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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愛情——刻在我們最好的年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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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5人生若只如初見

閑來無事的某日,我在言情小說中看見一句被用爛的詩詞“人生若只如初見”,頗有感慨,隨口問身邊正在看電視的煩人:“如果你和我一生只如初見,我們現在會怎麽樣?”

他想都沒想,答我一句:“老死不相往來。”

我用力拍拍他的肩膀:“難得我們也有意見統一的時候。”

Action 1

1999年9月,我如願考入T大——我做夢都想讀的大學。

T大,與我想象中的幾乎一模一樣,莊嚴的主樓,質樸的圖書館,滿是林蔭的小路,帥哥雲集的體育場,跳躍著浪漫音樂噴泉的廣場,唯一不同的——就是那棟不久以後便申請成為文化遺產的女生寢室樓。

那個滄桑,真對得起T大的悠久歷史。

提著大包小包走進寢室,十幾平方米的房間擠著六張床鋪和一張碩大的桌子,本就十分擁擠的空間又堆滿了淩亂的行李箱,令人完全無處落腳。

隔著萬重阻礙,我好奇地看向屋內,我的室友已經全都到了,正在閑聊。

一番熱情友好的談話後,我得知寢室六個女生分別屬於三個不同的班級,氣質美女卓卓和帥氣的吉吉是一班的,圓臉的囡囡和可愛的溜溜是二班的,很骨感的肥肥和我是三班的。我對這種寢室分配方式十分好奇:“為什麽學校不把同一個班的女生安排在一個寢室?是為了促進交流嗎?”

最健談的囡囡告訴我:“三個班的女生加在一起才湊滿了一個寢室。”

“三個班一共六個女生?那多少男生?”

“據說有七八十吧。”

我頓時熱血沸騰起來,這樣的男女比例,我要是再找不到好男人,幹脆一頭撞死算了。

Action 2

我第一眼看見我家煩人,是開學半個月後的一次高數課上。當然,那時候煩人還不是我家的,我一般稱呼他小程同學。

容納了近二百人的階梯教室裏,我一眼就看見了他。

不是因為他有一雙與眾不同的眼睛,眼中裝著遠離喧囂的冷靜,也不是因為他長著一張小鮮肉的俊臉,而是他就坐在我後排,我一回頭,正好看見他。

“囡囡,快看我後面那小男生,好像是高中生,是附中來蹭課的吧?”我壓低聲音問囡囡,她是我們系的萬事通。

“你說程澤呀,他是一班的。”

“他是一班的?”他看起來很像高一的小男生,“不會吧,發育得也太遲緩了吧?”

“不是啦。他是咱們系年紀最小的,好像才十六歲。”

我暈,姐姐我十六歲才剛讀高一,他要不要這麽著急啊!

回頭再看他一眼,我瞬間覺得我老了,老掉牙了!

Action 3

整節高數課,我沒心思思考無聊的微積分,專註地跟囡囡八卦小程同學的年齡問題。

我問囡囡:“他是從少年班考來的嗎?”

囡囡搖頭:“好像不是,少年班不是都考中科大嗎?”

“難道是跳級?從初三直接跳級到高三?”

“有這麽跳級的嗎?”

八卦到最後,毫無結果,我偷偷回頭看了他一眼。

清秋的暖陽從窗口映入,淡淡的金黃。他半垂著臉推導公式,輕揚的筆尖過處,是俊逸灑脫的字跡。

那一刻,我心底萌生了一種淺淺的膜拜之情。當然,那種好感很淺,淺得就像一滴荷露滑入湖中,湖面紋絲未動,只在湖心深處蕩漾起漣漪。

Action 4

課間休息,我閑得無聊,又偷偷看小程同學一眼,他也剛好看著我。

四目相對,我腦子一熱,問:“你真的才十六歲?是高一就參加高考了嗎?”

我發誓,我當時純粹是對他好奇,絕對沒有勾搭他的意思。

他抿了抿嘴角:“不是。”

他旁邊的男生見他的回答太過言簡意賅,好心幫他補充:“他昨天剛過完生日,滿十七歲了。你這麽關心他的年齡,難道是想幫他介紹女朋友?”

看小程同學一臉與年齡不符的冷淡,我忽然特想逗逗他:“我有個表妹,今年十四歲,你們年齡應該合適,等你們長大了,姐姐介紹你們認識吧?”

他看了我一眼,看不出情緒,或者說是我看不出來:“我喜歡年紀小的,越小越好。”

“哦,姐姐還有個外甥女,剛滿月。”

他嘴角微動,掩不住一絲笑意:“還有更小的嗎?”

我暈,口味真重!

但不得不說,他笑起來挺好看的。

高數老師清了清嗓子,我急忙回頭繼續上課,結束了我們第一次“愉悅”的交談。

這便是我和小程同學的初識。那時候,我完全不曾想到自己會愛上他,更想不到我們的餘生將會糾纏不清。如果想到了,我一定……早點兒勾搭他!

Action 5

半個月後,一次C語言上機課,老師留了個高深莫測的題目,讓大家發揮想象力編寫,人就沒影了,完全不考慮我這種編程無能的學生的感受。

我幽怨地鉆研著天書一樣的C語言,怎麽也想不通,陳先生用他畢生的心血證明了1+1=2,為什麽到了C語言裏,1+1=10了?

他們考慮過哥德巴赫和陳老先生的感受嗎?

我咬牙切齒地研究著老師留的題目,身邊的空位上忽然有了人,帶著一種熟悉又似乎陌生的氣息。

我好奇地轉頭,看見小程同學抱著本C語言書,悠悠然坐下。

似乎感受到我的目光,他看向我,嘴角掛著淺笑。

我也回之一笑。

那個深秋,黃葉落地,卻仿佛片片有心,只待春暖花開時……

Action 6

鑒於和小程同學初見時“愉悅”談話後,我的重口味被囡囡鄙視了一個禮拜,我這次保持淑女的緘默,一心一意編我的程序。

他開始搗鼓當時很流行的騰訊QQ,我記得那時的QQ還叫OICQ。

我一次又一次嘗試運行程序,每次都顯示錯誤信息,痛苦萬分。

而小程同學卻聊QQ聊得不亦樂乎,只偶爾在我唉聲嘆氣的時候,瞥一眼我運行失敗的程序,然後,看似隨意地翻了翻C語言的書,又繼續聊QQ。

眼看下課時間要到了,我終不忍眼看著天才少年如此自甘墮落,問他:“你怎麽不編程序,下課要交的。”

“為什麽要自己編?別人編好了,拷一份不就行了?”小程同學擡眼看著我,理所當然地答。

“這,好嗎?”

“能找別人幫忙做的事情,何必麻煩自己呢?”

我:“……”

這邏輯,咋聽著貌似有點兒道理呢?

我忽略掉他的歪理邪說,繼續以大姐姐的口吻勸他:“你不自己編編,考試的時候怎麽能會呢?”

他扯了扯嘴角:“我看你編了半小時了,也沒見你編對一個子程序。”

“呃?你看出來了?”

他拉著椅子靠近我一些,指了指我的電腦屏幕:“這裏應該是逗號。”

他靠得很近,我幾乎能感受到他柔軟的發絲。不得不說,他的發質很好,濃墨的顏色與光澤,自然垂下,有種淡淡的海飛絲味道。

“這一行,你多了一個括號,第三行,應該調用主程序……最後,你忘了結束句。”見我低頭準備翻書求證,他直接告訴我,“第24頁有個類似的例子。”

“呃,你怎麽不早說?害得我絞盡腦汁編了這麽久。”

“你又沒問我。”

“我不問,你就不能主動告訴我?”

“不能。”

“……”這是什麽破性格!

我努力忽視他的性格缺陷,專心照著他的指導改過之後,程序果然運行成功了。

看著他淡淡的神情,再想想自己剛剛絞盡腦汁的樣子,我不得不思考,我在高中壯烈犧牲的二十斤體重裏,是否也包括腦細胞。

上機課結束了,我滿心自卑地回到寢室,囡囡正在用海飛絲的洗發水洗頭,我聞到那個味道,心思忽然恍惚了一下,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Action 7

自上機課以後,我對小程同學的智商無限膜拜,而他對我的評價簡單粗暴——她的智商從小學以後就沒發育過。

當他的評價幾經輾轉,從卓卓口中傳到我的耳朵裏,我當時有多憤慨可想而知。

我極力維持的淑女形象也不顧了,在寢室裏拍桌而起:“我智商低?我智商低怎麽了,你們去告訴他‘女人發育智商有個屁用,胸發育得好就夠了!’”

我當時真是氣昏頭了,才會胡言亂語。其實在我內心深處,還是堅信聰明的女人才能吃飽穿暖,才能找個好男人嫁了,所以我一直朝著那個方向努力,盡管道路曲折,但我始終堅信勤能補拙。

***

多年後的某個清晨,我和小程同學第一次暢談理想和人生,分享彼此的過去、現在和將來。

小程同學說,他不滿四歲上學,雖然因為車禍受傷休學一年,但還是比同班同學都要小兩歲。初中那會兒,男生發育得都特別快,只有他沒到發育期,經常被同學嘲笑,大家背後都叫他“小不點”。

由於青春期的心理陰影面積太大,小程同學不喜歡別人談論他的年齡,尤其反感女生質疑他的年齡,而我的第一句對白,直接踩中了雷區!

我告訴他,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從小發育得就比同齡人早,身體健康,鐵、鋅、鈣、鎂各種維生素啥啥都不缺。唯獨每次吃雞,老媽都會第一時間把雞心挑出來放在我碗裏,美其名曰:“吃啥補啥!”

小程同學說:“……她真是你親媽!”

——《愛情秘籍》第三課——

如果當年我沒有問過他:“你真的十六歲?”他就不會留意到我笑起來挺可愛,可能我們整個大學四年都不會說一句話,就像我和其他連名字都記不得的男生一樣。

陌生人之間,總有一個人要打破沈默,讓彼此相識。

如果打破沈默的那個人不是傲嬌的他,那麽為什麽不可以是你呢?

Chapter6第一次“約會”

忙碌的大一生活在一次接一次的考試中匆匆而過。

這一年中,我深刻地懂了T大為什麽女生這麽少,這裏根本就是培養“民工”的地方。

大一時,老教授幾乎每節課都要點名,從不嫌麻煩,只要三次缺勤,考試一百分都沒用,於是,大家都會按時上課,不敢逃課。

大一時,考試題總是特別難,別管你平時上課多麽認真聽講,假如考試前不拼了小命覆習,肯定不及格,於是我習慣了泡自習室。

大一時,你很難找到一個全天無課的自習教室,除了學校圖書館。但你想去圖書館自習,就要五點半去門口排隊占座,否則肯定沒有位置,於是我每天睡眼蒙眬地爬起來,隨便洗一把臉,就奔去圖書館排隊。

大一時,T大的教學樓很多,可教室總是很緊張,兩節課經常離得十萬八千裏,課間十分鐘一定要飛速奔走才能不遲到,於是,我習慣了健步如飛,目不斜視。

因為這些好習慣,我經常能偶遇小程同學,但從未主動和他說過話。

我不是對他貶低我智商的事耿耿於懷,只是覺得彼此不熟,沒必要大老遠湊過去打招呼。

Action 1

2000年7月,大一的最後一次考試結束,我第一時間爬上床補充睡眠。這一睡就睡得天昏地暗,不知何年何月。

我睡得正香,討厭的電話鈴聲響起,我睜眼看了看,寢室一片漆黑,大家都在熟睡,肥肥被電話吵得低咒一聲,翻身繼續睡。

我半爬起身,從桌上摸到聽筒,帶著濃濃的睡意問:“您好!請問您找誰?”

電話裏短暫地沈默了一下,傳來很有磁性的男聲:“請問張夢卓在嗎?”

我仰頭看看卓卓的床鋪,已經空了,估計是今天考完試直接回家了。她家是T市的,回家特別方便。

我很遺憾地告訴他:“她不在。”

我正要掛電話,電話那頭忽然問:“你是寧心嗎?”

“嗯,是,你是?”其實我早已聽出是小程同學的聲音,只是還想再確認一下。

“我是程澤。”

“哦!”我自認跟他不太熟,所以等著他說下去。

“能麻煩你幫我個忙嗎?”

“什麽忙?”

“我打牌輸了,輸了的懲罰就是必須給女生寢室打電話,約一個女生去看電影。”

我借著月光仔細看手表,依稀看見時針已過十一點,這些男生也太坑了。

“如果約不到怎麽辦?”我問。

“那就挨個給寢室打電話,直到遇到一個心地善良、樂於助人的女生為止。”

這話我咋聽著這麽別扭呢?好像我如果拒絕,就是個心地不善良、不樂於助人的女生。他可以鄙視我的智商,但不能否認我的善良呀!

於是,我腦子一熱,又問:“你真的是因為打賭輸了,必須約女生看電影,沒別的意思,是不?”

他說:“是!”

“那行,我去吧。”

他似乎並不驚喜,平淡地說:“謝謝!明天下午六點,學校電影院門口,不見不散!”

“好!哦,對了,我記性不太好,如果你等不到我,發個傳呼提醒我一下,我肯定不是故意失約。我的傳呼號是XXXXXX。”

他說了句“好的”,便掛了電話。

寂靜無聲的夜晚,夏風吹拂著窗簾,我失神看了許久,毫無睡意。

估計是白天睡得太多了!

Action 2

第二天,我這健忘的腦子莫名其妙地靈光了,居然一整天都記得有場電影要看。

我提前十分鐘到了主樓的電影放映廳門外,小程同學已經在等了,穿著幹凈平整的白色T恤和牛仔褲,手中拿了兩瓶凝著水珠的飲料。

他和飲料,在這夏日都透著宜人的涼爽感。

作為極品吃貨的我,自然毫不客氣地拿了一瓶我最愛的橙汁:“走吧,我們進去吧。”

那天放映的是《泰坦尼克號》,我最愛的電影,沒有之一。

在此之前我早已看過這部電影,被Jack那與年齡不符的堅忍與擔當征服,被悲壯的沈船場景震撼,也被轟轟烈烈的愛情虐得死去活來。所以電影剛剛拉開帷幕,音樂響起,我便感受到一種濃烈的悲傷撲面而來。

即使在男女主角最浪漫、動情的時刻,我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我的面紙用完了,小程同學出去買了一大包紙巾給我。

我抱著一大包紙巾,看完了整部電影。

Action 3

電影散場了,可以容納上百人的放映廳裏只留下我和小程同學兩個人,我抱著紙巾抽泣,他坐在我旁邊,一言不發地陪著我,很久,很久

直到看門的阿姨來打掃衛生,我們才離開。

月光淡薄,淺淺地落在校園的小路上,昏黃的路燈與月影交錯斑駁,他緩緩地走在我身邊,我低頭踩著他模糊的影子。

在光影中,他的側臉仿佛有種Jack的感覺。我堅信,那是因為我還沈浸在《泰坦尼克號》的感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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