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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靈魂的擺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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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靈魂的擺渡

一聽西野說有困難了,她不假思索,右手側翻做了一個很有禮節的動作:“請講——”

西野托著下巴:“我需要一筆錢……”

“需要多少?”

“五六萬吧。”

“做什麽用,我可以知情嗎?”

“還不是那個花花啊蘿蔔。那小子借了2萬高利貸,才十天就變成了4萬。”

“高利貸?他立了字據沒有?”

“這個沒有問。”

“我們是社會主義國家,不允許高利貸無限制的收取利息的。法律規定民間貸款的利率為銀行同期的4倍,不得超過年利率的36%,可以在24—36%浮動。”

“可花樓拜借的高利貸是按日計息的,好像不受法律的保護呀。”

“十天就翻倍的借款,屬於違法謀取暴利。再說花樓拜所借的錢和你沒有半點關系,就讓他自己去擺平好了。”

“我向收高利貸的人許諾了,寬限七天外加1萬的利息。”

“你當自己是地主老財啊,開口就加一萬。”

“當時那種情況,我也是無奈之舉。收高利貸的人都是心狠手辣的,我不能見死不救。”

“不是我不想幫你,真的沒有必要把自己往裏搭。”

“唉,不說花樓拜了,他咎由自取,讓他自生自滅好了。我什麽時候去血站?”

“現在就可以動身前去,我要忙了。”胡群子說完回到了她的轉椅上坐了下來。

“你不送我去嗎?”

“坐公汽啊,當然走路也行,可以親身體驗一下賣血者真實的內心感受。”

“好吧。”西野悶悶不樂的出了公司。

大街上一點風也沒有,氣溫在逐漸的升高。西野站在站牌下,無聊的看著過往的車輛,三十分鐘過去了,也沒有見到去血站的公汽。他有點焦急了,仔細看了站牌上的路線圖,根本就沒有血站這個地名。

西野四處張望了一陣子,見附近正好有一家報亭裏面坐著一個大媽,沒有什麽顧客。他決定過去打聽一下,在報攤上挑了一份《環球時報》和《參考消息》之後,西野問:“大媽,請問去采血中心坐幾路車?”

大媽聽不懂普通話,用粵語說道:“雷悠會濱鬥(你要去哪裏)?”

西野聽不懂粵語,只好在報紙上寫了“血站”二字,拿到大媽的眼前:“血站。”

大媽看了半天,才明白了西野要去血站,可是她沒有多少文化,嘰裏呱啦說了一大堆粵語,西野一句也沒有聽懂。

可是又不好意思說自己不懂粵語,為了表示感謝大媽,西野用剛剛學會的粵語說:“唔該噻(多謝)!”

大媽以為西野聽懂了,會意笑了笑:“ 吾使(不謝)客氣。”

走了幾步之後,西野拍拍腦門:有困難找警察,我怎麽這麽傻?不知道打110問警察就得了。

他掏出手機撥通110的電話,值班的警察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給西野指出路線。這次總算聽懂了,原來血站在郊區,離羊城大廈不是很遠,走路也就20分鐘,而且警察還說出了穿過居民區、走捷徑的方案。

西野按照警察說的路線,果然經過了幾個村落後,到達了一處異常僻靜的地方,四周都是高墻,只有一條門可一進去,門口有一扇鐵門,上面有四個鏤空的鐵藝字樣:中心血站。

從血站走出來三三兩兩的人群,他們的臉色大多慘白,可是剛剛采過血還沒有恢覆過來的緣故。在上大學時,學校組織過多次義務獻血。西野就獻過一次血,得到的補償是一包奶粉和一把“天堂傘”。

盡管獻了600毫升,血站也沒有發一個獻血證,西野也就不那麽熱心了。今天,他不是來獻血的,而是實地了解賣血換錢這一特定社會現象的。

西野上了一段斜坡,拐了一個彎,遠遠一座三層樓的建築物前映入眼簾,那就是專門采血中心了。走進一層樓的一間房子一看,裏面擺放著幾十條長椅子,稀稀落落的坐著一二十來個人,西野覺得有點奇怪。

好奇心十足的西野又出來了,站在樓房前有一處寬敞的水泥地觀望,中間有一棵巨大的榕樹,五六十人站在下面,議論紛紛。

上前一打聽,西野大吃一驚:原來賣血液並不值錢,也就0.5-1.0/ml的價格,600毫升的血液,供不應求的時候血站至多給600元,供過於求的時候就是300元。今天價格走低,不少人猶豫不決,不賣吧,已經來了,賣又只能拿到一半的錢。

他還了解到:獻血和賣血還是有區別的,一個無償提供,一個有償提供。采血之前需要抽血樣化驗,檢測是否攜帶病毒,健康者的血液才大量采集入庫,否則不會采集的。

檢測結果出來後,並不立即抽血。醫護人員按照登記的花名冊點名後,要求每個提供血源的人員喝一大碗鹽開水,稀釋血液的濃度,休息15分鐘放松,以便順利采血。

為了深入了解采血的具體程序,西野忐忑不安的也報了名。

隨後工作人員給他拍了照,說是要備案。遵照醫務人員的囑咐,西野完成了所有的準備工作,在休息室坐了差不多一個小時,輪到他抽血了。

和他一塊進去的還有一個眉清目秀的女子,盡管他們不認識。女子對著他笑了笑,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五官還算端莊。

西野也回敬了一個微笑,而後在采血室的凳子上坐直了身子。醫護人員用橡皮管紮住他的手臂上端,不一會血管充血,清晰可見。

隔著玻璃窗口,戴著口罩的女醫生舉起約二寸長的采血針紮進了手臂的靜脈血管裏,在壓力的作用下,血液匯集到了采血管內,管子瞬間變成了暗紅色。

血液如細流般緩緩的流入收集血液的無菌器皿中,那聲音雖然細微,閉上眼睛的西野依然可以聽見。抽到約300毫升的時候,西野有種想嘔吐的感覺,頭有點眩暈,一片空白。短短幾分鐘,好像過了十年那麽久。

“好了。”600毫升血液采集完成,醫護人員終於抽出了針頭,西野頓感一身輕松,他用藥棉壓在傷口處,有點兒疲倦了。他頭靠在長椅子的靠背上,休息室坐了下來,靜靜的思考著一個問題:為什麽胡群子偏要他來血站體驗生活呢?

領到錢之後,西野默默地走出了采血中心,太陽直射地面,已是中午了。在他前頭走著幾個30歲左右的婦女,撐著傘。她們應該是剛剛從采血中心出來的,其中一個穿著一身牛仔服,西野印象很深,抽血的時候見過她呢。

那女子和另外兩個邊走邊聊,忽然她的手在褲子後面的口袋裏摸索了一會,可能是拿什麽東西,一不小心幾張紅色的百元大鈔掉落在地上了,她也沒有發覺。

錢掉在了地上,沒有人發現。他趕緊彎腰撿起卷在一起的錢,打開一看正好300,那可是600毫升換來的哦。

此時在廣州打工的一般普工工資也就六七百左右,還包括加班在內,因而這錢雖然不多,要是其他人拾到了,很可能就不會物歸原主了。

西野把錢拽在手心,繼續朝前走。忽然那個婦女回來了,神情緊張兮兮,也不說話,眼睛焦慮搜索著地面,一直找到血站大門,又折了回來。

錢在西野手中,就算她掘地三尺也是徒勞。那女子在掉錢的路段來來回回走了兩趟,眼睛紅紅的,幾乎要哭出聲來了。

“明明看見她掉了錢,也不直接退給她,這300元是她的血汗錢啊,我不能據為己有,好歹我也是受過幾年高等教育的。”西野的內心倍受煎熬,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他做出了一個偉大的決定——拾金不昧。

當那女子第三次經過西野身邊時候,他主動打招呼:“大姐,你在找什麽?”

“錢——”女子心急如焚。

“賣血的錢?”

“嗯,你見到沒有”

“多少”

“300.”

“你記得錢什麽樣子嗎?”

“三張對折兩次後,卷在一塊。”

“那我剛才撿到幾百元,看看是不是你的?”西野打開右手的手心,300元立刻出現在女子的眼前。

女子拿起來,仔細看了看,淚花閃閃,激動不已,不知道說什麽才好:“真的……太謝謝你了……”

為了檢測女子是不是貪心,西野又打開了左手:“你再看看,這是不是你的”

女子見錢只對折了一次,她猶豫了一秒鐘:“這……不是我的……”而後拿著自己的那300元走了。

望著她逐漸遠走的背影,西野笑了,因為他做了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雖不是什麽壯舉,但是在小小的誘惑面前,他看到了靈魂深處真實的自我和人性本善的一面,好不愜意。

在回公司的路上,西野了想了很多很多。回想采血中心的切身經歷,尤其是撿錢還錢的一幕,他看到人性的脆弱、讀懂了生活的艱難與無助,要融入城市、體體面面生存下來並不容易,自己的夢想是那麽的遙遠,希望是那樣的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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