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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耗一生今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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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耗一生今悲起

鑄造局內更改新鑄幣的事宜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鑄錢使甚至還帶著秦宴徴和江素書去了趟北郊的鑄錢廠司。

大一貫來不讓百姓用碎銀,所有大小金銀皆會打上官銀印記,江素書拿著新鑄模鑄出來的銀錠,還是挺開心的,這可是有史以來,第一次有朝代用官員手作物件印做防假標記。

他將銀錠底部翻轉過來,拿給秦宴徴看,那只被字跡圍繞著的憨厚小兔子,它是沒有耳朵的,但它的耳朵可藏有很大的玄機。

鑄錢使聽了江素書的建議,將兔耳朵做成另外的模子,按在大小重量不同的鑄模上,銀錠成型之後下了鑄模,再將兔耳朵模子旋鈕下來,這樣兩個小孔裏就有了特殊的構造。

若是懷疑金銀有假,用驗銀的兩只兔耳朵往裏一扭,哪怕有一毫厘的差別,它的耳朵都按不進去。

這樣省時省力,連金銀的重量和軟硬都不用再去查,驗銀官立馬就能知道真假,而且這個防假的模子,就算是用滴蠟也沒法拿到,想要切開來,就更會破壞掉裏面的構造,這從根源上規避了造假的可能性。

秦宴徴帶著讚許的眼神道:“厭葕其實很聰明!”

“這也是你提醒我的啊,若不是你在朝上說要一個難以覆刻的印記,我哪裏會去想這麽多。”江素書把模子還給鑄錢使,對他拱手道,

“您回頭將它拿去給陛下看看吧,我和老師就先走了,告辭!”

兩人離開鑄錢廠司,坐上馬車時,外面陰沈了一下午的天開始下起霏霏秋雨,江素書無所顧忌的窩進秦宴徴懷裏,用一雙溫熱的手心去給他暖沒戴毗盧帽的光頭。

“你冷不冷?天不早了,你還要去宮裏嗎?”

“不冷,別亂摸。”秦宴徴抓著他的手腕,將他摟緊了一些,

“這幾天宮裏沒什麽要緊事,不去了,我送你回江府。”

江素書掙開手臂環上秦宴徴的腰,偏頭仰視著他道,

“我娘昨天還問起你,說你最近怎麽不上家裏去了呢。”

他們這段時間幾乎每天都見面,秦宴徴的確很少去江府了,他道,

“那我待會兒去拜見一下伯母。”

“嗯!我娘肯定高興!”

江素書一笑,淺淺的酒窩看上去格外甜,秦宴徴深呼吸了一遍,又將他擁緊了些。

因為上一次的事,他們倆很少再明著提起玳倖了,冬月已到,馬上就是玳倖的祭日,江素書閑時做的好些個小物件,這次也讓秦宴徴一並帶了回去,打算那日拿去皇室宗祠燒給玳倖。

不過祭日當天,恵戌帝竟一早派人來了工部,把江素書請進了皇室宗祠。

祠堂裏的布置一般都比較晦暗幽森,江素書在家時連江家的祖祠都不太敢進去,這滿殿的皇甫家族歷代帝王畫像和神塑,讓江素書埋著頭一陣心驚膽戰。

守祠堂的太監將他帶到供奉玳倖牌位的地方,因是夭折的皇太子,墻上並沒有玳倖的畫像,供桌上爐裏的香已經燃半,聚寶盆裏的金箔和紙錢也只剩下灰燼,看來祭拜在他來之前就結束了。

秦宴徴端著他的那些小物件還站在一邊,見到他,啞聲開口道,

“陛下說這些東西讓你親自燒給先太子。”

“好。”

江素書默默的跪下來,引燃紙錢丟進聚寶盆中,他將銀盤裏的那些小東西一個個放進火堆,完了起身鄭重的接過秦宴徴遞來的一炷香,對著牌位拜了拜,再把香插/進香爐裏。

烏沈的牌位上,金漆的字跡很顯眼,沒有篆刻銘言和平生,單單一個名字,實在孤獨的狠,江素書盯著看了好一會兒。

時間過得好快,快到他都不記得這個牌位上的人,曾經無數次和自己相約在迦淩河邊,也不大能確切的想起,他們在船艙中那些聊不完的話題。

眼淚如珠一般滑落,他呢喃著,“王幸……”

秦宴徴用力眨了眨自己酸澀的眼睛,心疼的上前給他抹掉眼淚,

“厭葕別傷心,玳倖他肯定知道你來看他了。”

江素書忍住心裏的難過,被秦宴徴帶出去,重新路過那些歷代帝王畫像面前,他有些害怕道,

“宴徵,你說玳倖若是在天有靈,知道我們兩個現在這樣,他會不會生氣?”

“他不會!”

秦宴徴語氣這麽篤定,江素書剛費解的看過去,只聽他解釋道,

“玳倖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幸福,而他也早就知道我喜歡你,這曾是我與他之間心照不宣的秘密。”

再次聽聞自己在什麽都不懂的懵懂年紀,就被人當成了心儀對象,江素書猛然生出些羞意,

“也不知你們兩個到底看上了我什麽?”

宮道裏的風有些大,秦宴徴在前面替他擋住了些,溫柔的聲音順著風被刮到後面,

“大概是厭葕剛好長成了我和玳倖喜歡的模樣吧,而且你單純善良,這點在垔都這個繁雜的地方難能可貴。”

“只有這樣嗎?”江素書追到他面前,傻裏傻氣的問,

“那要是玳倖還在的話,你會跟他搶我嗎?”

秦宴徴沈默的看了他一瞬,“厭葕,現在沒有這個可能。”

江素書非要討個沒趣,“那萬一呢?”

秦宴徴偏不如他的意,“我也不知道,你只有一個,我和他是兄弟,大概兩個人都會互相謙讓的吧。”

“哼!你都不說你會爭取一下,誰要你讓了!”這下可把他的小性子都激發出來了,他超過秦宴徴匆匆往前走,邊走邊生氣,

“我那時候一定會先娶親,叫你們讓去!”

“厭葕等我。”

秦宴徴快步跟上,他很難過,若是能交換,他情願玳倖還在,自己選擇放棄,去成全兄弟。

“厭葕你走錯方向了。”到了分叉路口時,他連忙拉住江素書,

“陛下傳你來祭拜玳倖,你得去給他回個話再走。”

江素書依然氣鼓鼓的,“陛下他不上朝了嗎?”

“今日的朝會早就取消了,厭葕聽話,待會兒有機會,你怎麽罰我都成,現在別生氣了好嗎?”秦宴徴哄道。

僅僅因為一個假設,他就這麽生氣。

秦宴徴明顯感覺到江素書最近越來越難搞了,連一絲不好的話都聽不得,動不動就要生氣,雖然大多數是自己惹著他的原因。

但要是換做其他人,他就還是原來的樣子,這應該算是恃寵而驕吧,只有在愛人面前才會有的。

秦宴徴寵溺的去握住他的手。

“這還差不多。”江素書厚著臉皮隨他拉著,也不管會不會遇到侍衛和太監了。

直到靠近鄲龍殿,秦宴徴才將袖子下牽著的手松開,他轉頭看看江素書,還好他沒再因此生氣。

門口守著的內侍見了他們,未多言便進去傳達了,恵戌帝很快宣他們進去。

禦書房內的氣氛很沈悶,恵戌帝也沒什麽心思看手中的奏折,正巧他們來了,江素書跪拜過後,三個人便說起話來。

他問起江素書,過去玳倖偷偷和他見面時都會聊些什麽,江素書將玳倖的一些煩惱說給恵戌帝聽,恵戌帝聽過之後後悔道,

“是朕沒有一碗水端平,給了他太大的壓力。”

秦宴徴不忍心的勸慰道,“陛下莫要自責,玳倖他知道您這是對他寄予厚望,只是和厭葕聊天時隨口說說罷了,他從沒怪您。”

恵戌帝悲傷的嘆著氣,他知道秦宴徴是想寬他的心,可他怎麽能不自責,若是當初他沒有罷輟徐家,或是將關心分些給其他的皇子,玳倖也不會成為眾多人的眼中釘。

正值他悔恨交加之際,禦書房大門突然被人推開,徐曌月面露憂色的沖了進來。

“陛下恕罪!”她已經顧不上殿內還有外臣在,慌張道:

“剛剛宮人來報,瑯億將太叔岦強行帶去了朝陽樓,不知為何,被垔都府衙的官兵闖了進去,說要抓捕太叔岦,太叔岦頑抗拒捕,被他們亂箭射死,瑯億受了驚嚇當場暈了過去,陛下,您跟臣妾去看看他吧!”

“哢”一下,秦宴徴手中的持珠被他捏破了兩顆,江素書猛的擡頭看向皇後,又轉頭和秦宴徴對視,兩人的眼中皆是心疼和震驚。

恵戌帝唰一下站了起來,

“豈有此理!垔都府衙這是想幹什麽?”

他快速起駕跟著皇後去了瑯億的府上,秦宴徴還要按時到東宮去,即使擔心也不能隨便離開,江素書道,

“你別擔心,我去朝陽樓看看。”

秦宴徴囑咐道,“還不知道事情如何了,你一切小心,若是看到惜嫘,立刻將她帶離那裏。”

江素書點頭,很快出了宮往朝陽樓跑去。

被皇後懿旨派過來處理事件的禁軍將朝陽樓封鎖了,裏面的仆役正在清洗血腥的地面,太叔岦的遺體也早就被太叔府領走了。

江素書到的時候,只看見秦宴薇呆楞楞的坐在朝陽樓前門的石獅旁邊。

他自己也嚇得夠嗆,即便有官牌,也沒那個膽量上樓裏去打聽,他心疼的朝秦宴薇走過去。

“惜嫘。”

一聲過後,秦宴薇沒反應。

“回家吧,先回家好嗎?”江素書沒有去管過路人的眼光,扶著她的手臂將她硬拽了起來,“我送你回去。”

秦宴薇隨他擺弄著自己,一路上江素書說什麽話,她都沒有回音,整個人都像失了魂魄一樣,只剩一副驅殼而已。

到了秦家後,秦沛嶸看女兒如同行屍走肉一樣被江素書送回來,連忙幫著把她扶進房裏,他擔心的問江素書,

“宴薇她這是怎麽了呀?”

江素書讓秦宴薇坐在凳子上,將秦沛嶸攙了出去,關上門後,他小聲難過道,

“伯父……太叔岦……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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