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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 ? 熱戀(晴之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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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   熱戀(晴之視角)

◎“檀見深,我對你動過心。”◎

晴之雖說不用他們避諱, 但時聽鹿和盛峋卻默契地隔著面玻璃幕墻,坐到了另一側。

檀見深擔心她餓,吩咐人準備了些甜點小食送上來。

她並沒心情吃東西, 對面坐著盛峋, 她也有些不自在。

男人和傳聞中不太一樣。

盛峋在北瀾的二代公子哥裏是頂頂出名的,長了副風流痞帥的好皮囊,為人桀驁,隨性放蕩, 從不按規矩出牌, 偏偏很招女孩子喜歡,花邊新聞不斷。

傳聞他女友一月一換,很愛玩,從沒對誰真正上過心。

就是個混不吝的紈絝浪子。

可今日一見, 她卻覺傳言不可盡信。

不論他過往的風月史是真是假,他對晴之一定是真心的。

親自送自己的女朋友來見另一個她喜歡許久的男人,必定是愛得很深。

愛到不計較她的過去, 只想完整擁有她的未來。

而且, 今晚從他出現的那一刻, 他的眼睛就沒有從晴之身上落下來過。

他眼裏只有她。

時聽鹿為晴之難過的同時,也為她感到幸運。

青春的暗戀或許留有遺憾,但幸在再遇良人。

她認真愛過一個人。

也認真,被人愛著。

-

“剛才那杯酒, 你沒事吧?”

這是晴之開口的第一句話。

檀見深坐在她對面,額前碎發被風吹起,隱於夜色中的眉眼更顯深邃, 比起少年時期, 他成熟硬朗了許多。

晴之這才發覺, 認識九年,這是她第一次如此坦然地與他對望。

再不必掩飾,再不必擔心露出破綻。

檀見深微怔,因為沒料到,她竟然知道自己酒精過敏。

但他沒有追問,只是搖頭說:“沒事。”

“嗯。”她接著問,“視頻你看到了嗎?”

檀見深沈默兩秒,點頭,“看到了。”

晴之直接說:“我說的那個人,是你。”

親耳聽到的這一刻,檀見深還是瞳仁劇烈一震。

他喉結滾動了下,緩緩擡眸望向她,眼睛裏神色茫然覆雜。

“不用感到驚訝,”晴之笑,“我的青春裏,你是唯一擁有名字的異性。“

“所以,那個人只可能是你。”

檀見深眼眸逐漸幽深,聲音含沙,有些艱難地問:“……什麽時候?”

晴之雙腿慵懶地交疊在一起,身子向後靠到沙發上,她轉頭望向外面的海灣,長發被風吹得淩亂。

清冷的嗓音似是被海風過濾過,顯得格外遙遠。

“什麽時候?”她食指輕點太陽穴,喃喃,“那是太遠的事情了……”

她面容前所未有的淡然,語調不快不慢,像講述一個故事一樣,娓娓道來。

“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你高二那年,你還記得嗎?”

檀見深眼睫微顫,“記得。”

之所以記得,是因為遇到晴之的那晚,正是他陪時聽鹿去看話劇那晚。

他家的方向和時聽鹿家南轅北轍,但他依然陪她坐了一路的公交車,遠遠看著她走進家門,他才轉身離開。

當時太晚了,不好打車,他就順著來路一直往前走,不知過了多久,他發現周圍越來越荒僻,還隱有異味傳來。

他擡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紮進了城中村。

四周的墻壁都陳舊地脫了皮,糊著亂七八糟的海報,上面噴滿紅色油漆,極其壓抑,連地面也都是坑坑窪窪的,電線在昏暗擁擠的握手樓間隨意穿插,像是一面巨大而窒息的鐵網。

將這方天地,與城市的繁華,一分為二。

檀見深第一次見到這種地方,眉頭輕皺,掩住口鼻,沈默轉身。

順著記憶往回走的時候,路過一個逼仄的窄巷口,裏面傳來幾個男人的淫.笑,還有一個女生的掙紮哭喊聲。

他意識到什麽,立刻頓住腳步,沖進了那片令他厭惡的黑暗中去。

“你出現在了我最絕望的時候。”

晴之這麽多年始終不敢再回想那晚,那些爬進她衣服的惡心的手,那些擊碎她尊嚴的淫言蕩語,那種輕而易舉被別人扼住喉嚨的無力感,以及只差一點就被侵占的……滅頂的恐慌和絕望。

“檀見深,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在那個晚上了。”

她從小活得艱難,父親初中時在工廠因為意外去世,母親和她在城中村相依為命,為了賺錢供她讀書熬了一身病。

她從來沒有什麽大志向,只想活著。

可活著需要錢。

而她這張臉和她的悲慘人生是上天給她的唯一‘恩賜’,苦難造就了她的電影夢。

只是在學校裏,藝術生是有標簽的——漂亮,有錢,金貴,好釣。

她只占第一樣,偏偏這一樣讓她飽受爭議與窺伺,校內校外有無數人想追她,各盡手段,但那些男的都太俗,就跟破筒子樓裏成堆的垃圾一樣。

她以為拒絕遠離這些人,就能保護自己。

可她低估了男人能爛到什麽地步。

被那些男人堵在巷子裏的時候,她第一個反應是想冷笑。

她不明白,社會上為什麽還會有這種渣宰存在,他們為什麽沒死絕?

她想,如果她當時手裏有一把刀,她一定會毫不猶豫捅進那群男人心臟,攪爛。

可惜,她沒有刀。

她也不能進監獄。

她還有媽媽。

所以,可想而知——

在那種境地,檀見深的出現,對她究竟意味著什麽?

她目之所及,都是腌臜,晦暗,不堪,醜陋。

而他,一身藍白校服,外套裏的T恤衣領整潔,腳上白球鞋一塵不染。

幹幹凈凈。

“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但當時你出現在巷口,將書包砸到那群人身上,從他們身下把我救出來,為我披上衣服的時候,”晴之淡淡笑了聲,“我覺得你是世上最帥的男生。”

是一眼心動,也是一眼萬年。

從此她世界裏的異性,只有檀見深,和其他男人的區別。

“後來,你怕那晚的事情重現,晚上一直送我回家,送了我一個多星期,直到那些人被你送進監獄。”

“而我知道,你其實很厭惡那個地方……如果不是那場意外,你一輩子都不會踏足城中村。”

她,與他,本就是兩個世界。

所以,她從來沒有妄想去靠近他。

更何況,她很快就知道……他已經有喜歡的女孩了。

與她住的地方,只隔著兩條街,就是市中心最繁華的高級別墅區。

她曾在黑夜裏,無數次仰望那片繁華高地,也曾感嘆人各有命,有人生在雲端,有人生在淤泥。

兩條街,劃分出了兩個階級。

“我曾經自作多情的以為你是為了我,後來見到她的那一眼,我才知道你是為了保護她,怕她和我遭遇一樣的事。”

“而我們同行的那段夜路,只不過是……”晴之聲音終究染上一絲哽咽,“你守護她必經的一段路。”

她勉力壓抑著聲音裏的哭腔,“你不知道,那一刻我有多羨慕她。”

可越羨慕,她越清醒地知道,那個女孩跟他才是一個世界的。

只是……人在黑暗中待久了,還是本能地渴望光的。

“我唯一的一次私心,是親自織了條圍巾,以答謝你相救之恩的名義,在你生日那天送給了你。”

“你當時把我帶去了教學樓後面,跟我說,以後不必擔心,那些壞人已經進監獄了,你也會為我保守秘密,更不必謝你,換作是任何一個人你都會出手搭救的。”

“禮物你沒收,意味著我和你唯一的羈絆到此為止。”

晴之苦澀地笑了聲:“檀見深,你真的很會傷人心。”

“可你知道嗎?於你而言無足輕重的隨手之舉,於我……是救贖啊。”

“你無謂施救的那個人是誰,可我看到的,只是你。”

“而且你一點都不果斷,該心軟時心硬,該心硬時又心軟。”晴之幾分無奈地說,“我上大一那年,媽媽急病住院急需錢,我走投無路,回去找你……”

晴之似乎現在還能記得當時的難堪,和自己暗戀的男生去借錢,她幾乎將自尊踩到了腳底。

可尊嚴比不上命重要。可笑的是,在她最絕望的時候,想到的第一個人竟然還是他。

“你當時二話不說,給了我張一百萬的卡。”晴之聲音開始顫抖,“你拯救了我兩次。”

而她也是後來輾轉打聽才知道的,那時候他家裏出了事,一團亂麻,他正在準備出國。

他在自己的世界天塌地陷的時候,依舊,拉了她一把。

所以啊……年少時,遇到這樣一個人,叫她怎能不淪陷。

“後來,我就怎麽都忘不了你了……”

晴之說這些的時候,始終望著外面波瀾不驚的海面,心也似沈靜下來,困住她許久的記憶和心事,本以為此生都要爛到肚子裏,竟然就這樣交付在一個平靜的夜晚。

原來張口並不是一件多難的事情。

檀見深聽完後,整個人都沈默了。

連同隔著一道玻璃墻的盛峋和時聽鹿。

盛峋雙手緊握成拳,掌心用力到掐出了血,正順著指骨往下流。

而時聽鹿望著遠方的海面,無聲流淚。

這是個太傷情的故事。

這是段太難遺忘的記憶。

盛峋終於知道,她為何會愛他九年。

也終於知道,那個閃光燈前驕傲耀眼、風光靚麗的女人,有著怎樣艱難破碎的過往。

從無人知曉的城中村到世界隨處可見的廣告大屏。

從卑微無助的少女晴之到無數榮譽光環加身的影後晴之。

她,一個人,走了九年。

跨越了黑暗與階層。

成為了,今日的晴之。

-

遠方傳來海水拍打礁石的聲音,起風了。

晴之終於將視線收回來,緩緩望向檀見深。

“你之前問過我為什麽接下《聽見》這部劇,我今天可以給你一個誠實的答案了。”

在檀見深認真註視的目光下,晴之深吸了口氣,慢慢開口。

“檀見深,我對你動過心。”

“在你註視時聽鹿的那些年,我也一直在背後註視著你。接下這個角色,是因為我想用蘇緹泠、時聽鹿的身份,體會一下被你愛的感覺。”

她自知暗戀他的這場征途不會有結果。

可十八歲那晚的夜路,真的很黑很漫長……

她耗費了一整個青春,也沒能走到盡頭。

但是九年,已經足夠了。

她必須親自終結這段路了。

“你是我過去的人生裏,唯一愛過的人。”

“希望這份感情不會成為你的重量,我只想給自己的青春一個交代,也想……走出過去的回憶,開始一段新的人生了。”

“檀見深,”她站起身,沖他笑了聲,似是釋懷,“我祝福你得償所願,你能也祝福我一下嗎?”

檀見深默然幾秒,也站起身,靜靜地凝望著她,眼尾不知是不是被海風吹的,有些紅。

他極輕地勾了下唇角,第一次如此認真而正式地喊她名字:“晴之。”

“謝謝你過去對我的情意。”

他知道這話太輕,可他拿不出任何東西來匹配她的九年。

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很難對等,有所辜負,有所虧欠,都是尋常。

說再多,反而是傷害。

“既然已經走到了燈火通明處,往後就不要再回頭看了。”檀見深真誠地望著她,眼角的一滴淚轉瞬即逝。

他笑說:“我祝福你,未來的人生一路朝陽,愛與掌聲綿延不絕。”

他話落的那一瞬,晴之流下淚來。

心底有塊地方,徹底空了,但是……如釋重負。

她終於放下了他,放下了她愛了許久的少年。

而在最後,她得到了他的一滴淚還有一句溫柔祝福。

無虧無欠,無悔無怨。

她到底是幸運的。

因為她喜歡上的,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人。

所以這一路,千般遺憾,萬頃心酸,都值得。

再見了,檀見深。

再見了,我的少年。

【作者有話說】

其實考慮過很久,要不要把晴之的視角再展露出來,這文已經進入了尾期,我也臨近畢業,各種雜事不斷,更新很有壓力,本想砍綱早點完結。

但是……舍不得。

晴之不是配角,她是我心目中的大女主,手握一副爛牌卻打出王炸。感情上也敢愛敢恨,拿得起放得下。

所以,她值得擁有一個燦爛的結局。

我的晴大影後,未來要一直走花路呀,勇敢去愛,熱烈被愛!

關於你的故事,《等她降落》見~

(弱弱說一句,文案還沒寫好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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