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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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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貪心

◎如果她希望的話◎

天穹一碧如洗, 昭昭趴在雲舟的船舷上,雲氣從她伸出的手臂上拂過,她支著腦袋看雲舟下的風景, 身後的船桅旁,仙門弟子面色板肅, 整齊地看著昭昭的背影。

“宋濤恩被昭昭師妹一柱子掄暈了?”祁越澤頗感意外地挑眉, “嘖”了一聲,幸災樂禍地笑起來,“我就知道他……”

虞念嬌瞥了他一眼,祁越澤抿起唇, 摸了摸額角,乖乖閉了嘴。

“我從未聽聞有人可以竊取他人命數。”

唐挽秋面色慘白,她消耗太過, 內傷未愈,本來段玉螺和容韶卿商定,待她傷好,將掌教遇害一事細細盤剝後再做打算。不想她醒來聽聞宋濤恩之事, 執意要與昭昭同行。

她緩了緩,道:“聽容師弟所言, 他的實力似乎足以力壓鬼將厲淵, 他到底是誰?”

“不管他是誰, 只要入了我天衍仙門, 犯了錯, 都要受罰。”虞念嬌看著矮桌上的乾坤袋, 嗤笑一聲, “人心不足蛇吞象, 也真是難為他, 收羅了這麽天材地寶,明明早已可以碾壓我們這群人,卻還要陪我們做戲,強行將境界壓在合體。”

“所以我們現在該擔心,他若反抗,修仙界中,是否有人能制住他。”段玉螺憂心道。

一時無人搭腔,合體與大乘之間有著不可逾越的鴻溝,若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刻,他們這些小輩自是指望不上的。

修仙界這些年雖不濟,但各仙門中還算能請出幾位大乘高手,可偏偏唐挽秋說,鬼將厲淵在宋濤恩面前都要甘拜下風……如此看來,就算將那幾位隱退的老祖宗都請出來,也未必是宋濤恩的對手。

眾人的視線又落到昭昭身上。

……所以,她一個剛突破的金丹,是怎麽一柱子把人掄暈的?

段玉螺看看眾人,又看看昭昭,欲言又止。

這丫頭委實心大,看完雲舟下的風景,又牽著謝潯白的衣袖和他咬耳朵,雲舟上愁雲慘淡,卻絲毫沒有影響她的好心情。

而謝潯白……他眉眼微垂,順從著昭昭的高度偏下頭,似乎聽到極為有趣的事情,他櫻色的唇勾起,與昭昭亮晶晶的眼眸相得益彰極了。

虞念嬌揉著眉心:“我已經傳信給師尊了,他老人家什麽也沒說,只讓我們快點把宋濤恩帶回去。”

“怎麽說都是他老人家精心培養多年的大弟子,如今出了事,恐怕心裏不會很好受。”祁越澤道,“師尊閉關,我傳信給執法長老,他已經動身前往天衍仙門了。”

虞念嬌點了點頭,嘆氣道:“事關各仙門的靈寶,修仙界又該不安寧了。”

“昭昭,”她問道,“你把宋濤恩放在乾坤袋,不會悶死他麽?”

“不會啦,”昭昭擺了擺手,眼見雲舟即將抵達天衍仙府,她打開腰間的乾坤袋,將狼狽不堪的宋濤恩放出來。

比起剛進入乾坤袋時的模樣,現在的他更加淒慘了,也不知道他在乾坤袋中做了什麽,縛仙索勒得極緊,皮肉薄些的地方,已然裸|露出森然白骨。

段玉螺心腸軟,她只看了一看,便有些不忍地撇看眼睛。

但饒是如此,宋濤恩哼都沒有哼一聲,他看起來氣定神閑極了。

昭昭有些不解地歪了歪腦袋:“你現在什麽都沒有了,你不害怕嗎?”

“害怕?”宋濤恩勾起唇,“只有弱者才會害怕,我也曾一無所有,不過從頭再來罷了。”

因為一無所有,所以才掠奪他人有的東西嗎?

天衍仙門的山門近在眼前,已經有弟子收到消息,紛紛禦劍前來迎接。

昭昭沒有再多說什麽。

雲舟歸港,虞念嬌同師弟師妹打過招呼後,便與祁越澤一道帶著宋濤恩前往主峰大殿。

“我們也過去吧。”段玉螺嘆了口氣,“有些事情他們不清楚,恐怕說不明白。”

鴻元仙府的弟子已經乘坐另一艘雲舟回去了,抵達天衍仙門除了天衍仙門的弟子,便只有執意要來的唐挽秋、受焚月宮宮主所托照顧唐挽秋的容韶卿、朝華寺那兩位佛修,以及被昭昭扒著不放手的謝潯白。

“也好,”唐挽秋咳嗽,“如今宣陽教只有我在外,身為大師姐,一些事情,我也算做得了主。”

容韶卿聳了聳肩,表示他隨意。

無清合掌道:“貧僧本不該插手天衍內務,但事關朝華寺秘境靈寶,住持師父傳信,授意貧僧可暫代朝華寺與會。”

“那藥神……”段玉螺剩下的話卡在嗓子眼裏,四周哪裏還有謝潯白的身影。

山巒間一道流光遠去,昭昭帶著謝潯白溜之大吉。

宋濤恩已經抓到了,至於仙門會怎麽處置他,她才不管,她要帶謝潯白去後山看瀑布。

日光在水汽間蒸騰出彩虹的顏色,昭昭脫了鞋襪踩進水池中,她坐在石頭上,拍拍身邊的空地,示意謝潯白坐過來。

待謝潯白斂袍坐到她身邊,昭昭架起結界,在他沒反應過來前,“啪”地捧起他的臉,擰眉:“變!”

謝潯白臉上的皮肉被昭昭擠了擠,他有些不解:“變什麽?”

“變天道。”昭昭道,“過了大半日,還是難以相信你會是天道。”

她放下手:“我還以為若有朝一日,天道心血來潮要到凡界走一遭,會化身成一個老頭子。”

謝潯白哭笑不得:“為什麽?”

“因為天道與三界同壽,我做過一個夢,夢裏我爬上天極道,天道化身成一個發須皆白的老爺爺把我打下去,說我讓阻攔他兒子飛升。”昭昭拖著下巴懨懨道,“我知道這個夢是假的,但我從來都沒有懷疑過天道不是一個老爺爺。”

謝潯白無奈極了:“我讓你失望了?”

昭昭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小聲道:“有點意外。”

“謝潯白,我們以後要像天道和白澤一樣相處嗎?”昭昭有些悵然。

“天道和白澤,該怎麽相處?”

“你要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只談正事,不談其他。”

謝潯白笑了笑:“你想把我當成什麽?是天道,還是朋友?”

抑或是……

他沒有再說,小白澤的臉糾結成包子,看起來難過極了。

她的低落似乎早有預兆。

原以為她知道他是天道後,會遠遠地躲開去,不想卻越發親近他。

她怕他會離開她,成為那輪懸掛在九天之上的冰冷輪|盤嗎?

謝潯白輕聲道:“你想如何,便如何。天道與白澤,從來不是君臣的關系。”

“可你是天道啊。”昭昭垂下腦袋,慢慢紅了眼圈,“你會回到天上去的,興許還會為了維持秩序,而抹去身為謝潯白的一切,以後我滿懷期待地去天極道見你,你卻只把我當成蕓蕓眾生中的一粒微塵。”

“謝潯白,我不想這樣。”

壓抑多時的情緒爆發開來,昭昭哭得肩膀一聳一聳,卻不再像往日那般拿他的衣袖擦眼淚。

謝潯白皺了皺眉,無法駁斥她的猜想。

照理來說,解決了宋濤恩惹出來的禍端,“謝潯白”這個身份就會被徹底抹殺,關於昭昭的一切,在他回到九天之後,就會歸於空白。

昭昭所言不假,但並非全然如此。他既是天道,能維持天地間的法則,也可以創造規則。

宣州城外,他枯坐了一夜,早已想好了未來的鋪陳。

如果她希望的話,他會留下來。

但他很貪心,而顯然,這只過分懵懂的小白澤還沒有想好他們的將來,她還把他當成不可失去的朋友。

——小孩子才交朋友。

謝潯白扯了扯唇角,目光落在遠處的群山,平靜道:“昭昭,想知道宋濤恩為什麽可以攫取他人的天命嗎?”

小姑娘擡起紅彤彤的眼睛。

“他偷了我的一縷神光。”謝潯白扯開衣領,“而後將他的力量灌註到輪|盤的空缺處,作為遮掩。”

昭昭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第一層青色法衣松開了,再然後是雪白的中衣,謝潯白左半側的胸膛上,盤亙著黑色的靈紋,就像貪婪的水蛭,攀附他的靈脈而生,永不滿足地吸食著他的修為。

蒼白的肌膚上,靈紋的存在刺得人眼睛疼。謝潯白極為克制得只顯露出很小的一片胸膛,昭昭下意識便想伸手將他的衣襟扯得更開些,謝潯白卻輕笑了一聲,重新拉好衣袍。

昭昭的手在半空頓住,她氣鼓鼓地瞪了他一眼,一手按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幹脆利落地將他的衣襟再一次扯開。

謝潯白揚了揚眉,將可以動彈的手撐在石頭上,以免被激動的昭昭推進水裏。

這一回昭昭終於看清了,在靠近謝潯白心臟的地方,有一塊指甲蓋大小的玄黑晶塊,靈紋正是出自於它。

“這就是宋濤恩的力量?”昭昭不敢輕易觸碰,她昂起臉看謝潯白,“他到底是誰?”

天道輪|盤神聖不可侵犯,宋濤恩是怎麽讓他的力量滲透給謝潯白的?

謝潯白彎唇:“昭昭,我有點冷。”

昭昭一楞,垂眸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尷尬地沈默片刻,把手背到身後。

“你應該聽說過他,”謝潯白掩好衣襟,見昭昭垂著腦袋,耳朵尖通紅,眼底不由泛起笑,“那位讓玄武落入無涯海的南灼上仙。”

白澤的腦袋又揚了起來。

眼睛是紅的,臉是紅的,耳朵也是紅的。

好可愛。

謝潯白蜷起手指,胸口處傳來一陣蝕骨的痛意,靈紋又開始因為他妄動的心念游動了。他眼底笑意不變,擡手揉了揉昭昭的腦袋:“邪神而已,不要怕。”

【作者有話說】

謝潯白的三十六層套路之“傷口疼,要老婆呼呼”和“講個恐怖故事,然後哄老婆”

明天中午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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