，你的媽媽就交給我了。我會把她好好地帶回來。”
沈星染也跑過去，手裏拿著紙巾，認真地替沈星瀾擦眼淚。
她奶聲奶氣地安慰：“哥哥，我會一直陪著你的！我媽媽很厲害的，她什麽都能做到！你就放心吧，大舅媽一定會平平安安的。”
沈星瀾點點頭，神色堅定：“嗯。”
他相信這一點。
這次他的媽媽一定會好好的。
事不宜遲，沈令宜迅速安排下去。
劉管家飛快準備好了直飛A國的飛機，派車把沈令宜和沈遠墨送去機場。
而劉管家本人則坐鎮沈園，守著家裏的兩個小孩子。
沈星染和沈星瀾手拉著手，站在小樓門口，目送著去機場的車離開。
她轉頭問沈星瀾：“哥哥，你想去哪裏轉一轉嗎？要不我們去馬場騎馬？或者去湖邊走走？”
找點事情來做，可能就沒那麽難受了吧。
只可惜沈星瀾似乎對這些事情都沒有什麽興趣。
他搖了搖頭，語氣低沈：“不了。”
沈星染想了想，又問：“那你想做什麽，我陪你一起。”
“我……”
沈星瀾張了張嘴，還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麽。
他只覺得自己現在很心煩，想要找個很安靜很安靜的地方躲起來。
不要有任何人打擾，也不要有任何聲音。
“我回房間看書吧。”
心煩意亂的時候，看看那些艱深的定理和公式，能幫助他平靜下來。
沈星染毫不猶豫地點頭：“好，那我陪你去看書。”
她看不懂那些可怕的數學書，不過她可以拿幾本媽媽給她買的故事書，陪哥哥一起看書。
沈星瀾看著眼前一臉擔憂的小丫頭。
明明她才五歲，怎麽就能那麽體貼懂事？
本來他是想一個人躲起來的，這會看小丫頭認真的樣子，沈星瀾到底還是沒忍心拒絕。
“好，我們一起去看書。”
-
到達豐城機場，準備登機的時候，沈令宜突然想起來什麽，給雲霆發了個消息。
“抱歉，家裏突然出了點事，我要出國一趟。等我回來再約。”
本來她昨晚都已經跟雲霆約好要見面的。
關於理想國的事，關於……她和雲霆的關系，本該都在這次見面裏面聊一聊。
現在看來大概是沒機會了。
只能下次再說。
雲霆的消息回得很快，就好像專門在手機另一邊守著一樣。
“沒關系，我等你。”
沈令宜的目光在“等你”兩個字上流連一瞬，嘴角忍不住勾了勾，這才收起手機。
有人在等著她啊……
被等待的感覺，似乎也還不錯。
-
任小舟到沈園的時候，發現不過只隔了一天，整個沈園的氣氛好像完全不一樣了。
剛踏進沈家，就能看到路邊的傭人們神色緊繃，時不時湊在一起討論著什麽。
明明昨天他來的時候，大家都是表情輕松，眉眼含笑，還主動熱情地和他打著招呼。
任小舟放慢腳步，主動問出來迎接他的劉管家：“叔叔，沈園今天是出什麽事了嗎？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劉管家微楞。
他沒想到一個七歲的孩子就能這麽敏感，問出“來得是不是時候”這種問題。
反應過來後，他急忙笑著搖頭：“不是的，任小少爺，我們很歡迎你。只是——今天大小姐和二少爺都不在，只有小小姐和小少爺在家。
“你是小小姐和小少爺的朋友，我也就不瞞你，小少爺的母親身體狀況不好，大小姐他們現在正趕往A國。”
任小舟眼中閃過了然：“啊，朱阿姨啊。”
作為沈星瀾的同學，他見過朱阿姨，印象中那是一個很溫柔愛笑的女人。
他想了想，有禮貌地提議，“我爸爸名下有幾家不錯的私立醫院。叔叔，你可以幫我跟沈阿姨說一聲嗎？如果阿姨願意的話，可以直接聯系我的爸爸，他應該能提供當地最好的醫療資源。”
這下劉管家更是楞住了，隨即化作滿臉驚喜。
他還真把這件事給忘記了——任家本來就專攻醫療行業，任小舟的父親雖然是任家的旁支，但是也在A國的醫療行業上有不菲的成就。
如果有任小舟父親的幫助，朱薇那邊可以找到A國最好的大夫。
他迫不及待地點點頭，心存感激：“小船少爺，那你可是幫了我們大忙了！”
任小舟謙遜地笑了笑，把自己父親的聯系方式給劉管家。
他甚至還主動說：“叔叔，你先去忙吧，我認識路，自己走過去找星星就好了。”
“好，好，小小姐和小少爺都在二樓的房間裏。”
劉管家這會的確打算立刻聯絡任總。他沒有和任小舟客氣，揮揮手叫來一個傭人，讓傭人為任小舟帶路。
任小舟跟在傭人身後，一路來到二樓，打開房間門。
他探頭進門的時候，臉上帶著和煦的笑意：“Hello，Eric，Hello，星星妹妹。”
房間裏，沈星瀾和沈星染都盤腿坐在地攤上，一個人拿著一本書正在看著。
聽見任小舟的聲音，兩人齊齊擡頭看他。
沈星染很驚喜：“小船哥哥？你怎麽來啦！”
沈星瀾皺眉：“……你來做什麽？”
任小舟走進來，對著沈星瀾聳聳肩膀：“我昨天走得匆忙，有個小零件不小心忘記在這裏。反正我在家裏也閑著沒事，就又來一趟找你們玩，順便拿回我的零件。”
一邊說著，仿佛是為了給自己作證，他一邊從旁邊的小桌上找到一個機器人的小部件。
還特地拿起來對著沈星瀾晃了晃。
“喏，就是這個。”
沈星瀾冷著臉不說話了。
不過他也沒下逐客令。
沈星染笑瞇瞇地拍拍旁邊的地毯：“小船哥哥，我們在看書呢，你要不要陪我們一起看呀？”
哥哥在看《離散數學與集合論》（她還是沒懂這本書在講什麽），她在看《格林童話繪本全集》。
任小舟毫不客氣地在沈星染身邊坐下，側過身去看她手裏的書，隨意寒暄著。
“《灰姑娘》？很經典的故事，星星妹妹，你喜歡這個故事嗎？”
沈星染想了想，搖搖頭：“我不懂，為什麽灰姑娘的成功是嫁給王子呢？如果沒有王子，灰姑娘就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了嗎？”
沈令宜時常會抽時間給她講故事。
在沈令宜眼裏，只有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的女人，才是真正強大的女人。
任小舟思考片刻：“如果沒有王子，灰姑娘可以試著去開一家面包店，或者經營一家小農場？”
沈星染覺得這個提議很不錯：“咦，這樣也挺好呀！”
開面包店的灰姑娘，說不定比當王後的灰姑娘還要自由呢。
沈星瀾面無表情地看著兩人，發現自己插不上話。
因為他不知道灰姑娘是誰。
在他的世界裏，只有歐拉、高斯和傅裏葉。（均為著名數學家）
話說回來，任小舟這人是怎麽做到這麽多面手的？
既能比他在期末考試上多考一分，又能跟星星一起討論灰姑娘可能的職業生涯？
就在他微微走神的時候，任小舟擡頭看向他，主動開口：“Eric，我剛才已經把父親的電話給了劉叔叔。有我父親的幫助，你媽媽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沈星瀾眼睛微微睜大。
任家？
是了，他竟然忘記了，那裏最大最好的私立醫院，都是任家的產業。
沈星染好奇地問：“小船哥哥，你爸爸很厲害嗎？”
任小舟笑著點頭：“很厲害，他不但是個成功的老板，還是個傑出的醫生和學者。”
“哇！”
沈星染羨慕地眨眨眼。
小船哥哥的爸爸真好，不像她爸爸，只是個會掉渣渣的男人。
任小舟拿出電話：“不如我給爸爸打個電話，問一下情況？”
以劉管家的效率，應該已經主動跟任總聯系過。
任總現在很可能正在著手處理這件事。
沈星染迫不及待地點頭：“好啊！”
就連沈星瀾也轉頭看過來，神情中流露出期盼。
他比誰都想知道自己媽媽的情況。
於是任小舟撥通了任總的視頻電話。
任總很快接起來。
出現在屏幕另一邊的是一個溫文儒雅的男人，黑頭發黑眼睛，和任小舟長得七八分像，只有眼睛顏色不一樣。
“Chris？你找我有事？”
任小舟彬彬有禮地說：“爸爸你好，打擾你了。我這會正在沈家，和Eric在一起。對了，還有Eric的妹妹，名字叫星星。他們都很關心朱阿姨的身體安危，可以請爸爸介紹一下現在的情況嗎？”
那邊的任總聲音頓了頓，有些意外：“你在沈家？你主動出去玩了？之前你要走的時候，還跟我們賭咒發誓，說作為我們拋棄你的代價，這個假期你將不出門，度過可憐而又孤單的兩個月——”
沈星染：“？”
哈？
“爸爸。”
任小舟就連打斷人說話的語氣都是那麽有禮貌，“題外之話可以不必多說。”
任總輕笑一聲，沒有繼續奚落自己的兒子。
他的語氣轉為嚴肅：“Eric，你也在旁邊對不對？你放心，剛才我們已經派出了專業的醫療團隊，從離你們家最近的社區醫院裏接到了朱薇女士。
“她會被送到任家名下最好的醫院，在那裏得到專業妥善的治療。我剛確認過，朱薇女士的身體情況比較穩定，盡管她還沒有蘇醒，但是她已經沒有生命危險。”
這個消息，算是今天沈星瀾聽到的第一個好消息了。
他心中放松少許，連手中的數學書掉到地上都沒來得及去管。
“太，太好了……”
媽媽沒有生命危險。
至少，最可怕的那一關已經闖過了。
任總又說：“但是朱薇女士的病情不樂觀，需要盡快手術。等沈令宜女士那邊到達後，我需要和沈令宜女士會面，確認手術該如何進行。”
沈家千裏迢迢趕過來，很可能想把朱薇帶回國。
任總的想法是先在A國把手術做了，修養半個月後，再返回華國，這樣的話更為穩妥。
一聽說媽媽要手術，沈星瀾皺眉：“我要回去陪著媽媽。”
任總搖搖頭：“Eric，朱薇女士的情況特殊，需要嚴格的無菌環境，不允許任何外人探視。而且她的身體情況虛弱，即使做了手術，也會昏迷很長一段時間。你就算回來，她也不會知道。”
沈星染搶先問：“怎麽沒有意義呢？陪伴不一定需要被感受到，但是那也是陪伴啊！”
只要守在媽媽身邊，就會安心很多的。
任總沒立刻回答，轉過頭尋找聲音的方向，似乎想看看說話的是誰。
任小舟轉動手腕，把鏡頭對準沈星染。
沈星染對著任總揮揮手，大方地自我介紹道：“任叔叔好，我叫沈星染。”
任總點頭致意：“你就是Chris口中的星星妹妹吧？你問的問題很好，可是星星小朋友，你有沒有想過，朱薇女士為什麽會在這種時候把孩子送回國？”
他的語氣溫和，循循善誘，有一種老師給學生們上課的感覺。
沈星染跟著思考：“嗯……”
她恍然大悟，懂了任總的意思。
“大舅媽不希望哥哥為她擔心，也希望哥哥能被好好照顧！”
如果不把沈星瀾送回沈家，沈星瀾面對的將是一大群像朱蕓阿姨那樣的親人。
想想就好可怕。
“你說得對。”任總頷首，“所以，Eric，你留在華國，好好照顧自己，過得開開心心，就是你媽媽最大的願望。至於其他的，你就放心交給我們吧。”
沈星瀾抿唇。
他知道那是媽媽的願望。
原來當時他走的時候，媽媽是以這樣覆雜的心情，把他托付給沈家，托付給了沈令宜。
幸好，沈令宜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姑姑，還有一個很好很好的女兒。
他被照顧得很好。
他媽媽也一定能轉危為安的。
沈星瀾放下心來，不再繼續堅持，對著任總那邊表達感謝：“謝謝您，任叔叔。”
任總微微笑著，忍不住又多說了兩句閑話：“Eric，我之前還納悶我家那小子怎麽願意出來玩了，原來是因為你在華國啊。
“Chris在家的時候，跟我們念叨過你，跟我們說你是什麽‘人生舞臺上的命中宿敵’啥的——”
沈星染：“？？？”
哈？？？
小船哥哥原來也有這麽幼稚的時候嗎？
任小舟：“……”
他果斷伸出手，一邊按向視頻掛斷按鈕，一邊大聲打斷任總的話，“父親，天色不早，請您早點休息。我這邊就先退下了。”
任總的話還沒說完，慘遭無情掛斷。
任小舟這才松了一口氣。
他這老父親，可真是……一如既往地碎嘴子啊！
他很確定，他這愛說話的毛病一定是遺傳自父親！
掛斷電話後，任小舟回頭看，發現沈星染和沈星瀾都用古怪的目光看著他。
任小舟：“。”
完蛋了，剛才任總的碎嘴子居然被他們聽得清清楚楚。
他咳了咳，鎮定地解釋：“那段時間動漫看得太多，行為有點中二，讓兩位見笑了。”
沈星染捂嘴偷笑：“小船哥哥真好玩。”
小船哥哥的爸爸也好好玩。
難怪會養出小船哥哥這樣特別的孩子。
沈星瀾則是略微傲嬌地仰頭：“下次，我可不會再讓你有機會超越。”
任小舟：“？”
奇怪，這個對話怎麽突然中二起來了？
他得體地一笑，揭過這個話題：“來來來，星星，我們還是繼續講灰姑娘的故事吧……”
-
確認朱薇暫時沒有危險後，幾個孩子總算是放下了心，比之前松快了很多。
房間裏的氣氛漸漸地暖了起來。
沈令宜的飛機在A國落地，怕孩子們擔心，打電話回來通報下情況。
“星星，星瀾，你們放心，我和小墨已經到了A國。”
沈星染捧著電話，開心地回答：“媽媽，我們都挺好！朱薇阿姨已經住進了任叔叔名下最好的醫院，任叔叔還給我們發了照片呢！你們也不用擔心啦。”
剛下飛機，還沒來得及獲取第一手資料的沈令宜：“？”
怎麽回事，沈星染好像比她還知道得清楚？
直到沈星染把鏡頭轉過去，沈令宜看見了微笑著的紫瞳少年任小舟，這才明白了。
她對著任小舟揮揮手：“小船，這次多謝你和你的家人。”
任小舟很有禮貌地點頭：“沈阿姨，不客氣。如果我姑姑知道我幫了你，應該不會再逼著我寫假期作業了吧？”
假期作業，哪怕是天才少年，那也是不愛寫的！
沈令宜毫不退步：“這我可沒法保證，以前我和你姑姑年輕時候，玩歸玩，假期作業還是會全部寫完的。”
任小舟微笑嘆氣：“……好吧，那就請沈阿姨當我沒說過這句話。”
眼看孩子們的精神狀態都很好，沈令宜放了心，掛斷電話。
她側頭對旁邊的沈遠墨說：“朱薇那邊有任家的人幫忙，應該沒什麽大礙。”
沈遠墨正在整理著包裏隨身帶著的帽子眼鏡口罩三件套——作為一個頂流，A國同樣有不少他的粉絲。
為了保持低調，不被粉絲們抓到現行，他必須得隨時全副武裝。
一邊整理，他一邊問：“那我們現在去哪裏？去醫院看望大嫂嗎？”
“不。”
沈令宜搖搖頭。
朱薇那邊已經沒有什麽問題，不需要她去坐鎮。
她現在要做的是另外一件同樣重要的事情：“我們去朱家，搞清楚朱家人到底是什麽情況。”
能把朱薇逼到這個地步，朱家人功不可沒。
沈令宜現在需要搞清楚朱家人這幾年裏到底做了些什麽。
沈遠墨精神一振：“好耶！我們要去打壞人了對不對？”
他最喜歡打壞人了，特別是跟在大姐身後去打壞人！
“對，打壞人。”
沈令宜微微笑著，囑咐司機，“去朱家那邊，老劉在那附近安排了幾個人，我們先去和他們會合。”
劉管家說過，他派過去調查的人已經拿到了一些和朱家相關的證據。
沈令宜要親自去看一看這些證據都是什麽。
車子調了個頭，往朱家別墅所在的郊區開去。
朱家家族住在這個城市的富人區。
車輛開進富人區之後，能感覺到兩邊的風景明顯和之前的街區不同。
到處都是掩映在綠樹之中的豪華別墅，看起來安詳而靜謐。
司機對當地情況很熟悉，對沈令宜介紹：“這裏的一棟別墅至少價值數千萬。而且每年還有高額的維護費用，就算是小富之家都未必住得起。朱家能住在這裏，看來的確很有錢。”
沈令宜嘴角勾了勾，笑意微嘲：“他們住的原本是屬於沈家的房產。後來小白把它留給了薇薇。”
嘲諷的是，朱家人住在沈家提供的房子裏面，還敢對朱薇做出這麽可怕的事情。
她的語氣冷冷，“你的話提醒我了。我來之前特地查過，這房子現在是掛在星瀾名下的，星瀾有權把朱家人驅逐出去。”
不過，如果只是把朱家人趕走，那未免太便宜他們了。
沈令宜要他們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很快，車子到了朱家人的別墅旁邊。
之前負責來調查的人在旁邊的一棟公寓裏守著。
沈令宜和沈遠墨下車，沿著指引來到公寓裏，和這些人碰面。
這些人都是沈家的心腹，看見他們兩個進來，紛紛站起身，恭敬地開口：“大小姐，二少爺。”
沈令宜點點頭，進去在桌子邊坐下，幹脆地說：“廢話不多說，你們現在有什麽證據，全部都說出來。”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態度很松弛，背靠在椅背上，腳尖帶動著身體微微來回旋轉。
但她的神情冷肅，目光如箭般犀利，光是坐在那裏就能展開一種無形的氣場，讓人心生敬畏。
就好像電影裏運籌帷幄的幕後大佬。
沈遠墨默不作聲地走過去，站在她背後，頗有種女大佬身邊的小弟的感覺。
為首的中年男人走上前，恭謹地回答：“我們目前確定了幾件事——這幾年裏，朱家人花錢大手大腳，消費水平已經遠遠超過了他們本身擁有的財產。他們花的錢應該都是從朱薇女士手裏拿到的。”
沈令宜點點頭：“嗯。”
這和她的推測一模一樣。
但是這件事情說不通——朱薇明明是朱家的財神爺，為什麽朱家人還想要害她？
中年男人繼續說：“兩年前，朱薇女士突然把自己手中的不動產全部都托付給了第三方機構打理。從那個時候開始，朱家人開始頻繁借錢。
“根據我的推測，應該是朱薇女士拒絕繼續供養朱家人，他們為了維持自己的生活水平，不得不大量借債。”
沈令宜沈思：“原來如此。”
薇薇也不是真的就那麽傻白甜。
察覺到家人趴在自己身上吸血後，朱薇曾經試圖反抗過。
她問：“托付給第三方機構，那取出的條件是什麽？”
中年男人沒想到沈令宜的眼光如此犀利，迅速就抓到了問題的重點。
他更加恭敬地回答：“是沈星瀾少爺成年，或者朱薇女士去世。”
“去世……”
沈令宜目光瞬間變得極冷，手指在桌面上輕敲幾下，帶出淡淡的怒氣。
“朱家人原來是打著這個主意！”
好可怕的人心。
朱薇用自己的財產去供養親人，供養出的卻是一群可怕的白眼狼。
就像她曾經和沈星染說過的話——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有血緣關系的人都配稱為親人。
有的人不是守望相助的親人，而是擇人而噬的豺狼。
她聲音微冷：“有什麽實際證據嗎？”
光靠推測，定不了朱家人的罪。
“有。”
中年男人點頭，遞出一份文件。
“這是朱薇的家庭醫生的診療記錄。可以看出，在診療記錄裏，朱薇女士的身體狀況相當良好，根本就沒有任何問題。就連一天前的檢查記錄也全部都是正常。
“根據朱薇女士現在的情況，可以判斷朱家人買通了家庭醫生，示意家庭醫生一起隱瞞朱薇的實際身體狀況。”
沈令宜接過診療記錄，翻看了幾眼。
的確，光看診療記錄的話，朱薇最多就是有點氣虛體弱，根本不需要治療。
真可怕。
“沒有其他證據了？”
沈令宜覺得光憑這份診療記錄還不夠。
朱家人大可以把責任全部都甩到家庭醫生身上。
中年男人面露慚愧，搖搖頭：“抱歉，暫時沒有。”
沈令宜放下診療記錄，走到窗前，看向近在咫尺的朱家別墅。
別墅裏燈火通明，有一陣陣的音樂聲傳來，偶爾還會響起笑鬧聲，似乎正在舉辦著什麽歡樂的派對。
朱薇現在命懸一線，朱家人卻有心情舉辦派對。
沈令宜的神色更冷。
她垂眸四下打量，意外在角落的樹叢中看到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是一個金發碧眼的女生，躲在樹叢裏探頭探腦，眉頭皺得很緊，似乎滿含擔憂。
她窺探著朱家別墅的方向，卻沒想到自己的行蹤被徹底暴露在了樓上沈令宜的眼裏。
沈令宜心思微動，把中年男人叫過來：“去把樓下那位女士請上來。你直接跟她說，我們是朱薇的朋友。”
中年男人垂眸看一眼，點頭應聲，立刻轉身去了。
他很快就到了樓下，跟金發女生搭上話。
金發女生很警惕，一開始甚至把防狼噴霧都拿了出來。
但是聽中年男人提到朱薇的名字後，她思忖片刻，最終把噴霧收起來，跟在中年男人身後上樓。
還沒進門，就能聽到她的聲音傳來：“你如果不給出足以讓我信服的證明，我不會輕易相信你……”
這的確是一個非常警覺的女生。
一邊表達著對中年男人的懷疑，金發女生一邊走進門。
她第一時間看到了站在窗口的沈令宜。
為了表達自己的友善，沈令宜對著她露出一個溫和微笑。
卻沒想到金發女生看到她，雙眼一亮，顯然認出了她是誰。
金發女生面露激動，大聲說：“朱薇沒有騙我，你果然來這裏了！”
-
“天黑了，你該走了。”
沈星瀾擡手指了指墻上的時鐘，時鐘指向“8”這個數字，的確是客人應該告別的時間。
坐在沈星染身邊的任小舟一臉無辜：“可是我姑姑還在外面喝酒，她都不接我電話。我不敢一個人回去。”
沈星瀾：“……”
任家也是有管家有司機有傭人的，任小舟說的這些鬼話，誰會信？
他還沒來得及吐槽，沈星染就一臉擔憂地點點頭：“一個人在家的確好可怕。今天如果不是哥哥和小船哥哥陪著我，我也會很害怕的。”
沈星瀾：“…………”
他這傻妹妹還真信了？
不，沈星染應該不是傻。
她只是太善於共情，很快就理解了任小舟表達的“害怕”。
這種時候，他這個做哥哥的必須挺身而出。
還沒等沈星瀾開口，劉管家推門進來，對著三個孩子說：“小小姐，小少爺，我們的人發現朱蕓一直在沈園外面轉悠，似乎想要找機會進來。需要我找人把她趕走嗎？”
沈星瀾瞬間忘記了要“趕客”的事情，眉頭緊緊皺起。
朱蕓？
她不是已經走了嗎？
為什麽現在又想回來？
如果被她知道沈令宜不在，還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麽事。
沈星瀾猶豫片刻，準備點點頭，拜托劉管家找人把朱蕓趕走。
沒想到沈星染高興地說：“她來得正好啊！”
沈星瀾的話卡在嗓子裏：“？”
好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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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朱薇的情況危急, 本來坐在花廳裏喝茶的沈令宜猛地站起身。
她臉上閃過厲色：“立刻把她送去醫院！”
“嗯，大小姐放心。我們的人剛才想方設法引開了看守朱薇的朱家人，現在已經帶著朱薇去醫院了。”
劉管家感慨, “幸好大小姐及時察覺不對勁, 安排了人過去調查。如果晚一步的話, 後果不堪設想。”
沈令宜神色沈沈, 在花廳裏來回踱步。
她又吩咐了劉管家幾句，讓他無論如何也要確保朱薇得到最妥善的治療。
除此之外，沈令宜的腦子裏只有一件事。
她給沈遠白打電話。
電話響了好幾聲才被接起來, 沈遠白的聲音裏帶著濃得化不開的困倦：“餵？”
“沈遠白。”
沈令宜嚴肅地叫他的名字。
“朱薇出事了，我要你現在立刻給我滾回華國。我給你兩個小時, 你把M國那邊的事務收個尾, 立刻坐最近的一班飛機趕回來！”
她現在很不高興。
就像劉管家說的, 如果晚了一步, 後果不堪設想。
這一次，她幾乎是從死神手裏把朱薇搶了回來。
而本來該做這些事的人, 應該是他沈遠白。
那是他曾經深愛的妻子和孩子。
無論如何, 沈令宜都不允許沈遠白在這件事情上袖手旁觀。
她的語氣裏帶著寒霜般的淩冽：“你要是不立刻回來, 以後就都不用回來了。”
電話那邊, 沈遠白沈默了兩秒，回答：“好, 我立刻去安排。”
他聲音裏原本帶著的倦意消散無蹤, 化作一片冰冷的深沈。
有些心煩意亂地掛斷電話後，沈令宜倚靠在花廳的小窗邊怔怔出神。
她都沒察覺到沈星染是什麽時候進來的。
沈星染抱著兔子玩偶，看著媽媽的背影, 感覺到媽媽今天的心情似乎很糟糕。
“媽媽？你是不是不開心？”
沈令宜回過頭，看著站在門口的女兒。
小丫頭大大的眼睛裏盈滿了對她的關懷和擔憂。
她心中一軟, 揮揮手讓沈星染過來：“星星，來，讓媽媽抱抱。”
“嗯。”
沈星染快步走過去，舉起雙手。
沈令宜彎腰把她抱起來，頭輕輕靠在沈星染的肩膀上。
沈星染更加擔心了，小手輕輕放在沈令宜的頭上，一拍一拍的，模仿媽媽哄她睡覺時候的動作。
“媽媽，到底怎麽了？”
沈令宜沒打算瞞著女兒。
她簡單地回答：“媽媽剛才得到消息，你星瀾哥哥的媽媽——你應該叫她大舅媽，你大舅媽病得很嚴重，但是她的家人們卻沒有好好給她治療。媽媽生氣，是因為媽媽替大舅媽覺得不值。”
“大舅媽生病了？！”
沈星染驚訝地瞪大眼睛，急忙問，“那我們要不要去看望一下大舅媽啊？如果她的家人們不好好對她，那我們就去幫大舅媽治病啊！”
“嗯，星星別擔心，媽媽已經派人去幫助她了。”
沈令宜摸摸沈星染的頭，覺得小丫頭的話簡直是說到了她的心坎裏面。
她剛才的確在考慮著是不是該親自去A國一趟，看看那邊是個什麽情況。
沈令宜向來是個雷厲風行的人，她很快就拿定主意，決定現在就出發前往A國。
不過……
這一次她是去處理事情的，沒有辦法帶著沈星染。
這一去至少就是兩天。
自從穿越七年重新蘇醒以來，她和沈星染還從來沒有分開過這麽久。
這次不得不短暫分別了。
沈令宜垂眸，看著懷中女兒圓圓的小臉：“星星，媽媽想要去一趟A國，看看你大舅媽那邊有沒有什麽能幫得上忙的。你和哥哥留在沈園，等著媽媽的好消息，好不好？”
沈星染面露不舍。
她也舍不得和媽媽分開。
但是她是個懂事的孩子，盡管有些難過，她還是點點頭：“好的，媽媽，我會乖乖的在家等你，等著你的好消息。”
沈令宜點點頭，拿出手機，準備讓劉管家盡快安排一班私人飛機。
門口傳來了沈遠墨的聲音：“姐，我陪你一起去。”
沈令宜和沈星染回頭看過去，發現沈遠墨和沈星瀾站在門口處。
不知他們兩個是什麽時候來的。
沈遠墨收起了輕佻的表情，神色嚴肅地再次強調：“我陪你一起去。”
朱薇也是他的大嫂。
他該為這個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沈星瀾沒有說話。
他的眼中盛著盈盈的水光，嘴唇用力地抿起，強忍著悲傷的情緒。
見人都到齊了，沈令宜果斷安排起來。
“好，我和小墨即刻出發，前往A國。星瀾，你和星星留在沈園，等著我們的好消息。劉管家會在家陪著你們。
“不用擔心，最多兩三天，我們就會回來。”
沈遠墨毫不猶豫點頭：“好。”
他蹲下身，目光平視著身邊的沈星瀾，語氣慎重，“星瀾，你不要擔心，小叔叔和姑姑會把你媽媽安全帶回來的。”
沈星瀾看向沈遠墨。
他試圖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冷靜，但是還是透露出一絲無法掩飾的顫抖：“小叔叔……”
沈星瀾又轉頭看向旁邊的沈令宜。
這一刻，他心中的悲慟再也無法壓抑。
幾滴碩大的眼淚從他眼角緩緩流下，“啪嗒”“啪嗒”滴在地上，沁入地毯之中，化作深色的水痕。
沈星瀾哽咽著開口，“姑姑……我的媽媽就拜托給你們了。”
他很擔心媽媽，很想跟著他們一起去。
可是他又知道，自己去了也幫不上什麽忙，大人們還得分心出來照顧他。
他只能按捺住自己焦灼的心情，在沈園等著他們的好消息。
沈令宜把抱著的沈星染放到地上，走到沈星瀾身邊。
她蹲下身，輕輕把沈星瀾抱進懷裏。
“放心吧孩子，你的媽媽就交給我了。我會把她好好地帶回來。”
沈星染也跑過去，手裏拿著紙巾，認真地替沈星瀾擦眼淚。
她奶聲奶氣地安慰：“哥哥，我會一直陪著你的！我媽媽很厲害的，她什麽都能做到！你就放心吧，大舅媽一定會平平安安的。”
沈星瀾點點頭，神色堅定：“嗯。”
他相信這一點。
這次他的媽媽一定會好好的。
事不宜遲，沈令宜迅速安排下去。
劉管家飛快準備好了直飛A國的飛機，派車把沈令宜和沈遠墨送去機場。
而劉管家本人則坐鎮沈園，守著家裏的兩個小孩子。
沈星染和沈星瀾手拉著手，站在小樓門口，目送著去機場的車離開。
她轉頭問沈星瀾：“哥哥，你想去哪裏轉一轉嗎？要不我們去馬場騎馬？或者去湖邊走走？”
找點事情來做，可能就沒那麽難受了吧。
只可惜沈星瀾似乎對這些事情都沒有什麽興趣。
他搖了搖頭，語氣低沈：“不了。”
沈星染想了想，又問：“那你想做什麽，我陪你一起。”
“我……”
沈星瀾張了張嘴，還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麽。
他只覺得自己現在很心煩，想要找個很安靜很安靜的地方躲起來。
不要有任何人打擾，也不要有任何聲音。
“我回房間看書吧。”
心煩意亂的時候，看看那些艱深的定理和公式，能幫助他平靜下來。
沈星染毫不猶豫地點頭：“好，那我陪你去看書。”
她看不懂那些可怕的數學書，不過她可以拿幾本媽媽給她買的故事書，陪哥哥一起看書。
沈星瀾看著眼前一臉擔憂的小丫頭。
明明她才五歲，怎麽就能那麽體貼懂事？
本來他是想一個人躲起來的，這會看小丫頭認真的樣子，沈星瀾到底還是沒忍心拒絕。
“好，我們一起去看書。”
-
到達豐城機場，準備登機的時候，沈令宜突然想起來什麽，給雲霆發了個消息。
“抱歉，家裏突然出了點事，我要出國一趟。等我回來再約。”
本來她昨晚都已經跟雲霆約好要見面的。
關於理想國的事，關於……她和雲霆的關系，本該都在這次見面裏面聊一聊。
現在看來大概是沒機會了。
只能下次再說。
雲霆的消息回得很快，就好像專門在手機另一邊守著一樣。
“沒關系，我等你。”
沈令宜的目光在“等你”兩個字上流連一瞬，嘴角忍不住勾了勾，這才收起手機。
有人在等著她啊……
被等待的感覺，似乎也還不錯。
-
任小舟到沈園的時候，發現不過只隔了一天，整個沈園的氣氛好像完全不一樣了。
剛踏進沈家，就能看到路邊的傭人們神色緊繃，時不時湊在一起討論著什麽。
明明昨天他來的時候，大家都是表情輕松，眉眼含笑，還主動熱情地和他打著招呼。
任小舟放慢腳步，主動問出來迎接他的劉管家：“叔叔，沈園今天是出什麽事了嗎？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劉管家微楞。
他沒想到一個七歲的孩子就能這麽敏感，問出“來得是不是時候”這種問題。
反應過來後，他急忙笑著搖頭：“不是的，任小少爺，我們很歡迎你。只是——今天大小姐和二少爺都不在，只有小小姐和小少爺在家。
“你是小小姐和小少爺的朋友，我也就不瞞你，小少爺的母親身體狀況不好，大小姐他們現在正趕往A國。”
任小舟眼中閃過了然：“啊，朱阿姨啊。”
作為沈星瀾的同學，他見過朱阿姨，印象中那是一個很溫柔愛笑的女人。
他想了想，有禮貌地提議，“我爸爸名下有幾家不錯的私立醫院。叔叔，你可以幫我跟沈阿姨說一聲嗎？如果阿姨願意的話，可以直接聯系我的爸爸，他應該能提供當地最好的醫療資源。”
這下劉管家更是楞住了，隨即化作滿臉驚喜。
他還真把這件事給忘記了——任家本來就專攻醫療行業，任小舟的父親雖然是任家的旁支，但是也在A國的醫療行業上有不菲的成就。
如果有任小舟父親的幫助，朱薇那邊可以找到A國最好的大夫。
他迫不及待地點點頭，心存感激：“小船少爺，那你可是幫了我們大忙了！”
任小舟謙遜地笑了笑，把自己父親的聯系方式給劉管家。
他甚至還主動說：“叔叔，你先去忙吧，我認識路，自己走過去找星星就好了。”
“好，好，小小姐和小少爺都在二樓的房間裏。”
劉管家這會的確打算立刻聯絡任總。他沒有和任小舟客氣，揮揮手叫來一個傭人，讓傭人為任小舟帶路。
任小舟跟在傭人身後，一路來到二樓，打開房間門。
他探頭進門的時候，臉上帶著和煦的笑意：“Hello，Eric，Hello，星星妹妹。”
房間裏，沈星瀾和沈星染都盤腿坐在地攤上，一個人拿著一本書正在看著。
聽見任小舟的聲音，兩人齊齊擡頭看他。
沈星染很驚喜：“小船哥哥？你怎麽來啦！”
沈星瀾皺眉：“……你來做什麽？”
任小舟走進來，對著沈星瀾聳聳肩膀：“我昨天走得匆忙，有個小零件不小心忘記在這裏。反正我在家裏也閑著沒事，就又來一趟找你們玩，順便拿回我的零件。”
一邊說著，仿佛是為了給自己作證，他一邊從旁邊的小桌上找到一個機器人的小部件。
還特地拿起來對著沈星瀾晃了晃。
“喏，就是這個。”
沈星瀾冷著臉不說話了。
不過他也沒下逐客令。
沈星染笑瞇瞇地拍拍旁邊的地毯：“小船哥哥，我們在看書呢，你要不要陪我們一起看呀？”
哥哥在看《離散數學與集合論》（她還是沒懂這本書在講什麽），她在看《格林童話繪本全集》。
任小舟毫不客氣地在沈星染身邊坐下，側過身去看她手裏的書，隨意寒暄著。
“《灰姑娘》？很經典的故事，星星妹妹，你喜歡這個故事嗎？”
沈星染想了想，搖搖頭：“我不懂，為什麽灰姑娘的成功是嫁給王子呢？如果沒有王子，灰姑娘就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了嗎？”
沈令宜時常會抽時間給她講故事。
在沈令宜眼裏，只有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的女人，才是真正強大的女人。
任小舟思考片刻：“如果沒有王子，灰姑娘可以試著去開一家面包店，或者經營一家小農場？”
沈星染覺得這個提議很不錯：“咦，這樣也挺好呀！”
開面包店的灰姑娘，說不定比當王後的灰姑娘還要自由呢。
沈星瀾面無表情地看著兩人，發現自己插不上話。
因為他不知道灰姑娘是誰。
在他的世界裏，只有歐拉、高斯和傅裏葉。（均為著名數學家）
話說回來，任小舟這人是怎麽做到這麽多面手的？
既能比他在期末考試上多考一分，又能跟星星一起討論灰姑娘可能的職業生涯？
就在他微微走神的時候，任小舟擡頭看向他，主動開口：“Eric，我剛才已經把父親的電話給了劉叔叔。有我父親的幫助，你媽媽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沈星瀾眼睛微微睜大。
任家？
是了，他竟然忘記了，那裏最大最好的私立醫院，都是任家的產業。
沈星染好奇地問：“小船哥哥，你爸爸很厲害嗎？”
任小舟笑著點頭：“很厲害，他不但是個成功的老板，還是個傑出的醫生和學者。”
“哇！”
沈星染羨慕地眨眨眼。
小船哥哥的爸爸真好，不像她爸爸，只是個會掉渣渣的男人。
任小舟拿出電話：“不如我給爸爸打個電話，問一下情況？”
以劉管家的效率，應該已經主動跟任總聯系過。
任總現在很可能正在著手處理這件事。
沈星染迫不及待地點頭：“好啊！”
就連沈星瀾也轉頭看過來，神情中流露出期盼。
他比誰都想知道自己媽媽的情況。
於是任小舟撥通了任總的視頻電話。
任總很快接起來。
出現在屏幕另一邊的是一個溫文儒雅的男人，黑頭發黑眼睛，和任小舟長得七八分像，只有眼睛顏色不一樣。
“Chris？你找我有事？”
任小舟彬彬有禮地說：“爸爸你好，打擾你了。我這會正在沈家，和Eric在一起。對了，還有Eric的妹妹，名字叫星星。他們都很關心朱阿姨的身體安危，可以請爸爸介紹一下現在的情況嗎？”
那邊的任總聲音頓了頓，有些意外：“你在沈家？你主動出去玩了？之前你要走的時候，還跟我們賭咒發誓，說作為我們拋棄你的代價，這個假期你將不出門，度過可憐而又孤單的兩個月——”
沈星染：“？”
哈？
“爸爸。”
任小舟就連打斷人說話的語氣都是那麽有禮貌，“題外之話可以不必多說。”
任總輕笑一聲，沒有繼續奚落自己的兒子。
他的語氣轉為嚴肅：“Eric，你也在旁邊對不對？你放心，剛才我們已經派出了專業的醫療團隊，從離你們家最近的社區醫院裏接到了朱薇女士。
“她會被送到任家名下最好的醫院，在那裏得到專業妥善的治療。我剛確認過，朱薇女士的身體情況比較穩定，盡管她還沒有蘇醒，但是她已經沒有生命危險。”
這個消息，算是今天沈星瀾聽到的第一個好消息了。
他心中放松少許，連手中的數學書掉到地上都沒來得及去管。
“太，太好了……”
媽媽沒有生命危險。
至少，最可怕的那一關已經闖過了。
任總又說：“但是朱薇女士的病情不樂觀，需要盡快手術。等沈令宜女士那邊到達後，我需要和沈令宜女士會面，確認手術該如何進行。”
沈家千裏迢迢趕過來，很可能想把朱薇帶回國。
任總的想法是先在A國把手術做了，修養半個月後，再返回華國，這樣的話更為穩妥。
一聽說媽媽要手術，沈星瀾皺眉：“我要回去陪著媽媽。”
任總搖搖頭：“Eric，朱薇女士的情況特殊，需要嚴格的無菌環境，不允許任何外人探視。而且她的身體情況虛弱，即使做了手術，也會昏迷很長一段時間。你就算回來，她也不會知道。”
沈星染搶先問：“怎麽沒有意義呢？陪伴不一定需要被感受到，但是那也是陪伴啊！”
只要守在媽媽身邊，就會安心很多的。
任總沒立刻回答，轉過頭尋找聲音的方向，似乎想看看說話的是誰。
任小舟轉動手腕，把鏡頭對準沈星染。
沈星染對著任總揮揮手，大方地自我介紹道：“任叔叔好，我叫沈星染。”
任總點頭致意：“你就是Chris口中的星星妹妹吧？你問的問題很好，可是星星小朋友，你有沒有想過，朱薇女士為什麽會在這種時候把孩子送回國？”
他的語氣溫和，循循善誘，有一種老師給學生們上課的感覺。
沈星染跟著思考：“嗯……”
她恍然大悟，懂了任總的意思。
“大舅媽不希望哥哥為她擔心，也希望哥哥能被好好照顧！”
如果不把沈星瀾送回沈家，沈星瀾面對的將是一大群像朱蕓阿姨那樣的親人。
想想就好可怕。
“你說得對。”任總頷首，“所以，Eric，你留在華國，好好照顧自己，過得開開心心，就是你媽媽最大的願望。至於其他的，你就放心交給我們吧。”
沈星瀾抿唇。
他知道那是媽媽的願望。
原來當時他走的時候，媽媽是以這樣覆雜的心情，把他托付給沈家，托付給了沈令宜。
幸好，沈令宜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姑姑，還有一個很好很好的女兒。
他被照顧得很好。
他媽媽也一定能轉危為安的。
沈星瀾放下心來，不再繼續堅持，對著任總那邊表達感謝：“謝謝您，任叔叔。”
任總微微笑著，忍不住又多說了兩句閑話：“Eric，我之前還納悶我家那小子怎麽願意出來玩了，原來是因為你在華國啊。
“Chris在家的時候，跟我們念叨過你，跟我們說你是什麽‘人生舞臺上的命中宿敵’啥的——”
沈星染：“？？？”
哈？？？
小船哥哥原來也有這麽幼稚的時候嗎？
任小舟：“……”
他果斷伸出手，一邊按向視頻掛斷按鈕，一邊大聲打斷任總的話，“父親，天色不早，請您早點休息。我這邊就先退下了。”
任總的話還沒說完，慘遭無情掛斷。
任小舟這才松了一口氣。
他這老父親，可真是……一如既往地碎嘴子啊！
他很確定，他這愛說話的毛病一定是遺傳自父親！
掛斷電話後，任小舟回頭看，發現沈星染和沈星瀾都用古怪的目光看著他。
任小舟：“。”
完蛋了，剛才任總的碎嘴子居然被他們聽得清清楚楚。
他咳了咳，鎮定地解釋：“那段時間動漫看得太多，行為有點中二，讓兩位見笑了。”
沈星染捂嘴偷笑：“小船哥哥真好玩。”
小船哥哥的爸爸也好好玩。
難怪會養出小船哥哥這樣特別的孩子。
沈星瀾則是略微傲嬌地仰頭：“下次，我可不會再讓你有機會超越。”
任小舟：“？”
奇怪，這個對話怎麽突然中二起來了？
他得體地一笑，揭過這個話題：“來來來，星星，我們還是繼續講灰姑娘的故事吧……”
-
確認朱薇暫時沒有危險後，幾個孩子總算是放下了心，比之前松快了很多。
房間裏的氣氛漸漸地暖了起來。
沈令宜的飛機在A國落地，怕孩子們擔心，打電話回來通報下情況。
“星星，星瀾，你們放心，我和小墨已經到了A國。”
沈星染捧著電話，開心地回答：“媽媽，我們都挺好！朱薇阿姨已經住進了任叔叔名下最好的醫院，任叔叔還給我們發了照片呢！你們也不用擔心啦。”
剛下飛機，還沒來得及獲取第一手資料的沈令宜：“？”
怎麽回事，沈星染好像比她還知道得清楚？
直到沈星染把鏡頭轉過去，沈令宜看見了微笑著的紫瞳少年任小舟，這才明白了。
她對著任小舟揮揮手：“小船，這次多謝你和你的家人。”
任小舟很有禮貌地點頭：“沈阿姨，不客氣。如果我姑姑知道我幫了你，應該不會再逼著我寫假期作業了吧？”
假期作業，哪怕是天才少年，那也是不愛寫的！
沈令宜毫不退步：“這我可沒法保證，以前我和你姑姑年輕時候，玩歸玩，假期作業還是會全部寫完的。”
任小舟微笑嘆氣：“……好吧，那就請沈阿姨當我沒說過這句話。”
眼看孩子們的精神狀態都很好，沈令宜放了心，掛斷電話。
她側頭對旁邊的沈遠墨說：“朱薇那邊有任家的人幫忙，應該沒什麽大礙。”
沈遠墨正在整理著包裏隨身帶著的帽子眼鏡口罩三件套——作為一個頂流，A國同樣有不少他的粉絲。
為了保持低調，不被粉絲們抓到現行，他必須得隨時全副武裝。
一邊整理，他一邊問：“那我們現在去哪裏？去醫院看望大嫂嗎？”
“不。”
沈令宜搖搖頭。
朱薇那邊已經沒有什麽問題，不需要她去坐鎮。
她現在要做的是另外一件同樣重要的事情：“我們去朱家，搞清楚朱家人到底是什麽情況。”
能把朱薇逼到這個地步，朱家人功不可沒。
沈令宜現在需要搞清楚朱家人這幾年裏到底做了些什麽。
沈遠墨精神一振：“好耶！我們要去打壞人了對不對？”
他最喜歡打壞人了，特別是跟在大姐身後去打壞人！
“對，打壞人。”
沈令宜微微笑著，囑咐司機，“去朱家那邊，老劉在那附近安排了幾個人，我們先去和他們會合。”
劉管家說過，他派過去調查的人已經拿到了一些和朱家相關的證據。
沈令宜要親自去看一看這些證據都是什麽。
車子調了個頭，往朱家別墅所在的郊區開去。
朱家家族住在這個城市的富人區。
車輛開進富人區之後，能感覺到兩邊的風景明顯和之前的街區不同。
到處都是掩映在綠樹之中的豪華別墅，看起來安詳而靜謐。
司機對當地情況很熟悉，對沈令宜介紹：“這裏的一棟別墅至少價值數千萬。而且每年還有高額的維護費用，就算是小富之家都未必住得起。朱家能住在這裏，看來的確很有錢。”
沈令宜嘴角勾了勾，笑意微嘲：“他們住的原本是屬於沈家的房產。後來小白把它留給了薇薇。”
嘲諷的是，朱家人住在沈家提供的房子裏面，還敢對朱薇做出這麽可怕的事情。
她的語氣冷冷，“你的話提醒我了。我來之前特地查過，這房子現在是掛在星瀾名下的，星瀾有權把朱家人驅逐出去。”
不過，如果只是把朱家人趕走，那未免太便宜他們了。
沈令宜要他們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很快，車子到了朱家人的別墅旁邊。
之前負責來調查的人在旁邊的一棟公寓裏守著。
沈令宜和沈遠墨下車，沿著指引來到公寓裏，和這些人碰面。
這些人都是沈家的心腹，看見他們兩個進來，紛紛站起身，恭敬地開口：“大小姐，二少爺。”
沈令宜點點頭，進去在桌子邊坐下，幹脆地說：“廢話不多說，你們現在有什麽證據，全部都說出來。”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態度很松弛，背靠在椅背上，腳尖帶動著身體微微來回旋轉。
但她的神情冷肅，目光如箭般犀利，光是坐在那裏就能展開一種無形的氣場，讓人心生敬畏。
就好像電影裏運籌帷幄的幕後大佬。
沈遠墨默不作聲地走過去，站在她背後，頗有種女大佬身邊的小弟的感覺。
為首的中年男人走上前，恭謹地回答：“我們目前確定了幾件事——這幾年裏，朱家人花錢大手大腳，消費水平已經遠遠超過了他們本身擁有的財產。他們花的錢應該都是從朱薇女士手裏拿到的。”
沈令宜點點頭：“嗯。”
這和她的推測一模一樣。
但是這件事情說不通——朱薇明明是朱家的財神爺，為什麽朱家人還想要害她？
中年男人繼續說：“兩年前，朱薇女士突然把自己手中的不動產全部都托付給了第三方機構打理。從那個時候開始，朱家人開始頻繁借錢。
“根據我的推測，應該是朱薇女士拒絕繼續供養朱家人，他們為了維持自己的生活水平，不得不大量借債。”
沈令宜沈思：“原來如此。”
薇薇也不是真的就那麽傻白甜。
察覺到家人趴在自己身上吸血後，朱薇曾經試圖反抗過。
她問：“托付給第三方機構，那取出的條件是什麽？”
中年男人沒想到沈令宜的眼光如此犀利，迅速就抓到了問題的重點。
他更加恭敬地回答：“是沈星瀾少爺成年，或者朱薇女士去世。”
“去世……”
沈令宜目光瞬間變得極冷，手指在桌面上輕敲幾下，帶出淡淡的怒氣。
“朱家人原來是打著這個主意！”
好可怕的人心。
朱薇用自己的財產去供養親人，供養出的卻是一群可怕的白眼狼。
就像她曾經和沈星染說過的話——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有血緣關系的人都配稱為親人。
有的人不是守望相助的親人，而是擇人而噬的豺狼。
她聲音微冷：“有什麽實際證據嗎？”
光靠推測，定不了朱家人的罪。
“有。”
中年男人點頭，遞出一份文件。
“這是朱薇的家庭醫生的診療記錄。可以看出，在診療記錄裏，朱薇女士的身體狀況相當良好，根本就沒有任何問題。就連一天前的檢查記錄也全部都是正常。
“根據朱薇女士現在的情況，可以判斷朱家人買通了家庭醫生，示意家庭醫生一起隱瞞朱薇的實際身體狀況。”
沈令宜接過診療記錄，翻看了幾眼。
的確，光看診療記錄的話，朱薇最多就是有點氣虛體弱，根本不需要治療。
真可怕。
“沒有其他證據了？”
沈令宜覺得光憑這份診療記錄還不夠。
朱家人大可以把責任全部都甩到家庭醫生身上。
中年男人面露慚愧，搖搖頭：“抱歉，暫時沒有。”
沈令宜放下診療記錄，走到窗前，看向近在咫尺的朱家別墅。
別墅裏燈火通明，有一陣陣的音樂聲傳來，偶爾還會響起笑鬧聲，似乎正在舉辦著什麽歡樂的派對。
朱薇現在命懸一線，朱家人卻有心情舉辦派對。
沈令宜的神色更冷。
她垂眸四下打量，意外在角落的樹叢中看到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是一個金發碧眼的女生，躲在樹叢裏探頭探腦，眉頭皺得很緊，似乎滿含擔憂。
她窺探著朱家別墅的方向，卻沒想到自己的行蹤被徹底暴露在了樓上沈令宜的眼裏。
沈令宜心思微動，把中年男人叫過來：“去把樓下那位女士請上來。你直接跟她說，我們是朱薇的朋友。”
中年男人垂眸看一眼，點頭應聲，立刻轉身去了。
他很快就到了樓下，跟金發女生搭上話。
金發女生很警惕，一開始甚至把防狼噴霧都拿了出來。
但是聽中年男人提到朱薇的名字後，她思忖片刻，最終把噴霧收起來，跟在中年男人身後上樓。
還沒進門，就能聽到她的聲音傳來：“你如果不給出足以讓我信服的證明，我不會輕易相信你……”
這的確是一個非常警覺的女生。
一邊表達著對中年男人的懷疑，金發女生一邊走進門。
她第一時間看到了站在窗口的沈令宜。
為了表達自己的友善，沈令宜對著她露出一個溫和微笑。
卻沒想到金發女生看到她，雙眼一亮，顯然認出了她是誰。
金發女生面露激動，大聲說：“朱薇沒有騙我，你果然來這裏了！”
-
“天黑了，你該走了。”
沈星瀾擡手指了指墻上的時鐘，時鐘指向“8”這個數字，的確是客人應該告別的時間。
坐在沈星染身邊的任小舟一臉無辜：“可是我姑姑還在外面喝酒，她都不接我電話。我不敢一個人回去。”
沈星瀾：“……”
任家也是有管家有司機有傭人的，任小舟說的這些鬼話，誰會信？
他還沒來得及吐槽，沈星染就一臉擔憂地點點頭：“一個人在家的確好可怕。今天如果不是哥哥和小船哥哥陪著我，我也會很害怕的。”
沈星瀾：“…………”
他這傻妹妹還真信了？
不，沈星染應該不是傻。
她只是太善於共情，很快就理解了任小舟表達的“害怕”。
這種時候，他這個做哥哥的必須挺身而出。
還沒等沈星瀾開口，劉管家推門進來，對著三個孩子說：“小小姐，小少爺，我們的人發現朱蕓一直在沈園外面轉悠，似乎想要找機會進來。需要我找人把她趕走嗎？”
沈星瀾瞬間忘記了要“趕客”的事情，眉頭緊緊皺起。
朱蕓？
她不是已經走了嗎？
為什麽現在又想回來？
如果被她知道沈令宜不在，還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麽事。
沈星瀾猶豫片刻，準備點點頭，拜托劉管家找人把朱蕓趕走。
沒想到沈星染高興地說：“她來得正好啊！”
沈星瀾的話卡在嗓子裏：“？”
好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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