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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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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第九章

酒店大廳裏的燈光煞是刺眼,霍音剛走出去,就被這一陣猛烈的光線照得腦仁疼。水晶吊燈在她的眼前晃悠,她嘗試著走了幾步,顫顫悠悠地差點摔倒了。於是,她很無奈地坐在了酒店的大廳裏,問服務生要了一杯水,等自己稍微清醒點再回家。

她捧起手掌附在嘴上,呵了一口氣,刺鼻的酒味,連霍音自己都招架不住。

今天是陳子瑜的婚禮,作為伴娘的霍音免不了替她擋酒。可偏偏霍音本身也不是個會喝酒的人,幾輪下來,陳子瑜還清醒著,倒是霍音已經醉的半夢半醒了。

霍音強撐著酒勁,陪陳子瑜把酒店裏的客人送走,等到客人寥寥無幾的時候,霍音才告辭回家。結果,她還是高估了自己,剛一下樓,酒勁又開始上來了。她無奈地趴在沙發上瞇了好一會,等到清醒地差不多了,才又走了出去。

酒店外很冷,乍暖還寒的節氣,還是冷得人直哆嗦。霍音緊了緊身上的外套,恨不得把整個人包裹進去。寒冬臘月的天氣,為了給陳子瑜撐面子,霍音硬是只穿了件伴娘服在裏面,希望能夠讓自己看起來美麗動人些。結果確實是美麗凍人,只差沒把她凍死了。

腳踩在高跟鞋裏,就跟踩在冰面上無異。霍音跺了跺腳,希望能讓自己暖和些,不過很可惜,一點作用也沒有。霍音以為,酒店外應該有很多出租車的,卻沒想到她等了好久都沒等到一輛。反倒是冷冽的西北風,已經快把她的醉意給吹醒了。

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霍音想了想,決定到酒店外的馬路上試試有沒有車可以打。

楓南市的地盤寸土寸金,連中高檔的酒店,也被設在了曲徑通幽的小巷裏。如果要走到車流繁茂的大馬路,就必須得經過一條條幽深的小巷。霍音很怕黑,但是她總不能一直幹站著,想了想,她還是大著膽子地往前走。

好不容易見到馬路上熱鬧的車燈了,霍音連心情都激動不少。可是還沒等她走出巷子,身後就突然伸出一雙手把她鉗制住了。

男人身材肥碩,油頭滑腦地調戲道:“小姐,多少錢一夜啊?”

霍音被嚇了一跳,幹脆地回覆道:“先生,你誤會了,我不是你想要找的那種人。”

“大晚上的穿成這樣,你說不是我都不信。”男人一臉的輕蔑,湊上嘴就要去吻她:“看你現在這意思,是想擡價是不是。不過難得碰上這麽好看的貨色,老子今天高興,開價多少隨便你。”

霍音偏過頭閃開他油膩膩的嘴唇,聲音也大了一個分貝:“先生!你別這樣,我不是特殊職業者,你再這樣我就報警了。”

“哎呀,這還跟老子裝純了是吧。我管你是不是,今天看上你,就要就地正法了。”他的眼神色瞇瞇的,含著赤-裸的情-欲。說罷,就拖著霍音的胳膊要往裏面走。

“放開我!”霍音猛地掙開他的手,瘋狂地向外跑去。

結果還沒走幾步,卻猛地被那個男人拽住了頭發,一路托著霍音往身後拽。腳步不穩,霍音猛地摔在了地上,膝蓋摩擦在地面上,瞬間劃出一道血痕,在冰冷的冬夜裏,觸目驚心。

砰——

身後傳來一陣悶響。

霍音回頭看去,才見到了她難以置信的一幕。梁淮則竟然在她身後,而此時此刻,那名肥壯的男人已經被他打倒在地了。他的拳頭上還沾著獻血,猩紅的色澤在黑夜裏顯得有些可怕。

“你……”男人掙紮著站了起來,嘴裏還不清楚地嘟囔著。

砰——

梁淮則又是狠狠的一拳。男人的臉撞到了墻上,頓時磨破了一層皮,血淋淋的煞是恐怖。他倒在了地上,儼然失去了反抗的力氣。然而,梁淮則的眼眸裏依舊全是戾氣,一點也沒有消除的意思。他猛地擡起了腳狠狠地往那人胸口上踩去……

“梁淮則,不要……”

電光火石之間,霍音驀地站起來抱住了他。梁淮則的這一腳下去,怕是那個人的命都要不保了。

最終,梁淮則還是沒有踩下去。作為一名曾經的醫生,他知道,離肋骨三寸的位置,是人類最脆弱的一個地方。一腳踩下去,可以直中心臟,驟停五秒必死無疑。

他不知道為什麽,在見到霍音倒在地上的時候,心裏的怒氣沖動到不能自已,像是急欲噴薄而出的火焰。那一種不可抑制的怒火,讓他恨不得殺掉眼前的人。

梁淮則自詡不是一個沖動的人,但這種沖動也有例外。那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例外,就是……白微嬈。

“沒事吧……”梁淮則恢覆了情緒,回過頭看霍音。

霍音點點頭:“沒事。”

趁著兩人簡短對話的間隙,那個男人已經倉皇地逃走了。

霍音很怕梁淮則再對那個人做出什麽恐怖的事,畢竟她看得出,梁淮則剛剛的那一腳是用了力氣的。如果不是她攔著,後果……不堪設想。

她故意岔開話題問他:“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是恰好路過嗎?”

“不是,慕堯說晚上睡不著,要看到你才願意睡。所以,我就出來找你了。”梁淮則的聲音平靜無波,應該已經是從剛才的憤怒中走出來了。

“嗯,他問過我地址在哪裏。沒想到我隨口說了一句,他倒是記住了。”

梁淮則笑了笑,往燈光明亮處走了幾步:“大概是因為自閉癥的緣故,慕堯很怕被人拋棄吧。所以才會時時刻刻地都把東西記在腦子裏,生怕有一天你不要他了,他也能找到你。”

“慕堯的心,很細。”

“走吧,我的車停在前面。”

“嗯。”

梁淮則和霍音的話題,永遠都是梁慕堯,也只能是梁慕堯。

**

巷子裏漆黑一片,走出巷子,又是一番燈火通明的風景。

梁淮則走在前面,霍音就默不作聲地跟在他的後面。被磨破的膝蓋很疼,但霍音一直在強行忍著。結果一不註意,腳下虛浮就險些崴到了腳,她嘶地一聲,倒抽了一口冷氣,卻猝不及防地被梁淮則聽見了。

“怎麽了?”梁淮則回過身看她,昏黃的路燈灑在他的臉上,像是畫下了一片好看的陰影。

“沒什麽,剛剛不小心崴腳,嚇了一跳。”霍音摸著腦袋,面對梁淮則的時候,她總是小心翼翼的。

他皺眉:“膝蓋上的傷剛才為什麽不告訴我?”

剛剛在巷子裏的時候,因為燈光太暗的緣故,梁淮則沒能看清霍音膝蓋上的傷,以為只是碰擦了一下沒什麽大礙。結果現在一看,才發現傷口很深,甚至還在不間斷地躺著血。

“沒什麽大礙的。”

霍音的話還沒說完,梁淮則已經蹲在了他的面前。他不知道從哪裏抽出了一塊手帕,替她按壓住傷口,然後熟練地繞到膝蓋後方,打下一個結扣。

梁淮則認真的模樣,讓霍音的目光一下子變得溫柔。她沈著聲音笑著對他說:“梁淮則,認識了你這麽久,我從來沒見過你像今天這麽粗暴過。以前,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謙謙君子的。”

蹲在地上慢慢站了起來,薄唇微抿,帶著笑意:“我能算是什麽謙謙君子,只是現在穿得冠冕堂皇,所以才看起來像是個正常人罷了。”

“我以前從來沒有想過,你居然也會掄起拳頭,跟別人打架。”

“因為想要保護別人,所以才會使用這種最為簡單粗暴的方式。”梁淮則挑唇,眼眸裏有霍音看不懂的落寞。

霍音的心一顫:“是……因為她?”

梁淮則淡笑著點頭,笑容卑微而深刻:“以前在加拿大的時候很亂,經常有一些流氓鬧事,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學會了掄起拳頭這一套。她需要我保護,我總不能讓她跟著我吃虧吧。於是,打著打著,也就順手了。”

他停下腳步,回頭看霍音:“大概是因為一個人有了想要保護的人,才會願意做盡一切對她好的事吧。”

霍音忽然笑了起來:“梁淮則,你知不知道,你打起架來的樣子很像個流氓?”

梁淮則的表情在一瞬間變得僵硬。路燈明晃晃的打在霍音的臉上,就像是從光影裏見到了白微嬈的影子。模模糊糊,卻又觸手可及。腦海裏的回憶千變萬化,他忽然想起,曾經也有個少女,站在路燈下,嘟著唇賭氣地對他說。

——梁淮則,下次別打架了。你知不知道,你打起架來的樣子很像個流氓。

他一步步地走近霍音,連腳步都變得極慢。他用盡了一切溫柔的心思,抱住了路燈下的人。他小心翼翼地吻上她的眉心,在確定她身上溫熱的體溫的時候,連呼吸都變得謹慎,他生怕一不小心,她就隨風飄散走了。

被他抱住的霍音,儼然不懂他這種情緒的來源。她被他塞在脖頸裏,她隱約能聽見他心跳的起伏,配合著呼吸的吐納,節奏韻律完全一致。只是這種刻板的一致裏,竟然帶著些細微的顫抖。

霍音輕輕推了推他:“梁……”

“霍音,別說話。給我一分鐘,只要一分鐘,做一分鐘的小嬈好嗎?”他語氣懇摯。

霍音沒有再回話,只是任由他抱著她。似乎就這樣抱著,他們就能天長地久一樣。

天空開始飄雪,落在梁淮則的發上、背上,就像是剎那之間白了頭。路燈的倒影下,兩人相擁而立的身影溫暖而刺眼。

直到梁淮則的吻,如同雪花一樣細細密密地落在霍音唇上的時候。

她才知道,不止她,他們兩人都入了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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