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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家冢已易恨難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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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家冢已易恨難抒

山士奇飛馬到了他家祭田的位置,就見田裏正在耕作,此時開春,恰是把修整田地,準備下種的時候,山士奇一眼看到了那地裏的一個的白頭老漢,他翻身下馬,快步跑過去,大聲叫道:“沈叔,沈叔!”

那老漢正耙碎土塊,聽到山士奇的叫聲,渾身一戰,急忙擡頭,一眼看到山士奇不由得淚眼蒙蒙,感概的道:“大郎,你怎麽才回來啊!”

山士奇幾步過來,抓住了老漢叫道:“沈叔,我家祖墳是怎麽回事?”他心緒激蕩,抓著老漢用力一搖,老漢哪裏還說得出話來啊,旁邊一個小夥子看到,過來一把就將山士奇推開,帶著敵意的看著山士奇。

老漢揮手讓那小夥子讓開,喘了喘才道:“你家祖墳被西城所的人看中,按無主地給批去了,改成田地已經半年了。”

山士奇渾身的亂抖,叫道:“那……那我先人的遺骨……。”

老漢長嘆一聲,道:“都讓西城所的人給丟了,我們這些佃戶想著把屍撿回來,他們只管動手,把我們趕回來,你安大叔,感念你爹的恩德,拼死去護,被西城所的人生生給打死了,他兒子拿著刀子去拼命,被西城所的人抓住,塞到站籠裏活活站死了,只有他女婿一家逃過一難,還把你父母的骨骸救下來,帶走了。”

山士奇大叫一聲,仰天向後倒去,扈成正好趕到,飛身過來把他抱在懷裏。

扈成眼看山士奇閉過氣去了,急忙把頭上的簪子取下來,向著山士奇的人中上紮了一下,一股紫血竄出來,山士奇緩緩醒了過來。

山士奇看了一眼扈成,眼中盡是悲哀絕望,扈成輕聲道:“三哥,這會想別的沒用,快問問先人的骨殖在哪裏,我們能收回來一些是一些。”

山士奇盡力讓自己平靜一些,然後向著老漢道:“徐叔,我先人的骨殖……。”

徐老漢明白山士奇的意思,擺手道:“別問了,那些屍骸被挖出來之後,就被他們給燒了,燒成灰之後,逼著那片地上,他們找來的流民種戶都耕到土裏去了。”

山士奇好如一只受傷的野獸,站在那裏身上泛出噬血的氣息,兩只眼睛裏血光飛揚,一股要吃人的架勢,沈老漢恐懼的向後退去,山士奇冷聲道:“這田地我家有地契,他們憑什麽當無主地征用!”

徐老漢長嘆一聲,道:“你家的又算什麽,鄰村那田虎王的漆園子主人還在家呢,就被定為無主地了,田虎王湊了五千兩銀子送到西城所,這才逃過一劫,你家的地契都在你表哥耿押司手裏,那西城所給他去了信,要三千兩銀子,那耿押司先是找我們籌,只是三千兩,我們怎麽籌得出來啊,勉勉強強湊了二百兩銀子送到城裏,誰想……。”

一旁推開山士奇的小夥子恨恨的接口道:“那耿方眼看銀錢不夠,第二天就把地契都送到西城所了,西城所把地契全部燒毀,然後就把這祭田還有那面的墳地都按無主地給強征了。”

山士奇冷聲道:“好表哥!我家裏的銀錢都在他的手裏,加上這些年的田裏的租子都是他收,就算湊不出三千兩,兩千五六也是有了,加上你們給他的,還當不住這口子嗎!他竟然……?”

扈成長嘆一聲,道:“三哥,那些都不要說了,先人的骨殖我們收不回來,卻先到那田裏燒些紙錢,然後再去找回伯父、伯母的遺骨吧。”他眼看周圍那些佃農都向這邊過來,聽了武松講卞祥的遭遇,不想讓山士奇再在這裏,否則一但西城所知道地的主人回來了,起了斬草除根的心思,那就麻煩了。

山士奇也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來什麽了,於是向沈老漢父子做禮相謝,又問那安佃農的女婿哪裏去了。

沈老漢的兒子道:“你不在家不知道,安大叔撿了一個姓葉,叫葉清的孤兒,招做養老女婿,那安老漢一家有難,葉清就帶著他媳婦逃回介休老家去了。”

山士奇問明之後,和扈成兩個回到墳地前,就在田頭,燒了一溜紙錢,然後依依不舍的離開了。

扈成、山士奇兩個人回到城中客棧,山士奇飯也吃不得,就坐在屋子裏運氣,扈成勸道:“三哥,卞大哥的事你也知道,莫說你不在家,就是你在家,也不過就是卞大哥的下場而已。”

山士奇猛的站起來,叫道:“我去問問那耿方!”說完就向外走,扈成知道,越是老實人發狠越不好勸,於是就就跟著山士奇出來,也不過去,就在後面隨著他走,山士奇一腔怒火在心也沒發現扈成在後面。

山士奇徑到了一個胡同時,四下打量一下,認準了一家之後,過去,輪拳猛擂,那家裏一個女子叫道:“哪個要死這麽砸門!”隨著話音,急匆匆的出來,把門栓去了,不等全開山士奇一頭撞了進來,屋裏一個妖艷的女子被撞翻在地,爬起來才要罵人一眼看到山士奇一嘴的臟話都咽進去了,嚇得哆嗦不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山士奇認得這是顧方的老婆,冷聲道:“嫂嫂,卻還認得我嗎?”

那婆娘想笑卻笑不出來,臉上的不住的抽搐,就像被搖晃不住的涼粉砣子一樣:“原來……原來是叔叔回來了,卻快裏面請。”

山士奇冷聲道:“我表哥可還在家?”

那婆娘忙道:“你表哥還沒有回來,我這就央人去尋他。”山士奇也不說話,大步進屋去了,那婆娘被懾得腳軟,好容易挪到了門前,招了一個閑漢過來,摸了幾個錢給他,壓低了聲音說道:“你快去衙門告知我家押司,讓他馬上回來,就說山士奇來家了,讓他們帶人快來抓賊。”

那婆娘害怕山士奇發火,在屋裏傷了孩子,給完錢就回去了,那閑漢得了錢就走,才到巷口扈成突然閃過來,一掌刀擊在他的脖子後面,就把他打得暈了,然後拖到沒人的暗處,就把他的腰帶解下來,把他捆在了這裏,按說這小聽到了山士奇的名字,就應該把他宰了滅口,但是扈成是現代人穿過來的,無故就殺人,總有些下不去手,他想想反正山士奇回頭不是去回雁峰就是去枯樹山,終歸當賊,也沒必要殺人,想到這裏,就丟了這閑漢在這裏,任他自生自滅了。

扈成出了巷子就到了沁源縣街門,四周找找,叫過一個乞兒,給了一塊碎銀子道:“你進去找耿方耿押司,就說他老婆在家突撞客了,滿嘴胡話,脫了衣服亂跑,讓他趕緊回家。

小乞兒拿了銀子到衙裏去找人了,扈成就倚在縣衙門前的鼓架子邊上,閑極無聊的等著,心道:“煙草這會也沒傳播開來,不然抽一根等他閑。”扈成正在那裏想著那些年,人們使用過煙草代替品都有什麽,就見一個白白凈凈的中年人,匆匆自屋裏出來,大步跑去,他拉住一個閑人問道:“那個可是耿押司?”

得到確認之後,扈成得意的一笑,心道:“我就知道,你老婆在家撞客,你說什麽也不敢帶人回去。”

扈成就在後面跟著,路過雜貨鋪,還進去買了把短刀,兩個人一前一後到了巷子裏,那耿方大步過去就砸門屋裏邊他的婆娘想著過一會就會有人來抓山士奇,所以不敢進屋,就在院子裏抱著兒子站著,聽到砸門聲,騰騰騰,過去就把門拉開了,眼看著耿方進來,夫妻兩個同時大眼瞪小眼的看著對方。

“你沒病!”

“你怎麽一個人回來!”

兩個人說話的工夫,山士奇大步從堂屋出來,看著耿方叫道:“表哥!”

耿方腦袋竄涼氣,冷汗走脊梁溝轉身就往外跑,扈成一步進來,伸手把耿方給推進屋裏去,回手把門關上,倚著大門,玩著手裏的短刀。

耿方怕得牙幫骨直響,那婦人早軟癱在地上了,她懷裏抱著的一個大胖小子,摔在地上,哇哇直哭,山士奇大步走了過來,伸手抓住那小孩兒的背心,把他提了起來。

耿方的婆娘尖叫一聲,爬起來就要搶孩子,扈成一揚手,短刀飛出去,就在她面前一劃而過,耿方明白,急忙扯了婆娘回來,叫道:“別動!”拉著她跪下,向著山士奇連連磕頭,叫道:“兄弟,你要怎麽樣我都行,你別動那孩子,他是你侄子啊!”

山士奇向著堂屋裏叫道:“出來!”堂屋裏耿家雇得一個婆子,戰戰兢兢的出來,山士奇把那個孩子給了她,道:“哄哄他,不要再哭了!”那婆子抱著孩子就要進屋,扈成冷聲道:“就在這!”他剛才把這宅子轉了一圈,知道後面有一個後門,雖然他找了個塊石頭給堵上了,但是仍怕有自己不知道的出入口,讓婆子出去報了信就不好了。

那婆子也不敢動,就在院子裏哄著孩子,山士奇一伸手從身後背把寒骨白的槊頭給扯了出來,把抱著槊頭的黃綢扯去,這一個槊頭七十斤,五尺來長,比大寶劍還大,前面是鋒,後面是一個山西大頭棗那樣子的鐵棗頭,上面是六排三十六根尖沖外的大鐵釘,後面是裝桿的鐵鐏,山士奇就握著那鐵鐏頭,把大槊向著耿方一指道:“我只問你,這些年你從我們家裏拿去的銀錢,都幹什麽了?為什麽他們要三千銀子你拿不出來,任他們毀了我山家祖墳,講!”

耿方放聲大哭叫道:“賢弟,不是我不給,是那些錢……他都讓我輸了,我家裏拼拼湊湊,就能拿出一千兩銀子,都送進去也不頂用,我要不把那地契交出去,他們就要整死我,我……我也沒有辦法啊!”

耿方的婆娘這會也哭道:“叔叔不知,你表哥被他們抓去,打得遍體鱗傷,我們娘兩個就指著他呢,那裏還敢撐下去啊。”

山士奇聽到這裏,手上的大槊不由得收了回去,扈成突然涼涼的道:“那你剛才讓人找你的男人,讓他帶人回來抓我哥哥,又是怎麽回事?”

那婆娘想不到這事被人看到了,不由得一下軟了,山士奇眼中兇光畢露的向著那婆娘看去,耿方急忙道:“賢弟!你在京兆府吃了官司,被發配沙門島,那裏的公文行了過來,我們也是沒有希望了,才把地契交了,這幾天我和嫂嫂說起,你那一身的本事,要是逃得一條命回來,那裏能放過我們,所以才商議著你要是回來,就是脫逃回來的,到時候抓了你,我們就能逃得一死,這你嫂子才讓人通知我回來抓你,都是表哥沒人心,你只管殺我,留了他們娘兒兩條命吧。”

那婆娘急忙爬到耿方面前叫道:“殺我,殺我,我死你還能養活兒子長大,你死了我拿什麽養他啊!”

如果換了天殺星在這裏,兩斧子把他們都跺了,可是山士奇實在下不去這個手,恨恨的揮了揮寒骨白道:“我們從此莫路,你切記住,不要讓我再看到你,不然我必殺你!”說完轉身,從扈成身邊過去,推門離開。

扈成向著耿方一笑道:“你小子給我聽著,我哥哥放過你們了,但是我卻不能,你不是說你家裏能湊一千兩銀子嗎,那就湊一千兩明天給我送到山家祖祠舊地去,我在那裏等著拿錢,若錢不到,我再回來殺你!”

耿方連連點頭,扈成這才追了山士奇出來,山士奇看他一眼,小聲道:“賢弟,我知道你是為了給我出氣,只是他那銀子是臟的,我不想要……。”

扈成苦笑一聲,道:“哥哥,你想什麽呢?還想要銀子,我們兩個出去就趕緊走,立刻離開沁源,那小子能下了心害你,我們要是就這麽離開了,他能不報官抓你?我要他一千兩銀子,他以己度人,必定認為我們不會走,明天肯定拿了錢到祖祠哪裏設埋伏抓我們,今天就能給我們容出時間,讓我們兩個逃命了。”

山士奇不敢相信的看著扈成,叫道:“那賊若敢如此,我必殺他!明天我們就去祖祠……。”

扈成擺手道:“行了,你少多事吧,你現在沒殺他,非等明天去下手,惹出官司做什麽,我們只管走,他明天好心送銀子去,那就好心有好報,讓他再拿一千兩銀子回家,若是他帶人去,我們沒看見,也不糟心,你只當他是好的就罷了。”

山士奇還想說話,被扈成連推帶扯的拉走了,兩個人回到店房,立刻結賬離開。

扈成本來還想誆山士奇向著介休,瓊英老家那裏走走,現在卻是沒必要了,山士奇要去介休尋父母屍骨,兩個人離了沁源之後,就向介休而去。

扈成生怕耿方找來,也怕耿方行文到介休抓他們,他們兩個若有防備,就有千軍萬馬也敢闖來,但是一但消息走漏,那再想找回山士奇父母的遺骨就難了,所以兩個人不敢直接走綿上去介休,而是沿沁水向北,走了三天,確定了沒有追兵之後,這才轉路向西,前往介休。

兩個人曉行夜宿,走了數天之後,到了石室山下,這裏從此向北,就是後世牛肉的產地;平遙,向南就是介休,兩個人縱馬慢行,正走到一處懸崖邊上,突然對面跑過來,一個年輕貌美的婦人,雙手大袖兜頭,向著崖是就跳,扈成驚叫一聲縱馬過去,身子在一躍而起,一把抓住了那婦人的手臂。

此時兩個人一齊向下掉,扈成一甩手,他和答裏孛在一起,習慣了用遼國的長馬鞭,這會猛的飛起來,照夜玉獅子怪叫一口咬住了馬鞭子,拼了力得向上拉,扈成用力一蕩,身子蕩近了崖壁,雙足踏壁,隨著那馬的拉勁向上沖。

片刻工夫,扈成就到了崖口,就在這個時候,馬鞭子因為在崖石頭上磨擦的厲害,那皮子絲絲迸開,眼看就要斷裂了,扈成猛的撒手丟了鞭子,一掌板在了一塊突起的石頭上,然後飛身一縱,人就到了崖上。

扈成到了崖上才看到,七、八個花帕包頭,黑巾蒙臉的大漢在圍著山士奇撕殺,怪不得山士奇沒有過來拉他。

山士奇的一顆心都在扈成的身上,眼看他上來了,這才安心,放開手腳,一條桿棒舞得天花飛轉,那七、八個大漢都被他打翻在地,但是又有一隊人沖了過來,雖然人數不過十來人,但是人人精悍,個個雄壯,領頭的一個,蒙著臉只露出一雙眼睛,飛射著兩道兇芒,騎著一匹花馬,手裏的提著一條虎尾金鞭,左手帶著一只煉成虎型的鋼爪。

山士奇帶馬退到了扈成身邊,叫道:“你太大膽了!”山士奇敦厚知禮,他們兄弟結拜之後,他就看出喬道清以扈成為首,所以平素也都自讓扈成一頭,從來不在他面前擺兄長的架子,這是第一回向扈成發怒。

扈成知道山士奇是憂心自己,急忙道:“三哥,小弟魯莽了,下回不敢了。”

山士奇無奈的瞪了扈成一眼,隨後關心的道:“你怎麽樣?”

扈成一笑道:“就損了一條馬鞭,餘下的什麽事都沒有。”兩個人說話,對面那個賊人首領,突然冷冷的道:“問什麽,一會都死,到了陰間,就沒有什麽不好了!”

扈成怪笑一聲,向著那婦人低頭道:“你可是姓宋,夫家姓仇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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