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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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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秋兒和葉兒頓時驚得張大了嘴,郎東家見她認得幹脆,反倒有些懷疑:“你與魏少爺伉儷情深,怎麽會寫這樣一封信?”

“這封信雖然是我寫的,但卻不是給岫紅的。”周芷兒已經面無人色,望著魏如濤道,“爹,這信是我的草稿,所以信上既無擡頭也無落款。”

郎東家又往紙上瞥了一眼,道:“不錯,信上這兩樣皆無。但也難說不是寫信的人為了防止被人看出,所以故意省去的。”

“這本是我給秋兒的信,”周芷兒極力平息著心中的驚慌,“可是怎麽……怎麽竟到了岫紅手上?”

她這麽一說,我們都頓時想起她在魏家後門說的話,當時魏知言拒絕接納秋兒,秋兒羞憤之下離開魏家,周芷兒深感對不住秋兒,所以寫了一封信準備叫秋兒回來,信上說會勸魏知言接納秋兒。後來信還沒發出秋兒就自己回來了,所以周芷兒並未將這封信發出。

可是現在這封沒有送出去的信,卻到了岫紅的手上。

“你可記得,這封信是誰送來的?”周芷兒轉頭去問岫紅的丫鬟。

那丫鬟脖子一梗:“就是你親自送來的!”

在場的人聞言都是臉色一冷,周芷兒再也控制不住情緒,沖過去揚起手要打那丫鬟,卻被她躲開。魏如濤冷喝一聲:“你要做什麽!”

周芷兒轉身怒道:“這封信我自己都忘了放在何處,怎麽會親自送來給岫紅,她這是明目張膽地誣陷我!”

魏如濤還未答話,那丫鬟便接聲道:“是不是我信口開河,你自己心中清楚。就是在不久前的七夕,你帶著針線笸籮來我們魏家與少奶奶一道乞巧,後來離去時沒有將笸籮帶走,我們少奶奶本還以為是你不小心落下了,後來打開一看,裏面的幾層碎布中就藏著這封信!”

“原來,我將信放在了針線笸籮中!”周芷兒被她的話驚呆了,頓時有些手足無措,“我……我早已將此事忘在腦後,誰知道,竟會將它帶到了郎家!”

周芷兒給秋兒寫了一封信,承諾讓魏知言接納她,但是並沒有將信發出,後來隨手將它放在了針線笸籮裏,在七夕乞巧時帶到了郎家,又湊巧將笸籮忘在了郎家。岫紅翻看笸籮後發現了這封信,誤以為這是周芷兒特意留下的,要替魏知言納自己為偏房。所以,魏知言出現在郎家後門時,她以為他是來找自己的,就將他引入了自己房中。

周芷兒去年七夕時寫的那張紙條,在今年出了偏差到了魏知言手裏,引他到了郎家後門;而今年七夕時她在郎家遺忘的那封信,又誤導岫紅將魏知言引到了自己房中。這一連串的事件,巧合到了令人驚悚的地步。

在場的人聽了周芷兒的辯解,也都陷入了沈默之中。如果說這其中確實有人在謀劃,那也只能是周芷兒串通了葉兒,因為紙條和信都是她親手所書,而紙條又是葉兒翻出來的。但事實上,一直在追問真相的又是周芷兒,如果真是她的謀劃,她此舉又是所為何來?

魏如濤先前急怒之下,曾經懷疑過她,但此時事情太明顯了,反而不大相信,只是楞了一會兒神,喃喃地道:“難道冥冥中真有什麽力量,要讓我魏家受這一劫?”

郎東家也發了好大一會兒楞,聽見魏如濤的話後也接聲道:“要說少奶奶要害魏少爺,我也是不信的,此事對她有何益處?但若要說此事真是陰差陽錯,又著實讓人背後發涼。”

此時月色已經偏西,月華如水般清涼,似乎有了實質,伸手便可以撥動。周芷兒擡頭看著月亮,月光將她的臉照分外皎潔,她臉色奇異地盯著月亮看了好一會兒,也沒人去叫她,然後她就自己慢慢地從郎家院中走出去了。

葉兒和秋兒見她出去,急忙也跟了上去。魏如濤也實在不知該說什麽,只得朝郎東家拱了拱手,隨即也帶著周伯出去了。魏家的人一下都走了,只留下郎家的人在院中發著感慨,不斷有人交頭接耳,都說此事太過匪夷所思,讓人不寒而栗。

我眼看著周芷兒走出去,心中竟然出奇地難受。七夕本是牛郎織女鵲橋相會的佳期,乞巧的本意也是女子祈求心靈手巧,祈盼姻緣美滿,可是周芷兒的這兩個七夕,卻活生生地將自己的丈夫送上了死路。

雖然事情可能不是出自她的本意,但是最後的結果卻已在眼前,她心中的悲哀可想而知。這整件事情深究起來,到底是誰的錯呢?是因為她深愛丈夫卻想著為他納妾?還是因為她囿於私心最後沒有將那封信發出?

如果鵲橋之上真的有一位仙人,又豈會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我也擡頭看了看月亮,月亮卻與我相顧無言。我輕嘆了一聲,心情沈重,問蔔鷹道:“你千方百計拉著我看了這一幕,到底是為了什麽?我只是一個從這裏經過的巡城馬,不管是和魏家還是郎家,都沒有絲毫關系。”

蔔鷹也奇怪地看著我,過了半晌才道:“你確定你跟此事沒有關系嗎?若是真的毫無瓜葛,為何魏家失蹤的那枚鐵牌會出現在你身上?”

“那只是一個朋友偶然送給我的。”

“偶然?”蔔鷹微微一笑,“你就沒想過,他為何會送一枚莫名其妙的牌子給你?”

我心中一動,“你的意思是,這枚鐵牌是阮郎特意給我的?你認識阮郎?”

“不認識。但是這枚鐵牌本來就是要給你的,你只知道阮郎成為了小貨郎,是要尋找他消失不見的爹,但你又知不知道他同時也在找你?”

“找我幹什麽,我又不是他爹!”我越發詫異,“怎麽聽你這麽一說,似乎阮郎在沒見到我時,就知道有我這麽一個人?”

“這有什麽奇怪的,我在沒見到你之前也知道你。而且我還知道你來自文嶺文家,二十年前,文家老太爺親手從樹上摘下了你——你,是一個從樹上長出來的孩子!”

“你連這都知道!”我失聲叫道,“你到底是什麽人,阮郎又是什麽人?”

“別急。”蔔鷹註視著我,眼神深邃,“魏家的事還沒有完,你想知道什麽,安靜地往下看,都會知道的。”

他忽然提起了我的身世,又提及了阮郎,我一直以為自己與阮郎的相遇只是偶然,誰知照現在的情況來看,他竟是一直在找我。可是既然如此,那他為何不對我說他在找我,而是一句話都不提,只是默默地將那枚牌子交給了我?

難道說他尋找我的目的,僅僅是為了轉交這枚牌子?這枚黑乎乎的牌子到底是什麽,為什麽魏如濤如此重視它?現在看來,豈止是阮郎,就連蔔鷹也是特地在這裏等我的,可是我明明就是一個無關輕重的巡城馬啊,這些人到底要幹什麽?

還有,魏家的那個長孫名字與我一模一樣,這又是為什麽?

我想得真是一頭霧水,心中的疑惑幾乎要滿溢出來,偏偏蔔鷹卻一副守口如瓶的模樣,臉上明擺寫著一行字:“你不要問我,問我也不會說的!”

我失神地苦笑一聲,想著自己打不過對面這廝,只得強自按捺住自己,一言不發地轉頭就走,蔔鷹也跟在我後面。我們跟在魏家一行人後面回到了魏家,到了魏家時,走在最後的周伯仍然沒有將門關上,似乎知道後面還會有人進來。

我瞥了蔔鷹一眼,已經懶得問他,蔔鷹也不以為意,返身走進魏家後,還主動將門關上了。

一行人回到魏家,都是相顧無言,周芷兒在廳堂中站一會兒,就和魏如濤說了一聲,返回自己房中去了。秋兒和葉兒本想跟著她去,周芷兒卻回過頭來叫她們不用跟著,自從她知道整件事是由自己的兩張手書引起的後,便神色淡漠,魏如濤雖然覺得她有些奇怪,卻說不出什麽來,只好讓她早些休息。

周芷兒回過身來朝他行了一禮,然後就自顧走入後院去了。魏如濤目送她離去,自己也神色疲倦,呆坐在廳堂的椅中許久都沒有動彈,神色呆滯,就如泥雕木塑一般。他不說話,廳堂上的周伯等人自然也不敢離去,眾人大氣都不敢喘,一副如履薄冰的模樣。

過了許久,周伯忍不住輕咳了一聲,他這才如夢初醒,對著他們揮揮手道:“都回去歇著吧,不用管我。”

周伯等人不敢說什麽,都躬身退出了廳堂,只留下魏如濤在廳堂中,神色悲苦。他老來喪子,又是眼睜睜看著他被人沈塘,原本還以為這其中有什麽隱情,誰知查來查去,最後事情竟落在自己的兒媳身上。

事情巧到令人發指,周芷兒心中的難受更甚於他,他有什麽話自然也都說不出口,此時頹坐在廳堂上,堂上自然有一股淒苦的氣氛在蔓延。我看得難受,正要開口說話,蔔鷹卻拉了拉我,示意我不要出聲。

我回頭用征詢地眼神望著他,他卻搖搖頭,自顧坐在一張椅子上閉目養神,我不知道他在賣什麽關子,只好也在他隔壁坐下,想東想西想了半天,差點睡著,就在迷迷糊糊的時候,周伯忽然一路小跑進來,嘴裏喊道:“老爺,少奶奶娘家來信,說是親家母重病瀕危,請少奶奶速回周家一趟!”

我一下驚醒,睜開眼一看,天色竟不知何時已經亮得稀薄,魏如濤也倏然從椅上站起,哆嗦了一下,問道:“送信的巡城馬呢?”

“在前面的院子等著呢。”

“快請進來。算了,我自己去吧。”他說著一提長袍的下擺,急匆匆地走出廳堂去了,因為走得太過心急,還差點在門檻處絆了一跤,周伯急忙將他扶住,攙著他一道往前院去了。我和蔔鷹對視一眼,自然也跟了上去。

一個三十許的男子正站在院中等候,穿一身青布短打,背著一個包袱,往院中一站,周身就散發出風塵仆仆的味道。巡城馬都是差不多的打扮,務求簡潔樸實,我遠遠地打量了他一眼,有些恍惚,幾乎以為看見了自己。再想到離開文家時老太爺對我的交代,忽然想到了什麽,心中一震,頓時轉過頭去看蔔鷹。蔔鷹見我看向他,卻是不動聲色,只是用眼神示意我繼續看下去。

那巡城馬見魏如濤出來,急忙上前迎了幾步,魏如濤似乎與他極為熟稔,一見他就道:“果然是你,周老夫人的信呢?”

那巡城馬自懷中取出一封信來,雙手交給魏如濤,道:“我自周家那邊來,周老夫人大概是不行了,這些天對少奶奶想念得緊,所以讓我速來魏家報信,請少奶奶速回周家一趟,與老夫人見上最後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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