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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玨掛掉手機的瞬間, 便再也堅持不住,捂著肚子癱軟了下去,整個人被熟悉的黑暗淹沒。像是回歸了胎體。

他覺得, 自己好像完成了自己的最後一件任務。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片刻的寧靜。又或許是永恒。

直到迷迷糊糊間,不知過了多久, 他忽然被一陣熟悉的呼喚叫醒。睜開眼, 面前依舊是熟悉的那張臉, 正一臉緊張地看著自己,“賀玨?你沒事吧?”

賀玨艱難地擡起頭, 視線中的那人, 輪廓更加清晰。他感覺頭昏得厲害,想說什麽, 卻說不出來, 眼皮不斷地打架。

章不臣看見他困得不成樣子,立即將他打橫抱了起來,然後才註意到他身後還靠著一個小行李箱。

這是……離家出走了嗎?

章不臣順手將行李箱的提手握住, 也一起拖走了。到家後,章菲菲聽到敲門聲不耐煩地抱著一本小說去開門, 卻在看清面前狀況的瞬間,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賀……賀哥哥……”章菲菲還沒和被章不臣抱在懷裏的賀玨打完招呼,就被對方打斷。

章不臣將行李箱往前一拽, 遞到章菲菲面前,然後脫下鞋後,光著腳踩在地板上快速走入房間。站在客廳穿著圍裙,又熱了幾道菜的章太太和旁邊的章先生對視一眼, 皆沈默不語。

章太太用眼神和女兒無聲地交流:“你哥哥這是……把人家直接接回家住了嗎?”

章菲菲搖了搖頭,臉上卻是諱莫如深的姨母笑。

章不臣進入臥室後, 用腳將門帶上後,才小心翼翼地將賀玨放到床上。許是賀玨的睡眠太淺,又或者是陌生的環境太過敏感,讓賀玨剛觸碰到床的瞬間,便不安地驚醒過來。

“唔……章不臣……”賀玨半瞇著眼,似乎尚未適應頭頂的白光,下意識喊出來這個名字。

章不臣立即湊過去,歪著腦袋盯著他的眼睛看,耐心十足地等待賀玨適應光源後逐漸睜大眼睛看向自己,他才溫柔應道,“我在。”

賀玨渾身一怔,瞬間坐了起來,失控地摟住章不臣的脖頸,將臉埋進他結實的肩頸處。章不臣隨之一顫,雙眸難以置信地亮起來,像是不敢相信賀玨會如此黏著自己。

“章不臣……”賀玨雙手緊緊抱著他,仿佛從來沒有如此依賴過對方。好似患了皮膚饑渴癥一般,渾身的每一滴血液每一處肌膚,都燥熱地癢起來,渴望與章不臣炙熱的身體親密接觸。

不是!不僅是親密的擁抱!他還需要更多!

賀玨情不自禁地抱得更緊,像是要將自己嵌入章不臣的身體裏。他心甘情願享受著當自己肌膚與對方摩擦碰撞,緊密交纏,然後自靈魂深處為之顫抖的呻/吟。

他像是一座冷漠的冰山,渴望著被地底撕裂噴發而出的火山巖漿融化。水火交融。一同化作沸騰的水蒸氣。

“賀玨……你怎麽了?”章不臣同樣回應著賀玨的擁抱,缺感覺他失控地越摟越緊,仿佛不知疲倦般,如此劇烈地依附著自己。

章不臣瞬間害怕起來,他擔心賀玨身體出了問題。於是他動作強硬地將賀玨與自己分開,寬大有力的手掌立即束縛住對方的雙手,盯著他狂熱的雙目,緊張地問,“你沒有喝酒吧?”

賀玨搖了搖頭,忽然笑了起來。他的眼神瞬間降溫,變得清明。仿佛剛才的失控,都只是幻覺。

突然,章不臣忽然瞥見賀玨清澈的眸子裏,閃過一次狡黠,然後下一秒,他便保持著雙臂不懂,身體猛地前傾的姿勢,親了一口章不臣的唇。

那吻又兇又重,像是毫無克制和理性,只憑著身體最原始最本能的欲望,去發洩,去歡愉。

章不臣瞬間瞪大眼睛,像是被占了便宜一樣,又羞憤又驚訝地看著賀玨。而賀玨仿佛與他身份互換,朝他露出那種玩世不恭的壞笑,“我現在也想親你……”

果然,他又在模仿自己。

章不臣瞬間笑了,他只感覺渾身克制的欲/火被點燃,然後雙手將賀玨的手臂分開,以十指交纏的姿勢將賀玨壓倒在床,壓得他不能動彈。

賀玨瞬間緊張起來,之前捉弄對方的游刃有餘和狡黠立即煙消雲散,他害怕地咽了下口水,頭發抵在章不臣柔軟的床上,看著章不臣近在遲尺的英俊面容,顫聲道,“你想幹什麽……章不臣我警告你,這是你家……你註意一點……唔……”

霎時,章不臣便埋下頭,用一個霸道而沈默的吻,封住了賀玨濕潤柔軟的唇。將他所有的話,都一並吞沒。賀玨大驚失色,立即不安地在床上掙紮了一番,卻無論如何,也逃脫不了章不臣強有力的束縛。

慌亂間,他被章不臣吻得頭暈目眩,仿佛無數縷細小的電流火花在四肢百骸游竄。賀玨劇烈地喘息著,心跳簡直要溢出喉嚨。

忽然,賀玨掙紮間,腦袋頂到了枕頭下面,觸碰到一個硬邦邦的物體。他側目看去,發現是一本半攤開的漫畫書。而名字則是他熟悉的幾個大字:《拒絕我的表白後,校草室友強吻我了!》

這不是當初自己陪著章菲菲去買的書嗎?怎麽會在章不臣的床上?而且似乎還被他看過了!

下一刻,門忽然被人打開,章菲菲懶懶道,“老媽喊你出來吃飯……”、

在看見床上那緊緊貼在一起的兩人,他倆密不可分的親吻,以及旁邊那個章不臣前段時間剛向自己借閱的漫畫書,此刻恰好翻到了裏面攻火葬場後,好不容易追到了受兩人激烈擁吻的場景。

章菲菲尖叫一聲立即關上門,捂著砰砰直跳的胸口,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看見了什麽後咬著唇笑得瘋狂。

成功了!她磕的CP成真的!

回到客廳,母親疑惑地問,“剛剛你叫什麽?你哥在臥室裏幹嘛呢?”

章菲菲抑制住劇烈的呼吸和面部的羞紅,故作自然地道,“看錯了……我以為有只蟲子……”

坐下後,章志勳還是一臉狐疑地看著她。她抿著嘴,努力保持鎮靜。然而下一秒,臥室的門被打開,章不臣和賀玨一前一後慢慢走了出來。

賀玨白皙的臉像是被清水洗滌過後的曇花,在夜晚裏美得更加驚心動魄不染凡塵。唯有臉頰和耳朵,泛著隱藏不住的潮紅,看上去暧昧異常。

“咳咳……小玨你也來啦?”章太太反應迅速,立即上前歡迎,“今天淩晨是小臣過生日,感謝你過來陪他!”

說罷,章志勳忽然被妻子的一記白眼瞪醒,他也跟著站起來,去廚房端菜。

賀玨被章太太扶著坐下,就挨著章不臣。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實在抱歉阿姨……我家裏出了點事,暫時可能沒地方住比較匆忙……今天來也沒有買東西……”

“沒關系啊!”章太太將丈夫端過來的飯菜排列好,將賀玨喜歡的菜式放得離他近一些,無所謂地笑道,“暫時你就和小臣一起睡吧……”

章不臣和賀玨同時震驚,異口同聲道,“那怎麽行?”

章太太不解地說,“為什麽不行?你們之前是室友,而且上次參加聚會的時候,不是也睡過嗎?”

章太太說的一本正經且十分淡定,這倒顯得他倆不太對勁。於是章不臣說,“那就一起睡吧。”

賀玨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又要耍什麽把戲。

吃完飯後,賀玨先幫章太太撤下飯菜碗筷,然後把蛋糕端上來,期間章不臣想要幫忙卻被他拒絕了。他說,“壽星坐著就行。”

章菲菲則坐在一旁,止不住地笑。

賀玨看著面前大尺寸的蛋糕,上面剛好插了20根彩色的小蠟燭。他笑得溫柔,提醒章不臣,“是不是要先許個願望?”

這時,章菲菲忽然關掉所有的燈,周圍頓時一片黑暗。唯有桌子上的蠟燭,還發著微弱的燭光。這股泛著暖黃光暈的燭火照耀下,每個人的臉看起來都溫柔異常。

章不臣下意識看向賀玨,誰料他卻也正好朝他望去。兩人快速對視一眼,然後立即分開。章不臣剛準備閉上眼睛許願,章菲菲忽然制止了他,“等一下……”

章菲菲從地上的蛋糕盒子裏翻出來兩個生日帽,晃了晃,“帽子戴上再許願……不過這有兩個。”

章太太將帽子接過來,一個遞給章不臣,另一個戴到了賀玨頭上。賀玨驚訝地扶住那帽子,想摘卻又不敢摘,結巴地道,“我……阿姨不用給我,今天又不是我生日啊?我以前也不過生……”

話音未落,周圍頓時陷入了安靜。章不臣直視著賀玨的眼睛,試圖從那雙依舊平靜的眸子裏,發現一絲異樣。但卻只有微弱的釋然。

是啊。他的父親和哥哥一直都把他當成一個工具,又怎麽會願意花時間精力去給他過一個再簡單不過的生日呢?

章不臣不由分說地將賀玨頭頂的帽子按了又按,然後對他說,“以後……我給你過生日……”

賀玨看著章不臣燭光中溫柔而深情的臉,忽然心跳如麻。雖然他沒有動作,卻已在心裏默念了無數遍:好。

下一刻,兩人同時閉上眼睛,在其他人期待的目光中雙手合十幾秒,然後睜開後,同時吹滅了蠟燭。

“嘩——”

周圍頓時一片黑暗,賀玨感覺劇烈起伏的心跳聲,在黑暗中似乎更加清晰,幾乎是震耳欲聾。

然而同時,像是早已準備好了一般,旁邊忽然一只手憑著直覺伸過來捏著他的下巴,輕輕地吻了下自己的唇。

一觸即分。然後再次一片光明。

賀玨睫毛微微顫抖著看向章不臣,對方卻一臉平靜,好似無事發生。

切好蛋糕後,章太太嚷嚷著要減肥,於是只吃了一口,章菲菲和章先生被她強迫多吃了兩塊。賀玨也跟著章不臣,一人吃了一塊。

收拾完殘局後,已經一點多了。這個時間估計也訂不到酒店,於是只能作罷。章太太避免他離開,便推著他去了房間,“小玨趕緊去洗澡,然後早點休息吧。”

賀玨拒絕不了,於是便硬著頭皮答應,拿好衣服便鉆進了章不臣房間裏的衛生間。

看著賀玨消失的背影,等待嘩嘩的水聲響起後,章不臣眼皮一緊,也準備回房間,卻被父親攔住。章志勳嚴肅地盯著他,忽然問,“你就沒有話……要跟我們說嗎?”

章太太欲言又止,嗔怪地睥了丈夫一眼,似乎是怪他這麽沖動就開口。

章不臣忽然止步,跟母親一起坐回沙發上,然後同時面對三雙沈默的目光。他忍不住嘆了口氣,說,“有。”

“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我喜歡上了一個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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