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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說破就沒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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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說破就沒意思了

蘇德也是來買煙的。

買好後,兩人並排站在門口屋檐下,各自抽了一根。

他騎上摩托,轉頭看向安蕎。

上一次坐在他摩托的後座,她還逗他說自己怕摩托。

同樣的理由用得多了反而顯得虛偽,這次坐上了他的車,她安安分分地坐在座上,兩手抓著車座的邊。

蘇德扭動車把,摩托穩當起動。

她沒去過他家,甚至不知道他家在哪裏。但這個村統共也就這麽點大小,想來不會太遠。在村中的小道上穿行,兩旁的民屋在眼中退過。

摩托一直往裏,直到村落的深處,他拐了一個彎,摩托騎進一間小院。

說是小院,因為確實不大,沒有孫建發家的院子一半大,也不像孫家院子那樣,一圈有好幾間屋子。這小院子裏只有一間磚房,還有一間鐵皮子圍成的鞍房。

蘇德摩托騎得穩,安蕎想著,他停車肯定也穩。

看著院子就在面前,她都做好了下車的準備,哪想前面的男人忽然一個急剎,她重心失衡,從後倒到了他的背上。雙臂的下意識快於了理智,攏在了他的腰上。

幾乎都不用思考,安蕎的直覺告訴她,他是故意的。

摩托開到了這裏,已經不會再有什麽危險。而他對自己的車技又有著足夠的自信,便用這種方式,也算逗一逗她。

難道是在報覆她上回在摩托上,拋給他的模棱兩可的問題?

安蕎玩味地看著蘇德,直勾勾盯著他。

“怎麽?”蘇德明知故問。

說破就沒意思了。

她笑著搖頭:“沒什麽。”

蘇德停好車,帶著安蕎進了院子裏唯一一間可以住人的屋子。

屋子進門就是擺著餐桌的西圖瀾婭餐廳,最裏面是個小廚房。西圖瀾婭餐廳兩側各有一個房間,想來是他們兄妹兩個住的地方。

超乎安蕎的意料,他的家裏格外得整潔。屋子雖小,收納空間也少,那些瓶瓶罐罐倒是整齊地碼放著,沒有一絲雜亂感。

狡黠的壞笑藏在安蕎的眉眼裏,她又看向他:“家裏這麽幹凈,是你老婆收拾的?”

他肉眼可見地面色一黑。

“我沒結婚。”

“那就是女朋友?”

蘇德面巾下的嘴角一抽。

安蕎沒有點到為止的自覺。鑒於他剛才故意使壞的急剎車,她得寸進尺地問下去:“那你帶我回家,如果讓你女朋友知道了,不會生氣吧。”

蘇德的神色已經僵硬得很難看了。

他沈默了一會兒,認真地告訴安蕎:“我如果有女朋友,就不會帶你回家。”

“哦,那我知道了。”

安蕎笑得格外知性,卻不說自己知道了什麽。他看著她,她也就這麽看著他。

眼神交流是不公平的,因為她面無遮攔,除了t眼睛外,五官都可以表情達意,自然也可以矯飾真實的情緒。

而他只有一雙眼睛在外,情緒都在那眸子之中。

落於下風,便不再看。

“我給你拿膏藥。”

他轉過身進了屋,倒是沒關上門。

她站在門外看他的房間。典型的男人屋,除了家具之外沒有什麽裝飾品。床單被子都是深棕色,別無生趣,卻因死板過了頭反而顯得有點可愛。

她在門外稍等了一會兒,他便拿著一盒狗皮膏藥走了出來。

“謝謝你,蘇德。”

蘇德看她一眼,往外走去。安蕎拿著膏藥跟出去,又跟著他上了摩托。

摩托啟動,安蕎怕他故技重施,一雙手虛虛地放在他身側。但凡他剎車或是急加速,她第一反應就能抱住他以確保安全。

但蘇德沒有用第二次同樣的伎倆,車子平平穩穩地到了孫建發的馬場。

她下車:“到這裏就行了,謝謝你。”

蘇德微微頷首,車卻不走。

“還有什麽事嗎?”她問。

“沒事。”

蘇德重新握上車把,打算走人,反而是安蕎叫住了他:“蘇德。”

“嗯?”

“你知道我的名字嗎?”

蘇德的眉毛凝在一起,這是個好問題。

她叫什麽?

他只知道孫建發和林芳管她叫小安,可她是姓安,還是名叫安,他不知道。

安蕎就知道他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這麽問,本就不是為了刁難他,而是想告訴他:“安蕎,蕎麥的蕎。小安,小蕎,安蕎,你可以隨便叫。”

“好。”

“那你呢?你叫什麽?”安蕎的眼睛眨巴著看他。

“蘇德。你知道的。”

她道:“不是這個。你的全名。”

他是蒙古族人,她想,除了蘇德之外,應該還會有更長的名字。

他會叫什麽呢?

巴特爾?或是畢力格?

“敖日格勒。”

他頓了頓,“敖日格勒蘇德,我的全名。”

都不是,他叫敖日格勒。

“我會記住的。”

名字的話題到此結束,安蕎再次道謝。

而他開著摩托車下了坡,朝著草原的另一邊而去。

她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在心裏默念著他的名字。

敖日格勒蘇德。

意為山峰的頂端。

當他在視野的盡頭變得很小很小,幾乎微不可查,她終於收回了目光。

中午最熱的一兩個小時,是一天之中游客最少的時候。尤其在周末的時光中,也只有這時候家裏的馬才是空著的。

除了上午出去的三匹馬還沒有回來,剩下的五個都在涼棚下休息。

安蕎去鞍房套上防曬的脖套面巾,戴上冰袖,搬出一個游客鞍,換下了花生身上的西部鞍,又解開了拴著它的繩子。

她剛開始學騎馬,每掌握一點動作要領都很難得,也都需要鞏固。

如果這周末的時間不再接觸接觸馬匹,她也擔心自己會遺忘了在馬上的節奏感。

於是趁著這中午的大好時光,她騎上了花生,出了涼棚。

身下的大家夥,剛才在涼棚底下還沒什麽精神,一看有人騎它,就知道可以出去溜達了,高興得不得了,走得興致勃勃的。

剛下了坡,它就從慢步改成了快步,一顛一顛地趨向教學圈。

騎慣了望月再騎它,確實能明顯地感受出它的浪更大。但安蕎這幾天的起坐也不是白學的,她先虛抓著鞍環,順著馬背起身再坐下。等到節奏越來越平穩,她試著松開了安全環。

同樣的起坐,同樣的平衡,安安穩穩,沒有問題。

到了教學圈,她拉停了花生下了馬,高興地摸了摸它的脖頸:“乖乖,你真聽話。”

花生耳朵前後一晃,靈動可愛。

草原上的風從不溫柔,沙子不論人或是馬,直楞楞地一陣陣撲來。

這裏的人們早就習慣了這樣的氣候,生來與馬為伴,便有著面對一切風沙的耐心和魄力。

安蕎選擇來到這裏,也就是選擇了直面烈日與沙塵。

她不急不躁,慢慢等候著時間的成果。

太陽慢慢升到頭頂又下墜,馬倌們漸漸吃好了飯,都騎著各自的摩托回到了馬隊。

孫建發紮的教學圈在草灘上的一塊平整區域,從位置上講,大概就在孫家馬場和合作社馬隊的連線中點上。

回來上班的馬倌們從草灘經過,自然也會看見在那裏一圈圈轉圈練習著起坐的安蕎。

孫成啃著棒冰從村裏回到合作社,想找個人說說話。看了一圈,選中了蘇德,蹲到他邊上,與他閑侃:“發哥家的小丫頭在圈裏練馬呢。”

蘇德的位置,擡眼能看見安蕎。

不用孫成說,他早已看了很久了。

孫成的棒冰化得很快,他索性整個含在嘴裏,鼓鼓囊囊地又說:“那小丫頭真不賴。我最開始看發哥家來了這麽個幫工,還跟我二哥說,她在這兒待不了一個星期就得跑。沒想到還真給她待住了。”

蘇德不說話,只是依然遠遠望著跑圈的安蕎。

她是從城裏來的,他聽說的。

她的經濟條件很不錯,他看出來的。

在這個時間,她本該享受著城市裏精致的午餐和購物中心,或是坐在高層寫字樓的辦公室裏喝著咖啡,空調房涼快舒服,根本曬不到一點太陽。

而她此時此刻卻在草灘的中心,頂著烈日,做著最基礎最重覆的功課。

一圈接著一圈。

孫成終於解決完了手頭的棒冰,棍子隨手一丟,嘴用袖子一抹,笑了:“你光是這麽看著也沒用啊。喜歡就去追。這麽好的丫頭,不追就被人拐跑了。”

蘇德終於開口了:“沒這回事。”

“嘿。”孫成才不信,“沒這回事,看見她進了便利店,就趕緊騎摩托過去?沒這回事,那天去給她換馬鞍子?兄弟,都是男人,懂的都懂。”

他還沒說什麽,孫成拍拍他的肩膀站起來,笑著又去找別人說話去了。

蘇德的目光從遠處的安蕎逐漸收回來,落在近處的草地上。

他拉下面巾點起煙。

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是多蘭。

自從多蘭去培訓之後,他許久沒跟她說上過話了。終於等到她的電話,他接得很快。

“哥哥。”

蘇德聽到她說的普通話,楞了楞。

他開口,當然是家鄉話:“多蘭,說蒙語。”

“阿和。”多蘭笑著改了口,“我們都在這裏工作了這麽久,我都習慣說漢語了。”

“不能忘了家鄉。多蘭,今天怎麽有空打電話過來?”

“我們培訓快結束了,最近越來越空。我下周末大概就能回來。”

蘇德算了算日子:“那正好能趕上你過生日。”

“是啊。這個生日過去,我終於也算是成年人了。可要好好慶祝一下。”

“嗯。額吉也告訴我,要好好給你過生日。”

提起母親,多蘭笑得更開心:“等夏天過去,我們回牧區之前,去北京給額吉買點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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