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天意難回 言語陷阱

“是啊是啊, 瞿師兄這件事做的太不妥帖了些, 我其實——”

“哼！”

還不待青瑤說完, 那個挑剔的青年竟像是受到了什麽侮辱一般，冷哼了一聲拂袖而去。青瑤目瞪口呆, 這又是怎麽了？

倒是旁邊一人看她年幼, 好心安撫了她一下。

“子初為人最是口不對心, 他雖然口上說瞿師兄處事不公, 但心裏卻是最為佩服瞿師兄的為人，你如此說, 他自是不高興了。”

青瑤簡直有苦難言，誰能料到那人竟是個大傲嬌？到這個地步, 她都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天意了, 莫不是冥冥之中註定了她要來參加這個談判大會？

不過糾結了一會兒後，青瑤還是覺得要坦白，要不等會兒開始了她就徹底騎虎難下了, 只是要找誰她就沒什麽主意了。

青瑤想了想，將目光投向了剛剛好心開口安撫她的那名青年。

“這位師兄, 請問一下, 這一次各族會談，負責的人除了瞿師兄外，還有誰？”

那人楞了一下，隨後重又掛上了和煦的微笑。

“除了瞿師兄，應該就是劉師兄了，怎麽, 你是有事嗎？”

青瑤點點頭，“不錯，在下有十分重要的事要說，還請師兄告知劉師兄的所在。”

聖院的人似乎天生都不愛多管閑事，那人聽完也不問因由，點了點頭就直接將那個劉師兄的位置告訴了青瑤，青瑤道了聲謝，然後便起身往外走。

剛行至門口，迎面便進來了一個中年模樣的人，一進門就開始風風火火地催促：“大家都在原位坐好，各族馬上都要到了。哎，你幹嘛呢，趕緊回去坐好！還有誰不在的嗎？黃子初呢？他怎麽沒在？”

青瑤還來不及說什麽，就被他直接一個大力給轉了個身子推了進去，緊接著，黃子初不知道從哪跑了回來，越過她回到了原位坐好。

青瑤估摸著這就是那位劉師兄，忙欲要再轉身與他分說，卻不料此時門外竟隱隱約約開始傳來了交談聲，似是那些各族的代表都已經到了。

劉師兄忙再次把青瑤推了進去，然後急急道：“所有人正冠整肅。”

他話音一落，頓時屋內的幾名做記錄的人都站了起來，仔細地整理了下衣飾頭冠，然後面容莊重的站好，靜靜等待著。

青瑤見狀，也只能無奈地走回原地，學著其他人一樣站好。另外，她此時才發現，這屋子裏的幾個人身上所著的服裝竟是頗為統一的青色，而她今日恰恰為了來聖院，而特地穿了一身顏色差不多的直裾深衣，雖則細節上有所不同，但乍看上去，卻與其他人保持了微妙的和諧，簡直不可謂不巧。

青瑤到現在也算是死心了，既然天意如此弄人，那她現在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想來，只要她不出紕漏，堅持這一日定沒有問題。今日一過，她就立刻再去找瞿師兄說清楚。

她垂眸思量的這會兒子功夫，門外的那些人已經越走越近了，交談聲也越來越清晰。很快，一行包含了人、妖、蠻、悖各種族的隊伍浩浩蕩蕩地進來了，原本空曠的巨大廳堂迅速被填滿了。

青瑤這些做記錄的年輕學子並沒有太過被關註，進來的人大多還在寒暄著，她頓時微松一口氣，如果全程都沒有人註意她就再好不過了。

“好了，諸位都請坐吧！”

開口的是正好在青瑤身前的瞿聖，也就是那位曾在書界裏對青瑤頗多欣賞，但青瑤卻丁點不記得的瞿從齡半聖，此次人族這邊的代表就是以他為首。

各族之人落座後，青瑤他們便也跟著落座了。青瑤擡眼一掃，發現其他人已經開始執筆準備記錄了，她忙也低頭向桌子上看去，然而讓她沒料到的是，桌子上竟然只有紙、硯和鎮紙，竟沒有筆墨，她微微一楞，忙又往其他人處看去，這一仔細打量才發現，各人的筆竟都不一樣，顯然不是明仁堂統一配備的，而且，那些筆竟看著都神采非凡，竟好像都是筆林裏的筆。

眼見著討論要正式開始了，青瑤不敢再多耽擱，迅速從念器寶螺裏掏出墨池，然後又取出如意筆，用鎮紙鋪好一張紙便開始準備記錄。

瞿老作為東道，依然是率先開口，他道：“自一千九百餘年前我人族與各族簽訂了和平盟約之日起，聖元大陸雖不能說完全的沒有了戰爭，但最起碼沒有出現過太大的沖突，各族也都休養生息，繁衍昌盛。而今這和平盟約即將到期，今日邀請諸位前來，是想商議盟約到期之後，我各族之間該如何相處。此次商議只是意向，並非最終結果，所以還望諸位都能暢所欲言，若是有什麽意見盡管提出來，咱們坐下來盡量商議。”

青瑤一一將瞿聖的話記錄了下來，隨後擡頭看向其他人，此次各族來的代表均不是各族的最高領袖，所以青瑤並沒有看到熟悉的面孔，像是悖族，來的就是幾個陌生的中年人，秦離並不在。還有大昭皇室，來的也只是一位宗室、左相並司馬。

因為悖族與人族日前已經簽訂了盟約，所以悖族來的代表率先開口了。

“我們悖族覺得現在這樣的狀況就很好，沒什麽需要改變的，當年的孔聖和各族簽訂的和平條約很合理，這兩千年來大陸的發展也是有目共睹的，所以我們覺得直接延長和平條約的期限就好了，再延個兩千年吧！”

悖族這話說的明顯是與人族一個立場，所以他剛說完，蠻族中血蠻那邊就炸了。

“哼，合理？我看是對人族合理吧？史六，我記得你以前可不是這麽評價的！”

史六笑了笑，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以前那不是沒想明白嗎？現在想明白了，可不就覺得這條約好了嗎？況且，這條約對你們蠻族哪裏不好嗎？你們蠻族還不是在這兩千年裏不斷壯大，我記得光是你們狼蠻部落的小狼崽子就比兩千年前翻了不知幾倍了吧？”

“呵，你也知道我們蠻族的數量在不斷增多？可我們的地盤卻依然就只有那麽點，還那麽貧瘠，所以你覺得我們蠻族會同意原來的劃分？”

史六咂撇撇嘴，不以為然，“得了吧，蒙力，你說這話虧不虧心？你們蠻族的地盤還不夠大嗎？半個大陸都是你們的吧？還有什麽貧瘠？你們是要種地還是放羊啊？”

史六這話說得很貧，但卻是不折不扣的事實，蠻族的地盤本來就是極大、極廣袤的，當然，也是很貧瘠的，但蠻族也確實不靠種地為生，也不會種植，他們平日裏以荒原上的蠻獸群為食，另外，人族也會與蠻族每隔一段時間固定交易一些物資，所以那蠻族口中的地盤不夠著實是借口。

雖則理是這麽個理，但蠻族卻不是這麽想的，他們的天性便是掠奪，所以蒙力蠻不講理道：“不管如何，我蠻族的數量在增多這是事實，所以地盤不夠用也是事實，我們蠻族只有一個條件，那就是重新劃分邊界，把漣河以北的地方都劃給我們蠻族！”

史六被蒙力這獅子大開口的要求給驚呆了，漣河以北，那可足足涵蓋了人族目前的兩個大州啊，而且那片地區土地肥沃，乃是人族最為繁華的幾處州府之一，這蠻族是瘋了嗎？還是說，蠻族確實有重新開戰之意，提出這條件是故意的？

青瑤也是瞪大了眼睛，要知道，他們華家鎮守的薊門關可就在漣河以北，這蠻族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些。

瞿聖終於開口了。

“蒙力，你們蠻族的這個條件有些太異想天開了，我們人族是絕不會同意的！”

青瑤提起筆，鄭重的記錄下這句話，沒錯，人族絕不可能答應這麽離譜的條件。

蒙力在面對史六時可以直接嗆著來，但面對瞿聖，他卻不敢那麽放肆了，蠻族一向尊敬強者，哪怕瞿聖是人族，也是他們心中敬重的對象。

“瞿聖大人，蒙力只是代表我族蠻聖大人提出我們的要求，重新劃分邊界是必須的，不過具體的邊界線還是可以再次協商的！”

青瑤聽明白了，這就跟做生意一樣，我先開了個高價，接著你們可以討價還價，最終商量出個兩方都覺得可以的結果就行。

不過聽明白了歸聽明白了，青瑤卻是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這看似是蠻族好說話，還給了商量的餘地，但實際上，蠻族提出重新劃分邊界的要求就已經是狼子野心了，不管人族和其他各族最終讓出多少地盤，總歸蠻族是賺的，這蒙力也是老奸巨猾，先提出了漣河以北這麽一個獅子大開口的要求，緊接著再說可以商量，這就讓人下意識地忽略了他這個條件本身，轉而把註意力轉移到出讓多少地盤的討價還價上了，若是一個不小心沒想透這一點，恐怕最終吃了大虧還反應不過來。

不由得，青瑤將目光投向了坐在她斜前方的瞿聖身上，希望瞿聖千萬不要中了那蠻族的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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