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有腳步聲，她側耳聽了一下，是厲瑾之來了。

不知道蕭敏兒那邊有沒有向他通報情況，不知道他會不會找她麻煩？男人都這樣，心疼弱者，尤其是無依無靠的小孤女。像她這種隨時能披上戰袍征戰廝殺的女人，很多時候會讓男人反感。大男子主義遍地開花，大女人是他們的天敵。

她一邊擦頭發一邊出去，厲瑾之居然拿著她的一杯奶茶在喝。

“好喝吧？”她抓著毛巾，走到他身邊，笑著問他。

“還行。”厲瑾之把奶茶放回去，扭頭看向她。

嗯，看來他是想嘗嘗她喜歡上的東西。這樣很好，彼此都多看看對方的世界。

“讓醫生給蕭敏兒做一個全面檢查吧，換掉現在的醫療團隊，我來找人。”喬以婳直截了當地說道。

厲瑾之明顯有些吃驚，“怎麽？給她治療的是最權威的自閉癥醫療團隊，你為什麽不信任他們？”

“總之我來安排。”喬以婳說道。

“別亂來。”厲瑾之擰擰眉，“她不會裝，這病從小時候就有了。”

“正因為從小時候就有，並且一直在治療，所以有可能已經在好轉，甚至可能好了。這種病，並非沒有治愈的先例。”喬以婳笑笑，小聲說：“不然的話，請把她送到離我們遠一點的地方，一年你去見一次，我同行。”

厲瑾之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笑了起來，“你吃醋的樣子還挺有意思的。”

“我不是吃醋，我是不想給自己找麻煩。她有好歹，若栽到我身上，你是怪我呢，還是讓你逝去的故友在九泉之下都難閉眼，半夜爬出來揍你幾拳呢？既然有最好的醫療團隊，為什麽非要在市中心弄一套房子，讓她做琴房？若這也是一種治療手段，拜托你，送去別處。這件事，我沒有商量的餘地。”

喬以婳的態度非常強硬，措辭也是，霸王氣息十足地下命令，不帶任何商量的餘地。

厲瑾之抿了抿唇，在沙發上坐下，淡淡地說道：“這是我的事。”

“你錯了，這也是我的事。”喬以婳知道他會是這樣的反應，他覺得他可以洞穿一切。但他忘了，他畢竟是個男的，男人看女人角度不一樣，尤其是這種本事大的，覺得沒人可以在他的掌心裏撒野。

“我看你就是每天勁使不完。”厲瑾之搖了搖頭，淡然說道：“去睡吧。 ”

喬以婳站著不動，突然長長地嘆了口氣，幽幽地說道：“我就知道，你們一樣的。”

“誰？什麽一樣的？”厲瑾之飛快地擡眸看向她。

喬以婳輕拍嘴唇數下，轉身往房間走，關門的時候，又扭頭眼神幽幽地看他，“沒有安全感，就會長很多刺。你是拔刺呢，還是給我安全感呢。你不是那麽殘忍的人吧，非要把我拔得一身血淋淋才高興？咱們這還是新婚呢！”

話說完，她砰地一下關緊了門。

厲瑾之嘴角顫了顫，低聲罵，“好的壞的全被你說了，一身野性難馴。”

“誰馴誰還不知道呢。”喬以婳在房間裏懟了他一句。

厲瑾之忍不住了，推門進去，把正坐在梳妝臺前吹頭發的她拎起來，摁在梳妝臺上就打PP。

“餵！”喬以婳痛得直擰眉。

“誰馴誰？”厲瑾之又拍了一掌。

喬以婳清晰地感覺到了肉的顫動……

“互馴，互馴行了吧，咱們互相適應。”

啪……

又是一掌。

“厲瑾之，你當我是鼓呢，你在鼓上投炸彈呢！”

喬以婳火了，反過電吹風就往他腦袋上吹。

厲瑾之還能說什麽呢？

把她手腕摁住，拔掉電吹風插頭，把她從梳妝臺抱到床上，又是一頓拍。

喬以婳索性不動了，她很傷心，她覺得自己會不會成為第一個在新婚第二天晚上被老公打PP打死的？

她一點都不想原諒厲瑾之，這是奇恥大辱！

“馴好了吧？”厲瑾之把她翻過來，拔開半濕的發，捧著她的臉，唇角輕勾。

“你給你小敏兒出氣，你就打我？你這是家庭暴力。”喬以婳怒沖沖地瞪他，“我告訴你，蕭敏兒這件事沒得商量，我明天就叫人過來給她搬家。”

厲瑾之深吸一口氣，捏住了她的嘴皮子，小聲說：“喬以婳你真的什麽都好，就是這性格太剛烈了，有時候很讓人生氣。應該柔軟的時候也要柔軟一點，行不行？”

“不行，我就是不想和她呆在同一棟樓裏。”

“所以我讓你搬到我這邊來。”

“她搬？”

“你讓她搬過來？”

“你和她換房子！”

“怎麽今天不講道理了？”厲瑾之又好氣又好笑。

“那我是因為我比她重要，你會同意我啊！”喬以婳爬起來，跪坐到他面前，眼睛脹得通紅，“我就知道你會護著她，你會反對我……真的，一點驚喜都沒有！你以為我和小三鬥了這麽多年，我真的還有耐心鬥下去嗎？一點耐心都沒有！我煩死這種事了！你要是做不到讓你身邊對我有威脅力的女人都消失掉，我不願意和你一起生活！我不想每天腦子裏繃著幾根弦，每一根弦都在提醒我，你老公那裏會出事，他會找小三，他會去搞外遇……他會和別人睡到一起去了！你能不能明白我啊？”

她越說越激動，眼淚嘩啦啦地流。

厲瑾之把她抱進懷裏，輕輕地拍她的背，“噓噓……哭什麽？搬，明天搬。”

喬以婳躲在他懷裏，眼神閃了閃，唇角揚了起來。

誰馴誰啊？

厲先生反應過來的時候肯定還會想打她屁股的！

她抱住他的脖子，主動去啃他的嘴巴，很笨拙地去咬……

“行了……”厲瑾之被她弄了滿臉的鼻涕口水，氣到笑，“喬以婳我今天算是見識到，談判不遇喬以婳是什麽意思了，你還真敢和我鬧。”

喬以婳拉下臉，瞪著他說：“答應的事不做到，那就是小狗，你要當巨鯊狗嗎？”

“閉嘴。”厲瑾之臉都綠了。她罵人真的嘴像刀子。

喬以婳瞪了他好一會兒，突然粗聲粗氣地嚷了一句，“我愛你。”

厲瑾之楞住了。

“雖然很不想承認，也很奇怪，時間也很短，但是，我愛你。”喬以婳坐到腳跟上，紅著眼睛，掛著眼淚，披著散亂的濕發，沮喪地望著他，“我不喜歡這樣子，和你玩心機。但是不得不這樣，我得守著這次婚姻，一點差錯都不能出，只要出現威脅我的人，我一個也不留。要麽你現在開門出去，要麽你給我安全感。”

“怎麽就不能給你安全感了？只是一個蕭敏兒，你就如臨大敵……”

厲瑾之沒說完，喬以婳攤開手指開始給他算，“蕭敏兒年輕，漂亮，有才華，還溫柔聽話。若她只配你嘴裏的只是二字，說明你身邊還有更多比她更好的！這個世界的三觀早就顛覆了，道德線被不知廉恥的人撕得粉碎。良心只約束有良心的人，管不了那些貪婪搶奪的人。不是我要如臨大敵，是你讓我如臨大敵。你太完美了……我很明白，其實我們兩個平等不了。你要求我做的事，我都配合，而我想你為我去做的事，你卻說只是你的私事。”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表情很失落，很無助，很無奈。

她就那樣跪坐著，淚眼朦朧地看著他，真的像極了一只可憐兮兮地、被人欺負慘了的小兔子。

厲瑾之的腦子裏也突然閃過一句話：到底誰馴誰呢？

“搬，明天搬。”他拍拍她的頭發，小聲說：“別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我成罪人了。”

“欺負我的人，都是罪人。我多好啊……怎麽忍心欺負我。”喬以婳抱住他的手臂，小聲說道：“我都願意嫁給你這個辦假證的了，你就認命地接受我這個裝溫柔的女人吧。”

“你就不能真溫柔？”

“我努力努力。”

“說話聲音小一點，語氣慢一點，脾氣控制一點，不就是溫柔了？”

“很難，不過我努力努力。”

“吹頭發去。”厲瑾之把她拖下床，往梳妝臺前推。

喬以婳一眼看到自己掉在地上的口紅，大呼道：“哎呀，我口紅摔壞了。”

“買。”厲瑾之揮揮手，大步往浴室走去了。

喬以婳拿著電吹風，從鏡子裏看厲瑾之的背影。他肯定是有點生氣的，畢竟這是他故友臨終托付的事，他得為了她做出改變。

她又想，今晚上是不是過份了呢？他累一天回來，不是聽她放大炮一樣吵架的。

可是，心軟的代價，往往是慘烈到讓人無法想像。

她放下電吹風，走到浴室門口偷看他。他正在放水，襯衣甩到一邊，袖子落進盥洗池裏，浸濕了一角。

她趕緊走進去，幫他調水溫，拿他給買的洗發水和沐浴露。

浴缸非常小，他泡在裏面就只能支起腿。為了迎合她，他其實是退讓了很多很多步的。這麽一想，喬以婳又有些慚愧。

“那，不然我們就住你那裏去吧。”她坐在浴缸邊，拿著毛巾準備給他擦背。

厲瑾之合著眼睛，沒出聲。

“你真生氣了？”喬以婳急了，輕輕搖了搖他的肩。

厲瑾之還是不出聲。

喬以婳也不說話了，給他洗了胳膊，又去洗他的大長腿。他厲大爺安然躺著，安然享受。喬以婳第一次這麽伺候人呢！她其實挺願意的，畢竟是近距離欣賞厲大爺美好軀體。“小厲先生”前幾日一直在她這裏沖鋒陷陣，這時候她才第一次認真看到它的樣子。

“喬以婳，你要流口水了？”他的長指突然捏住了她的下巴，似笑非笑地盯著她。

喬以婳嘟囔，“對啊，對啊，我還想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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