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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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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太宰治不自覺地睜大了雙眼。

濕冷的白霧不知何時氤氳開來,在眼睫、唇間、滾燙的皮膚上凝結出一層淺薄的濕漉漉的水珠。

雪名陣說著無比過分的話,身體卻克制著沒有再進一步。

可太宰治卻極細微地戰栗起來,不自覺地繃緊腰背——

白霧之中,曾隱於人前的神力混亂無序地凝實著、變幻著形體。從繾綣攀纏的深紫色藤蔓,到分泌出甜香粘液的粗壯觸手,在流動的白霧間時隱時現。

紫紅色的異光穿透濃霧而出,明明滅滅,像鼓動著的心臟。

“……”太宰治的手指下意識地蜷縮起來。

白霧如此冰冷,令他幾乎想要瑟縮。而後被雪名陣的話沖擊得一團漿糊的大腦才慢半拍的意識到,是自己的皮膚在發燙,所以才覺得白霧分外冰涼。

——怎麽會這樣。

他帶著洩氣一般的情緒混亂地想。

這個人,這不是完全沒有給他任何拒絕的餘地嗎?

甚至連死亡的權利也被奪走。

過分、不講道理、澀情狂……他在腦海中亂七八糟地罵了一通,不敢與雪名陣對視。

他的眼神不知所措地四處亂飄,被白襯衫中露出的一角抓住視線。

那是他特別定制的戰術背帶,偏亮面的黑色皮革在白襯衫敞開的領口處露出一小截,在柔軟鼓脹的胸肌上勒出澀欲的凹陷。

“……”太宰治的目光定住了,在雪名陣低笑出聲時慌亂地飄走,“走開。”

“不走。”雪名陣像是已經篤定吃死他了似的,“明明也想見我、也想要我,每次卻都要把我推開。不靠得近一點,被推遠了怎麽辦?”

“誰想見你。”太宰治立即反駁,好像找回了幾分冷淡,“沒人想要你。”

“沒想下次見我,那這戰術背帶是準備來做收藏的?”雪名陣松開了一只手,勾起胸口的皮革束帶,“不想見我,為什麽不在中原先生打電話的時候就用書頁送我離開。”

“你平時拒絕追求者也這麽溫柔嗎?おさむ(治)?”

“……”太宰治薄而紅的耳翼顫了一下,抿住唇用被松開的手夠桌邊的書頁。

雪名陣不緊不慢地伸手將其握住,重新扣回桌面。

他看著太宰治,像是在進行一場宣判:“不想要我的話,為什麽要準備如此私人的標記物?”戰術背帶藏在衣衫深處,緊貼著皮膚,“為什麽之前我拉著你觸碰我時,留下了拒絕的餘地,你卻順著接受?”

“——你也想占有我。”

他以篤定的口吻為太宰治的行為蓋章。

太宰治:“我沒有。”

雪名陣:“你有。”

“否則你告訴我,換成其他人,你也會這麽做。”

“……”太宰治錯開視線,說不出話了。

即便是中原中也、織田作之助,他也無法想象自己將人帶進臥室,讓對方脫去上衣,貼著赤.裸的皮膚緊緊系上這種東西。

雪名陣說的沒錯,這行為太私密了,遠遠跨過了正常社交的界限,顯得隱晦而情澀。

但對方的欲念過於駭人,他只是瞥一眼便心生逃意,於是此時只是徒勞地嘴硬:“……逢場作戲而已。”

雪名陣只覺得想笑,卻沒有再逼迫對方直面自己的內心:“那我可以親你嗎?既然是逢場作戲?”

“……?!”對方的神色倏然顯出幾分失措的慌亂,“不可以,逢……場作戲到此結束了。”

雪名陣狀似理解地點點頭,右手轉而握住太宰治的手,將其帶入白襯衫中,指腹壓著那條冷硬的皮革質戰術背帶。

“可以親你嗎?”

他又問了一遍。

滾燙的皮膚與冷質的皮革同時抵著指腹,太宰治的拒絕被淹沒了。匆亂回頭瞥視雪名陣的瞬間,被雪名陣輕輕托住下頜。

白霧在房間中緩慢地流淌,遮掩住細微而黏膩的水聲。

“你再多碰碰我。”

雪名陣聲音低啞,帶著懇求似的哄誘:“哪裏都可以。”

…………

港口黑手黨首領辦公室的黑色幕墻,在這一天破天荒地拉開了數秒。

重新化歸於無形的神力裹挾著空氣中某些令人面紅耳赤的氣味,送向更遠處的海風中。

太宰治悶著頭在衛生間中洗手,肥皂的冷香勾著某人走過來,抱著手臂靠在門邊:“我請了一周的假。”

“……”太宰治頭皮一麻。

……一周,就算只是兩個小時,他都感覺危險。

見面不到半個小時,他們就已經互相幫助了一次,再繼續悶在這個封閉的辦公室裏,會發生什麽他不敢想。

太宰治繃住了臉,將肥皂拍回盒中:“洗手。”

雪名陣覺乖地走過去,冰冷的水流過手掌:“要留在——”

“出門逛逛吧。”太宰治打斷。

他已經很久沒有出門“逛逛”了。

七年來,他為了追趕計劃的進度,以強硬的手腕擴張港口黑手黨的勢力範圍,無疑成為了各方勢力的眼中釘。

針對他的刺殺無窮無盡,為了最大程度上地保證他的安全,港口黑手黨的首領身份、樣貌、年齡……種種情報都是謎,近些年,除了不得不親自到場的戰鬥,他甚至連與特務科的會議都不曾親自去開。

他轉過身,走到衣帽間中挑選適合偽裝身份的衣物,順便在心裏磨牙:

準假一周?隔壁的森先生是癌癥晚期了嗎?忽然良心發現?那個烏丸蓮耶也是,要入土了?說好的用恐怖主義震懾組織成員呢?

廢物。

從衣櫃的左手翻到右手,沒找到一件黑色以外的外套。太宰治對著整齊的白襯衫思索,只這麽偽裝會不會太過簡陋……

一件寬大幹凈的襯衫帶著殘餘的體溫,罩到他頭上:“換這件吧。”

雪名陣隨手用神力捏出另一件一模一樣的套上,系紐扣時,仍留著手印與指甲劃痕的左側胸肌在襯衫布料下一閃而過:“這麽穿,應該不會有人聯想到你的身份。”

“……”太宰治的視線迅速一掃而過,紅著耳根冷淡地應了聲,“哦。”

…………

很遺憾,以如今首領的現況,想大搖大擺走出港口大廈,去找前臺小姐擲出“記著,以後他來都給我立刻放行”“就是你為難XX?明天不用來上班了”是不太可能了。

雪名陣只能在帶著太宰治偷溜出門後,詢問中原中也的電話:“有件很重要的事,希望他能幫忙。”

太宰治正因身上襯衫沾染著雪名陣的氣息而不自在,聞聲一頓,旋即飄出一聲冷笑:“什麽‘很’重要的事是他能做,我幫不了的?”

雪名陣楞了一下:“我希望他能說句‘好久沒見總裁這麽笑過了’聽聽。”

雖然對方之前的話差不多等同於這個意思,但不說原臺詞,總覺得好像差了那麽幾分意思,雪名陣感覺不夠蘇爽。

太宰治:“……”

他沈默著將號碼給了,縱許雪名陣將迫害的註意力轉移至中原中也身上。路過一家成衣店時,立即舉步想要進去。

雪名陣順手拉住他的手腕:“你帶錢了?”

太宰治:“…………”

他連上衣穿得都不是自己的,更別提帶錢。

雪名陣提醒:“我的銀行卡,在這裏也無法使用。”

太宰治:“……”

沒帶錢出來逛什麽街?他意識到自己的失策之處,掉頭就想回港口大廈,走出半步,忽然僵住。

“?”雪名陣不明所以地順著太宰治的視線看向街市的人潮,人頭攢動間,一頭熟悉的紅發顯眼地露出來,伴隨著靠近的步伐,展露出對方英挺沈穩的面容。

“我要吃冰淇淋——冰淇淋!”

“哼哼!冰淇淋那是小孩子才吃的東西,我要喝冰拿鐵!”

織田作之助熟練地摁住到處亂竄的小蘿蔔頭,順便往身邊穿著灰色風衣的少年手裏塞了兩只幼崽:“感冒剛好,今天不可以吃冰飲。”

他似乎對雪名陣的註視有所察覺,敏銳地投來視線,驚得太宰治倏然回首,將自己悶進雪名陣懷中。

——有些計劃,即便是世界融合成功,也需要繼續執行。現在暴露自己的存在,無疑會讓多年的籌劃功虧一簣。

……而且,他也並未做好與織田作之助再度碰面的準備。

“?”雪名陣擡手搭住太宰治的肩膀,掌心抵住仍顯清瘦的肩胛骨,“你怎麽還是這麽瘦。”

他還拿著手機的手自然地垂下,手臂攬上黑發首領瘦韌的腰,步履穩健地半擁著太宰治,順著人群向更遠的方向走。

只是一次數秒的照面,雙方便隔著三兩米的距離,擦肩而過。

織田作之助收回視線,最多只是在心裏驚嘆一下雪名陣過於優渥的身高;身邊那位黑發的男子大概是對方的愛人,過於寬松、不合體的白色襯衫,很難不讓人懷疑那是不是當下很火的“男友襯衫”。

多年前的那一次相遇,太宰治將臉包裹得很嚴實,他早已忘記。

一旁的芥川龍之介則站得更久些,神情在兇狠和困惑之間來回切換。

“?怎麽了?”織田作之助不由地又回頭看了眼,恍然,“是第一次看見同性伴侶嗎?這並不少——”

“不是。”芥川龍之介緊緊皺起並不存在的眉毛,“剛剛那個黑頭發的男人,很像帶走在下妹妹的那一個。”

但是,不可能的吧?

那天晚上,出現在他面前的男人危險得就像死亡本身,怎麽可能穿著……寬松白凈的男友襯衫,被人擁著逛街?

他特地看得很仔細,那個高個子男人的手不單搭在那人的肩上,還在以一種親昵的、換做是他,絕對會用羅生門直接招呼上去的方式揉捏著那人的肩膀。這怎麽可能是那個冷酷的、帶走他妹妹的混蛋?

芥川龍之介搖搖頭:“應當是認錯了。我們走吧,織田先生。”

被戳穿的危機消弭於一瞬,兩人很快融入街道的人流。

跟雪名陣在公交站臺停下的太宰治不著痕跡地松了口氣,壓著心跳轉身往回走:“不逛了。”

雪名陣怎麽可能輕易將好不容易出殼的膽小龜再放回去:“還記得我說過什麽麽?想在你死後……”

太宰治兇巴巴的目光霎時橫掃過來,過於鮮活的惱羞神情看得雪名陣笑了一下,從善如流地將後續的話吞回去:“知道我為什麽改變主意了麽?”

“?”太宰治不由地頓住腳步。

“因為我等不及了。”雪名陣以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宣告著叫人面紅耳赤的話,“想早點看到你,碰到你,擁抱你……”

“——我們還是繼續逛吧。”

不能回去,絕對不能回去。太宰治頭皮發麻地想。

·

見識過某位神明過於駭人的欲望權柄,太宰治與其說是在保衛貞.操,倒不如說是在試圖保命。

那些藤蔓和觸手怎麽看他都無法消受,連逛七天橫濱還能算是報覆性旅游,連……七天,他怕是會死在床上。

好在他還擁有中原中也這款可靠的免死金牌,不管怎麽說,還是成功逃避到了第七天結束。

“下次休假見。”雪名陣這麽說著,眨眼消失在空氣中。

中原中也的神情幾乎立刻變得幸災樂禍:“‘下次休假見’,太宰,下次休假你該不會還打算拿我當擋箭牌吧?”

雪名陣雖然從未在中原中也面前展露過凝實的神力,但單看他的體格,也足夠讓太宰治狠吃一壺。

中原中也還想再調侃,太宰治淡淡飄來目光:“讓敦來見我。”

有些計劃,不能再等了。很可能徒生事端。

“……”中原中也斂起玩笑的神情,重新進入工作狀態,“哦。”

…………

不經歷一周的休假,又怎能知曉上班的痛苦。

和工作狂網友不同,雪名陣接到真田一郎的臨時通知,慢吞吞趕向警視廳時,就差把“倦怠”“不想上班”寫在臉上,極其和諧地混在萬千社畜中:“……廣津先生已經放回港口黑手黨臥底了?”

他狠狠打了個哈欠,振作起精神:“山際小姐的調查也要出結果了啊。”

這次的調查牽涉甚廣,早在伏特加進局子之前,整個別動隊上下、包括綾辻行人就在為此熬夜加班。

乃至後續偵探社加入別動隊、工藤優作主動帶人入職,人才濟濟的偵探屋協力運作了整整一周,終於為這次寫作“調查”,讀作“大清洗”的行動,畫上了決定性的句號。

行走在橫濱商業街的街頭,雪名陣路過一家電器商店。門口的展品彩電正播放著最新的重磅新聞:【……高橋、池田、伊藤等多名議員相繼倒臺落馬,引起國民範圍內的震撼……】

【……據悉起源於內部權利傾軋……】

【受此波及最為嚴重的是橫濱警視廳,三條雅人廳長現已被停職查辦,大量職位出現空缺。】

【……未來可能將由中央派遣人員接手上任,或由橫濱警視廳內部提拔人員……】

雪名陣楞了一下,連忙拿出手機,打開被他冷落了整整一周的APP:

【橫濱警視廳自我評級:A】

【升級獎勵:新·橫濱警視廳大樓×1(可註資成長);真田一郎被動技能升級】

雪名陣:“……!”

那什麽警視廳大樓一聽就是氪金重地,需得謀定而後動。雪名陣不假思索地點開真田一郎的面板:

【副隊長:真田一郎

…………

…………

技能:

[想要退休]:你們都在摸魚,我何時才能退休?!

真田一郎擔任最高領導人時,可令管轄的部門·全部成員屬性全面解鎖;全體員工屬性增幅20%。】

雪名陣:“……”

你可以懷疑主C的輸出,但永別不要懷疑神級輔助·真田爸爸。

——真田一郎!!永遠的神!!

上班的痛苦頓時一掃而空,雪名陣迫不及待趕回別動隊,召集所有腦力派開會:“朋友們,到了堪比生死存亡的決定性關頭了。”

他肅然道:“——關於‘如何讓真田副隊坐上警視廳廳長之位’這件事,請大家盡情地頭腦風暴,暢所欲言。”

腦力派們:“……”

腦子有坑的甲方又在瞎幾把胡提要求了。

工藤新一遲疑地指出:“以真田副隊的年齡來說……不可能的吧?”

雪名陣學著森先生的姿勢,搭手為塔:“所以才需要諸位集思廣益。”

一旁路過的福澤諭吉:“……”拳頭,突然硬起來了。

偵探屋中陷入沈默,也可能是大家都在按捺揍上司的沖動。

但雪名陣不在乎——哪有下屬不想揍上司的呢!相比之下,他真的很想獲得一個全員屬性解鎖、且加20%面板數據的警視廳。

哪有經營類玩家能夠拒絕這樣完美的增益buff?沒有的。

雪名陣在心中完成了自問自答,將難題拋給下屬之後,低頭開始玩新·警視廳大樓的建設模組。

大樓外觀,經典紅磚風、沈穩黑石風、未來科幻風、美味蟹黃堡風……嗯?是不是有什麽奇怪的風格混進去了。

雪名陣的手在“美味蟹黃堡”選項上蠢蠢欲動,最終還是靠譜了一回,忍痛選擇了“沈穩黑石風”。

——緊接著他發現警視廳大樓的外觀,是可以拓印的。

換而言之,他可以建一個美味蟹黃堡,然後再給蟹黃堡套上沈穩黑石風的外衣!

雪名陣:這也太良心了吧!

再一看拓印費用:100000……

雪名陣:“……”是他不配了。

他默默收回了騷操作,繼續給大樓內部更換裝修風格,三不五時就得經受一下“美味蟹黃堡風長椅”“美味蟹黃堡風臺燈·審訊室專用”的嚴酷考驗。

每選一次正經的選項,他的心都在滴血——這可是美味蟹黃堡風格啊!試問誰能拒絕呢?

帶著這點私心,雪名陣在更換到別動隊的外墻外觀時,果斷選擇了【美味蟹黃堡風·辦公室門】。

【美味蟹黃堡風·辦公室門:一款讓員工每天清晨都迫不及待早早上工、晚上戀戀不舍多吃幾口再走的柔軟門門,誰會不喜歡呢?】

雪名陣迫不及待地選擇【完成建設】。

【未滿足建設條件:未解鎖屬性的員工中,徘徊著屍位素餐的蛀蟲。請移除這些惡瘤!】

雪名陣:“……”

兜兜轉轉,還是得先讓真田一郎登上廳長的位置。

他不得不放下手機,化身無心の甲方敦促:“大家考慮得怎麽樣了?我希望能在一個月……不,半個月內,看到真田一郎升職成功。”

眾人:“……”

……您要不還是回去談戀愛吧。

與此同時。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辦公室內。

森鷗外正像往常一樣批閱著公文,順手去拿手邊的紅茶時,眼前忽地一黑。

低血糖似的眩暈毫無征兆地襲來,令他失去了操縱四肢的力氣。

在他想招出愛麗絲的前一秒,眼前忽然閃過一個古怪的畫面。

畫面是黑白調的。

觀察者似乎懸浮於半空中,註視著一棟他無比熟悉的高樓——

是港口大廈。

一道頎長單薄的身影背對著大地,輕飄飄地將自己送入橫濱的晚風,被重力牽扯著,無聲墜落。

森鷗外心跳驟停,瞳孔一縮,本能地失聲喊出:“——太宰!”

眼前驟然一亮。

“……!”刺眼的陽光不打任何招呼地紮進眼中,森鷗外下意識地避了一下,再睜眼就發覺,自己不知怎的到了另一處地方。

這裏依舊是一間辦公室,依舊寬敞明亮,但不論是老舊的黃木辦公桌,還是冷硬的座椅,都看得出簡陋。

森鷗外腦中蹦出的第一個想法是自己是不是中了什麽幻覺系的異能,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電子產品應當不會受到幹擾。

他立即垂手去摸放在自己黑色大衣口袋的手機——沒摸到。

手機觸及一片冰涼硬質的布料,他垂下首發覺,自己正穿著一身白色的醫用大褂,好像回到了當初仍在做地下醫生的時候。

——但他在做地下醫生時,是沒有這樣的辦公室的。

窗外更不會縈繞著孩童開心的大笑。

他謹慎地站起身,透過玻璃窗望向室外,看見十來個孩子正在草坪上嬉戲打鬧,其中一個孩子側頭看到了他,立即露出一張毫無陰霾的笑臉,擡手揮舞:“院長!”

院長?他嗎?這麽多孩子……這裏是孤兒院?

即便是幻覺異能,這也太奇怪了。敵人為什麽要將他幻化成孤兒院院長?

他開始在辦公室內搜尋線索,意識到很多物品的拜訪方式、使用細節,都和他的習慣完全契合。唯獨在更衣室處,他並未找到自己給愛麗絲準備的各式蘿莉小洋裙,取而代之的是屬於成年女性才能穿上的優雅洋裝。

他並不覺得陌生。

在他認識與謝野晶子之前,他的人形異能·愛麗絲曾是金發碧眼的歐洲淑女的形象,他同樣曾為她備過這類服裝。這裏每一條裙子的款式,都與他自己的審美完全相同。

衣櫃底部有一部老舊的手機,與他目前正在用的款式完全相同。但衣櫃中的這部看起來已經很久沒被拿出來過了,他不得不尋找了一下充電器,半分鐘後開機。

最後一條短信:

【尾崎紅葉:太宰說您已經死了,妾身不信他。那小子的眼神太過可怕,即便是妾身與之對視都不寒而栗,妾身總覺得您即便去世,那也一定是他謀算。】

森鷗外:“……??”

啥意思,這幻境——不管是不是吧,總之,他這是假死了?

應當是他默許的,不然這部能聯系上尾崎紅葉的手機,不會就這麽放在衣櫃裏閑置。

森鷗外:“……”

等等等等。

他假死做什麽?是什麽計策嗎?但尾崎紅葉的短信,看時間都已經是七年前發的消息了,什麽計策需要他假死七年?

這七年間,他的港口黑手黨呢?他那麽大一個組織落誰手裏了??

森鷗外難受了,有種被偷家的感覺,打開通話記錄,看見無數個來自尾崎紅葉、中原中也等首領派的未接來電:“……”

有病吧這個他!接電話啊,那麽大個組織說不要就不要的嗎?!

——還是說,有什麽不能接的理由嗎?

他緩緩停下了刷著記錄的手指,意識到這麽多個未接來電中,沒有一通是來自太宰治的。甚至於,手機中最後一通被接通的來電,正來自於太宰治。

他不難想象,這個他應當是被太宰治抓到了什麽把柄,無奈之下只能假死,這才來到孤兒院,做了什麽鬼孤兒院院長。

太宰會有篡位的野心嗎?

森鷗外完全想象不出來。就像他完全想象不出,為什麽自己成為孤兒院院長後,能照料出這麽多看起來陽光燦爛、天真無霾的孩子。

這如果是幻覺異能,也太奇怪了。

對方出於什麽樣的目的,要構建出這種讓他在進入的瞬間就意識到不對,越探查線索越覺得不可能的幻境呢?

——還有最開始他看到的那個畫面。

…………

相隔數億世界。

森院長急喘著從黑白畫面中掙脫,收縮的瞳孔在用手抵著額頭冷靜了數秒,才逐漸恢覆。

他悲哀地發覺,那段墜樓的影像即便只是幻術,也極有可能在未來真實上演。那個孩子……太宰……在親自送他離開港口黑手黨之前,就已經沈寂得像一潭全無生機的死水。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將額前的碎發捋至腦後,擡頭看向眼前這熟悉又陌生,闊別了將近七年的首領辦公室。

他目前只是一個微如草芥的孤兒院院長,實在犯不上敵人用幻術異能招呼。因此他迅速排除異能襲擊的可能性,在確認過時間後,又排除回到過去的可能。

——平行世界嗎?

他帶著說不出的滋味,環視了一圈辦公室,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懷念自己仍在位時的過去,而是——今年太宰已經十七歲了吧?

該是在為篡位做準備了。

他忽然很想看看自己這個久未謀面的弟子,想再試著拉對方一把——這次不是饒有興致地培養對方的黑暗面,而是想試著將對方推到陽光下。

抱著這樣的心態,他喚來了門口的守衛:“太宰呢?”

“??”守衛震驚了,雖然他是經常看到森首領對著紅圍巾睹物思人,感嘆一些“太宰心裏還是有我”“一日為師徒終身為父子”之類豬話,但那都是當著尾崎大姐頭或者中也大人的面說的,很難講這其中有多少故意逗人的成分,哪知道——

森首領,真的有在狠狠地懷念太宰大人嗎?!這是思念到記憶錯亂了嗎??

守衛:“——森首領,太宰大人已經叛逃半年了。”

正準備說“讓他來見我,不必管手頭上的任務”的森院長:“……”

啊?

@#¥@太宰叛逃?逃去哪裏?

森院長實在想不出什麽積極正面的發展:“胡鬧!叛逃還不如留在港口黑手黨——他現在怎麽樣了?”

守衛看森院長的眼神,宛如在看詢問“她後悔了嗎”的總裁:“應該過得挺好吧,前段時間還特意差人來炸中也大人的車,順便在中也大人的摩托車上印了自己的近照——比以前胖了。”

森院長:“……”

胖、胖了?

不不,他是一個專業的醫生,很清楚有一種肥胖叫做“過勞肥”。但是,炸中也的車?

太宰……會做出這種事嗎?會不會是暗號?

森院長差點劃入和黑衣組織鉆研Anti-Desk一樣的深淵,好在他及時理智地反應過來,這或許是平行時空帶來的偏差……但把太宰偏成這種活潑的性格,又是叛逃又是炸車的,這也太OOC了吧!

他心累地擡手抵了下額頭,習慣性地操心:“那麽,接替太宰的……”

“您是問伊甸之龍大人嗎?”守衛立刻回到。

森院長:“……”

伊甸之龍又是誰?

Hello?這平行世界會不會平得有點多啊?

他多少也清楚自己再問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遂打開電腦,默默輸入搜索:伊甸之龍……

港口黑手黨首領的電腦,是能夠鏈接上裏世界人們常用的暗網的。

搜索之下,有關於伊甸之龍的信息大量彈出,其中還魚目混珠著一些論壇帖子:

【洞悉未來的智慧,集智鬥與武鬥於一身的那位天才】

【關於伊甸之龍怎麽做到料事如神、像真吃了伊甸園的蘋果一樣全知的,以及這種蘋果能不能在我頭上也砸一個】

【龍之介大人——我要做你的狗!!】

森院長:“…………”

龍之介?

哪個龍之介?

芥、芥川龍之介嗎?

……他和伊甸之龍什麽關系?為什麽搜索伊甸之龍,會跳出芥川龍之介?

好奇怪啊這個搜素引擎是不是壞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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