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挺不錯。”厲瑾之打量一圈，緩步走了進來。

“你忙完了。”喬以婳把手裏的文件疊整齊，朝他笑了笑。

“哦……”厲瑾之走過來，手指在辦公桌上輕滑兩下，“你呢？”

“馬上好。”喬以婳朝沙發指了指，“你先坐。”

話音剛落，她看到了慢吞吞從門外走進來的一道纖細身影。

是那個小清純！蕭敏兒。

怎麽，他不是為她來的？若是為她而來，又為什麽帶著小清純？

對了！她拍了拍腦門，猛地想到了下午時遇到的一群搬運工，他們在往頂樓搬一架鋼琴。徐小美當時多嘴問了一句，聽說頂樓整樓都買下了，做了一個琴房。

原來是小清純的琴房啊！

這棟樓很高，頂樓還有一個空中花園。坐在花香中星光下，讓指尖在琴鍵上跳舞……厲瑾之把這麽浪漫的事給了小清純，然後讓她去跑全馬！

“厲先生？”小清純又往他身邊走了幾步，朝他伸出了白皙柔軟的手。這手指確實是優秀的鋼琴家才能擁有的，修稱長，勻稱，纖細。

她柔軟的聲音也像貓兒一樣，這種溫柔可能是喬以婳一輩子沒有表現過的。她甚至不懂得怎麽才能發出這種溫柔到讓人耳朵能懷孕的聲音。

“吳律師，陪蕭小姐下去。”厲瑾之扭頭看了一眼，淡淡地說道。

吳律師的高跟鞋聲傳了進來，沒一會兒，她到了蕭敏兒身邊，牽著她的手往外走。

就這麽一個動作，讓喬以婳看出這個女孩子不太正常。她的柔軟和嬌弱，不是裝出來的。

“從小得的自閉癥，一直沒有治好。不過現在比她小時候強多了。”厲瑾之順著她的視線看了一眼，接了句：“是朋友托孤。”

哦……喬以婳的一顆心放了回去。原來如此，確實是她多心了！自閉癥很難痊愈，但是得這種病的孩子，有一部分會在某個領域特別專註，甚至可以說是某方面的天才。看來蕭敏兒在音樂方面一定有天賦。可惜了，長得這麽漂亮……

喬以婳在惋惜的同時，又很惡意地覺得有種慶幸感。雖然她知道不應該為別人的不幸而高興，但她又實在忍不住這樣想。畢竟，小清純不能構成威脅了呀！她這個25歲的老女人，不必怕這個小姑娘成為她的情敵了。

“那，你要做她的監護人？”她好奇地問道。

“對。”厲瑾之點頭。

喬以婳看著他，腦子裏如閃電一般掠過了一百部監護人睡了小孤女的小說……這不是狗血劇裏有的橋段嗎？監護監護，護到懷裏，慢慢養大，生個閨女……

嗯，若真是那樣怎麽辦？她不能去欺負一個自閉的小姑娘啊！

“你的什麽朋友呀？”她忍不住問道。

“吃飯去。”厲瑾之把手伸向她。

果然厲先生出現後，一定要吃飯的！不說就不說唄，誰還沒有幾個秘密？

“我今天不和你去了，我約了左梵談事。”喬以婳看了看門外，厲瑾之估計得帶著小孤女和吳律師一起，她就不要去摻和了。

“邊吃邊談。”厲瑾之看時間，沈聲說道：“已經七點了。”

“不行，我有我的私事要談。你去忙吧。”喬以婳把文件鎖好，拎起包包往外走。厲瑾之也總是忙到現在才吃飯，他不必這麽忙的吧，那麽有錢，躺著吃喝就好了！想必，他的忙就是為了這個小清純吧。

這腿疼死了！但是外面有兩個等著厲瑾之的女人，她不能讓自己走路的姿勢太醜了。她忍著腿痛，盡量像平常一樣邁步走路，每一步都像在刀林裏跳舞一樣，割得腿上的肉疼。

“好多了？”厲瑾之的視線跟著她的腿走。

“不行，挺疼的。但是……得硬挺著啊。”喬以婳朝他笑笑，慢步往前走。

厲瑾之看了她一眼，突然扶住了她的手臂，橫跨一步，把她回沙發上放著。

“從現在開始休息。”

他蹲下去，捏著她的腿肚子上下滑動兩下，喬以婳又是一陣呲牙咧嘴，痛啊！

“痛還四處跑。”他捧住她的小腿，擡眸看向她。

對視片刻，喬以婳小聲說道：“不跑，我還能癱在家裏？”

“給你一個建議。”厲瑾之站起來，沈聲說道：“把錦繡放一放，那邊情況不是你想得這樣樂觀。”

不樂觀……你幫我處理唄！你能給小清純辦鋼琴演奏會，就不能幫我去處理區府的事呢？喬以婳抿著唇，把這些話堵在喉嚨裏。她實在沒有資格要求厲瑾之替她處理工作上的事，她是她，他是他，現在還是兩條平行線，沒有真的交匯在一起。雖然，她現在有心和他靠得再近一點，但這不是她去依賴一個人的理由。

“喬總？”左梵找上來了，敲敲門，有些猶豫地看著沙發上的兩人。

“哦，就走。”喬以婳趕緊抓起包，扶著厲瑾之的肩膀站起來，“厲總先忙自己的事吧，晚點和你聯絡……如果你晚上沒別的事。”

她朝厲瑾之笑笑，慢吞吞地往左梵面前挪，“左梵你來扶扶我，我走不動。”

“哦。”左梵趕緊過來，想了想，托住了她的胳膊。

不知道是不是駱太白那番話起了作用，她正在把厲瑾之往壞的方面想……就像駱太白說的，把他的壞放大、放大、再放大……

她原本就處於試探階段的心，又慢慢地放回了原處。她太怕受傷了，太怕厲瑾之是駱太白說的那種人了，她太怕自己想像的監護人和小孤女會變成真的了。只有不去想，不去碰，不去抱有希望，她才能走得穩一點，睡得安心一點吧？

喬以婳痛恨自己沒膽量，壞男人又怎麽樣，貪一時歡娛就好了呀。人生短短，何不及時行歡？

吳律師和小清純還在電梯邊等著，小清純一看到厲瑾之，馬上又朝他伸出了手。

厲瑾之扶住她的手腕，沈聲道：“吳律師送你下樓，要聽話。”

“厲先生。”小清純瞇著眼睛，眼神有些迷茫，好像根本就沒聽進去。

“醫生和專業的護理團隊馬上就就位了。”吳律師看了看厲瑾之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道。

厲瑾之深深地盯了她一眼，扶著小清純走進了電梯。

喬以婳走得慢，沒有跟上電梯，坐了另一部。

她不記得是在哪裏看到過關於自閉癥患者的描述了，好像是說，她們活在自己的世界的，她們一輩子可能只信任一兩個最親近的人，其餘的人在她們眼裏可能和空氣一樣，不存在。她們很容易生氣，不能被激怒，一旦發火，火氣很難消減。

“吵架了嗎？”出了電梯，左梵扭頭看了看走向車前的厲瑾之，小聲問道：“要不然，我明天來這裏找你？”

“不用，我餓了。”喬以婳微笑著搖頭。

左梵又猶豫了幾秒，走過去開車。

厲瑾之在車裏轉過頭，看了看喬以婳，關上了車窗。

喬以婳有些心塞，厲先生的心情，好像還是不好呢！他去世的這位朋友，對他很重要吧？男人還是女人？有這麽大的孩子，年紀應該不小了吧。

厲瑾之的車駛出停車場，他點了根煙，淡淡地說道：“吳律師，晚上把你手上的工作交出去。我讓正毅過來和你交接。”

吳律師握著方向盤的手抖了抖，急聲說道：“厲總，我做錯什麽了？”

“用得著我直說？我想和什麽樣的女人在一起，吳律師是不是管多了。”厲瑾之的手架在車窗上，語氣更加冷漠。

吳律師的呼吸越來越急，臉也越脹越紅。

這麽多辦公樓，偏偏把蕭敏兒的琴房放到喬以婳的樓上，若說不是故意，厲瑾之不會相信的。吳律師抿了抿唇，喉嚨發緊，“我只是覺得您可以上下都照顧到。”

厲瑾之掐了煙，淡然說道：“靠邊，你下車。記著我的話，喬以婳，我娶定了。”

吳律師抿緊唇，把車緩緩靠邊，乖乖地拉開安全帶，下去了。

厲瑾之坐到駕駛座上，碰上車門，開車就走。吳律師跟了幾步，頹然地停在了原地。厲瑾之決定的事，還沒有人能讓他改變主意呢！

——

喬以婳努力讓自己集中精神，試了半個小時，她索性不和左梵談公事了，有一下沒一下地往嘴裏塞飯。

“我還是明天找你吧。”左梵看著她沮喪的樣子，低聲說道：“總之，只要是你的事，我一定會給好好辦妥，當然，要是我能力範圍裏的事。”

“我想休息兩天，你不是說，你爸爸他們有一個水果園嗎，我能不能去看看？說不定可以一起做做開發？”喬以婳努力找了個話題。

“如果你願意……”左梵笑著點頭。

“不如，我們現在就去吧。我把小美他們都叫上，我們去你爸爸的農莊去玩兩天，讓他們也放松放松，正好我們一起商量一下我的事。”喬以婳睜大眼睛，扮出非常感興趣的樣子。

“啊？”左梵楞住了。

“沒時間？”喬以婳的笑容淺了淺，不好意思地說道：“對不起，我的要求有點過份了……”

“有時間。你稍等，我把事安排一下，正好最近沒有要緊的案子。我得讓我爸把房間收出來，他和老夥計們住的地方，難免有些雜亂。”左梵打了幾個電話，發了幾個消息，擡頭看向她，笑著說道：“喬小姐，歡迎你去我父親的農莊。”

“那我就通知他們了。”喬以婳又打起了精神，興致勃勃地給徐小美打電話。

去當幾天果農也不錯！換換心情，聞聞泥土的香，在果園裏吸收一下天地之靈氣，日月之精華，今後肯定會順風順水，大發大發。

“真的，和厲先生沒事嗎？”左梵低聲問道。

“真的沒事啊，他挺忙的，我也挺忙的。而且……我們也沒什麽特別的關系。”喬以婳搖了搖頭，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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