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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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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我和季明媚都點頭,我賠笑道:“豆腐坊那人也真奇怪,吳漢祥已然不在人世,他直接告知我們便是,怎麽卻將我們引到墳地去了。”

鎮長嘿然笑道:“可能那人是想讓你去通知吳漢祥,他的墻角被人挖了。”

季明媚見他說得有趣,也笑道:“原來那人是個小偷,剛好被我們撞破,所以才將我們騙往別處去。”

她剛才被嚇得狠了,這時放松下來,雖然到了鎮公所卻笑得開心。不過我聽了這話卻打了個寒戰,因為鎮長那話的意思,根本不是指那人是小偷,而是說那人與吳漢祥的遺孀有茍且之事。

但是既然如此,那人又怎會、怎敢指使我們去吳漢祥的墳地呢?所以鎮長這話的意思,其實是在嘲諷我們信口開河。也就是說,他根本不相信我們說的話。那麽我們之前在豆腐坊遇到的那人,很可能給我們下了什麽套。

果然,鎮長聽了季明媚的話後笑瞇瞇地道:“吳漢祥十幾年前死後,全家就只剩下了一個寡婦。不知你們見到的那個從寡婦屋裏走出的男人,又是誰呢?”

我聞言打了個哆嗦,寡婦門前是非多,吳漢祥只留下一個遺孀,而我們卻說從她的屋中走出了個男人。這話屬於汙人清白,若是剛烈些的女子聽到這樣的話,有些甚至會以死來自證清白。

若非有確鑿的證據,一般人絕不敢在背後這樣說人。我們在吳漢祥的墳上被抓到,現在又說出這樣的話,雖然說的都是實話,聽起來卻顯得極其無恥。我額上微微冒汗,咽了口口水道:“或……或許那人是來買豆腐的?”

“入夜時分去寡婦家買豆腐,現買現吃嗎?”鎮長還是笑瞇瞇的,就跟他經常幹這種事似的。

“我們說的都是實話,你怎麽老笑呀,胳肢窩被人踩了?”季明媚生氣道,“寡婦屋裏走出個男人怎麽了,萬一家裏來親戚了呢?我們只說有個男人和我們搭話,瞧你這表情,卻在說他們之間有不清不楚的關系,是不是!”

她越說越生氣,一只手叉在腰上,另一只手差點戳到鎮長的鼻子上,“寡婦人家的,經得起你這麽編排麽,你是要逼死她麽!你……喪心病狂!”

鎮長被她說得張大了嘴,看那表情,似乎不是胳肢窩被人踩了而是臉被人踩了。我在一旁聽得肅然起敬,心想這種顛倒是非的看家本事,絕非倉促之間可以練就的,季姑娘應該在這上面下過苦工。

季明媚說著說著,又替那寡婦傷心起來,連語氣都嗚咽了,“人家年紀輕輕就死了男人,這十幾年守身如玉說著好聽,日子苦不苦只有自己知道,你還這樣編排人家……”

說著,幾滴眼淚也應時應景地從她眼眶裏跳出來,順著鼻梁緩緩滑落。我咽了口口水,對那幾滴招之即來的淚珠佩服得五體投地,差點沒忍住給她叫了聲好。

鎮長困惑地看看季明媚,又看看我,不知道自己怎麽忽然間就變成了個殺千刀的。這時季明媚還要再接再厲,他見狀忙道:“我我……我去豆腐坊問問那男人到底怎麽回事,你可千萬別再說了。”

他可能覺得若是季明媚繼續往下說,他就只能以死謝罪了,所以逃也似的從關押我們的這間房中離去了。季明媚見他出去了,靜靜地盯著門看了一會兒,然後回過頭來對我說:“餵,包袱裏有吃的沒有,我餓啦。”

我還沈浸在她對鎮長的控訴中,一時沒反應過來,只是怔怔地看著她。季明媚朝我走了過來,將我肩上的包袱取下隨意翻動著,然後從中找出一塊雲片糕掰成兩半,一邊吃一邊對我嗔道:“你站著幹什麽呀,去桌上倒杯水給我,我都噎死啦。”

她臉上的淚痕還沒幹,卻沒事人一樣吃著雲片糕,好像剛才聲淚俱下的那個人不是她。我看得心中發毛,急忙過去倒了杯水,恭恭敬敬地遞給她。季明媚一屁股坐到了桌旁,朝我舉起兩手,示意自己手上沒空。

我見狀又將杯子湊向了她嘴邊,季明媚咬住杯沿啜了一口,然後長出了一口氣,眉開眼笑地道:“你待我真好呀。”

“還好還好。”我幹笑一聲。這一路走來,我算是領教了這位季姑娘的手段。此人從季家跟著我出來,除了幾身換洗的衣物外什麽也沒帶,可是這一路上變化之多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真叫人目瞪口呆。

若不是她那張臉一直都沒變化,我一度還以為季家不止生了一個女兒,而是生了一窩。這時季明媚吃飽喝足了,愜意地將腿盤在了椅子上,我正猶豫要不要上去幫她捶捶背,便聽她道:“文嶺山崩的幕後真兇若真是胡小天,你說他有什麽企圖呢?”

自從得知是胡小天唆使船夫等人制造文嶺山崩後,我本要立刻上虎山去質問他,可是季明媚卻說此事是船夫的片面之言,加之船夫又自沈到河底去了,更是死無對證,如果胡小天不承認,那麽就算我們找到了胡小天,也不能將他如何。

我聽了覺得有理,便與她一道來到鶴上鎮,本想找到吳漢祥,搜尋胡小天是主使者的直接證據。不料到了鶴上鎮後,卻赫然發現吳漢祥已然死去十九年。然而船夫卻說他與吳漢祥一道制造文嶺山崩,前後將近二十年。

所以此事實在說不通,但是我此時卻無暇去想它,因為腦海裏全是季明媚之前對我說的話。在潭頭鎮時,我得知自己遇上的所有組織的人都在騙我,頓時又驚又怒。季明媚為了安撫我,便將自己知道的關於組織的事都說了。

她告訴我,這個已經沈睡了二十年的組織名叫六藝會,是根據儒家六藝取的名字,共分為六部。據說組織成立於南宋末年,本是一幫儒生為了救亡圖存成立的,其成員包括當時的大儒、世家、巨商,也有販夫走卒和山野僧道,構成極為龐雜。

崖山之戰後宋朝滅亡,六藝會便轉入民間,經過數百年的發展,反而比成立當初更為強大,其觸角伸入了社會的方方面面,足以對整個國家的層面產生巨大的影響。這是當初成立六藝會的那幫人沒有想到的,等後來人發現了這一點時,卻不禁感覺到了害怕。

因為這樣一股巨大的能量,無論掌握在誰手裏都能攪起翻江倒海的波浪。若是掌握者心術不良,便會對國家民族造成巨大的傷害。有鑒於此,六藝會的幾位首領再次碰面,商量怎麽將這只巨獸關進籠子裏。

他們最後商量出一個結果,就是將六藝會掌握的能量與首領者隔離。具體方法為鑄造六枚隕鐵牌,由六部各執一枚,等非常時期到來時,六部再將牌子交由選出的首領,統一調配六藝會能量。

六藝會所屬的產業與能量,都是只認牌子不認人。所以在平時,因為集不齊六枚隕鐵牌,誰也調動不了組織,而執掌隕鐵牌的各部負責人也不能以此牟利。所以一直以來,雖然六藝會的能量越來越大,但是執掌鐵牌的各家卻極少有巨富之家,反而大多隱居在鄉野之地。

二十多年前的清末,正是家國巨變之時。這當然算得上是非常時期,於是六藝會便活躍起來,暗中扶持了許多革命者與熱血社團,本指望他們能拯救家國於危難,誰知其中許多人卻在後來背離了救國救民的初衷,做出了許多讓人大失所望的事來。

當時六藝會的首領正是魏如濤,他對這樣的亂局極其失望,於是召集了主要的負責人商討對策,提出暫時退出對時局的幹預,等局勢稍微明朗一些時再視情況做出應對。彼時袁世凱正要行覆辟事,引發舉國公憤,六藝會要在這時退出對時局的幹預,自然引發了許多反對的意見。

但是當時魏如濤的聲望極高,加上文老太爺也讚成他的老成持重,所以此事就定了下來。魏如濤將手中的六枚隕鐵牌退回各部,約定二十年後各部再聚集,重新評估時局。此後六部散入各地蟄伏,只有古音等人還在不斷奔走,奉獻自己的微薄之力。

因為這幾個人只是以自己的名義參與時局,並沒有涉及六藝會,所以組織也並未幹涉他們。當初魏家慘案發生時,周芷兒曾與魏如濤有過爭執,起因就是六藝會退出了對時局的幹預,導致周芷兒的父親只身參與到反袁戰爭中去,最後死在了戰場上。

魏如濤覺得周芷兒正是因此對他心懷怨恨,所以才在岫紅和郎家的設計下,認定了是她要害魏知言,最後造就了魏家慘案。

一直以來我都在探尋組織的真面目,這時季明媚忽然一下將面紗揭開,倒讓我有些不適應。我想到自己的父祖輩曾為家國拋灑熱血,心中自然也大為振奮。不過最讓我震驚的是,季明媚居然說我就是六藝會的新首領。

而當初文老太爺讓我上路的目的,正是讓我去促成當年的二十年之約,同時將各部首領手中的牌子收齊,以再次對時局做出應對。我之前一路走來所遇到的錦笛、胡小天等人,其實手裏都有一枚牌子。

他們本該在見到我之後,將牌子都交給我,然而不知出於什麽緣故,竟然沒有一個人向我說起這事,更沒有人將牌子交給我。當時在梅花鎮,季有節就是在得知這種情況後,才面露驚訝之情。

他反覆思量之後,覺得這其中可能出了什麽狀況,所以當下決定也向我隱瞞此事。後來季明媚鬧著要跟我走,他便將牌子交給了季明媚,並交代她,若是我將其餘五枚牌子集齊了,便將她的這一枚也交給我。

這才是他縱容季明媚胡鬧,同意她跟我走的真正原因。

至於為什麽我會是新的首領,季明媚說,那是因為文老太爺親手將我從樹上“摘”了下來,而這正是六藝會認定首領的儀式。這儀式的寓意是,被“摘下”者是從華夏的土地上長出來的,根在華夏,要以守護華夏為己任。

所以當初我離開文嶺時,老太爺才會交代我,如果有人問起我的來歷,就說我是從樹上“長”出來的。我聽了季明媚的話自然激動萬分,倒不是因為自己忽然就成了組織的首領,而是因為自己終於加入到了父輩的行列中去,可以繼續他們未竟的事業。

只是季明媚雖然將大部分事都告知了我,但是在我問起那封空白的信時,她卻又有些閃爍其詞,不知是真不知道還是不願說。我想到她違背了季有節的囑咐,只是為了安撫我的情緒,心中一陣柔軟,就也沒有再追問下去。

“你說,胡小天謀劃文魏兩家,到底有何意圖呢?”季明媚低垂著眼瞼沈思,長長的睫毛將眼睛都遮住了,讓人想起池塘邊的垂柳,“若說他意在二十年之約,可是無論如何,首領的位置也輪不到他,那他做出這些事所為何來呢?”

“首領的位置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他,為什麽?”我問道,“再找幾個組織的人也將他從樹上‘摘下’,不可行嗎?”

“不可行。”季明媚答道,“如今這世上除了你之外,再沒有第二個人有資格接任首領。”

“嗯?”我詫異地看著她,眼裏全是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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