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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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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在意識模糊時,被人掛上了一臺點讀機並不可怕,不過是個無關痛癢、有點惱人的小玩笑。但當這臺點讀機怎麽摘都摘不下來,仿佛牢牢黏在脖子上一樣,事情就有點大條了。

澀澤龍彥在嘗試摘取數次無果之後,逐漸露出了驚慌的表情,臉上寫滿:

#我不會一輩子都要掛著個兒童點讀機過日子了吧##好消息:我不是人,可以永生;壞消息:我不是人,可以永生#

蘭堂慢慢走過來掃了眼,輕描淡寫地安慰:“可能是具有時效性的道具吧。”

“時效……”澀澤龍彥後續的問話卡在了嗓子眼。

那張令他記憶深刻、估計未來半個月都會做噩夢的怪異辦公桌此時正穩穩地懸浮在蘭堂的腦後,像歐洲中世紀女士所戴的誇張禮帽。

澀澤龍彥眼前一陣發黑,恍惚地想如果這是時尚的新潮流,那他寧願被浪甩在身後,埋進墳裏。但緊接著他又想起:不好。

霧區之外有狙擊手在待命,一旦霧散,他這穿著禮服、戴著兒童點讀機的羞恥模樣豈不是會被狙擊手們通過倍鏡看得一清二楚?

作為一個自我管理意識極強,會將龍彥之間拾掇得整整齊齊,三不五時為自己制作新意的人形異能體,澀澤龍彥完全沒法接受這樣的可能性。他身體比思維反應更快地再度掀起白霧,轉身想撤離——撤……沒撤成。

…………

雪名陣的指尖按住監控裏掙紮到炸毛的澀澤龍彥,嘆息一聲後心情沈重地給蘭堂發消息:【給他拷上吧。】

愁。真的很愁。

他剛剛打開擴建界面看了眼,發現原本標價就高得離譜的細胞房居然開始打折,打十二折。

和客服對沖也沒用,對方丟了句【該商品銷量走俏,庫存緊張,會漲價是正常現象呢親~】,說得有理有據,他也不好苛責。

也就是說,短時間裏想要再攢出一個細胞房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唯一的辦法就只有留一個研究員在拘留所,等待下一個細胞房。

雪名陣有些輕微的強迫癥,一想到這個安排就渾身不舒服。但該收監的人還是得收監:【魏爾倫看到我發的消息了嗎?有項潛伏任務需要他回橫濱執……】

字還沒打完,一連串的消息氣勢洶洶地彈來:

【魏爾倫:為什麽我弟弟到現在連數字都不會寫?】

【魏爾倫:研究員到底有沒有在認真教我弟弟,該不會是因為沒送禮,所以故意冷落我家孩子吧?】

【魏爾倫:我知道研究員很忙,每天要應付幾十多個實驗課題,但我家的孩子也是研究員的實驗課題之一,研究員憑什麽厚此薄彼呢?】

乍一讀有些怪,但一旦把話裏的“弟弟”換成“兒子”,“研究員”換成“老師”,“實驗課題”換成“學生”,妥妥便是一段差生家長拿著成績單質問老師的經典話術,而雪名陣就是那個被差生家長找上門的校長。

雪名校長:“……”

魏爾倫之前是刺殺過哪個差生家長嗎?所以在細胞房裏沈浸式體驗之後,將這段家長話術記得如此牢固?

魏家長又道:【今晚我就啟程回橫濱。】

雪名陣:“……”

行吧,結果是對的就沒問題。

他默默退出與魏爾倫的私聊,叮囑蘭堂問問老板以後能不能改為線上上課,如果可以,蘭堂最好也跟著回來。隨後,點擊隊員列表裏的蘇格蘭。

情況有點奇怪。

監控畫面切換後,他只看到了一片白霧,沒看到蘇格蘭的身影。但就他剛剛掃描澀澤龍彥的結果來看,這片白霧應該只會吞噬沒有異能的普通人,蘇格蘭在APP的作用下已經覺醒了異能,為什麽也消——啊哈!

雪名陣忽然想明白了,振作起精神猛戳在線客服:【報錯!】

【蘇格蘭覺醒了異能,但仍然被澀澤龍彥的白霧吞噬——很明顯是你們的服務又出問題了吧?這都已經是第幾次出Bug了?長此以往,消費者該怎麽信賴你們?怎麽能安心地給你們充錢?】

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雪名陣再次將之前曾提過一次的補償清單又列了一遍:【……上次還信誓旦旦說不會給我白嫖的機會,這才過去多久?】

客服安靜如雞了,良久才彈出回覆:【非常抱歉給您帶來了不好的消費體驗。經過商議,我方決定在系統維護結束後,為您提供以下補償:

1、別動隊自治監獄·細胞房×隨機數量;

2、助戰系統提前推出,面向全體辦公用品持有者進行公測。】

【請註意:

1、細胞房目前庫存為零,將推遲發貨;

2、因助戰系統已開啟,先前贈送的所有彩色噴漆系統道具全部過期】

可能是被細胞房的高昂價格PUA久了吧,此時看著給出的兩條補償,雪名陣竟然感覺APP簡直誠意滿滿。

主要可能還是因為那個“隨機數量”,總會讓人產生一種“我或許會是歐皇”的錯覺,覺得自己極有可能一夜暴富。至於開新系統……隊長又沒有辦公用品。

【本次維護已完成。請註意迎接您的隊員。】

白霧中閃過一道淡藍色的光,蘇格蘭稍有些踉蹌地落地站穩,困惑地打量四周平坦的地勢。

雪名陣這時才後知後覺地感謝起了澀澤龍彥弄出的大霧,以及APP的系統bug。之前吉維爾陷入狂暴時,曾一腳將蘇格蘭所置身的這片街區燙灼融化,如果沒有這場烏龍,失去異能留在街區內的蘇格蘭可能早已成了這“平坦地勢”中的一部分。

蘇格蘭在仔細觀察冷卻凝固的地面後,也意識到了這點。但比起慶幸自己還活著,他冷靜地重新拿起狙擊槍:“能設法讓萊伊出來嗎?”

——不愧是能將隊長半身像頂在頭上的男人,其敬業程度讓一聽森首領說“我準備撈你回來”,就果斷放了波本鴿子、回家看直播的隊長本人自慚形穢。

手機屏幕上出現向左滑至右側的手形圖標,雪名陣按照提示從刮刮樂……從白霧裏刮出了萊伊,恰好聽見萊伊將被霧吞噬前的話說完:“……我是FBI。”

“…………”雪名陣瞬間想將刮開的霧再刮回去。

這就像是刮獎時看到了獎品是一罐瓶裝飲料,滿心以為是可樂雪碧,結果開蓋後是嶗山白花蛇草水。

而監控中的嶗山白花……萊伊在慣性地把話說完後猛地向後退了一步:“……蘇格蘭。”

他那雙碧綠的眼眸,每一寸淩厲的線條裏都揉進了“驚疑不定”、“那是什麽”、“活見鬼”:“那張辦公桌,剛剛、是不是從你頭上掉下來的?”

因為太過驚愕,萊伊的話都斷成了幾截,大失慣常游刃有餘的風範。

蘇格蘭不為所動:“證據呢?”

萊伊:“不,你先說清楚那個辦公桌怎麽回事,它剛剛……你、嗯??”

屬實是費解了,萊伊開始懷疑那是白霧帶來的幻覺。

但那張辦公桌如今就翻倒在蘇格蘭的腿邊,如果當時他沒看錯,辦公桌的正面貌似還有塗鴉,塗鴉的內容雖然只是半身像的下半截,但任何一個被雪名陣創過的人都能輕易認出,那個拿著手機的身影是誰。

萊伊:“…………蘇格蘭,你……”

“證據。”不愧是做過間諜的人,蘇格蘭端著槍的手絲毫沒有因為區區羞恥感而動搖,頂著萊伊胸口的槍口充滿了直白的威懾力。

但是,再威懾也不會有那一張辦公桌更威懾了,萊伊被沖擊到卡頓的大腦重新開始運作,短短一瞬就將曾查閱到的情報中,有關“諸伏景光現已調入橫濱警視廳”、“橫濱異能者輩出”、“塗鴉著雪名陣半身像的辦公桌”連接在一起,最終得出了一個令他露出麻木神色的結論:“……Gimlet,也是臥底嗎?”

……你的臥底我的臥底好像不一樣。

萊伊的臉從沒這麽木過:“那張辦公桌、你們橫濱警視廳,有異能者的異能是能變出辦公桌形態的防具?”

@#¥神經病吧!!人為什麽會有這種奇葩異能啊??以及,蘇格蘭這桌子上噴繪的只是半身像的一半,換句話說,還有個人的辦公桌噴的是Gimlet的臉??

………………有病吧!!你們橫濱警視廳有病吧!!

原本萊伊在袒露自己其實是FBI時還有些猶豫,認為不該在潛伏過程中隨意對不同機構的同行暴露身份,當線人也不是不可以,但現在:“……XXXX”他飛快地報出一串編號,如果不是還被槍抵著,他恨不能立即謹慎地退出三尺遠,“走官方渠道,你應該能核查到真假。”

絕對不能當線人,誰知道那個異能者會不會給他也扣個辦公桌頭盔……天,畫著Gimlet頭像的辦公桌頭盔!

萊伊飛快地道:“這裏可不是橫濱。站在別國的領土,用狙擊槍指著當地的警方,要求其成為自己的線人,恐怕不合適吧?”

雪名陣:“…………”

是了,這裏是美利堅,蘇格蘭現在是客場作戰。而可惡的嶗山白花……萊伊是FBI,就算想判個什麽間諜罪,被判的也是蘇格蘭,不是身在主場作戰的萊伊。

核實的步驟十分冗長。蘇格拉撥通萊伊毫不猶豫提供的“詹姆斯”的電話,橫濱警視廳別動隊這裏才收到查詢的許可,真田一郎查證後打來電話:“他的確是FBI,原名赤井秀一。”

雪名陣耿耿於懷:不,他叫嶗山白花蛇草水。

·

失去了一個意料之中的萊伊,但收獲了一個意料之外的澀澤龍彥,整體來看倒也不虧,甚至就連告急的細胞房也變得數量正好了。

雪名陣自我安慰著,無視掉波本發來的質問,一邊等待蘭堂他們回國,捎上他一起去橫濱,一邊給真田一郎發消息:【準備把研究員們收監吧。】

36個空細胞房一次性填滿,最後一個空房間留給澀澤龍彥。

強迫癥患者看著自治監獄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頁面輕輕舒出一口氣,心靈得到了極大的治愈,這才能心平氣和地打開網友的聊天界面,將之前錄的監控片段轉發過去。

…………

相隔數億世界。

中原中也正不著痕跡地圍著首領辦公室裏的茶幾打轉。

上一次雙人游戲結束後,他們就沒再碰過那兩個手柄。

混蛋首領再一次體現出了其在欲望方面淡薄,哪怕前一夜還上頭到命令中島敦炸他的摩托車,第二天一早就一如既往地坐回辦公桌前處理公務,一連數日連看都沒看手柄一眼。

但首領欲望稀薄,中原中也卻自認是個正常人。上次玩的游戲在PK關卡結束後,還有合作的通關劇情,受時間限制,那晚他們打到Boss戰前就停了手,本來他以為很快就會續上,誰想到太宰治真就能那麽清心寡欲,放著卡關的游戲不打,抱著一堆根本沒那麽緊急的文件一批就是好幾天。

他再度在茶幾邊緣兜了兜,佯裝若無其事地杵在沙發邊看向太宰治。

這樣明顯的活動,對於對方來說幾乎等同於明示。但太宰治依舊翻閱著文件,頭都不擡。

中原中也:“……”他終於忍不住,咳了一聲,“我說,那些文件看不看都不影響我們在關西地區的據點發展吧?與其浪費時間翻那些廢紙,不如把上次卡的關卡打完?”

“中也,”太宰治輕飄飄地指責,“區區一款游戲,便能讓你忘記自己的職責了嗎?”

——如果換成以前,中原中也肯定會將這句話視為敲打,防備地思考這陰暗的青花魚會不會又要出什麽黑殘的點子,好讓他牢牢記住這次教訓,日後決不能再因私廢公。

但現在:“在休息時間看廢紙也是港口黑手黨首領的工作嗎?快過來啊混蛋太宰。”

最後的那句稱呼似乎讓坐在辦公桌後的首領有了反應,緩緩擡起頭後盯視過來。

直呼首領的名諱,無疑是以下犯上的失禮之舉。中原中也也曾在中島敦稱呼首領為“太宰先生”時斥責過幾次,要對方將稱呼改為規規矩矩的“首領”或“Boss”。

而此時,自己便逾了矩的中原中也堅定地杵在茶幾邊,甚至抽出上次打游戲時留在辦公室、並未收走的坐墊,直接盤膝坐在茶幾後,直直地回視過去,拍了拍身邊的空坐墊。

對峙漫長到令人發指。

中原中也在這漫長的過程中甚至走神思考了會對方如果拒絕該怎麽辦。

但想來想去,他又不像中島敦一樣那麽容易被PUA,不常觸太宰治的黴頭只不過是出於怕麻煩、以及作為幹部應當服從於首領的盡職態度。如果對方真的發作於他,大不了他就再退回單純上下級間該有的社交距離……

首領起身了。

對方披著黑色的大衣,慢吞吞地走到茶幾邊坐下,濃黑的眼睫垂露著,遮住鳶色的眼睛。

中原中也莫名生出一種感覺——好像這麽多天對游戲的絕口不提,就是在等待他的邀請。而對方最初的拒絕和眼神的凝視,只是種並不堅定的矜持。

真要說的話,如果對雙人游戲真的毫無興趣,為什麽這兩只專門為玩游戲時方便盤膝而坐的坐墊,過去了這麽多天依舊沒被收走,而是被妥善塞進了茶幾下方?

中原中也側過身開始捯飭電腦的接口,掩飾住自己的神色:——這家夥,是什麽高中生JK嗎?!

電動游戲歡快而具有節律性的BGM開始在首領辦公室裏回蕩,過於黑暗的環境反倒給游戲提供了更好地的畫面清晰度。

打到最後一關Boss前,太宰治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忽然嗡鳴。

開始覺得戀戀不舍、有些不那麽希望這麽快將最後一關打完的中原中也立即道:“看消息,剩下的部分下次再繼續。”

消息來的恰是時候,網友偶爾還是能做點好事的……嘛……中原中也看著手機屏幕上的截圖僵住。

【照片詐騙:魔獸吉維爾VS龍彥之間.avi】

視頻封面上的魔獸吉維爾張大布滿銀色獠牙的顎,兇戾、可怖,但戴著毛絨耳罩。

淩駕於吉維爾頭頂的赤紅巨龍掀起滔天霧海,碩大無朋、威嚴駭人,但試圖扯下吉維爾頭頂的毛絨耳罩。

中原中也:“……”

你這是正經魔獸吉維爾嗎?是正經龍彥之間嗎?是正經VS戰嗎??

手機上又開始彈消息,中原中也在新的泥石流到來前果斷起身,拾掇起桌上的垃圾,太宰治則停頓了片刻,才劃開屏幕。

【照片詐騙:可愛嗎?】

【照片詐騙:上次傳過去的游戲游玩體驗如何?】

【照片詐騙:我再給你寄幾款吧。】

太宰治垂著眼,動了動手指:【又寄雙人游戲?】

外界總將從不露面的港口黑手黨首領傳得神乎其神,說那位先生操縱人心如洞若觀火,但太宰治實在看不透雪名陣的心思。

對方能毫無羞恥地說出“但你不一樣”、“唯獨在你面前我不想偽裝”這種話,可行動起來卻半點看不出“對於雪名陣來說,網友是特殊的”。

視頻,三不五時就會發來。十有八九都是與中也有關的人物。

他說的話對方從來逆反著走,中也說一句“還有嗎”倒是讓雪名陣一直記到現在。

游戲,說是為他準備的。但是雙人才能成行,發送前雪名陣又無比自然地說了句“可以和橘頭像一起玩”。

太宰治慢慢動了下手指,借著柔弱無助小百花的人設,問得很直白:【是不是對於雪名先生來說,橘頭像才是更特殊的那個?如果是這樣,先生直說就好了……】

只要能督促雪名陣完成最終目標,將演戲的演員改成中也也不是不可以,倒不如說這樣他反而省力。

而另一邊,被太宰治詢問的雪名陣則看著手機楞了一下。

他反覆念著黑頭像發來的那兩句話,不能理解對方怎麽會產生這樣的誤區。

APP,是應允黑頭像所求開啟的。建設警視廳,是為了能達成“營救少年”的最終目標而進行的。

可以說他所做的一切事情,都圍繞著同一個核心,就是他這位難哄的網友。結果對方現在卻指責他“是不是更在意橘頭像”?

雪名陣氣笑了,又真有些哭笑不得:【我說你知不知道有個詞……】

叫做‘神隱’?

或許是因為壽命無垠,神明總是偏執的。在遇到對自己而言特殊的存在後,往往會選擇將對方神隱,收藏在唯有自己才能抵達的彼岸。

斬斷收藏品與外界的所有聯系,讓收藏品只能看見自己、只能依靠自己、只能渴求自己……

客廳的方向傳來冰櫃忽然變調的轟鳴,將雪名陣的思緒拽回現實。

他困惑地起身走出臥室,順便將打到一半的那句話退格刪掉,帶著幾分無奈道:【寄雙人游戲與橘頭像無關,只是從我個人的經驗和視角出發,認為有人陪伴會比孤身一人更有趣……抱歉。是我以己度人,有些想當然了。的確有些人比起熱鬧是更喜歡獨處的。那麽接下來,我會寄送一些單人游戲過去,你記得游玩時不可廢寢忘食,準時休息吃飯。】

接到回覆的太宰治:“……”

單人游戲的話,他連打開都不想打開吧,更談不上什麽廢寢忘食了。

這個念頭劃過腦海時,太宰治微微頓了一下。

他忽然才意識到,自己會和中原中也一起打幼稚得要死的游戲,完全不是因為游戲本身的可玩性,而是“一起打游戲”這個行為所包含的社交性……

換句話說,雪名陣說得完全沒錯。對於太宰治來說,至少對於他這一個太宰治來說,雙人游戲比單人游戲更適合。

“……”這樣的意識讓習慣了自我封閉的太宰治有些思緒混亂,抗拒、否認、嫌惡、茫然……所有情緒擰在一處,而在他預備將這些負面情緒凝成鋒銳的刺,紮向交談的對象時,手機又嗡聲發來信息:

【雙人游戲還是給你寄幾盤,萬一你以後又想玩了呢?留幾盤備用,有需要時可以隨時叫上同伴一起,不論是不是橘頭像都可以。】

【不知道我有沒有把話表達明白……“不論是不是橘頭像都可以”這句話的意思是,給你寄送雙人游戲,純粹只是從你的游戲體驗考慮。如果說得再功利些,那就是當你需要進行雙人游戲時,橘頭像才有其價值。當你完全不需要社交時,橘頭像於我而言毫無意義。】

【只是從我個人的觀念而言,我希望你擁有更多的朋友。並不是因為我更在意那些從未蒙面、也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朋友,只是因為在意你。】

“……”太宰治像只標本蝴蝶,被一發接著一發的直球釘在原地無法動彈。

他一半思緒依舊消極懷疑地審度著雪名陣言語的目的,另一半則在想:……好長一段話。

好像老頭子在試圖裝年輕人說教。

雪名陣也就二十六歲吧,平日裏行事作風又那麽不走尋常路,為什麽說起正經話來那麽像老學究?

……不對,老學究才沒有那麽厚的臉皮,能如此直白的說出這些話。

手機又響了一下:【當然,這些也只是我的個人想法。並不能、也不該左右你的意志。選擇的權利仍在你手上,選擇更讓你感到愉悅的那個選項吧,游戲本身的價值就在於給人帶來愉悅,而非負擔。】

……更像老頭子在說教了。

太宰治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聊天泡泡旁的那張詐騙頭像,忽然發覺此時滿屏的文字好像和這張照片適配了起來,仿佛這個人本身就該是這樣的性格、就該這樣說話,就像無數平行世界裏的其他雪名陣一樣。

——不,不對。

上一次他也是這麽想的,結果就毫無防備地被泥石流拍了一臉。

太宰治警覺起來,趕在被這個照騙慣犯一時的正經欺騙前,往上劃撥聊天記錄,打開魔獸吉維爾VS龍彥之間.avi看了眼。

嗯,還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太宰治再次心平氣和,感覺又能意志堅定地迎接下一波泥石流沖刷了。

·

相隔數億世界,雪名陣對於網友堅定加深刻板印象的行為並不知情。從他的視角來看,對方只是在他發完消息之後沒有回覆而已,又不是一次兩次了。

雪名陣習以為常地關閉聊天界面,打開冰櫃看了看,裏面除了熟悉的那些垃圾,沒有任何新物品。

——那為什麽剛剛聽見轟隆作響的聲音?好像發生不止一次了。上一回和旗會在醫院裏給新人做保鏢時,冰櫃就這麽響過一回。

雪名陣思索著給在線客服發了個消息:【……所以上次冰櫃報錯後,你們查沒查出原因?】

沒有Bug在身,在線客服又回到了“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的狀態:【呵。傻逼。】

雪名陣:“????”

有些客服真的很值得三連差評加投訴,可惜APP不存在這項功能。

反正現在閑來無事(波本:哈嘍??),他索性窩在沙發上和客服鬥智鬥勇、互發傻逼卡,足足耗完了國際航班的剩餘七個小時,才在蘭堂的電話催促中下樓上車。

在為蘭堂提高出行舒適度這方面,魏爾倫一向是不吝嗇於發揮巧思的。好比現在,他們正坐的是一輛貨運大卡,封閉式的寬敞無障礙車廂,完全足以讓蘭堂站在車廂內隨意旋轉跳躍……當然蘭堂不會做這種事。

雪名陣登上車廂後著實納悶的問:“如果有人問了你們一個問題,在什麽情況下你們會回他一句‘傻逼’?”

透過車廂與駕駛座之間的隔窗能窺見,此時魏爾倫的神情像是現在就想回覆一句“傻逼”。

蘭堂則有些為難地想了想:“……我似乎,從不會這麽罵人。”

思路似乎陷入了僵局之中。

就在雪名陣打算自己再琢磨琢磨時,一直縮在最角落位置的澀澤龍彥動了動,遲疑地開口:“那個……”

白麒麟老實地說:“我之前曾經和情報屋的兩個人同行過。雖然那兩位也不會這麽罵人,但其中一個時常會露出那種‘啊,我在看傻逼’的微笑。”

“要麽是因為另一個同伴真的問了很愚蠢的問題,要麽是因為,問題的答案其實提問人本身就該知道。”

“?”雪名陣自覺詢問進度的問題不愚蠢,那就是在在線客服的眼中,冰櫃出問題的原因他自己應該知道?

“??”更無法理解了。

抱著濃濃的納悶,雪名陣思忖了一路,直到貨卡在警視廳的地下車庫中停下,才不得不放棄思考這間毫無頭緒的事情:“下車了,白麒麟。”

收到有新犯人要收監通知,真田一郎一早便帶著幾名別動隊隊員等在地下車庫。此時武裝整齊——其實也就是戴了個防具拿了把槍——地走到車廂前:“出來啊。還要我們上去請嗎?”

“不、別……!”澀澤龍彥緊緊擠在角落,其神情的惶恐程度像是有人要將他逼良為娼,“你們、辦……”

為什麽……都戴著辦公桌頭飾啊救命!!澀澤龍彥無法呼吸,只恨自己為什麽不能當場暈過去,或者直接瞎掉,這樣也就不用看著三四張辦公桌爬上車廂,向他走來——

“做什麽一臉見鬼的模樣,你不也掛著一塊點讀機嗎?能比我們好到哪去?”其中一名隊員忍不住在澀澤龍彥看僵屍圍城般的目光中吐槽,“趕緊下來吧,囚犯是沒有資格分配到辦公桌的,你放一萬個心。”

澀澤龍彥還是頭一次如此欣喜於階級導致的待遇不公,辯解了一句“點讀機雖然很糟糕,但與辦公桌有什麽可比性呢”,才在隊員的瞪視下放心地走下車廂。

一路走進別動隊辦公室,原本配合的澀澤龍彥再次戛然止步了。

細胞房外,一長列頭頂辦公桌的研究一邊打著瞌睡,一邊在山際美雪的督查下一個接著一個的走向細胞房。

提取關鍵詞:頭頂著辦公桌,走向細胞房的犯人。

“……!”澀澤龍彥猛然回頭,控訴地瞪向那個欺騙他“囚犯是沒有資格分配到辦公桌”的隊員,並且再度興起了拼死也要逃離的念頭。

“他們是有特殊情況,之前細胞房不夠用,只能住拘留室。為了確保他們的人身安全,才戴這麽些辦公桌的。”隊員繼續哄他,“你不一樣啊,一來就有小單間住,完全不必要戴這東西的嘛。”

白麒麟再次流露出好騙的猶豫神色:“是嗎……”

走在最後排的N忽然回頭,神色幽幽地開口:“你三思,給囚犯戴的辦公桌都是瑕疵品,戴上了可沒有自主卸下的機——”

他還想發表些危言聳聽的言論,魏家長在看到不負責任的老師的瞬間已經大步上前了,一手揪住N的衣領:“就是你在教我弟弟?說,為什麽我弟弟到現在3和5都不會寫,英文字母都沒背會幾個?”

N即便被打也要大聲嚷嚷出甩鍋的話:“與我何幹?這都要怪你吧!所有特異點都是以你為模板,你看看你弟弟——中原中也,黑手黨游手好閑;中原文也,不愛學習就愛聽小話書,明顯是你這個模版出了問題!”

有辦公桌護著,再加上蘭堂拉架,魏爾倫能做的也就只是拽著N的領子打口仗:“胡說,分明就是你這個造物者不想讓文也懂得太多,更好掌控!”

N:“胡說,分明就是你這個模版基因存在缺陷,血脈相傳的學習能力低弱!”

魏爾倫:“你……這個卑劣的人類!”

N:“你這個低劣的非人類!”

雪名陣服了:“這有何好吵的?不如先幫我研究一下戴著辦公桌怎麽進細胞房……”

一張辦公桌,即便是縱長也有一米零五,細胞房的門最多七十五厘米,人要怎麽塞進門裏?退一步說,就算真塞進去了,人在細胞房裏要怎麽活動?

澀澤龍彥驚悚地看著雪名陣直接武力打斷談話,擡起N……的辦公桌,將桌子試著往細胞房的門懟了懟。

N身高也就一米六幾,比中原中也高不了多少。雪名陣扛著辦公桌下端將桌子擡起來,基本等同於將他高高吊離地面。

他像個磁懸浮掛件一樣在桌肚下隨著雪名陣的動作蕩來蕩去,神態間顯然對自己目前所處的狀態也是懵逼的、混亂的、作為人類難以理解的。

好不容易才想到可以通過伸手撐住桌肚兩壁,停止自己像鐘擺一樣來回擺動,N就大腦一片空白地看見被雪名陣懟了半天臉的細胞房門忍無可忍似的扭動了兩下,驟然變成一張布滿獠牙的巨口,“哇”地一聲將整個辦公桌艱難地吞了進去。

N:“……………………”

什麽東西!?!這些細胞房都是活物?!!他這是被怪物吞進肚子了嗎?!

細胞房的壁面開始流下透明的凝結液,出於研究者的本能,他膽大包天地伸手撚了一點,嗅了嗅:……鹹的?鹽水?

雪名陣在他震驚又茫然的註視下無慈悲地伸手拍打細胞房,蹙著眉頭PUA……不是,“鼓勵”:“你可知道為了買你,我花費了多少資金?僅是一張辦公桌就吃不下去了?……還哭,不準哭!”

本來還覺得細胞房怪物可怕到他頭皮發麻的N:“………………”

N:……你贏了,怪物沒你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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