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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她破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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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她破相了

“我操你媽啊!”

“老太婆你是不是想死?趕緊的給我讓開啊!”

駕駛員望著那道佝僂的背影脫口大罵, 剎車仿佛失靈了一般,一路的喇叭聲接連不斷。

三輪車車艙裏的木材剛剛剃好皮,白花花的表面還冒著層層樹脂, 甚至還來不及分割、切斷,所以支出很大截橫在半空中。

隨著車速的遞增,橫出來的那截木頭就直直地朝著程青盂的母親撞過去。

萬遙根本來不及多想,朝著前面瘋狂地跑去。

“我操你媽的!”

“趕緊讓開啊!”

三輪車的輪胎在地面狠狠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幾截木頭幾乎就要撞上老人。

下一秒, 萬遙從身後扶住了老人的胳膊, 迅速將人往右側的空道推了一把。

老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得在原地跺腳大叫,還以為遇上了搶東西的小毛賊。

萬遙還沒來得及松下一口氣, 後背冷不丁地遭受一擊。木材隨著車速重重撞向她的腰,這個力度她壓根承受不住,雙腿一顫, 她在霎時間失去了平衡,不由自主地往前面倒下去。

疼痛感伴隨著聒耳的三輪摩托車熄火的轟隆一並傳來。

萬遙只覺得膝蓋和小腿火燎燎的麻,一點勁兒都使不上, 被磕傷的地方簡直毫無知覺,她只能保持著摔倒的姿勢躺在原地。

“操他媽的!怎麽那麽倒黴啊?”

“一個老不怕死的, 又添個小不怕死的, 耳朵都他媽聾了是嗎?一個個都他媽的跑來碰瓷兒!?”

三輪車的駕駛員連車都懶得下, 絲毫不肯講道理, 繼續脫口大罵道。

萬遙艱難地將手掌翻轉過來, 掌心的泥血參半,被蹭掉皮肉已經模糊了。

駕駛員罵完又擔心惹了事, 啐了一口唾沫後打火,開著那輛破三輪搖搖晃晃地往前跑了。

“嗯!嗯!嗯……”

老人在原地楞了片刻,發現肇事者準備逃跑,嘴裏發出單一的嗯哼聲,提著裙擺往前追了過去。

萬遙聽見她發出的動靜,忍住掌心的灼熱和疼痛,單手撐著地面慢慢爬起來。

只見老人穿著雙布鞋,跑起來格外的費勁,萬遙唯恐她又摔倒了。

“阿加!”

“阿加,你別追了……”

她半跪在地面喊。

萬遙望著她遠去的背影,膝蓋忍不住地發顫,一時間覺得有些無能為力。

畢竟再怎麽喊也沒用。

她又聽不見。

萬遙有些受挫地收回目光,看著滿身的泥土和碎渣,疼痛感和委屈跟著鉆了出來。她順勢往地面一坐,嘗試著挪了挪小腿,又疼得吸了一口涼氣。

陽光無法照拂的街道涼悠悠的,萬遙舉起雙掌的傷口看看,又在原地坐了好幾分鐘,到最後渾然不在乎途經行人的異樣眼光了。

等她收拾整理好心情,慢慢從地上爬起來,一瘸一拐地往回走去。每走一步都是鉆心的疼,她真想找個無人之地,偷偷躲起來大哭一場。

她沈沈的呼吸聲藏進了風聲裏,直到身後響起匆匆追來的腳步聲。

一個回頭,萬遙就看見了程青盂母親擔憂的臉。

老人銀白的長發就盤在後腦勺,因跑得太急臉上落了兩縷發絲,她的耳垂和脖頸戴著簡單的金飾,額頭飽滿立體,面色又黑又紅,深邃的眼睛像極了晶瑩的黑曜石。

慈眉善目。

萬遙心裏立即冒出這個詞來。

老人的眼睛很會說話,比如此刻,流露出滿滿的擔憂和歉意。

原來程青盂是隨了他的母親。

眼底的情緒才會那麽千回百轉。

萬遙想。

老人停下來連連喘著粗氣,擡手扶著萬遙的胳膊,眼光又探向了她的腿。

萬遙沖著她勉力笑笑,“我沒事。”

怕老人看不明白她的意思,她又擺了擺手重覆一遍,“我沒事。”

老人立馬就瞧見了她掌心的傷,面色凝重,用手指了指那片紅腫的傷口,又指了指心臟的位置,敲敲腦袋一臉擔憂地詢問她。

“——你疼嗎?”

萬遙大概能猜出她的意思,忙說,“沒事,我不疼。”

老人往街道四周看了眼,擡起手指了指萬遙,又指了指自己,兩手又拼成個三角的形狀,瞧上去像是一座小房子。

——“你跟我回家吧。”

萬遙半蒙半猜著她想表達的意思,這是想帶她回家處理傷口嗎?還是說想要送她回家呢?

她又擺了擺手:“不用啦,我自己去醫院包紮就好了。”

老人睜著眼睛茫然地看著她,顯然不知道萬遙在說些什麽。

萬遙也不知道該跟她怎麽溝通,用兩根食指比了個“十”字型。

醫院,醫院。

這應該是醫院的意思吧?

老人的神情反而更懵更無措了。

萬遙又費勁地想了想,做了個“十”的動作,學著老人方才比劃的動作,覆制出一個不太標準的房子。

老人偏著腦袋望著小姑娘,忽地明白了她的意思,接著欣喜地點了點腦袋。

萬遙猜測她應該看明白了,遂也跟著笑了笑,就是不知道怎麽的,總覺得咧嘴都特費勁。

她剛想跟對方揮手告別,只見老人又扶上她的小臂,指了指前面的小巷子,打算領著她往那邊走。

萬遙忙著跟老人解釋,奈何怎麽都磨不過,只能任由她牽著往那邊走。

兩人的步子都放得特別慢,差不多走了十來分鐘,空氣中就隱隱傳來一股藥味,沒過多久,眼前便出現一家小小的藏醫館。

老人也停下了腳步。

她捏起大拇指和食指放在額頭,左右手的指尖觸在一起,又搭成了一個房子形狀。

——“醫院。”

萬遙這下完全看懂了,笑著沖老人點點頭,兩人便朝著藏醫館走去。

坐診醫生是個頭發斑白的老頭,見萬遙跛著腳跳上了臺階,疼得輕輕地“嘶”了一聲,他趕緊撇下手機跑過去接人。

“哎喲,怎麽弄的啊?”

老藏醫的普通話不是很標準。

“謝謝。”萬遙順勢往藥櫃面前的木椅上坐下,聳聳肩,“剛剛不小心摔馬路上了。”

老藏醫拾起她的手看了眼傷口,正準備轉身去拿消毒的碘伏,這才註意到守在萬遙旁邊的老人。

“央拉嘎姆?你怎麽也來了?”

老人焦急地“嗯啊”了幾聲,對坐診醫生比劃了一通手語,又垂頭看看椅子上的萬遙。

老藏醫跟她的溝通似乎沒那麽大的阻礙。

他自言自語地安慰了她兩句,指著旁邊的空位:“行了,你也別著急了,坐下來休息休息,我先替這姑娘看看傷。”

央拉嘎姆這才在旁邊坐下,萬遙也拍拍她的後背,安慰著她自己沒什麽大事。

老藏醫從藥櫃翻出碘伏液和棉簽,再次走到萬遙跟前:“除了手,還有哪兒傷著了?”

萬遙渾身都疼:“胳膊肘,還有膝蓋,應該都破皮了,腳踝好像也扭到了一點。”

老藏醫擰開碘伏瓶蓋:“央拉嘎姆說,你是為了幫她才摔成這樣的?”

“也不全是。”萬遙沒敢承認。

救人把自己摔成狗吃屎,她想必還是頭一份了。

老藏醫見她一臉倔強忍不住笑了笑,將碘伏液對準她手心噴了噴,再用棉簽擦去多餘的泥土。

萬遙疼得齜牙咧嘴的,忍著眼底直冒淚花兒。她咬牙切齒地哼哼著,這下覺得下巴那塊更疼了。

央拉嘎姆見她表情猙獰很是擔憂。

老藏醫又抽了兩支棉簽,盯著萬遙的下半張臉:“你下巴這兒,自己塗還是我幫你弄?”

下巴?萬遙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她舉起塗滿了碘伏液的雙手,猛地站起來四處尋找鏡面。下一秒,就在反光的玻璃藥櫃上看清了自己的臉。

灰頭土臉的,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下巴還滲著些半幹的血液。

靠,她破相了!?

情緒隱藏了這一路,萬遙到最後終究沒繃住哭了出來。一聲哀嚎倒是把老藏醫和央拉嘎姆嚇得一哆嗦。

-

央拉嘎姆原本是想送萬遙回去的。

奈何那小姑娘的態度非常堅決,尤其是聽見藏醫館那老頭說,要打電話把青盂叫過來處理後,她就更加像只受驚的兔子,說什麽都不肯再多待下去,付了醫藥費就一瘸一顧地離開了。

央拉嘎姆也沒辦法,只能叮囑那老頭,等後面萬遙過來換藥的時候,務必要多多關照她一點,要把傷口處理好別留疤。

處理好這些事情後,央拉嘎姆才返回家中。

她家小院的位置恰好當西曬,此刻落滿了金光的陽光,她的兒子程青盂就半蹲在地面,神色認真地搓洗著盆裏的衣物。

她走過去拍了拍兒子的肩。

程青盂擡起腦袋來,用濕漉漉的手比劃著:“您上哪兒去了?怎麽現在才回來?”

央拉嘎姆也揮動著手:“去制藥廠問了貝母的收購價格。”

程青盂點頭表示了解,又接著洗盆裏的衣服。

央拉嘎姆扯他:“你放著別動,我來幫你洗。”

程青盂沒同意:“您去休息,我自己來。”

央拉嘎姆剛想說“你什麽時候這麽勤快,衣服居然還要用手洗了?”,這才發現盆裏裝的都是女孩子的衣物。

她不由得露出驚訝的神情來, “你幫誰洗的衣服?”

程青盂輕輕地揉搓著盆中衣物,每一件都洗得格外認真。隔了好一會兒,他才告訴母親:“一個朋友的。”

“朋友?”央拉嘎姆不信。

“對。”

程青盂的手在空中微微揮動,右手豎起大拇指,左手順勢劃過拇指的指尖,面上掛著些笑意看向母親。

「一個可愛的小姑娘。」

央拉嘎姆看清他的意思,也抿著嘴唇跟著笑笑。忽然,她又想起了什麽,拉著程青盂講起方才的事。

央拉嘎姆捏捏手指:“我今天也遇見了一個,很可愛、很有意思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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