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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室內謀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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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室內謀殺

雨滴交織成的銀色簾幕撲面而來,湯姆一腳將莫芬踹開,塞西爾驚魂未定,手中的板磚跟著掉到了地上。兩個小夥子被氤氳霧氣團團包圍,滿院的蕁麻也在風雨的洗禮下飄散出陣陣草木清香。

瓦片搖搖欲墜,塞西爾窘迫不安地望著那個昏厥的男人:“這下怎麽辦,他不會死了吧?”

“不至於。”湯姆神色淡然,莫芬後腦勺湧出的鮮血順著雨水流淌到他腳下,少年的目光卻聚焦在了男人右手拇指——那枚亮閃閃的黑寶石戒指上。塞西爾讀懂了湯姆的意思,便俯身將戒指取下交給對方。

寶石上刻有佩弗利爾紋章,這是死亡聖器的標志,也就是說這枚戒指,就是覆活石。然而湯姆並不知道這一點,他將戒指揣進口袋,細細品味著莫芬說的那些話,對方這一系列反應並不像是故意要找茬的樣子:這位久居木棚的蛇佬腔似乎把他認成了另一個人,他們之間還貌似存在著某種難以化解的情感糾葛。

姐姐?莫芬提到了他的姐姐,少年有些困惑,他一直以為岡特老先生只有莫芬這麽一個獨生子,不曾想他們竟然還有女性親屬!湯姆對此聞所未聞,如果這是真的,這對父子為何要將女眷的信息隱藏得如此之深?而岡特家那位名不見經傳的女兒,跟她的父親和弟弟,又是怎樣一種相處模式?

想到這兒,他心裏已經有數了。“湯姆,”塞西爾後退半步,心頭泛起一股莫名的焦慮,“剛剛我們路過的小漢格頓村,那裏有戶人家是當地著名的富豪,他們就住在——裏德爾府,我母親以前是那兒的傭工。傳聞在1926年二月初,富豪的兒子拋棄了他美麗的未婚妻轉而跟別的女人私奔,但後來,富家公子發現對方是女巫,便逃之夭夭。而那位富家公子的名字,也叫湯姆,湯姆·裏德爾。”

少年眼中毫無波瀾,只感覺自己好像被扒光了衣服。原來他苦苦追尋的答案,不過是供麻瓜津津樂道的家族醜聞。奇怪,如今身世浮出水面,他應該感到很高興才對,可他卻怎麽都喜不起來。相反,他怒火中燒,此刻湯姆恨不得立刻伸出那雙藏在袖子裏的拳頭,將真相桎梏並搗個粉碎。

這樣看來,莫芬是把他認成老湯姆·裏德爾了。少年松開拳頭,兩只手無力地垂在身側。作為薩拉查·斯萊特林的後裔,他曾自恃才高,目空一切,蔑視所有麻瓜及生於麻瓜家庭的泥巴種。可眼下,他的自負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事實告訴他,湯姆·馬沃羅·裏德爾不僅繼承了麻瓜父親的容貌,還沿用了他的名字。這種屈辱對他來說比死亡還要痛苦。

塞西爾之所以現在才說,是因為他無法接受眼前陪自己長大的玩伴會是那個英國鄉紳的孩子。與湯姆不同,塞西爾的雙親分別是小鎮下水管道工傑夫·伊萬斯和朝鮮妓生金玄月,那雙琥珀色眼睛便是他母親的饋贈。

相形見絀啊,一想到自己的媽媽服侍過好友的父親,塞西爾就感到心底有種說不出的酸痛,他停頓了許久,再次蹲到莫芬面前,將那根別在腰間的魔杖交給少年。濕發掩藏起塞西爾悲傷的眼神,湯姆逐漸露出了陰鷙的笑容。

裏德爾府坐落於小漢格頓的一個山坡,站在那兒可以俯瞰到墓地和一座教堂。夜幕低垂,布滿纏枝花紋的水晶燈散發著幽幽渺渺的微光,將圍著餐桌的三個人籠罩得嚴嚴密密。

“你真的會娶那位迷人的年輕小姐嗎?”瑪麗·裏德爾隔著桌子向老湯姆點頭,“已經有二十六位姑娘在得知你有個死了十六年的女巫前妻後認為你被詛咒而搬離了小漢格頓。”

“我相信她已經下定決心向我求婚了,媽媽。”說話的是個留著絡腮胡的英俊男人。

“真可怕!”托馬斯·裏德爾高聲道,一邊吃著鵪鶉肉,“不要將主動權交給女人,權利在女人手中並不能帶給她們任何好處——只會給男人帶來不幸。”

聞言者擺了擺手說:“我懂,爸爸,但適當的讓權以便於更好地管理,不是嗎?就算是條狗,也要偶爾放它出去走走。”

“你可真會安慰自己,”裏德爾老先生扶了扶他的單片眼鏡,“所以現在你有管好過任何一條狗嗎?除了那個讓你甘願拋棄美麗未婚妻的完美女巫。”

“她要比狗可怕得多!”湯姆·裏德爾答道,“我敢保證,六百六十六顆腐爛生蛆的狗頭加起來都趕不上她那張瘦脫相了的臉。”

一桌子人都笑了。

忽然門鈴響起,在短暫的面面相覷後,家主便吩咐傭人去開門——進來一個蒙著面的小夥子,塞西爾徑直走到三人面前。

“我有件事想跟湯姆·裏德爾先生單獨談談,”年輕人開門見山,“本來應當是您女朋友,但她臨時有事不方便,所以委托我來幫她處理這件事。”

裏德爾臉上的疑惑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傲慢和得意:“我就說她是個心急的女人,還沒求婚呢,伴郎就先到了!”說著他便起身帶領塞西爾上了二樓臥室。

屋內充斥著跟男人身上一樣的橙花香氣,塞西爾為自己這該死的靈敏嗅覺感到羞恥,從表面來看,老湯姆的確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一進門就倒了兩杯香檳。

“你剛現身那會兒,我還以為你是個喜歡留短發穿褲子的女人呢,直到你開口說話。”老湯姆優雅地揮著手,將香檳遞給塞西爾。

年輕人接過酒杯,然後環顧左右,房間一角擺放著瓷器展櫃,展櫃中陳列著各種精美陶瓷,大多數是粉彩和青花,還有少部分色釉,每件都是獨一無二的藝術品。奶油色覆古花紋墻紙上掛著幾張布面油畫,塞西爾定定地看著其中一幅綠色調的寫實主義畫作:畫中的白裙少女漂浮在水塘中央,身上落滿了杏色的花朵。在古木和水草的掩護下,少女雙目輕合,仿佛陷入了沈睡。她看起來美極了,不是悲劇所帶來的美感,而是一種擺脫險惡塵世、通往無憂境地的自由之美。

“微微顫抖的柳絲撲在她的肩頭淚如雨下,”男人走到小夥子身後,“蘆葦向她耽於沈思的高貴的面容頻頻鞠躬。”

塞西爾皺起了眉頭:“什麽?”

“蘭波為奧菲莉婭寫的詩啊!”老湯姆用他那蒼白尖細的手指觸摸著酒杯的細腳,“你沒念過書吧?聽我的,你不需要念書,當個沒頭腦的美麗生物挺好的。”

“像您這樣是嗎?”塞西爾實在無法喜歡上這個每句話都彰顯著“我是個利己主義者”的男人,因為這種行為在他看來很愚蠢。

老湯姆若有所思地喝著香檳:“不是她讓你來的,對吧?相信我,她不會結交任何一個比她有魅力的朋友。”

小夥子臉紅了,走到窗前,望了一會兒皎月下金燦燦、閃著光的教堂,最後說:“是的,我愛慕你很久了,裏德爾先生。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被你影響了。只要我活著,你的美貌就會支配我。但你不懂得體諒人,這點我清楚,即便對方是個會魔法的女巫。”

“不要再讓我回憶起那件事——”老湯姆喊道,他抓住椅子把手,瞳孔就像兩個噴出黑色火焰的圓盤,“如果你真的愛慕我。”

“裏德爾先生!”

“別說話!”

“那就當是嫉妒沖昏了我的頭腦吧,”年輕人懊喪地咕噥說,“我了解過您的羅曼史,裏德爾先生,我愛慕你,所以嫉妒每一個愛過你的人。”

老湯姆瞪著眼睛看著他,走到他身邊,靠得很近,扯下他的面紗:“她算不上我的羅曼史,傻孩子,她是我的噩夢。她欺騙我,摧殘我,最後還賞了我一記重重的耳光——記住,拋棄她的不是我而是她自己!她明知打破謊言會搞砸一切,明知我在知道事情真相後大概率會選擇離開,可她還是這樣做了,我按照事態的正常邏輯行事有錯嗎?我知道你不會理解,那麽我告訴你,親愛的,如果你哪天被一個醜陋的怪胎長期欺騙利用而不自知,那麽等你幡然醒悟那天,你就會理解我當初的決定,如果運氣好的話。”

塞西爾被嚇得一哆嗦。“你真的對她半分感情都沒有了嗎?哪怕她為你生下一個男孩,哪怕你們的兒子——尚在人世。”

“傻孩子!傻孩子!”回答是一串鸚鵡似的重覆的話,“她生下的不是我們愛情的結晶,而是她的一己私欲。就算那孩子找來,我也絕不承認他是我的種——托馬斯·裏德爾先生和瑪麗·裏德爾女士也不會承認。”

年輕人緩緩地轉過身,面對窗戶,將額頭抵在冰冷的、沾滿霧氣的玻璃上。老湯姆這才發現,窗外懸浮著一個嘴唇獰笑的男孩。

三個人的臉色都蒼白得可怕。塞西爾臉上閃過一絲痛苦扭曲的表情,戲劇化的生活割斷了他細細的喉嚨,如果他在書裏讀到這樣的情節他肯定會哭的,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認真地表白,滑稽的是,他的第一次認真對待的表白竟然獻給了一個註定會在今夜長眠的男人。他的心都要碎了,在那道名叫“阿瓦達索命”的刺眼光芒擊飛了身旁的湯姆·裏德爾先生後。富家公子的身體生生撞倒了安睡在角落裏的瓷器展櫃,價值連城的古董轉眼間化為一堆分文不值的碎片。

不久,房間裏又添了兩具屍體,小漢格頓的綠植遺失了兩位提供二氧化碳的年輕人。同時大街上,也多出了一個尖叫狂奔的女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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