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喬以婳請服務員送了兩大杯美式咖啡過來，熱汽騰騰地喝下去，再接過徐小美幫她拿來的化妝包，一層層地往臉上抹。

“那是誰呀？”徐小美扭頭看向衛生間外面，手攏在嘴邊，壓低了聲音，“他也是從你那個樓層下來的，聽說那樓層是長包的……你和他住的呀？”

這是一樓大廳的公用衛生間，從徐小美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從電梯裏出來的厲瑾之，只帶了他的司機，正穩步往外走。

喬以婳頭也不回地說：“哦，是一起住的。”

“哇……好帥……”徐小美跑過來，瞪著大眼睛看她，“喬總，你進化了，知道找好看的男人去放松了。”

喬以婳指自己的眼睛，“你覺得這像是放松的樣子？”

“整晚都沒睡嗎？”徐小美問得有些邪惡，一臉的惡趣味。

“嚴肅一點，今天我要去談養老院的事，你去和周鈺東談談。”喬以婳小聲說道。能出賣她行蹤的，只有周鈺東一人。駱太白和徐小美不會這樣做，她們沒有經濟壓力，周鈺東的老父親在醫院裏，每天的開支不小。

“他真的會出賣您嗎？”徐小美有些不相信，“會不會在你身上裝了竊聽器之類的東西？”

“我們在拍電影？”喬以婳塗完口紅，鏡子裏的人又變得氣場十足，威武霸氣了。

“喬總長得真好看啊。”徐小美雙手撐在洗手臺上，羨慕地說道：“我比你還大兩歲呢，你看上去倒像我妹妹。”

“別拍馬屁了，我現在一無所有……再確認一下市府檢查團的行程。”喬以婳拿出手機看時間，小聲說道。

徐小美撇嘴，“我才不是拍馬屁，誰不說你好看……行程無誤，你得趕緊出發了。”

“走，敲他們的牙去。”喬以婳擡了擡下巴，大步往外走。

車被厲瑾之扔了，她現在只能開徐小美的紅色寶馬。她一直嫌徐小美的這輛車騷氣十足，現在又不得不親自去騷氣一回。

厲瑾之的車和她走的是相反的方向，那邊有什麽值得他親自跑過去看的地方？

喬以婳拿起手機發了一條短信，匆匆趕往玖建建築。

——

“喬以婳？”許東軻看到她，楞了一下。

“怎麽，沒想到我敢來？”喬以婳把包往他的辦公桌上一放，疊腿坐好。

“呵……想喝什麽？”許東軻笑笑，拿起座機打給秘書。

“不用打給她，我剛把她騙走了，二十分鐘之內不會上來。”喬以婳擡起手指，看了看塗成大紅的指甲，淡淡地說道：“我讓我告訴她說拍到了她和你在酒店的照片，在樓下等她交易，如果敢告訴你，就直接把照片發給我姐姐。”

“喬以婳……”許東軻臉綠了綠，緊張地往門外張望了一眼，壓低了聲音，“你別胡來。”

“我又不是我姐，我怎麽會胡來呢？我只會亂來。”喬以婳笑了笑，從包裏拿出自己打印的假批文給他看，“你的那份和我的這份是不是一樣的？”

許東軻狐疑地接過去，匆匆看完，驚訝地問：“你從哪裏弄來的？”

“自己打印的呀。”喬以婳又拿出徐小美早上花了一百塊錢刻出來的公章，在紙上輕輕印了兩下，“現在一樣了吧？姐夫，這麽多年了，你們的手段怎麽還這麽拙劣？”

“怎麽，想套我的話？我們這批文可是真的。”許東軻眼裏精光閃閃，笑著把批文往回推。

“哦，那我的是假的。”喬以婳笑笑，把批文揉成一團，丟進了垃圾筒，“大姐夫想花一百二十萬買走養老院，是不是不知道裏面還有我的一股呀？”

“哦，有嗎？”許東軻笑著打哈哈，裝傻充楞。

“行了，姐夫，別裝了。你想低價買養老院不是沒可能，這麽整我就太沒意思了。姐姐再瞧不上我，我也是爸的女兒，爸若真想拋棄我，十二年前就把我扔出去了。直到現在還沒有這樣做，她想不通，你也想不通嗎？”喬以婳微微一笑，輕聲問道。

許東軻還是笑，搖著頭，不出聲。

“叮……”突然許東軻的手機響了，他看了看喬以婳，拿著手機走到落地窗前去接聽。

喬以婳立刻從包裏又拿出幾張紙，放到桌上那疊文件上面，再把私刻的公章放到電腦旁邊。

剛剛放好，許東軻轉頭看了過來，急聲說道：“以婳，我現沒空招呼你了，市府檢查團突然決定到我這裏來參觀，你先回去吧，有空我約你吃飯。”

“姐夫約我吃飯，不怕姐姐打死你。”喬以婳站起來，笑著說道：“要不是我把秘書支開，我只怕都見不到你。”

“你姐還沒那膽子，你要和方悅城離婚了吧？我知道了。”許東軻走過來，手在她手臂上輕捏了兩下，笑著說：“我會幫你的，放心。”

喬以婳拍開他的手，笑了笑，突然就擡起雙指，解開了他襯衣的扣子。

“別使壞……我會去找你的。”許東軻馬上就摁住了她的手。

“我會等你的。”喬以婳笑笑，強行又給他解開了一顆扣子，“到時候記得……敞著扣子來見我。”

她說完，拿著包就走。

許東軻的視線從她輕擺的纖腰一下往下，滑過她的臀，再看她筆直的長腿，眼睛情不自禁地瞇了一下，像足了捕獵之前的野獸吞咽口水的模樣。

參觀團此時已經在電梯裏了，許東軻忙著扣扣子，沒理會桌上的文件和公章，快步去電梯前迎接。

這是一個由各地投資商組建的參觀團，東安市的開發計規劃需要這些人把大筆大筆的資金投進來。本來檢查團的第一天沒有到玖建的計劃，是一直追求徐小美的市府鄭秘書幫了個小忙，他是這次活動的全程安排和陪同者，直接在行程裏把玖建集團和另一家公司對換了一下。

活動的第一負責人劉副市長每天忙得團團轉，直到進了玖建的大門才反應過來。鄭秘書裝模作樣地說之前安排的某個公司出了問題，只能臨時改掉順序，並且已經通知了玖建集團。玖建是大集團，劉副市長倒沒什麽意見，反而覺得讓外地的投資商看看東安這樣大的企業也是好事。

本來通知是二十分鐘前就到了劉東軻的秘書那裏，是喬以婳把秘書給騙走了，許東軻這才錯失了準備的機會。

他扣好扣子，整理好西裝，漂亮的女秘書才滿頭大汗的從樓梯上沖了上來。

“你幹什麽去了？”他瞪了女秘書一眼，小聲罵道：“等下找你算帳。”

女秘書苦著臉，匆匆捋了一把頭發，站到了他身後。

一行人進來了，寒暄幾句，先安排檢查團成員在會議室裏小坐，讓各部門的負責人趕緊過來招呼。而幾位重要人士則到他的辦公室裏小談。

劉副市長在他的辦公室裏轉了一圈，讚美了幾句，順手拿起辦公桌上的文件看，沒幾眼臉色就變了。

許東軻親手端著茶杯進來，見劉副市長在看自己的文件，於是笑著說：“正在準備東南區的開發規劃，伯父還請多多關照。”

“搞什麽名堂。”劉副市長瞪了他一眼，把文件反過來扣在桌上。

許東軻楞了一下。

劉副市長擰擰眉，視線又落到了放在電腦邊的公章上，臉色更難看了。公章朝上放著，市委的大字格外醒目。

“混帳。”他壓低聲音罵了一句，把公章抓到了手心。

許東軻更迷糊了，匆匆拿起文件看了一眼，頓時明白了喬以婳話裏的意思！

他若直接說是喬以婳上來過了，依蘇洛茵的性子，肯定會來砸辦公室！若不說，這東西又怎麽解釋？

“稍晚向您解釋。”許東軻壓低聲音，陪著小心說道。

“伯父您好啊。”喬以婳突然從門外走進來，笑著向劉副市長伸手。

劉副市長迷糊了幾秒，這才想到這是蘇家的小女兒喬以婳。

“前天還和伯父家的奶奶聊天了呢，奶奶給我外婆家的養老院捐的那些保健器材，老人家們都特別喜歡，說奶奶有菩薩心腸，說伯父家風極好，是百姓喜歡的清官。”喬以婳主動和劉副市長握了手，把他和劉家的老太太一頓吹捧。

劉副市長哪裏知道老太太有沒有捐過東西？他都極少回家吃飯。但當著這麽多人，被喬以婳這樣讚美，還是很高興的，剛剛在許東軻這裏的不愉快，散去了一點。

“伯父，奶奶說，養老院的事請伯父多關照。那地方要搞開發了，養老院的老人家還是很願意讓路的。就是選址還沒定。尊老愛幼也是咱們東安的優良傳統，好傳統不能丟。伯父出個主意吧，遷到什麽地方好呢？我大姐和大姐夫願意出三千萬幫助遷址重建。今天就準備簽合同呢。正好伯父來了，您就和老太太一起，當我們養老院的榮譽院長吧。”喬以婳拿出打好的合同，笑吟吟地說道。

劉副市長手裏還捏著公章呢，扭頭看了看許東軻，隱隱知道這事不對勁。他大概猜到喬以婳是特地趕過來的。許東軻的“假批文”上蓋著假公章，上面的價格是一百二十萬。這是喬以婳在向他告狀呢！

“好你個喬以婳！”他指了指喬以婳，小聲說：“我以前聽說過你，沒想到真的這麽鋒利！”

“伯父救命吧。”喬以婳拱拳，拖著哭腔說道：“老人家真的很可憐。一來玖建願意出錢，二來也是伯父的善意，到時候一定百姓稱頌啊。”

“價格你們談，那地方就按市價招標。”劉副市長想了想，看著許東軻說道：“搞什麽假批文假公章，膽大包天。”

“我……”許東軻有苦說不出。

此時蘇洛茵和玖建集團的高層陸續趕到了，看到喬以婳，蘇洛茵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但這麽多貴賓在這裏，又不得強行擠出笑臉，過來和喬以婳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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