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想想，我開會。”

厲瑾之說完就把電話掛了，聽著嘟嘟的盲音，喬以婳的熱血一滴一滴地往回落。厲瑾之這是把她給攥死了，她的心七上八下，他卻輕輕松松地全身以退。

“怎麽能這樣子！”她擰擰眉，把手機塞回包裏。

劉小小在她身邊坐下，托著小臉盯著她看。

“怎麽了？”她被小姑娘看得有些尷尬，撫了撫發燙的臉頰，小聲問道。

“喬姐姐，網上說你有老公，還有男朋友，校長媽媽說你不對，不是好女人。”劉小小眨眨眼睛，輕聲說道：“可是我覺得你挺好呀，要不然左叔叔怎麽會喜歡你呢。”

喬以婳楞住了，尷尬地說道：“我沒有男朋友，是網上亂寫的。”

“這個帥叔叔不是你男朋友嗎？”劉小小聳了聳肩，語氣輕快地說道：“你老公是個老頭子嗎？所以你要找愛情！”

天啦，小學生這麽早熟了？喬以婳被小姑娘弄得說不出話來。

“這是我男朋友。”劉小小神秘兮兮地又拿了張照片出來給她看。這是當前最火的一個少年組合，其中一個少年的頭頂上寫了劉小小的男朋友幾個字，還畫了一顆心。

喬以婳輕撫劉小小的小腦袋，小聲說：“長大之後，你可能就不會喜歡他了。”

“現在喜歡他就好了唄，誰知道我能不能活到長大。每天都會死那麽多人，說不定哪天我就被作業給壓死了……我們有這麽多這麽多作業……校長說我們就得做這麽多作業，比別人笨的孩子，就要多學習。”劉小小嘆氣，手指在兜裏掏呀掏，掏了個棒棒糖出來，咬在嘴裏嘎嘎地響。

小學生有小學生的煩惱。

喬以婳和她一起盯著遠處的人群看，想自己的煩心事。她和厲瑾之的關系似乎已經剎不住車了，昨晚上要不是鸚鵡先生，肯定會成功。

他和她第一次是醉酒，昨天卻是在她神智非常清醒的狀態下進行的，她是自願的，並且十分配合。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上了厲瑾之，但厲瑾之是這些年來對她最好的男人，這一點她不想否認。從來沒有人會像厲瑾之一樣，站出來替她想、替她解決問題。可是，這不是她去喜歡一個男人的理由呀。她喜歡他，並且可能會愛上他，一定是因為他和她有靈魂上的共鳴，能讓她在萬般寂冷的夜裏不再覺得寒涼。

錯過一次的喬以婳，真的不敢錯第二次。當年有多孤勇，現在就有多膽怯，她連游戲的心都不敢輕易拿出來。

從這一點上看，她還不如一個小學生呢，能說出“現在喜歡他就好了”這樣的話。

“以婳，起來，我們走了。”蘇銳回來了，滿面春風，對她的語氣也和氣了很多，“要帶記者朋友去工廠參觀，你也一起過來。”

“再見，小小。”喬以婳向劉小小伸手。

劉小小咬著棒棒糖，和她認真地握了握手，小聲說道：“拜托你提醒帥大叔，不要忘了車。”

“好的。”喬以婳揉揉她的小腦袋，快步追上了蘇銳的腳步。

“這事辦得不錯。”蘇銳扭頭看了她一眼，難得地誇了她一句。

喬以婳明白，他肯定認為劉小小的話，是她教的。這樣的反轉會讓孩子的話更有真實性，比孩子按臺本來背，更讓人信服。

她笑笑，沒搭腔。不管怎麽樣，她讓孩子們說謊了，這一點很紮心。大人可以在謊言裏打滾生存，孩子們不應該這樣。但是，除了這樣的方式，喬以婳想不出還有什麽更好的辦法，讓這些兜裏有錢的人掏錢掏得痛快，不是打太極拳踢皮球，一踢一萬年。學校的孩子換了一茬又一茬，臟水還在，工廠永生。那才是最糟糕的。

得，她為自己的謊言找了這麽冠冕堂皇的理由，也真是夠了。自打成年，她也成了謊話精了。

按照她的要求，西山工廠平常是什麽樣子，現在還是什麽樣子，外人找不到和之前有什麽區別。但是進了每個人的辦公室，卻又悄然發現有了些變化。大樓某個角落多了一兩盆生機昂然的植物，窗外不知何時爬上了幾根碧色的藤蔓……若是汙染嚴重，這些綠油油的東西是長不出來的，而平常也沒有幾個人會把腦袋伸出窗外去看。

細小的變化，被大部分人直接忽略掉了，但又恰好說明此處並非外人傳言的汙染嚴重。

不然，葉片為何如此碧亮，生機勃勃？

記者們跟著兄妹二人的腳步繞了一圈，沒找到什麽突破口，雖然不甘心，卻也只能這樣收場。

鬧得沸沸揚揚的事，就這麽悄然結束了。

臨散場，蘇銳沒給記者送禮，也沒請他們吃飯，這也是喬以婳要求的。然後他站在門口，一個一個地和記者們握了手，道了聲“辛苦，請繼續監督”。態度非常謙遜嚴肅，和他平常驕傲的模樣判若兩人。待人遠走，他慢慢站直腰，笑容消失，扭頭看向喬以婳。

“不錯，今天辛苦了。”

“怎麽，也不請我吃飯？”喬以婳故意調侃道。

“爸爸讓我們回去一趟。”蘇銳盯了她一眼，轉身走向侯在一邊的車。

“我就不去了，我有約會。”喬以婳也轉身走開。

“把約會推了，今天你必須回去。”蘇銳馬上轉身叫住了她，“不是想離婚嗎？爸爸要和你正式談這件事。”

“我自己能處理。”喬以婳拉開車門，笑著看了他一眼，“你們好好聚。”

這樣的家庭聚會，打死她也不想去，不僅吃不飽，還會吐。更重要的是，她可不想把叫她吃一頓飯當成獎賞——太掉價了！她得讓蘇家人明白，喬以婳不是那個可以招之即來，呼之即去的人物，蘇家人也有要用得上她的地方。

蘇銳看著她揚長而去，臉色難看地罵了一句：“不識擡舉。”

“蘇先生，喬總不需要蘇先生擡舉。”開著車從蘇銳身邊過去的徐小美馬上停車頂撞了他一句。

蘇銳的臉色更難看了。

徐小美沖著他嫵媚地笑了笑，柔情百般地拋了個電眼，“蘇先生，下回見。今天的話我會對我們喬總保密的。”

蘇銳哼了一聲，鉆上了車。

徐小美見狀，搶先一步從他的車前開了過去，故意壓住了他的速度。

“你和他鬥什麽氣？”趙明力扭頭看了一眼，小聲勸道。

“不行，誰敢對付喬總，就得壓得他喘不過氣。這是喬總說的。”徐小美冷笑道：“得讓你們這男人明白，女人不是那麽好欺負的。”

“幹嗎扯上我們，我們不是一邊的嗎？”趙明力無奈地說道。

“我和喬總是一邊，你們男人是一邊。只要有男人得罪喬總，你們統統都得夾著尾巴做人。”徐小美冷笑道。

“就沒見過比你更不講道理的妹子。”趙明力搖了搖頭，開始給喬以婳打電話。接下來要怎麽辦，去什麽地方，都得聽喬以婳安排。

“自由活動。”喬以婳清脆的聲音傳過來，讓眾人樂了。

“難得放假，我的小乖乖們，我們去哪裏找樂子去？”徐小美樂滋滋地問道。

“小乖乖？誰敢和你去？一句話說不好，非被你打成智障不可！”趙明力打趣道。

“趙明力，你再詆毀我，小心我找你女朋友說你非禮我。”徐小美兇巴巴地吼道。

“我沒女朋友。”

“那我告訴你媽。”

“我媽會讓我把你灌醉，然後把你拖上我的床。她正愁我找不到媳婦兒……”

“我去……你們一家是什麽人哪？”

“是想讓我找到媳婦兒的人！”

車裏一陣笑聲。

——

喬以婳難得地打開電臺聽音樂。她少有這樣愜意的時刻，心情好到像長了翅膀。不過，琢磨了好半天要如何感謝厲瑾之，卻始終想不到好辦法。

請他吃飯？好像只能這樣了。他什麽都不缺，吐口唾沫可能都有人願意出萬金去買。

剛想給他打電話，蘇越的電話先打進來了。

“怎麽不回來？特地讓你大哥叫上你。”

“我有約會。”

“什麽約會都放開，回來，我有重要的事要宣布。”

“幹嗎，要改遺囑，給我分財產啊？您還能再活八十年，到時候我可能會比您先入土，我就不妄想了……”

“喬以婳，我說一句，你頂十句！必須馬上回來！否則後果自負。”

喬以婳聽著手機裏充滿怒氣的盲音，有些好笑。蘇越威脅她上癮了嗎？真能把她怎麽樣？

剛想把這事拋開，蘇銳的電話也打進來了。

“以婳，你不知道爸把你媽接回家了。”

喬以婳的雙手猛地抖了一下。爸爸發什麽神經，把媽接回蘇家幹什麽？讓他的大老婆好隨時拔掉她的管子，弄死她？

“有毛病啊你？”她馬上打給了蘇越，怒氣沖沖地開罵，“我媽這輩子過得還不夠苦嗎？跟著你挨了十二年的罵，不知道被你的原配打過多少耳光！她現在躺著不能動，只能等死了，你還要把她弄回去受折磨？”

啪……

手機掛斷了。

喬以婳氣得發抖，把車靠邊，從後備箱裏拿出扳手，往腿上一擱，開車直奔蘇家。

今天她豁出去了，誰敢再動她媽媽一根頭發，她絕對讓那些人知道什麽叫血流成河！

“喬總你現在回蘇家嗎？”徐小美的電話追了進來，她們在後面看到喬以婳停車，拿扳手，然後開向了通往蘇家的路口，大夥兒快急死了。

“嗯，我回去辦點事，你們自己玩去。”喬以婳匆匆掛斷電話，車越開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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