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不負責任

這是一間大約三十平米的房間，原本古堡式的風格，有著比一般房屋更高的空間。靠著墻壁的旁邊有三排木架，木架有四層，一共擺了大約三十個木箱，還有一些露在外面的文物。周南直接就被靠北的墻壁邊，擺在第二層的兩個雕塑吸引住了目光，心裏沸騰不已。因為他一眼就認出了這兩個雕塑是曾經被八國聯軍從圓明園搶走的十二獸首的蛇首和狗首，這兩個獸首，一直到二十一世紀，都沒有在市場上出現過。二十一世紀之後，因為綜合國力的增強，文物回歸在國際上引發的影響也越來越大。在這些文物裏面，十二獸首一直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在周南的記憶裏，已經有八個獸首回歸了祖國，但是仍然還有四個下落不明。而他今天在這裏就看到了兩個從來沒有出現過的，這也就意味著，十二獸首因為他的出現已經改變了原有的命運。獸首雖然是紅銅鑄造，但是為了防銹和保護，獸首的外部也被淋上了一層油蠟防止空氣的腐蝕，所以周南也不怕自己的手上有汗，腐蝕了獸首。輕輕撫摸著狗首的輪廓，周南的眼睛卻在房間裏不停地張望著。讓諾德卻笑道：“約納斯，這兩個雕塑只是這批文物裏面評估的價值比較低的，所以並沒有裝箱保護。這個房間裏，一共有七百三十六件來自你的祖國的文物，而我都可以有條件地送給你。”顯然，他不會知道這兩個獸首對於國人的意義。周南壓抑住自己內心的興奮，點頭說道：“我可以答應你。”“你似乎不怕我提出更高的條件？”周南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是一個商人，不會計較得失。我只知道，哪些事需要去做，應該去做就可以了。而你也不會提出讓我難以接受的條件，不是嗎？”他也笑著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說道：“雖然是條件，但是你顯然知道我更想的是要跟你維持良好的關系，所以……”他長嘆了一口氣，轉變了話題說道：“這是一場投資，也是一場賭博，但是我卻願意相信你。瑞士是一個自由民主的國家，但是同時也是一個法制嚴明的國家，為了這些財富，我的家族從法國搬到了瑞士，但是現在這些財富帶給我的家族的不再是榮耀，而是負擔。”這種事情很容易理解，假如家族人丁興旺，那麽財富就是家族發展的基礎。但是如果後繼無人，這些財富卻只會引來群狼環顧。他的兒子還小，而他卻已經歲月不饒人。如果他身體好，還能看到自己的兒子成長起來，但是光看他身邊這麽多女人，他的身體底子恐怕早已經千瘡百孔了。他如果死的早了，自己的孩子還沒有成長起來，那麽這些財富自然會變成負擔。周南問道：“你為什麽不把這些財富存入銀行裏面？”他反問道：“你不知道最近的新聞嗎？世界各國在對我們的銀行施壓，要求公開猶太人和德國人在我們國家存入的賬目，銀行真的能抵擋住這麽大的壓力嗎？”周南忍不住暗笑了起來，是的，現在的瑞士人自己都不相信瑞士的銀行能抵擋這些壓力所以不敢相信銀行。只有他這個有著後世記憶的人知道，瑞士銀行不僅有德國和猶太人的賬目，還有世界各國的大人物的賬目，他們是不會讓這個全世界唯一的資金避風港暴露的。現在的壓力，不如說是給世界人民演出的一場好戲。一直到21世紀，瑞士的銀行保密制度才最終有選擇的透明了一部分，這已經是六十年以後的事情了。另外還有一個原因，那些銀行家是生意人，卻不是慈善家。如果梅耶裏真的死了，他的家族財富清單又不能暴露，那個時候，這麽大筆的財富究竟由誰來控制，那就說不定了。那些群狼可能只需要簡單的手段，就能把他的財富全部變成自己的。他的孩子猶如小兒鬧市托金，這些財富甚至會成為禍亂之源。那麽現在，他只需要把東方的文物給周南，卻能換來周南對他家族財富的保護，這種交換，對他來說也是可以接受的。周南的眼睛在這些箱子上面掠過，問道：“你為什麽會相信我？並且願意信任我？又怎麽能確定我能幫你保護這些財富？”“這又是一場賭博，不是嗎？”他開誠布公地說道：“把我的政治資源交給你，換你對我家族的保護，把東方的文物交給你，換你對我家族財富的保護。有了我的資源，我不信你在未來沒有保護這些的能力。”周南笑了起來，已經完全想通了這裏面的每個環節。周南身為一個東方血統的人，在政治上跟他是天然的盟友。更重要的是，周南顯露出來了足夠的才華和能力，並且在瑞士牽扯不深，值得他拉攏。他領先其他人跟周南示好，拉攏周南，並且願意給出讓周南無法拒絕的條件，這也是其他人都給不了的。他扶持周南，然後讓周南再扶持他的後代，這個條件並不苛刻。何況，他還承諾了會在他去世之前，洗清他家族財富的原罪。這一點也不難操作，給自己的對手讓一點利，就能化解大部分的恩怨。然後給國家捐一點錢，換來一些政策上的保護。等他去世之後，為了不讓人追究舊賬，那就必須需要一個為他的家族撐腰的，而他就選擇了周南。他看好周南未來的發展，更重要的是，周南不僅有才，還更想要名氣。名氣對周南是一種保護，同時也是一種限制，他不可能毫無底線地侵占讓諾德家族的利益，這會讓周南更加得不償失。所以，讓諾德願意在周南的身上投註，賭這一把。而且，為了讓周南更深地陷入名望的枷鎖，他也會不遺餘力地幫周南在國際上宣傳。當然，這背後的原因他就不會跟周南明說了，也想借此機會贏得周南的更多好感。既然雙方已經開誠布公地交換了意見，見周南不喜歡他搞更多的小手段，從家族的博物館出來，他就讓人送走了別墅裏的幾十個鶯鶯燕燕。至於這些古董，周南也沒有直接接收，因為他現在根本沒有地方儲存這些文物，只是從讓諾德的手裏要過了一份文物清單。他也在考慮，自己是不是應該建一所大房子，等以後條件成熟了，也專門建一座東方文物博物館，專門宣傳東方文化。不過，他可不是財富已經積累了幾代的大富豪，目前手裏的這點錢，還要準備好給雅尼克收購企業用，沒錢建房子了。這個時候，他已經有些迫不及待地期望《世界通史》快點出版，只要銷量還好，他的財富也會快速地攀升，不用為錢發愁了。沒有了那些女人，讓諾德的家裏也就清凈了許多。中午的時候，他的廚師為周南他們準備了豐盛的法國大餐，三個人吃飯，卻有六個人伺候他們。不停的換盤，換杯，換碟，即使有六個人伺候他們，似乎也不輕松。這種吃飯簡直不叫吃飯，純屬於折騰人。周南也趁機觀看了一下讓諾德的臉色，他白皙的皮膚呈現出一種青白色，印堂卻發紅。這顯然是內火虛旺，縱欲過度的表現，甚至為了維持他的戰鬥力，他很有可能服用了一些助興藥，不然征兆不會如此明顯。一直到吃過午飯，周南才婉轉地說道：“梅耶裏，我看你的臉色，似乎縱欲過度了，如果你想要活的更長久一點，希望你還是能稍微收斂一下。”讓周南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說道：“我知道自己的身體不太好，但是如果因此就放棄我的愛好，那還不如讓我現在就死。”周南詫異地問道：“難道在你的心裏，家族的傳承，孩子的安全不是最重要的嗎？為了這些還不能讓你改變一下自己？”。。他卻搖了搖頭說道：“在我的心裏，我自己的享受永遠是第一位，其次才是孩子的安全和家族的傳承。我可以為了這些籌謀，但是不能因此影響了我自己的生活。”好吧，周南實在不能理解他的想法，竟然把個人的享受排在第一位，為了這個，連自己的孩子都可以不顧。並且這樣的人在歐美還不是個例，不管是法國，還是意大利，希臘，這樣的人都還不少。像國內那樣為了自己的孩子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的忘我精神相比，他們這些人就顯得太自私了。周南也在想，自己未來如果有了孩子，肯為自己的孩子做到哪一步呢？但是他卻沒有答案，因為他現在還沒有孩子，這一切都還不能給他最直觀的感受，他也不能確定自己能做到哪一步。但是對讓諾德這種明顯的“不負責任”的做法，周南還是有些不舒服。因此，他原本準備拿出兩個藥方來幫他調理一下身體的，也沒有再提。雖然，現在他們是盟友，讓諾德活的更久一點也符合周南的利益。但是看他這個樣子，再活個三四年應該問題不大，所以他準備以後再看看，這個家夥究竟值不值得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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