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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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忌之地
賀玨的目光, 和從前截然不同。
從前有很多種投射到章不臣身上的眼神，有帶著憤怒的微微不悅的慍色，有難得開心的溫柔的笑意, 有偶爾疏遠的清冷的風般。
而現在，像是蠟燭燃盡後, 黑暗中微微升起的白煙。沒有味道, 沒有溫度, 沒有顏色。
——可以被繼續點燃。也可以就此熄滅。
這樣的視線，讓章不臣覺得陌生。而他的目光也僅僅只是匆匆一瞥, 而後迅速回攏, 仿佛只是看到了一片空白。什麽也沒有。
直到放學的時候，賀玨收拾好東西, 一個人率先沖了出去。
章不臣從座位上起身, 看著他清瘦的背影，欲言又止。
忽然吳豪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臉疑惑地道，“你中午咋了？不去食堂吃嗎？”
章不臣說, “我不喜歡吃外賣。”
吳豪看向門口烏泱泱的一大群人流，聳聳肩說，“那你咋不和賀玨一起去食堂？”
章不臣表情微變, 努力保持自然，清了清嗓子，“我有點不太舒服……”
吳豪和許寧致對視一眼，撇撇嘴走了。
很快人去樓空, 教室裏只剩下章不臣一個人，他的眼前浮現出剛才賀玨那平靜淡漠的神情, 仿佛章不臣只是一只可有可無的物件。甚至說，連物件都算不上。
可是明明昨晚的賀玨，還跟他一本正經地表白，說他喜歡自己。
難道賀玨臉喜歡一個人，都會如此的克制理性嗎？章不臣覺得自己好像，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對方。
直到廣播裏響起熟悉的播音聲，章不臣赫然發現，賀玨好像很久沒有去廣播臺了。他掏出手機，敲下一行字準備發給桉汐，卻又全部刪掉了。
電影中的主角們都說，真正愛一個人，是無法只甘心和他做朋友的。
章不臣不知道現實中是否如此，但是他明白，聰明矜貴如賀玨，既然紆尊降貴跟自己表了白，不僅被自己拒絕，他更是在對方面前被嚇得惡心地嘔吐。
這樣的冒犯和羞辱，在任何人眼中，都不會被原諒。
於是他合上手機，準備去吃飯。卻忽然收到一條微信，點開看居然恰好是學姐桉汐發的：【你和賀玨怎麽了？怎麽就他一個人在食堂吃飯？】
章不臣握著手機，心裏驟然一緊，但又立即釋然。賀玨一個人吃飯又怎樣？他又不可能永遠陪伴著自己吃飯。
下一秒，一張照片發了過來。章不臣點開，發現是桉汐從遠處拍的賀玨。
他一個人坐在餐桌上，仿佛和自己遇到他之前一樣。依舊是獨來獨往。從拍攝的角度看去，可以看見賀玨清冷的側臉，皮肉窄收緊致，像是一片薄薄的樹葉。
周圍人來人往步履不停，賀玨纖長的脖頸像是一塊美玉，又冷又寂。他依舊坐在往常的靠窗位置，陽光覆蓋在他的臉上，睫毛的影子像是層層疊疊的花瓣。
——他像是連日照都格外眷顧憐惜的美人。
但是好像又永遠，都是一個人。章不臣現在才知道，自己也只是短暫地在賀玨的身邊逗留過，他不是必需品。他和永遠偏轉的日光一樣，只是賀玨某個瞬間的擁有者。
他只屬於他自己。
章不臣走到食堂的時候，賀玨還沒有吃完飯。排隊買完飯準備回去吃的時候，忽然遇到院裏的兩個女生。
兩人看到章不臣，像是看到老熟人一樣，目光在他周圍掃視了一圈，最後疑惑地問，“他呢？”
章不臣也學著她們看了看，問，“你們說誰？”
兩名女生對視一眼，笑容收斂，“還能有誰？你的……男朋友……賀玨啊？”
章不臣瞳孔一怔，驚訝地問，“你們……在哪聽到的？”
倆女生見章不臣反應如此劇烈，忍俊不禁地拉著手腕，說，“這不是你說的嗎？賀玨是你的男朋友？”
章不臣忽然想起來，上次賀玨喝醉後，自己背著他回到學校。路上他曾遇到過兩個女生，當時其中一個便和自己告白過。而章不臣當時腦子一熱，便告訴她們，賀玨是自己的男朋友。
那時候，賀玨沒有告訴自己他是gay，更沒有跟自己告白。為什麽那個時候，他章不臣可以輕描淡寫地說出自己是賀玨男朋友？他不是恐同的嗎？為什麽還要說出這種令人誤會的話？
章不臣忽然心裏一沈，感覺喘不過來氣。
兩個女生見章不臣表情不太對，便熱心腸地道，“沒關系的，偶爾鬧個矛盾很正常的。即使是親人朋友也會有吵架的時候……”
章不臣還沒等她倆說完，忽然直接跑掉了。
兩個女生面面相覷，忽然感受到另一股異常冰冷的目光看了過來。
賀玨：“……”
兩名女生立即尷尬地落荒而逃。
-
回去的路上，章不臣反覆咀嚼著剛才兩名女生的話。
他有些不明白，為什麽當賀玨跟自己告白之前，可以毫不顧忌地跟別人說他是自己的男朋友，可以一起睡一個被窩，會因為賀玨醉酒後的一個嘴角吻而心臟狂跳，會因為賀玨坐上其他男人的副駕駛而緊張不已。
——為什麽自己對賀玨和對別人的感情不一樣？
看到章不臣一個人打包食堂的飯回來，捧著外賣吃得正香的吳豪驚訝地問，“你一個人……”
話到嘴邊，吳豪連忙止住，他跟旁邊一臉懵的許寧致對視一眼，繼續默不作聲吃著飯。
傻子都知道，吳豪和許寧致肯定是鬧了矛盾。而且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樣，不是簡單的冷戰，估計是大問題。
等賀玨回來的時候，三個人都快睡著了。賀玨動作很輕地拉上簾子，爬上了床。
下午滿課，宿舍四人沒有吵鬧，都安靜地午睡。賀玨照例沒有睡著。
他的胃病又犯了。上一次胃疼的時候，還是酒喝多了刺激的。
早聽網上說，胃是情緒器官，和大腦一樣特別容易受到心情好壞的影響。賀玨的胃病是遺傳了他的母親杜梓媛，她是因為年輕的時候，為了打工賺錢忙得沒時間吃飯，餓出來的。
後來遇到賀玨生父，才稍微養的好點。只是後來，那個向來懦弱的男人便消失地無影無蹤。連報警都找不到他。
後來，賀商材恰逢其時出現在杜梓媛身邊。
賀玨也不知道杜梓媛對賀商材是否有愛，但他很確定這個男人很愛自己的母親，或者說愛著她美麗的臉龐和脆弱的靈魂。
賀玨咬著牙，蜷縮在被窩裏。現在已經是夏天了，但是他還是感到渾身冰冷。連骨頭裏都冒著森然寒氣。
迷迷糊糊躺到鬧鐘響，關上鬧鐘的瞬間，賀玨忽然想起來，章不臣錄給自己的那段音頻。不知道什麽時候，章不臣也換掉了自己錄給他的鬧鐘。
那時候，分明還是章不臣自己求著賀玨給他錄的鬧鐘。
可是現在，卻好像什麽都不值一提了。
聽到鬧鐘後，所有人都立即開始爬起來穿衣服。賀玨忍著劇烈的胃疼，哆嗦著一點點挪到爬梯。
章不臣動作很快，像是避嫌一般，先賀玨一步下了床。將一整個爬梯都留給他。
賀玨微微一怔，然後翻過身抓著爬梯，一點一點往下爬。腹部鉆心的疼，讓賀玨渾身虛弱。
忽然，腳底一滑，賀玨整個人往下摔去，他慌亂地叫出聲，“啊——”
章不臣反應迅速，長臂一擡便將賀玨接住。賀玨渾身無力，像是柔弱無骨一般，軟乎乎地跌到章不臣結實的懷裏。
吳豪和許寧致立即沖過來，關心地問，“阿玨你沒事吧？”
賀玨半瞇著眼睛，好似眼皮都難以睜開。本就白皙的臉上更是血色盡失，費力地說，“我沒事，就是胃有點疼。”
吳豪立即去翻賀玨書桌，給他找藥，焦急地念著，“老毛病又犯了！上一次好像還是上學期吃壞東西，明明許久沒犯了這次是怎麽回事……”
許寧致給賀玨去倒熱水，章不臣將賀玨扶到椅子上坐好，然後站在旁邊，表情不自然地偏開目光。
賀玨咬著牙，痛苦地閉上眼，雙手捂著腹部渾身發抖，仿佛有把鋒利的剪刀在胃裏不斷地攪。
吳豪翻出止疼藥，又從許寧致手裏接過水，看到章不臣動作僵硬地背著賀玨站著，驚訝道，“臣哥你還楞著幹嘛呢？趕緊餵阿玨吃藥啊！”
章不臣一臉震驚地看著吳豪，像是沒反應過來。吳豪理所應當地瞪了他一眼，好像是在用眼神無聲地表示“看著我幹嘛？不是你難道是我嗎？”
吳豪一手遞藥，一手遞水杯，眼睛直直地盯著章不臣。
章不臣呆呆地伸手去接，然後舉到賀玨面前。賀玨擡起眼皮，看了章不臣一眼，那目光仿佛欲言又止，像是隱忍而克制的心聲。
他的手依舊捂著肚子，輕輕對著章不臣伸過來的手，說了句，“謝謝。”
下一刻，章不臣就看到賀玨微微開口，將自己指尖的一枚膠囊含在口中，然後湊到他另一只手裏舉著的玻璃杯，低下頭喝了一小口。
然後輕輕仰頭，吞下了藥。
這一系列動作輕柔敏捷，像是再自然不過。而章不臣雙手僵住，仿佛血液都在頃刻間凝固。
剛才賀玨張嘴含住膠囊，像是吮吸一粒糖片般，濕潤的唇齒與章不臣粗糙的手指短暫接觸，一觸即分。章不臣看見賀玨被水浸濕的唇肉，紅潤飽滿，像是貝類在陽光下分開兩殼，暴露出鮮少被人探索的那塊軟肉。
——溫柔的禁忌之地。
章不臣猛地收回手，胸膛裏傳來震耳欲聾的回聲。宛若地震。
他表情不自然地咽了下口水，喉結滾動的瞬間，像是吞下自己沸騰而渴熱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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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玨的目光, 和從前截然不同。
從前有很多種投射到章不臣身上的眼神，有帶著憤怒的微微不悅的慍色，有難得開心的溫柔的笑意, 有偶爾疏遠的清冷的風般。
而現在，像是蠟燭燃盡後, 黑暗中微微升起的白煙。沒有味道, 沒有溫度, 沒有顏色。
——可以被繼續點燃。也可以就此熄滅。
這樣的視線，讓章不臣覺得陌生。而他的目光也僅僅只是匆匆一瞥, 而後迅速回攏, 仿佛只是看到了一片空白。什麽也沒有。
直到放學的時候，賀玨收拾好東西, 一個人率先沖了出去。
章不臣從座位上起身, 看著他清瘦的背影，欲言又止。
忽然吳豪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臉疑惑地道，“你中午咋了？不去食堂吃嗎？”
章不臣說, “我不喜歡吃外賣。”
吳豪看向門口烏泱泱的一大群人流，聳聳肩說，“那你咋不和賀玨一起去食堂？”
章不臣表情微變, 努力保持自然，清了清嗓子，“我有點不太舒服……”
吳豪和許寧致對視一眼，撇撇嘴走了。
很快人去樓空, 教室裏只剩下章不臣一個人，他的眼前浮現出剛才賀玨那平靜淡漠的神情, 仿佛章不臣只是一只可有可無的物件。甚至說，連物件都算不上。
可是明明昨晚的賀玨，還跟他一本正經地表白，說他喜歡自己。
難道賀玨臉喜歡一個人，都會如此的克制理性嗎？章不臣覺得自己好像，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對方。
直到廣播裏響起熟悉的播音聲，章不臣赫然發現，賀玨好像很久沒有去廣播臺了。他掏出手機，敲下一行字準備發給桉汐，卻又全部刪掉了。
電影中的主角們都說，真正愛一個人，是無法只甘心和他做朋友的。
章不臣不知道現實中是否如此，但是他明白，聰明矜貴如賀玨，既然紆尊降貴跟自己表了白，不僅被自己拒絕，他更是在對方面前被嚇得惡心地嘔吐。
這樣的冒犯和羞辱，在任何人眼中，都不會被原諒。
於是他合上手機，準備去吃飯。卻忽然收到一條微信，點開看居然恰好是學姐桉汐發的：【你和賀玨怎麽了？怎麽就他一個人在食堂吃飯？】
章不臣握著手機，心裏驟然一緊，但又立即釋然。賀玨一個人吃飯又怎樣？他又不可能永遠陪伴著自己吃飯。
下一秒，一張照片發了過來。章不臣點開，發現是桉汐從遠處拍的賀玨。
他一個人坐在餐桌上，仿佛和自己遇到他之前一樣。依舊是獨來獨往。從拍攝的角度看去，可以看見賀玨清冷的側臉，皮肉窄收緊致，像是一片薄薄的樹葉。
周圍人來人往步履不停，賀玨纖長的脖頸像是一塊美玉，又冷又寂。他依舊坐在往常的靠窗位置，陽光覆蓋在他的臉上，睫毛的影子像是層層疊疊的花瓣。
——他像是連日照都格外眷顧憐惜的美人。
但是好像又永遠，都是一個人。章不臣現在才知道，自己也只是短暫地在賀玨的身邊逗留過，他不是必需品。他和永遠偏轉的日光一樣，只是賀玨某個瞬間的擁有者。
他只屬於他自己。
章不臣走到食堂的時候，賀玨還沒有吃完飯。排隊買完飯準備回去吃的時候，忽然遇到院裏的兩個女生。
兩人看到章不臣，像是看到老熟人一樣，目光在他周圍掃視了一圈，最後疑惑地問，“他呢？”
章不臣也學著她們看了看，問，“你們說誰？”
兩名女生對視一眼，笑容收斂，“還能有誰？你的……男朋友……賀玨啊？”
章不臣瞳孔一怔，驚訝地問，“你們……在哪聽到的？”
倆女生見章不臣反應如此劇烈，忍俊不禁地拉著手腕，說，“這不是你說的嗎？賀玨是你的男朋友？”
章不臣忽然想起來，上次賀玨喝醉後，自己背著他回到學校。路上他曾遇到過兩個女生，當時其中一個便和自己告白過。而章不臣當時腦子一熱，便告訴她們，賀玨是自己的男朋友。
那時候，賀玨沒有告訴自己他是gay，更沒有跟自己告白。為什麽那個時候，他章不臣可以輕描淡寫地說出自己是賀玨男朋友？他不是恐同的嗎？為什麽還要說出這種令人誤會的話？
章不臣忽然心裏一沈，感覺喘不過來氣。
兩個女生見章不臣表情不太對，便熱心腸地道，“沒關系的，偶爾鬧個矛盾很正常的。即使是親人朋友也會有吵架的時候……”
章不臣還沒等她倆說完，忽然直接跑掉了。
兩個女生面面相覷，忽然感受到另一股異常冰冷的目光看了過來。
賀玨：“……”
兩名女生立即尷尬地落荒而逃。
-
回去的路上，章不臣反覆咀嚼著剛才兩名女生的話。
他有些不明白，為什麽當賀玨跟自己告白之前，可以毫不顧忌地跟別人說他是自己的男朋友，可以一起睡一個被窩，會因為賀玨醉酒後的一個嘴角吻而心臟狂跳，會因為賀玨坐上其他男人的副駕駛而緊張不已。
——為什麽自己對賀玨和對別人的感情不一樣？
看到章不臣一個人打包食堂的飯回來，捧著外賣吃得正香的吳豪驚訝地問，“你一個人……”
話到嘴邊，吳豪連忙止住，他跟旁邊一臉懵的許寧致對視一眼，繼續默不作聲吃著飯。
傻子都知道，吳豪和許寧致肯定是鬧了矛盾。而且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樣，不是簡單的冷戰，估計是大問題。
等賀玨回來的時候，三個人都快睡著了。賀玨動作很輕地拉上簾子，爬上了床。
下午滿課，宿舍四人沒有吵鬧，都安靜地午睡。賀玨照例沒有睡著。
他的胃病又犯了。上一次胃疼的時候，還是酒喝多了刺激的。
早聽網上說，胃是情緒器官，和大腦一樣特別容易受到心情好壞的影響。賀玨的胃病是遺傳了他的母親杜梓媛，她是因為年輕的時候，為了打工賺錢忙得沒時間吃飯，餓出來的。
後來遇到賀玨生父，才稍微養的好點。只是後來，那個向來懦弱的男人便消失地無影無蹤。連報警都找不到他。
後來，賀商材恰逢其時出現在杜梓媛身邊。
賀玨也不知道杜梓媛對賀商材是否有愛，但他很確定這個男人很愛自己的母親，或者說愛著她美麗的臉龐和脆弱的靈魂。
賀玨咬著牙，蜷縮在被窩裏。現在已經是夏天了，但是他還是感到渾身冰冷。連骨頭裏都冒著森然寒氣。
迷迷糊糊躺到鬧鐘響，關上鬧鐘的瞬間，賀玨忽然想起來，章不臣錄給自己的那段音頻。不知道什麽時候，章不臣也換掉了自己錄給他的鬧鐘。
那時候，分明還是章不臣自己求著賀玨給他錄的鬧鐘。
可是現在，卻好像什麽都不值一提了。
聽到鬧鐘後，所有人都立即開始爬起來穿衣服。賀玨忍著劇烈的胃疼，哆嗦著一點點挪到爬梯。
章不臣動作很快，像是避嫌一般，先賀玨一步下了床。將一整個爬梯都留給他。
賀玨微微一怔，然後翻過身抓著爬梯，一點一點往下爬。腹部鉆心的疼，讓賀玨渾身虛弱。
忽然，腳底一滑，賀玨整個人往下摔去，他慌亂地叫出聲，“啊——”
章不臣反應迅速，長臂一擡便將賀玨接住。賀玨渾身無力，像是柔弱無骨一般，軟乎乎地跌到章不臣結實的懷裏。
吳豪和許寧致立即沖過來，關心地問，“阿玨你沒事吧？”
賀玨半瞇著眼睛，好似眼皮都難以睜開。本就白皙的臉上更是血色盡失，費力地說，“我沒事，就是胃有點疼。”
吳豪立即去翻賀玨書桌，給他找藥，焦急地念著，“老毛病又犯了！上一次好像還是上學期吃壞東西，明明許久沒犯了這次是怎麽回事……”
許寧致給賀玨去倒熱水，章不臣將賀玨扶到椅子上坐好，然後站在旁邊，表情不自然地偏開目光。
賀玨咬著牙，痛苦地閉上眼，雙手捂著腹部渾身發抖，仿佛有把鋒利的剪刀在胃裏不斷地攪。
吳豪翻出止疼藥，又從許寧致手裏接過水，看到章不臣動作僵硬地背著賀玨站著，驚訝道，“臣哥你還楞著幹嘛呢？趕緊餵阿玨吃藥啊！”
章不臣一臉震驚地看著吳豪，像是沒反應過來。吳豪理所應當地瞪了他一眼，好像是在用眼神無聲地表示“看著我幹嘛？不是你難道是我嗎？”
吳豪一手遞藥，一手遞水杯，眼睛直直地盯著章不臣。
章不臣呆呆地伸手去接，然後舉到賀玨面前。賀玨擡起眼皮，看了章不臣一眼，那目光仿佛欲言又止，像是隱忍而克制的心聲。
他的手依舊捂著肚子，輕輕對著章不臣伸過來的手，說了句，“謝謝。”
下一刻，章不臣就看到賀玨微微開口，將自己指尖的一枚膠囊含在口中，然後湊到他另一只手裏舉著的玻璃杯，低下頭喝了一小口。
然後輕輕仰頭，吞下了藥。
這一系列動作輕柔敏捷，像是再自然不過。而章不臣雙手僵住，仿佛血液都在頃刻間凝固。
剛才賀玨張嘴含住膠囊，像是吮吸一粒糖片般，濕潤的唇齒與章不臣粗糙的手指短暫接觸，一觸即分。章不臣看見賀玨被水浸濕的唇肉，紅潤飽滿，像是貝類在陽光下分開兩殼，暴露出鮮少被人探索的那塊軟肉。
——溫柔的禁忌之地。
章不臣猛地收回手，胸膛裏傳來震耳欲聾的回聲。宛若地震。
他表情不自然地咽了下口水，喉結滾動的瞬間，像是吞下自己沸騰而渴熱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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