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冪籬婆娑塔內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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冪籬婆娑塔內外

臆想中的情傷,因為長輩的一通勸說愈合。

經歷過一次非人的洗禮,江素書再也不能簡單的看待自己和秦宴徴之間的關系。

排除掉皇甫瑯億的惡行,他時常回憶起那兩個小倌交/合時痛快的場景。

聯想那日秦宴徴對他所做的事,若不是他當時庸人自擾,只會得到更多的歡愉。

可是再一想,他當時是清楚的看到了,那幾個人可比不過他,秦宴徴的他也曾感受過,只會比他的更誇張。

那天秦宴徴單單只是用了手指,他就痛的要死,若是換了那個,他豈不得被劈裂了?

這種事還是不要細想。

江素書拍了拍通紅的臉頰,大白天的,竟在家裏琢磨這個,簡直太無恥了!

他腳上的傷好了之後,就準備回工部上職,可他爹卻讓他繼續告假。

他還不知道,外面關於他的謠言各式各樣,只怕是他一出門,就會被吐沫星子沖到地縫裏去躲著。

又幾天過去後,他實在奈不住了,對秦宴徴的想念,都快要淹沒他了。

“厭葕要去哪兒?”江夫人看他準備出門,上前攔住他。

江素書背著手捏了捏食指,有些羞,

“我想去護國寺,看看宴徵。”

江夫人不欲讓他出門,

“他被關在塔裏,又有侍衛把守,你見不著的,還是別去了吧。”

他垂下眼睫,似是在跟他娘傾訴,

“可我……想他了,我就去看看,離近一點也好,萬一能見著呢。”

江夫人無奈,她實在不忍心看小兒子這副牽腸掛肚的模樣,拽住他道,

“那娘跟你一起去,你先等一等,我叫他們套輛馬車。”

坐馬車還能更快些,江素書沒意見。

路上行的利索,到了護國寺,江素書等不及的要下馬車,他娘卻拿出一頂冪籬給他帶上。

“為什麽要帶著個?”

江素書牽起冪籬的白紗,有些不解,就算是未出閣的姑娘,也頂多就是遮個面紗,

“厭葕是什麽不能見人的寶貝嗎?”

江夫人:“呃……”

寶不寶貝的另說,不能見人是真的。

“乖,先戴上,待會兒萬一讓侍衛瞧見你,到陛下那裏多嘴,豈不是害了子扉。”江夫人找了個利弊的說辭。

“那到也是。”江素書點頭,“可我不能到後殿時再戴嗎?”

江夫人不由分說將白紗替他放下,

“人多,聽話!”

江素書只好遵照他娘的囑咐,老實戴好。

進寺的一路上,隔著一層紗,江素書只能看見前面大致的輪廓,根本看不清他娘偶爾碰到相熟的夫人,打招呼時,她們投來的或探究或鄙夷的神情。

母子倆到大殿敬完香,江夫人就去佛堂聽經了,江素書獨自前往萬佛塔。

在經過兩座大殿之間的回廊時,夾角處的一間小佛堂裏,突然出來一個點著戒疤,年紀頗大的老和尚,他堵住了江素書的去路,江素書停下腳步,合掌於他行了個禮。

那老和尚擡手,在江素書漏出冪籬的頭頂覆了一下,輕聲念了一句佛後,道,

“江施主與老衲有緣。”

江素書從未見過護國寺的主持,並不認識空若,他受寵若驚,再次合掌行禮,

“多謝大師給厭葕開悟。”

“江施主請隨意。”空若回禮後,又轉身進了小佛堂。

江素書覺得這個大師有些莫名,他這樣出來一趟,難道就是為了給途徑此處的他摸個頂?

且這個大師連他的面目都沒見著,就知道他姓江,真的好厲害!

可事實哪有江素書想的那麽神奇,不過是空若早就見過江素書,識得他的身形,憑著空誨和他現在的關系,這個時候,會這麽有目的性的急匆匆朝後頭去,怕是除了他也沒誰。

這護國寺後山高聳的萬佛塔,是百年前,皇甫家族的一個王爺著人修建的,據說他年近古稀時才出家,在寺裏活到了近百歲才圓寂。

江素書每近距離看這座塔一次,就會被它震撼一次。

實在難以想象,百年前的工部,竟有如此能工巧匠,居然能造出這麽高的一座建築。

秦宴徴帶著他第一次在這上面俯瞰垔都時,他都差點以為自己身入雲巔了。

登上百步階梯後,江素書隔著冪籬,模糊的看見底層的入塔口,守著四個侍衛,他們發現有人靠近,都警覺的捏緊刀鞘,朝臺階這邊看了過來。

江素書不敢再往上走,他在稍遠處的婆娑樹下站著,聽見塔內隱約傳出的木魚聲,確定那是秦宴徴正在念經,就是不曉得他在第幾層。

他真的很想大喊秦宴徴的名字,看看他能不能回應一下自己。

可他終究沒那個膽量,只能默默的守在這裏。

樹下斜著的陰影慢慢偏向了正中,江素書不能在待下去,否則娘親一會兒該等著急了。

走之前,他又向塔上方看了一眼,微弱的嘚嘚聲,從他站在這裏一直到要離開,都沒有停過。

塔上的第五層裏,空曠的塔室四壁,塑滿了各種菩薩像和壁畫,秦宴徴跪在正中的蒲團上,面前是木魚臺和一摞經書,身後是疊起來的簡單鋪蓋。

木槌在木魚上規律的敲擊,秦宴徴閉著眼睛,經文不斷從他嘴裏念出來,可是他的心無法安靜。

他每分每秒都在悔不當初,他不該那麽做的,如果不是江素書的那一聲痛呼,讓他了解到江素書還不曾被人碰過,可能後果真的會讓他比死還難受。

他逃走的那一刻,心底深深的無力,他沒辦法坦然的去給江素書,但江素書好像什麽都懂了,他已經不再滿足於淺顯的擁抱和慰藉。

而且他還誤會了自己。

他很想江素書,可也怕見到江素書。

他怕他那種渴求的眼神,怕他伸出的手,更怕他無法被滿足而失望的痛哭。

秦宴徴暫時是可以像個縮頭烏龜一樣躲在這裏,可他面臨的最大危機,就是待他出去後,江素書如果忍受不了他一而再的推拒,放棄他們之間的感情該怎麽辦?

人的欲望是無止境的,他害怕江素書會因為欲望而拋棄他。

這個問題像根懸在頭頂的劍,隨時會掉下來將他刺穿。

他此刻無比的憎恨自己。

倘若得而覆失,那他還不如去死!

江素書跟他娘約好了在天王殿前匯合,他到的時候,他娘正在和熟識的夫人聊天,見他來了,她們便止住了話頭。

“娘親!”江素書拿掉冪籬,上前挽住江夫人的手臂,“我回來了!”

江夫人隨意瞟了一眼對面那位夫人,發現她面上帶著好奇,於是又把冪籬給江素書扣上,與那位夫人告別。

江素書扯著眼前的白紗,

“娘,我都不往後山去了,你幹嘛還讓我戴著這個?”

江夫人哄他,

“太陽大,戴好了,上了馬車在拿下來。”

“在家您不是還催著我曬太陽嘛?怎麽出來就非要……”江素書突然察覺最近他爹娘的反常來,一把將冪籬掀開,

“娘親,是不是最近外面有人在說我壞話?”

“……”

最終還是瞞不過,江夫人嘆氣,

“是傳的不太好聽,但你別想太多。”

江素書頓覺好委屈,

“做錯事的又不是我,他們到底都亂說了什麽,讓您這麽擔心我?”

“沒什麽。”

江夫人不想讓他心裏難受。

“早知道就我一個人來了,還連累著娘親跟我一起挨她們的碎嘴。”江素書很抱歉。

“沒事,不提這個。”江夫人打住,

“你妹妹滿雙月了,今日午後應該會帶你外甥回來,我給他們母子求了平安符,待會兒你合著那些禮一起交給他們母子。”

“真的嗎?”

一聽有剛出生不久的小嬰兒要來家裏,江素書立馬有了精神,

“我還沒見過他,他會叫我舅舅嗎?”

江夫人有時候也會反思自己是否太慣著小兒子了,以至於讓他經常犯傻,

“他才兩個來月大,笑都不會,怎麽可能叫你舅舅。”

“噢!”

江素書也覺得自己太心急了。

妹妹自從嫁人後很少回娘家,一是她婆母看的緊,二是他爹不喜歡她,她偶爾回來也只在冬青苑坐一會兒就走,極少數留下吃飯。

不過這次,是她帶著滿月後的孩子回家,得在娘家住一宿,給孩子做個挪窩禮。

江素書看見了小外甥,簡直像個瞅蛋的鱉一樣,眼神都不帶移開的,

“他好可愛啊,我能不能抱抱?”

“嗯,我來。”江丹銀幫他調整好手勢,讓乳母把孩子放到他手上。

江素書用手臂和手掌托著小外甥柔軟的身體,他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把小外甥弄疼了,

“他好小一只啊,好軟乎乎。”

懷裏的小嬰兒似乎聽見了江素書的話音,睜開眼睛看了看他,對著他咧了一下嘴。

這下可把江素書逗懵了,

“丹銀,他剛剛是不是對我笑了?他是對我笑了吧?”

若不是還抱著小外甥,可能江素書都樂的手舞足蹈了。

“是啊,他喜歡舅舅,在對舅舅笑呢!”江丹銀看著他,心覺惋惜,她二哥這麽喜歡孩子的人,卻聽母親私下告訴她,他已經許給國師了。

江夫人在旁邊看著兩兄妹拿孩子當玩意兒,也不知自己何時才能抱的上孫子,駙馬府那邊小半年了一直沒動靜。

她心疼道,“好了,他都被厭葕弄醒了,別折騰他了,交給乳母吧,估計一會兒該餓了。”

江素書舍不得,非要再抱一會兒,奈何這個小家夥還真就喜歡讓他抱,直到最後被外甥尿了一手濕,他才不情不願的把孩子讓給乳母。

“二哥將來若是有孩子,一定是個特會疼孩子的父親。”江丹銀開玩笑似的說了一句。

江夫人隨著她的話茬看向小兒子,只見他站在水盆邊低著頭洗手,默不作聲的瞧著有些失落。

半餉,他拿著手巾擦水時回到,

“宴徵若是願意,將來我們就抱養一個,反正我不介意,娘親你說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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