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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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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哪裏不對?”秋兒見她方才還在哭喊,此時得知魏知言死訊卻如此冷靜,小心翼翼地問道。

“知言與岫紅素無深交,怎會忽然與她有了私情?”周芷兒道,“況且他平日最是拘禮,我常笑他是道學先生,他又怎會做出與人私通的事來?”

她說得斬釘截鐵,斷然不相信魏知言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我雖不是真的魏知言,在窗外聽了也不禁有些動容,心想魏知言得妻如此,當真是夫覆何求。

周芷兒說完,秋兒便道:“可是,此事是郎東家親自抓獲。況且郎家少奶奶也並未否認,若真無此事,她……她又豈會搭上自己的名節與性命,來誣陷大少爺?”

“所以我才說此事不對,”周芷兒冷靜地道,“你還記得嗎,魏家剛搬來此地時,因為我與知言婚後無子,爹曾有過提議讓知言納了你,替魏家綿延香火,卻被知言拒絕。”

秋兒聽了這話似乎有些不自在,訥訥了半晌才道:“我不過是個丫鬟,長得又不好看,大少爺看不上我,原是應當的。”

“此事原本是要提上日程的,卻被知言斷然拒絕,直到後來我們有了修書,這事才作罷。既然如此,他何必去招惹岫紅那守寡之人?況且我剛生產不久,修書也才滿月,他又怎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周芷兒說得振振有詞,我在窗外聽了也深覺有理,這叫秋兒的丫鬟我只見過兩次,便覺得她容貌清秀,雖不是傾國傾城的姿色,卻也不比岫紅差。魏知言拒絕將她納入房中,一方面大概是因為不好美色,另一方面也是因為與周芷兒伉儷情深。既然如此,他又怎會在妻子剛生產之際去招惹有夫之婦?

“你聽了這番話,是不是也覺得自己死得有點冤?”蔔鷹在窗外瞥了我一眼,“既然這樣我們就來看看,你到底為什麽會死得不明不白。”

“啊?”我楞了一楞,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我就是“魏知言”,原來蔔鷹帶來我來這裏,就是要讓我看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聽周芷兒的語氣,堅決不相信魏知言會做出這種事,所以接下來應該會去追查魏知言的死因真相。若按周芷兒的說法,這魏知言還真是死得不明不白。首先,他為何會出現在郎家岫紅的床上?其次,岫紅為何會豁出自己的名節,拼上一條命也要誣陷他?

“不行,此事我一定要問個清楚,不能讓知言死得不清不楚!走,秋兒,跟我一塊去找爹。”周芷兒在房中道,隨即便聽見她在裏面穿衣的聲音。不多久,她就在秋兒的陪伴下走出房來,朝著廳堂行去。

我目送著她從我面前走過,對我也是視若無睹,忍不住也跟在她後面行去。而就在我動腳沒多久,墻壁轉角處忽然也響起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似乎還有一個人躲在那面墻後,我一驚,對著蔔鷹道:“那邊有人。”

“哪有什麽人。”就在我停步的當口,周芷兒已經走遠,蔔鷹急忙拉著我猛走幾步,嘴裏道,“你自己就是鬼,就別疑神疑鬼了好嗎?”

我狐疑地往那邊看了一眼,跟著蔔鷹一塊到了魏家的廳堂前,還未進去便聽見魏如濤在裏面大發脾氣,厲聲喝問是誰把東西拿走了,似乎是不見了什麽,這時見周芷兒走入,急忙道:“你怎麽不在床上多躺躺,到這裏來做什麽?”

“爹,你不見了什麽?”周芷兒問他。

魏如濤嘴唇動了動,似乎不想跟她說這事,不過在周芷兒的眼神下,還是道:“那塊牌子,不見了。”

“是知言戴的那塊?你……你將那牌子留下了?”魏如濤從我脖子上摘走那塊牌子時,她已經昏厥,所以並不知道這事,這時聽到魏知言有遺物留下,急忙追著問道。

“不錯。”魏如濤神情焦灼,我看得有些詫異,心道莫非這牌子比魏知言還重要,否則怎會魏知言剛死,他就急著追問這塊黑黝黝的牌子。還有,我一直不明白的是,這牌子明明是在羅聯鎮時阮郎給我的,為什麽卻會變成魏家的東西?

“你不明白這牌子為何會變成魏家之物?”蔔鷹似乎又看透了我的心思,我忍不住有些懷疑,他是不是跟我肚子裏的蛔蟲有什麽勾結。蔔鷹不待我開口,又道,“你想想,現在是民國五年,魏家的這塊牌子不見了,而你拿到這塊牌子,是在民國二十五年……”

我頓時明白過來,同時有些恍然大悟:“你是說,這塊牌子在民國五年不見了,經過二十年的輾轉後到了我的手上。我之所以會有這一場莫名其妙的經歷,也是因為這塊牌子?可是,為何魏家會有個跟我名字一樣的長孫,這……這也太巧了吧?”

“你就姑且認為是湊巧吧。”蔔鷹隨口道。

“那……這牌子上面不會有魏知言的冤魂吧,我戴著它,剛好又經過了松下鎮,所以它帶著我重溫了當年的那一幕?”我心中有些發毛,“這關我什麽事啊,我就這麽不明不白地被人沈塘,冤不冤啊!”

蔔鷹擦了擦我噴到他臉上的唾沫,不耐煩地道:“早跟你說了,做個好夢做個好夢,你還不明白這是在夢裏嗎?”

我想起他確實在我昏厥前說過這句話,原來這一切都是在夢裏,頓時心中一輕,再度興起一個念頭——要不要把他的鼻子打扁,把這個夢變成好夢?

這時周芷兒問過了魏如濤,得知他當晚是將牌子隨手放在了這廳堂之中,後來因為精神不濟一時忘了將它拿走,再來找時牌子便不見了。這牌子不過單指大小,若是真被人拿走了,隨便藏在何處連搜都沒地方搜。

魏如濤和周芷兒苦口婆心,一直在說這牌子不值錢,只是它是魏家祖傳之物,所以不容有失。若是誰瞧見了,只需將它交出來,非但不會受罰,還有獎勵。若是誰刻意隱藏,一旦被發現就立刻逐出魏家,還要報告鎮公所,承擔吞匿主家財物的罪名。

費了好一通口水,魏家上下被連恐帶嚇,都是噤若寒蟬,卻始終沒有人承認拿走了牌子,魏如濤無奈,又想著或許自己當時精神恍惚,隨手放在了別處也不一定,就暫且放過了這事,問周芷兒來這裏做什麽。

周芷兒將自己心中的疑慮說了,絕不信魏知言會和岫紅私通,此事一定別有蹊蹺。魏如濤已然被喪子之痛壓得有些佝僂,此時低聲道:“我也不信他會做出這等事,可是郎家捉奸在床,郎家少奶奶又一句話都不否認,此事哪裏還有再說的餘地?”

“所以我才覺得此事古怪,”周芷兒執著地道,“就算知言要和岫紅私通,在哪裏不好,為何偏偏去了郎家?岫紅是守寡之人,郎家上下眼睛都盯著她看,即使知言真有此心,為何要將自己送到刀口之下?縱然我相信他壞,也絕不信他傻!”

魏如濤被她說得有些意動,斟酌了一下,道:“那你覺得,此事有什麽不為人知之處?”

“首先要搞清楚,知言為何會去了郎家。他昨日不是在蒙館中嗎,昨日誰去過蒙館,可曾看見大少爺出去?”周芷兒環視了廳中的下人幫傭一圈,問道。

“回少奶奶,我去過。”一個幫傭吞吞吐吐地答道。

“哦,周伯,那你可曾看見大少爺出去?他是自己出去的,還是有什麽人綁走了他?”周芷兒忙追問道。

那叫周伯的幫傭躊躇了一下,一副想說又不敢說的模樣。周芷兒見狀,忙將語氣放緩,柔聲道:“你看見什麽就只管說好了,無需顧忌什麽。”

魏如濤也好言道:“不錯,有什麽事照實說來即可。”

周伯聞言卻還是猶豫,過了半晌才鼓足勇氣道:“大少爺,是自己去的郎家。”

周芷兒和魏如濤聞言同時一楞,魏如濤見周芷兒胸膛劇烈起伏,神色有些不對,便不待她開口,搶先一步問道:“你怎知他是自己去的郎家?”

周伯縮了縮頭,見魏如濤和周芷兒並沒有開口喝罵自己,這才壯著膽將昨日的事說了。原來魏知言教學的蒙館屋頂有些漏水,剛好前幾日有一個外鄉的泥瓦匠經過這裏,從蒙館外經過時朝裏面探頭探腦看了半天。

魏知言見他探望蒙館,便喝問他是什麽人,後來得知他是泥瓦匠後,就請他昨日來修補屋頂,自己就在蒙館中督促,周伯也在那裏幫忙。

因為昨夜月色很好,所以魏知言就請匠人辛苦一些,趁夜就將屋頂補好,省得還要再費一日時間。蒙館中總共有並排的兩間屋子,其中一間大屋用作教學場所,另一間小屋則是魏知言平日休憩與批改蒙童習作的地方。

當時匠人在屋頂鋪瓦,周伯就站在長梯上給他打下手,而魏知言則在小屋中看書,準備等匠人補好屋頂後再回家。那匠人做事細致,所以入夜頗深之後事情還未做完,周伯正幫著他遞瓦,這時魏知言卻忽然從小屋中走出,來到長梯下說道,他要去一趟郎家,讓周伯幫襯著匠人將事做完後再回去。

“這話不但我聽見了,屋頂的泥瓦匠也聽見了。”周伯生怕魏如濤和周芷兒不信,連忙又道,“老爺與少奶奶若是不信,盡可以找那匠人來問問。”

我之前聽周芷兒信誓旦旦地說魏知言絕不會與人私通,心裏還真有些信了,只道這其中真有什麽蹊蹺,這時聽周伯說魏知言是自己去的郎家,頓時訝然,這樣一來,那私通之事還有什麽可質疑的?

廳堂中的眾人大概也都與我差不多的心思,已經認定私通之事是板上釘釘,只是臉上不敢露出什麽表情來。魏如濤也是長嘆一聲,對周芷兒道:“此事看來已無疑問,錯了便是錯了,不用再為他找什麽借口了。你好生將修書撫育成人,不要讓他步他父親的後塵,便是對得住他了。”

我本以為周芷兒此刻應該沒什麽話說了,誰知道她聽了周伯的話後,卻是兩眼放光,我見她這幅模樣,忽然心中一動,想到了一件事——私通之事自然是越隱秘越好,若是魏知言真要去郎家私通岫紅,又怎會特意將此事告訴周伯?

所以,他對周伯說的這番話,看似是將私通之事坐實了,實際上卻是整件事最大的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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