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小青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難道她看起來像是很單純的樣子麽？

一夜就這樣過去了，岳清築雖然沒有再開口說要回臨安，可是小青也知道，這個人還是沒有放棄心中的仇恨，也是，如果就這樣簡單的放棄了，也就不是岳清築這個倔脾氣的家夥的，他也許有著其他的打算吧？

不管怎麽說，他現在不急於報仇的話，小青也不用擔心他去送死了，接下來她得煩惱該去哪個地方找大青了。

小青沒再綁著岳青築，而是兩個人肩並著肩走路，漫無目的的走了好幾天，岳清築紛亂的腦子也徹底的冷靜之後，才問道：“你這是想去那裏？”

小青相當認真的回答：“找哥哥！”

“哥哥？”岳清築有些好奇，倒是從沒往那方面想過，小青找人的方式的確的挺亂來的，哪裏人多去哪裏，沒有準確的目第，但是這個時候臨近臨安的地方都貼上了岳清築的懸賞畫像，岳青築只能每天帶著小青變化出來的鬥笠混跡在人群中，但也不敢表現得太過可疑。

而以小青的說法，在人群中用法術現在太危險了，誰知道有沒有能看出她是妖的道士之類的，所以果斷的放棄了將身邊的人變個樣子的辦法……雖然岳清築懷疑她不會變，只有小青知道，變化之類的實在是自己的苦手，能不變就不變，若是變了反倒在人群裏露出馬腳那不是得不償失？

“那你知道你哥哥在什麽地方麽？”岳清築開始想象，到底是什麽樣的妖怪才能養得出這樣的妹妹，清修程度比和尚更甚，可是個性方面麽……說她呆吧，她又有些惡劣，比如說用真身嚇他之類的，可是說她惡劣吧，卻又有一顆向善的心，連一只小動物也不肯傷害，這樣的妖還真是奇怪。

可他這一生總共也就見過小青這一只妖，真正的妖怪是怎麽樣的，他還真是不知道。

可是岳清築不知道小青不殺生卻不是因為什麽向善的心，在島上的時候有很多開了靈智的動物，而她也是由此修煉而來的，就像是如果她是人也不會去主動去殺人一樣，她由動物修煉而成自然也不會去殺動物。

而且吃了五百年的素，她已經習慣了，幹什麽非得吃肉不可呢？若是她真的向善就不會捉兔子給他殺了，也許兔子對她來說是同等地位，可對人類說卻直接等於食物來著，而且那些野東西又不是熟悉的朋友，死幾個對她來說還真沒什麽……

這麽說起來，她也算是個有些矛盾的妖。

小青聽了岳清築的問題，有些沮喪，無奈的揉了揉自己問話問得有些僵硬的臉才回答他的問題：“不知道，五百年前就失去聯絡了，不過認真的找，一定會找到的吧！”

岳清築有些動容，沒想到妖怪之中也是還有這種親情存在的，五百年可不是一個小數字，好吧，這也許對妖怪來說算不得什麽。

“我從來不知道妖怪也會這麽重親情。”

小青聽著他的感嘆，覺得自己應該提醒一下這人，不是所有的妖怪都像自己這麽好相處的。

“你別天真的以為所有的妖怪都像我這樣，必要的警惕還是不能放下的，那些以吃人，或者吸收其魂魄來修煉的妖怪其實比我這種循規蹈矩修煉的厲害得多了，因為他們走的是歪道，雖然法力高強，但修煉之法卻非常危險，很可能會傷人傷已，而像我這種雖然法力不怎麽樣，可是修煉卻一帆風順，我寧願多修煉個幾千年，也不想急於求成，而且我的目的是找到哥哥一起生活，修煉什麽的還是算了吧！所以啊，你若是遇見其他的妖怪，最好的辦法就是遠遠避開，不過要是真的遇見妖怪吃人的話，以你的樣子也跑不掉。”

說了一堆，小青發現自己好像說的全是廢話，於是喪氣的直往山上走，天又要黑了，他們得找個新的山頭度過今夜。

岳清築失笑，這小青蛇倒是可愛，至少比一些人類女子更為直接，而且也沒有那些人的嬌柔之態。

“其實，偶爾也可以在山下找一戶農戶借住吧？”說實在的，天天睡在山裏，蟲子還多，一兩天還可以忍受，久了的話，果然還是會想找個能躺下的床來睡覺。

走在前面的小青身形突然一頓，岳清築看著前面嬌小的綠色身影下意識的開口：“餵！你不是從沒往這方面想過吧？”

對呀，避開人多的客棧，人少的農戶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就算是妖也不是喜歡天天睡山上，以天為席地為盧的，而且她不是沒想到用一些不光彩的手段弄些錢來，本來麽，身為妖就算晚上不睡覺也是可以的，可是岳清築在身邊她又不得不照著人類的起居方式來，晚上睡覺白天趕路，而且還是毫無目的的走法。

她一拍自己的腦袋，轉過頭去看高過自己非常多的男子：“你怎麽不早說！”語氣盡是抱怨。

岳清築無奈，他以為妖會喜歡睡山上……不過……這青蛇果然是有些呆吧？他摸了摸鼻子，要是把自己覺得她“呆”的這樣的話說出口，不知道會不會又變成真身出來嚇唬他，雖然開始有些嚇到，多見幾次也就淡然了，可是比起大蛇來，還是年輕小姑娘更能被自己的眼睛接受。

於是接下來的半個月裏，一人一妖一起往南而行，偶爾也會學著像人類一樣住進比較小的客棧裏，可是人多的地方小青卻並不是很喜歡，有人的地方就有欲望，各種不利於修行的氣息讓她一連幾天擺著個臭臉，於是岳清築和她商量著求住附近的村子裏的農戶家中去，因為小青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從別人身上順來些銀子，而且小青又不吃肉食，於是一人一妖過得也還算可以。

對於小青那些小手段，也許以前岳清築還會皺一下眉，可是現在，他卻是眼睛都不會眨一下，那些鄉紳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讓那些人破點財也算不得什麽，而且就算身邊跟著個妖，他們兩個還是很丟臉的屬於貧戶……

而且現在也沒有時間讓他停留下來做些零工賺錢，而每去一個地方墻上處處貼著他的畫像，現在最緊要的還是去到一個秦儈的爪牙無法伸及的地方。

於是一人一妖一合計，決定去蘇州。

聽說那個是個非常美的地方，而且還挺熱鬧的。

又是一個夜晚，已經很接近蘇州了，兩人決定晚上也不休息，趕路去，可是前面的林子卻傳來不太尋常的氣息，於是小青便對岳清築道：“你先在這裏等著，我去前面看看！”

“那前面可是有些什麽？可有危險？”岳清築捉住小青的手，將打算擡腳走的小青拉了回來，入手一片綿軟，也許是因為蛇本冷血，小青的皮膚總是有些冰涼。

可是相處了大半個月，岳清築已經沒有辦法將她當成陌生人對待了，雖然知道她的真身，可是與他日日相處的，卻是一個有些小呆，和小脾氣的可愛少女，就算知道她比自己厲害得多，卻總是忍不住想要去保護。

知道他的關心，小青想了想還是解釋一下：“並非什麽大危險，只是前面似乎有些怨氣，最多也是幾個小鬼作祟，我還是能解決的，你還是乖乖呆在這裏吧！”

鬼？

也許又出現了他聽說過而從未見過的東西，但是他身上的煞氣重，雖然聽說的都很恐怖，但他妖都不怕了又怎麽會怕幾個小鬼？

“那我便與你一同去！”

“不、要！”小青面無表情的拒絕，一張臉就寫滿了三個大字“好麻煩”她頭一扭，一邊道：“你就在這等著，不要離開，我很快就會回來，要是帶你去的話，等一會一定會問東問西的，浪費時間。”

啊呀！之前還覺得這小妖可愛，現在看起來簡直討厭死了！岳清築看著小青化做綠光一閃就沒了妖影，內心一陣無奈……或許還有些低落吧？

這就是人與妖的區別麽？她若是想離他而去，一閃便能消失蹤影，他就算是想找，也不知道去什麽地方找，而他呢？不管是去到什麽地方，她掐指一算便能明白，這樣一想的話，總覺得很不公平啊……

他對這個小青蛇來說算什麽呢？岳清築不知道，或許他只是她順手救下的，卻也因為不同的目的而結伴前行到了今天，人類是很容易產生情感的動物，多日的相處也是會有眷念的心情的，偶爾也會想想，若她不是青蛇就好了……

可又會想到，若她不是青蛇的話，怕就沒能力救他出來了。

緣分啊，真是一個奇怪的東西，岳清築搖了搖頭，正打算找個地方歇歇腳，今天的月光非常好，就算沒有燈他也能將面前的景物看得全。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勁風吹起了他的衣擺，無緣無故又怎麽會平地起風？雖然知道這事不尋常，他還是凝下臉色轉過身去，卻看到身後不知何時站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一身白衣，周身旋繞著藍色的光華，青絲烏黑如墨，一雙帶笑的黑眸卻無比深沈，五官精致俊美的絕不似人類，而他的身後，正緩緩搖擺著一個半透明的尾巴，半透明的顏色，似乎還斷了一截去。

只見他輕輕挑起眉，笑道：“可算讓我找到了機會。”

“你是誰？”

這個絕非人類的少年全身上下似乎都透露出危險的氣息，比起青蛇那個連肉都不碰的妖，而面前這個卻是致命的危險，突然想起不久前青蛇才說過的話，真正的妖怪便是這的麽，隨便一個眼神，竟然就讓他有總全身脫力而動彈不得的感覺。

他自然是不知道對方在用妖力壓著他，這個時候他並不懂什麽是真正的妖怪，而他唯一認識的妖又太過無害。

對面的少年卻是輕輕一笑：“別害怕，我不過是借你肉身一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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