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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課回到了教室,白安安一個人坐在最後, 趴在桌上睡覺。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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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糾紛。”

蘇阿細這才註意到醫院門口停了幾輛車。

江垣把煙撚掉了,煙蒂彈進旁邊的垃圾桶,看看蘇阿細,“你怎麽過來了?”

“我怕你出事。”

“我能出什麽事?”

“為什麽不跟我說?”

江垣雙腿疊在一起,無所謂地說:“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沒什麽好說的。”

既然他這樣說,蘇阿細也沒有再問。兩人靜坐了一會兒,蘇阿細說:“我那天回去,我爸叫我跟你分手。”

江垣頓了一下,聲音弱下去,“這種時候就別刺激我了行嗎。”

蘇阿細說:“他們不喜歡你。”

他用指尖輕輕勾了一下她耳邊的碎發,“為什麽不喜歡我啊?像我這樣又帥又可愛的男生現在還找得到嗎?”

蘇阿細笑起來:“你其實一點都沒變。”

“還是變了一點的,”江垣也跟她相視而笑,“比以前更帥更可愛了。”

蘇阿細苦著臉看他:“你也太不要臉了吧。”

“說真的,我要是女的,校花也輪不到你來當。”

“……嘔吐。”

江垣把她攬到懷裏,蘇阿細被他身上濃濃的煙草味道包裹著,臉上,脖子上,衣服上,再也沒有以前那股清淡的薄荷香。

還是變了一點的。

蘇阿細說:“把煙戒了吧,省得天天嗆我。”

江垣點點頭:“我看看吧。”

“你不戒煙以後再也別親我了。”

蘇阿細感覺到江垣的手指輕輕地撫過她的嘴唇,他摸得很輕柔,弄得她癢癢的。蘇阿細眉毛擰了一下,他低頭吻住。

江垣沒有伸舌頭,但是他的張狂和蠻橫仍然讓蘇阿細在這個吻裏面變得心驚肉跳起來,她緊張地攥著他的衣角。

江垣牽著嘴角笑話她:“還跟我嘴硬是吧。”

“……不要臉。”

路邊有刺耳的汽車鳴笛聲,蘇阿細警惕地離開江垣的懷抱,發現只是有人路過,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敏感多疑了。

蘇阿細牽著江垣的手:“我以前不想畢業,也不想結婚。”

“為什麽?”

“畢業了要工作,結婚以後……就不自由了。”

“嗯。”

“但是後來我看了一本書,書裏面記錄了一些孤寡老人一個人孤零零死去的過程,裏面有兩個老太太,七八十歲了,做著鄰居,一個人生活著,碰到上門推銷的人就覺得很溫暖,最後卻被人訛了錢。我覺得這樣子無依無靠的老人很可憐,我不想變成這樣的人。所以我覺得結婚還是有必要的。”

江垣苦澀地笑了一下:“我還以為呢。”

蘇阿細看他:“你以為什麽?”

“我以為是因為遇見了我。”

她想了想:“我不想畢業,是因為遇見了你。”

江垣沒有問為什麽,他盯著蘇阿細看了好一會兒,扶著她的後腦勺,在女孩子幹凈的額頭上印了一個吻。

江垣沒有把整件事的原委告訴蘇阿細,他也沒有說出他的失望。

因為她一定會比他更加失望。

可是哪怕江垣不說,蘇阿細也知道他心裏有多難過。

他做的每一件事,她都默默地在看。

他做的每一個決定,她都會默默地支持。

爺爺調解完糾紛,江垣帶著蘇阿細回學校。

貌似,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在回去的車上,江垣閉著眼睛睡了一會兒。

他太累了。

蘇阿細把自己的手帳本拿了出來,她仔細地翻看了上了大學這兩年來的點點滴滴。還有和他相處時的每一份甜蜜。每一張電影的票根,每一張合照,甚至他對她說過的每一句暖心的話,都在這裏面。

在手帳本的後面,加著大一國慶的時候,去上海的那張車票。

不知道曾經哪一天,也是把這張票翻出來,她在上面寫了一個名字:“江垣。”

蘇阿細看著水筆的墨跡,把它攥在手裏,捏青了指骨。

幹巴巴的一張舊車票,上面的鉛字已經在漸漸地消失,這是她留不住的東西。以後她會去更多的城市,工作,采訪,寫稿子,全中國乃至全世界地跑。

她會從各種各樣的機器裏面取出新鮮的車票,然後再看著這些票上的鉛字統統消失。可是即使知道這些,她此時此刻,仍然心痛不已。

本子裏合著一張黑膠唱片。

唱片上有一句話,是過生日那次,江垣給她寫的:“縱有千古,橫有八荒。前途似海,來日方長。”

然而很遺憾,她的信念已經不再需要這些東西加持了。

她看到理想的永動機後面,巨大的齒輪艱難地旋轉,沒有了潤滑油,仍然在生澀地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

她寧願從來沒有人在她面前歌頌過什麽,或者老師們義正言辭地告訴她,你們念書,就是為了以後能夠朝九晚五地過上安然無恙的生活,領著足夠養活自己的薪水,看起來過得還算體面。

沒有蠟炬成灰淚始幹,沒有落紅不是無情物,你沒有鐵肩,擔不起道義。任何一個行業,都為了物欲而存在。整個社會,都是為了敲骨吸髓的資本市場而生。你要記住,這個世界是不會因為你而改變的。

這樣的話,江垣也不會那麽辛苦地想要為周野討回一個公道,也不至於在滿懷希望寫完稿子之後看到所有的心血石沈大海。

有人對他們失望,看著一口黑漆漆的井,批判他們無能。

但是沒有人知道,他們站在井底,周圍的黑暗有多讓人絕望。

不是失望,而是絕望。

江垣把頭枕在蘇阿細的肩膀上,她順手揉了揉他的頭發。

下了車,蘇阿細從包裏拿出來一個小禮盒,裏面放了一條深藍色的領帶。

她有點不好意思地打開給他看了一下:“雖然不是很貴,但是我也存了很久的錢才買的,你不會嫌棄吧?”

江垣特別高興地收下:“當然不會。”

“那你就開心一點。”

“好,我開心一點。”

“你開心嗎?”

“很開心。”

“你難過嗎?”

“一點都不難過。”

蘇阿細點點頭,伸手用力地抱住了他。

***

江垣周末回了一趟家,上次韓意問起,他才想起來好久沒有回過家了。

他最近為周野的事情忙得有點疲勞,好像視力度數又加深一點,戴著眼鏡看褐色底板上的紅色門牌號,如果不瞇眼睛還是會出現重影。

江垣一邊沿著坡路走,一邊盯著越來越近的自家門牌,因為隱匿在高大的梧桐後面,所以看起來有點吃力。可是在看清33這個簡單的數字之前,江垣突然聽到警笛聲,他視線飄開,停留在家門口的三四輛警車上面,一窩警察拉起了警戒線。

警察停得很密集,碾壞了圍墻邊少女般的一叢石楠。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江垣還不至於蠢到在這種緊急時刻送人頭。他默默後退到大路上,然後才開始跑。

然而還是有眼尖的警察註意到動靜,一群全副武裝的刑警立馬將他包圍住。

三十歲出頭的年輕警察捉住少年的手腕,眼神示意身後的小跟班上前,雖有猶豫,但最終仍然鏗鏘地擠出兩個字:“銬上。”

54、結局「上」 ...

新聞概論, 江垣又沒去。

他最近缺勤嚴重,蘇阿細有點擔心。

蘇阿細和柳惠心坐在一起, 前面是白安安和喬景。

她把書翻開,漫無目的地看了一會兒。

喬景刷了一會兒微博,突然回頭跟她們鬼兮兮地說話, “你們知道嗎?南州今天開始封城抓人了。”

蘇阿細擡了一下眼睛, 沒有表態。

柳惠心問:“封城?什麽意思?”

喬景說:“就是除了南州的車都不讓進出, 現在全省的公安部都匯集到南州來了。”

柳惠心:“為什麽要這樣?”

“搞非法集資的一批人騙了老百姓的錢就跑路了, 不是有一些蠢貨做什麽理財投資嗎, 說的好聽, 就跟保險差不多,其實就是詐騙,交進去的錢基本打水漂。現在錢被騙沒了, 一群人去公安局鬧事……”

“這種東西都有人信?”

“對啊, 就是我們媽媽輩的那些阿姨,還有五六十歲的大爺大媽,一點辨識能力都沒有, 總相信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你說現在錢要不回來怪誰?怪自己沒腦子唄。”

蘇阿細覺得這種事情應該挺嚴重的, 但是她仔細地想了想, 爸媽最近都不出去, 應該牽扯不到自己身上。

江垣的話……

她心口一緊。

喬景繼續說:“我媽跟我說,我們家有個親戚就做這個投資,一個老太太, 把她閨女給她留的養老金全都賠進去了,現在真他媽傾家蕩產了,都準備抹脖子了。”說到後面,她的聲音越來越低。

老師開始點人回答問題。

她們的重點回到了課本上,沒有再討論這件事。

下課之後,蘇阿細刷了一會兒新聞。

在朋友圈看到一條,小姑發的——

“英行酒業等投資公司現因非法集資問題已全部崩盤,公安局正在加班加點,對相關對象進行穩控,處於一級備戰狀態,請大家盡量遠離市政府,公安局,各相關投資公司門店等,避免受到不必要的傷害。盡量不要開車,防止發生大的交通堵塞……”

翻開對話框,從昨天中午跟江垣聊過天之後,兩人就沒有聯系了。

蘇阿細給他發了條微信,問他在哪裏。

江垣沒回。

她去搜了一下這個英行酒業,在鋪天蓋地的新聞裏面,捕捉到出現頻率最高的兩個字。

江堰。

***

為了保江垣,江堰總歸是要現身的。

他去自首的時候,警局外面擠滿了媒體記者,他們的相機肆無忌憚地對著一個脆弱的少年閃爍,江堰從警車上下來,沖過去對著江垣面前的記者狠狠地踹了一腳。

“操.你.媽的,抓老子就算了,欺負小孩算什麽本事!”

警察眼疾手快地把他攔下來。

江垣看著父親被送進去,他對著他的背影喊了一聲“爸爸”。

誰都沒有聽見。

東林那邊的房子暫時被封了,江垣被爺爺接到另一處小高層住了一段時間,37層樓,蘇阿細站在樓下都望而卻步。

不知道這個堅強的男孩在那麽高的地方,能不能抓住星星呢。

聽起來還挺不錯的。

她去過他的新家幾次,但是都沒敢上去,因為害怕他家親戚在,蘇阿細也沒告訴江垣她去過。

江垣說,“以前的房間可以看到大海,現在這房間都能看到美國了。”

蘇阿細看著兩人的聊天記錄框,酸酸地一笑。

只有一次,蘇阿細走到樓下,特別想他,控制不住的想,想要抱抱他,她給江垣發了消息,江垣說:“我下去接你。”

樹木在黑暗的夜晚發出可怖的響動聲,蘇阿細在一顆奶樹旁邊站了一會兒,突然意識到這樹葉黏衣服,害怕裙子被黏上了,便往前跨了幾步。

她走到空曠的廣場上,才看到已經駛到眼前的一輛面包車。

從面包車上下來一行人,蘇阿細驚得下意識躲進了暗處。

這群人平均年齡有四五十歲,每個人都全副武裝,嘴裏說著她聽不懂的方言,從車上拿下來一袋一袋的工具。

最後扯下來一段很長很長的白幅,上面寫滿了血書。

“欠債還錢。”

蘇阿細嚇壞了,趕不及給江垣發消息:“江垣,你不要下來。”

江垣沒回。

她打了一通電話過去:“我有點急事,得先走了。聽話,不要下來了。”

而與此同時,江垣已經推開電梯的玻璃門,站在這些兇神惡煞的人面前,他有點失神。

“姓江的你出來!還我血汗錢!”

這些血紅色的字,像錘子,鑿在她的心口。

蘇阿細紅了眼睛。

江垣很慢很慢地走到他們面前,小聲地說:“我沒有錢。”

不知道從哪裏扔過來一個酒瓶,正好砸在他的額頭上,江垣沒有躲,酒瓶落了地,他臉上的血液開始流淌。

江垣擦了擦臉上的血,越擦越多,越擦越多。擦成了大花臉。

算了。

算了吧。

這是他該還的。

既然有人覺得這是他還還的,那就是他該還的。

他低頭,說:“對不起。”

蘇阿細過去把酒瓶撿起來,沖著自己的腦門毫不手軟地打下去一擊,在一陣眩暈過去之後,她睜大眼睛冷冷地看著他們:“你們憑什麽打他?”

“關你什麽事啊小丫頭,你也是他們家的人啊?”

“是啊,我是他們家媳婦兒,要打就打我。”

她把手裏的酒瓶撒碎在地上,往前面走,雙眼猩紅:“你們的錢都是我騙的,打我好了。”

有人在隊伍裏喊:“別為難小孩兒!”

蘇阿細透過眼睛裏一層薄薄的霧看著這些形形□□的社會人士,“但願你們這樣的人,以後做錯每一件事情的時候,所有的惡果都報應在你們的孩子身上。父債子還,你們都得認。”

人群中又有人喊:“警察來了,別鬧了別鬧了。”

蘇阿細看著鬧哄哄的人群散去了,轉身看著江垣,他在石墩子上坐下了。

她走過去把他抱在懷裏,摸摸他的頭,良久之後,小聲地說:“他們太壞了,我要把我的寶寶收起來。”

***

去醫院處理了一下傷口,很顯然江垣的傷勢嚴重很多。

自己對自己下手,總是會留幾分餘地的。

反過來想,蘇阿細只會覺得更難過。

有人選擇在這個故步自封的圈子裏面做困獸之鬥,有人想盡早地跳出這個圈子。

可是他沒有太大的本事,最終只跳在圈子的邊緣之處,被一股偏執的力量拖拽著往回扯,讓他孤單地迎接兇猛的豺狼野獸和妖魔鬼怪。

蘇阿細希望能伸出自己無力的手,把他往外面拉一點,讓陽光照在他身上,一點點就好,就足夠了。

·

江垣沒有說他不敢回家,但是行動還是看得出抵觸的。

仍然是住在外面。

一進屋,江垣就急切地把蘇阿細抱住。可是他只是抱著,什麽都沒有說。

蘇阿細輕輕地拍著他的背,像老朋友寒暄似的,問了句:“最近還好吧?”

江垣在這個問題上有所遲疑,但最終還是緩緩地“嗯”了一聲。

“頭還疼嗎?”

“疼。”

“那就忍忍,你長大了。”

江垣點點頭。

蘇阿細伸長了胳膊去夠了一下衛生間的門,推開,“去洗個澡吧。”

江垣抱著她的力度松下來一點,然而他沒有去洗澡,沈默片刻,低頭輕輕地吻了她一下,“我爺爺讓我出國。”

他恰好擋住她視線裏的光源,導致蘇阿細擡頭看江垣的時候,他的面容不是很清晰,她絲毫看不清楚他的情緒。

然而她此刻每一點一滴的小變化,都被放大到他眼裏。

蘇阿細覺得自己現在表情應該不太好看,她抿了一下嘴唇調整心情,平靜地問:“去哪裏啊?”

“德國。”

“什麽時候?”

“已經在申請了,順利的話十一月份開學。”

“去多久?”

“可能兩三年,如果學分修不滿,不能畢業。”

“不能畢業怎麽辦?”

“修到畢業為止。”

她抱著他的手臂放下來,垂著腦袋點了點頭:“知道了。”而後微微擡起眼睛,帶了點勉強的笑意,“你要加油。”

她知道這段特殊時間讓他繼續待在南州意味著什麽,讓他出去避一避風頭也是好的。

蘇阿細也知道,江垣這樣的家庭帶給他的東西,從來不是她可以限制得住的。

而江垣本身,又是斂不住光和熱的人。

他的優秀,不可以為任何人滯留。

把他送出去的每一程,都是她的殊榮。

有什麽不好的呢?

江垣早就料到會從蘇阿細這裏得到什麽樣的答案,他並不意外,但仍然覺得有一點失望。

只要她說一句你別走,他一定會留下。

可是蘇阿細不會說,因為她是蘇阿細。

她會很好地在每一個選擇面前做出最正確的權衡。

***

五月份,江垣請了半個月的假。

但這不能說明半個月以後他會回來,只能說明這半個月以內他不會出現。

老師寬仁大義,知道他家的特殊情況,沒有多說什麽。

爸爸入獄,江垣被他媽媽接去了北京。

翻手為蒼涼,覆手為繁華。

——這是他們中產階級的悲哀。

蘇阿細沒有去過北京,她只知道首都城市很先進,有很多有錢人,空氣質量不夠好,那裏的天空應該沒有南州的好看吧。

沒有大海。

僅僅想到這四個字,都會讓她有種沈悶的感覺。

這段時間過得沒有想象中慢,蘇阿細會抽時間去小森林。

曾經在這裏表演的歌手,一個一個離開了,換來了新的一批,沒有見過的年輕人。

kk離開了,蔣渝芮離開了,現在就連江垣也不會再來了。

藝術就是永無止息的傳承。

他們走了,還會有新的人補上。

沒有多少人能在這個商業化的時代把做音樂這件事情堅持一生。

他們只需要在最輝煌的人生這幾年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告訴別人,我曾經來過。

江垣是在期末考試之前回來的,他仍然會很認真地覆習,認真地考試,蘇阿細很欣慰,他的好勝心一直都在。

而她的,早就沒了。

考完最後一門那天下午,倆人去吃了頓海底撈。

出來以後,天已經黑了。蘇阿細順便在商場裏買了兩件衣服,江垣還是那個等得不耐煩又不敢吭聲的樣子。

然後蘇阿細為了氣他,逛了很久。

江垣散漫地跟著她,他還是會穿昂貴的T恤和鞋子,看起來隨心所欲,走路仍然頷首,拽拽的樣子,唯我獨尊。他的怠惰,他的懶散、不拘一格,還有他的美貌……多好啊,他還是原來的樣子。

沒人知道,這個家道中落的公子哥兒,眼裏和心裏藏了些什麽。

蘇阿細也看不出來。

柳惠心跟蘇阿細說今天出去唱k,不回去,於是蘇阿細就把江垣帶回去了。

江垣沒怎麽去過她的出租小屋,這房子雖然裝修設施都一般,但畢竟是兩個姑娘住,還是挺有人氣的。

蘇阿細開了個小燈,去廚房倒了一杯水。

她把水遞給靠在墻邊的江垣,隨手把頭發綁起來。

江垣抿了一口她的水,眉頭就揪起來了:“你這杯子是不是泡過什麽茶啊?”

“玫瑰花茶。”

“什麽怪味兒,我要吐了。”

蘇阿細差點沒把他打死。

江垣在她施展拳腳之際,把杯子放到旁邊,兩只手把女孩捉住了扛起來,扔進沙發裏。柔軟的沙發塌陷下去一塊,蘇阿細窩在裏面,平靜地看著江垣脫衣服。

他光著上身,伏上她的身體,手從她的衣衫下擺摸索進去,蘇阿細用手擋了一下臉。

江垣把她的手指鉤開。

蘇阿細勾住江垣的脖子,感受他嘴角漾出的淡淡的花香。

安靜得只剩下接吻的聲音。

突然——

房間的門鎖啪嗒一響。

蘇阿細在他的懷裏瑟縮了一下。

江垣不敢置信地擡頭。

冒出來十幾個人,舉著牌子和熒光棒。

“班長加油!”

“你是我們的驕傲!”

…………………………

江垣翻了個白眼,把蘇阿細拉到身後,忍不住豎了一下大拇指:“我.操,真仗義。這時候出來氣我。”

他一邊穿衣服一邊往外面看,起哄的這群人裏面有一個男人。

之所以註意到,是因為這男人有點眼熟。

江垣瞇了一下眼睛仔細看。

李清池剪了寸頭,終於不再崇尚紅的綠的發色了,他穿一件灰色T恤,看起來比以前更瘦了一些。眼窩深陷,反而顯得眼睛稍大,比胖的時候有神不少。

笑起來仍然是賤賤的,“聽說你過段時間去比賽啊?”

“嗯,要到暑假了……海大那個團隊,我替我哥們兒去,他家出了點事。”

蘇阿細一直躲在江垣身側,聞言,羞怯的情緒消退下去一半,他沒告訴她,代替周野去參加比賽的事情。他也沒有告訴她,周野家……出了什麽事。

她突然間有點心情覆雜。

一方面是為周野覆雜,另一方面也為江垣緊張了一下。

李清池扔過來一包香煙,江垣接住了,“這麽煽情幹嘛,老子還活著呢。”

一年沒見,敘舊也不支支吾吾,李清池略顯沈重地點了點頭:“沒啥要說的,保重啊。”

他說完,把一群人轟走了,把門鎖上。

似乎有一聲嘆息

55、結局「下」 ...

八月。

江垣去了北京, 看著海大的團隊贏了比賽。

喜憂參半。

去看了媽媽,看了黎清顏。

黎清顏還是瘦瘦小小的樣子, 上了大學以後也跟著別人學化妝了。

江垣誇她,挺可愛的。

她笑瞇瞇的。

江垣沒有問她在這裏受過什麽委屈,黎清顏也沒有提起。

每個人都一樣, 哪怕受過一點小小的挫折, 把那些苦水吞下去, 站起來還是要繼續生活。

時間可以抹去你的棱角, 有些堅持卻永遠抹不掉。

以後, 好整以暇地做一個大人吧。

***

對於蘇阿細而言, 人生中最空閑的一個暑假就要結束了。

賓館房間的窗簾拉得密不透風。

蘇阿細睜眼之際,以為天還沒亮,但是江垣已經不在身邊了, 她迷迷糊糊把手伸到枕頭底下捉住手機, 撐開眼皮看了一下時間,已經八點多了。

衛生間裏傳來剃須刀的聲音。

蘇阿細把腦袋在被子裏悶了一會兒,隨後一屁股坐起來。

江垣出來以後, 發現她坐在床上生無可戀地瞪著他。

他趕緊過去送上關懷:“怎麽了?不高興?”

蘇阿細一臉不耐煩:“你太吵了。”

江垣親了一下她的臉:“好了好了我不吵了,你再睡會兒, 我去買早餐。”

蘇阿細一把拉住他, 卻沒有立刻開口說話, 擦了擦被他親過的臉頰,“我牙疼。”

“……怎麽又牙疼了?”

“好像長智齒了。”

江垣:“那我去給你買消炎藥。”

他剛站起來,又被蘇阿細拉回去:“你走什麽呀?”

“給你買藥啊。”

蘇阿細瞪著他說:“不要。”把內衣穿上, 朝他背過身去,“過來幫我扣一下。”

江垣研究了半天:“這怎麽扣啊?”

“你怎麽解開的?”

“我不知道啊。”

蘇阿細愁眉不展,把他手拍掉,“我自己來吧,別礙手礙腳的。”

她扣了幾顆,發現江垣沒動靜,回頭看了好幾次確定他還在,才心安。

蘇阿細把衣服褲子穿上,背著身子小聲說:“我夢到你了。”

江垣問:“夢到我什麽了?”

“夢到你給我求婚了。”

“……”

“你打算怎麽跟我求婚啊?”

“買花,買戒指。”

“……我就知道。”

“那你想要什麽,我給你買。”

“我再想想吧。”

“嗯,你好好想想。”

蘇阿細頭一低,眼淚就掉下來了。

***

江垣去監獄看了一次他爸爸,正好他的妻子和小兒子也在,江垣在外面待了很久沒有進去。

女人出來的時候,江垣沖她簡單地點了下頭:“阿姨。”

“誒。”

她牽了一個十歲大小的小男孩,穿校服,男孩的個子已經比同齡人高了很多。生得唇紅齒白,漂亮得像個小丫頭。就是眼裏揉不得沙子,看什麽都一副你們這些凡夫俗子的清高模樣。

阿姨說:“江定,叫哥哥。”

江定瞄了江垣一眼,“煩死了你們。”然後把臉歪到一邊。

“……”

江垣無力地笑了笑,這個弟弟跟他小時候一模一樣。

他問:“我爸還好吧?”

“挺好的。”阿姨低下了頭,說話帶著鼻音。

“嗯,”江垣往外面走,“好就好。”

***

九月。

大三了。

又有新生湧來。

江垣本來沒選上主席,當了個副的,上學期期末正主席作弊被抓,把他提上去了。

他當了一個月的主席,體驗了一下當官的樂趣。

但是太辛苦,不幹了。

爬到了山頂,看了一場日落。

一起去小森林看了最後一場演出。

江垣給她唱了一首歌。

走過的叫足跡,走不到叫憧憬。

學會收拾起叛逆,學會隱藏了表情。

卸下了這面具,我想說謝謝你。

謝謝你,一路陪我到這裏。

他已經不會走音了,原來總有一天,我們都會和那些耿耿於懷的過往和解。

***

十月。

日子還是這樣過。

好像每一天都在眨眼之間流逝。

微涼的清晨,江垣買了兩袋豆奶,塞進手套裏,放在蘇阿細的兩只耳朵上,“燙不燙?”

“不燙,挺暖和的。”

“那我給你捂著。”

“好。”

江垣說:“冬天快要來了。”

蘇阿細:“嗯。”

“一個人會很難熬吧。”

“嗯。”

“我很不放心你一個人。”

“為什麽啊?”

他笑嘻嘻的:“因為你一個人吃海底撈的時候,小熊不會親你啊。”

“……神經病。”

“老婆。”

“嗯。”

“你想讓我走嗎?”

“我不想讓你走你就不走了嗎?”

“你不想讓我走你就說出來。”

“老實說,其實我不想讓你走,我當然希望你陪在我身邊,但是我不喜歡你感情用事,我更希望我愛的人是一個有上進心,有主見的人。你選擇離開或者留下,不應該是因為我。你要理智地權衡,走什麽樣的路是最適合自己的。”

“我知道。”

“那你也要知道,我愛的你,不是為我舍棄,而是為了我去爭取。”

“我當然會爭取,但是……但是不一定要用這樣的方式。”他說,“我覺得中國很好。”

蘇阿細楞了一下,過了很久,她笑了笑,“傻狗,我愛你。”

不經意的一句話,她醞釀了很久。

***

十一月。

江垣騎著他的山地車,帶著蘇阿細把整個南州都走遍了,最後回到海邊。

下午五點,海濱大道的十字路口,夕陽把整個世界染紅。

仿佛回到2015年的盛夏,她剛剛畢業。有個男孩冒冒失失闖進她的生活。

然後,他們成為同學,成為同事,成為情人,成為愛人。以後,也會變成親人。

她抱著他的腰,臉頰貼在他的外套上,淺淺地呼吸著。

“為什麽留下來?”

“因為我從來沒有害怕什麽,所以不會選擇逃避。”

“什麽時候有了這樣的覺悟?”

“在下定決心要娶你的時候。”

“你要勇敢。”

“我會。”

“你要懂事。”

“我會。”

“你要對自己有信心。”

“我會。”

“你要對每一個未知的可能充滿希望。”

“我會。”

她釋懷地笑了笑。

夕陽好遠,海面好紅。

溫柔的海風掃過臉頰。

靠在他的脊背上,好像擁抱著整個世界。

一點濕濕的東西落在她幹燥的嘴唇上,蘇阿細微微抿唇。

下雪了。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結局改了n種,保留了一個好一點的。

寫完了,沒有番外。

雖然很舍不得,還是寫完了。

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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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更新

好吧,忍不住挖了個新坑寫番外。

《16 summer》歡迎捧場。^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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