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關燈
小
中
大
第45章
蘇純沒在醫院待太長時間，她還要回圖書館學習，陳子堯不讓，磨著她，他格外粘人，她離開醫院之前，被他捏著脖子親了好一會兒，嘴唇都親紅了，男人才心滿意足地放她走。
剛踏出醫院，兜裏手機嗡嗡地響，她掏出手機，來電顯示是個陌生號碼。
蘇純接通，清脆的女聲傳出來: “我是初雪。”
“嗯。”她應著， “要去警局嗎”
初雪說: “不是，你來咖啡店，有事和你說。”
說完，通話被掐斷，幾秒後，初雪發來消息，告知她地址。
蘇純有點茫然，圖書館是沒辦法去了，她嘆了一口氣，循著地址找過去。
千島咖啡店內，美妙的音樂縈繞在耳邊，空氣中飄著淡雅的熏香，混雜著咖啡的香醇。
初雪坐在靠窗邊的位置，姿態放松，她今天穿著撲素，和以往的風格大相徑庭，這麽安靜呆著，倒有點清水出芙蓉的意思了。
蘇純走近，在她對面落座。
初雪轉頭看她， “喝點什麽”
蘇純喝不慣咖啡，又苦又澀，她搖頭， “我不喝。”
初雪點頭，拿起眼前的美式咖啡，抿了一口， “對下詞。”
“什麽詞”蘇純懵懂。
初雪沒忍住笑出聲， “去警局問話的詞啊。”
蘇純還是沒太懂， “實話實說不就好了嗎”
初雪手肘撐在桌邊，直勾勾地盯著她， “你這麽單純啊”
蘇純被她搞得莫名其妙，這下更加不知道該怎麽辦，搖頭又點頭的。
初雪被她逗笑，悅耳的笑聲從喉嚨裏溢出來。
蘇純不免羞澀，臉蛋微紅。
過了會兒，初雪斂了笑意， “你要裝作不認識我。”
“為什麽啊”蘇純眼底透出疑惑。
“小巷子沒監控，我就是唯一的目擊者，我不認識你，我只是樂於助人，陳子堯我也不認識，我看見的只是龍哥捅了他一刀，陳子堯自衛反擊，打鬥中，龍哥失手誤捅自己。”
初雪說了一大段話，語速很慢。
蘇純沒再十萬個為什麽，她聽得明白，初雪如果是熟人，在這場案件中，她目擊者的身份就站不住腳，無法令人信服。
“好。”蘇純神情嚴肅， “我不認識你。”
她這麽一本正經的模樣，可愛又搞笑。
初雪嘴角弧度上挑，語氣閑閑: “你和我想的不太一樣。”
“哪裏不一樣啊”蘇純還挺好奇別人對她的看法。
“在清吧見到你那次，覺得你是我最討厭的那種女生，小白花又軟弱。”初雪說， “在女廁我和你要陳子堯的微信，你沒給我，讓我吃了個閉門羹，我更討厭你。”
蘇純臉上浮現著淡淡的笑，側耳聆聽，回溯記憶，仿佛就發生在昨天。
“原來你對我的第一印象那麽差啊”
“對啊。”初雪坦蕩直白， “我這麽討厭你，還去救你，我自己都覺得好笑。”
蘇純真誠道: “謝謝你。”
初雪如果沒來，她可能真的撐不到陳子堯趕來，謝謝你這三個字，說出口很容易，是那麽地輕飄飄，縱然如此，她還是要說，千言萬語最後也只化成這句話。
初雪喝掉咖啡，苦澀盈滿口腔，她眉目舒展，沒被這苦沖擊到。
“蘇純。”
有很多人叫她的名字，是普通的，溫和的，親昵的，唯獨初雪叫她時，會讓她憑空生出種錯覺，好似下一秒，初雪就要和她打起來。
蘇純柔聲細語， “嗯，我在聽。”
“我救你，不是因為可憐你，是我看不慣女生受欺負，換成別人我也會這麽做。”
“我知道的。”
“有句話我說錯了。”初雪停頓幾秒，又說——
“他護得住你，你不需要改變。”
“你溫柔又有力量，做自己就好。”
這天下午，風暖天晴，細碎的陽光潑灑在臉上，她們坐在窗邊，吐露心聲，難得的歲月靜好。
**
蘇純回到學校時，已經是傍晚，她匆忙趕去食堂吃飯，再慢悠悠地回宿舍，推開門，沒人，衛琪不在。
她進衛生間洗澡，掌心留下一道淺褐色的疤痕，衛琪揚言要給她買祛疤膏，被她拒絕，這道疤雖然醜陋，但是卻時時刻刻的警醒她，做事要多想，切記沖動。
熱氣蒸騰，她整個人像煮熟的蝦，全身透著紅，蘇純從衛生間出來，一邊走一邊用毛巾擦拭長發，桌邊的手機震動，她放下毛巾，點了接通。
蘇純沒仔細看，以為是語音通話， “餵”了幾聲後，繼續用毛巾擦頭發，她穿著睡衣，衣領寬松，隨著她的動作，隱約可見洩露的春光。
對面半天沒動靜，蘇純低頭去看，猝不及防撞上一張輪廓分明的俊臉，她驚呼一聲，丟掉毛巾，緊忙拿起手機。
“你怎麽打視頻電話呀”她小聲埋怨。
不得不承認，臉和身材完全可以撐的起醜不拉幾的病號服，藍色條紋上衣套在他身上，硬生生讓他穿出點禁欲的感覺來。
陳子堯上半身靠在那兒，姿態懶散。
“想你了唄。”
蘇純攏順頭發，不敢看他的眼睛， “下午剛見過，才過去沒多久，你就想我啊”
她說話很軟，聲音又小，聽在他耳朵裏癢得很，很像把她從屏幕裏拽出來。
“想啊，想死了。”他拖長尾音，莫名撩人。 “寶寶想我麽”
蘇純咬唇，很不好意思， “想。”
“有多想啊”他低低地笑。
蘇純爬上床，窩在被子裏，囁嚅道: “特別想。”
她全身紅透了，捂得嚴實，只露出雙含著水色的眼睛，睫毛撲扇著，看著屏幕。
陳子堯渾身躁熱，他咬了下舌尖，壓制住這股邪火。
“明天來看我。”他命令道。
蘇純小聲拒絕， “可是……明天我有課。”
“純純。”陳子堯聲音突然變得很啞， “我現在真想把你從屏幕裏拽出來，揉進懷裏。”
蘇純沒說話，臉好紅，握著手機的指尖都是軟的。
“你聽話點，明天過來。”
他就連受傷了也這麽霸道。
蘇純猶豫好久，頂不住他灼熱的目光，最終點頭。
陳子堯從喉嚨裏滾出愉悅的笑，和她聊天: “去警局問話怕不怕”
“不怕的。”
“這麽厲害啊。”他說， “知道什麽就說什麽，我站在你身後。”
蘇純坐起來，看著屏幕裏的人，有點不真實，她問: “你會一直護著我麽”
沒有任何猶豫，聽筒那邊響起他低沈的聲音。
他說: “會。”
緊接著陳子堯又說: “還會一直愛你。”
蘇純心裏的甜蜜快溢出來，聲音又軟又嬌: “明天我給你燉湯好不好呀”
陳子堯笑著應她， “都行。”
兩人隔著屏幕，黏糊了好一會兒，手機都有點發燙，誰都沒舍得掛斷。
這會兒是晚上十點。
不管蘇純說什麽，陳子堯都笑著說好，偶爾逗她幾句，寵溺得不行。
“你該睡覺了，寶貝。”
蘇純聽他這麽一說，看眼時間，跟他討價還價， “還早嘛，我還想再玩會。”
“不行。”他態度強硬。
蘇純撇嘴，剛要掛斷視頻，他聲音又響起來。
“把頭發吹幹再睡。”
她都忘記自己頭發是半濕著，又懶得下去吹，想糊弄過去。
陳子堯看穿她的小心思，瞇起眼， “我看著你吹。”
蘇純無法，隔著屏幕控制欲還這麽強，她氣哼哼地下床，找到吹風機老老實實吹幹。
又過去十分鐘。
蘇純拔掉插頭，舉起手機， “吹幹了。”
她就像個氣鼓鼓的小朋友，被家長逼著做不願意的事。
陳子堯驀地笑出聲， “寶寶好棒啊。”
門從外面被人推開，衛琪回來了，撞見這一幕，嘴角抽動，翻了個白眼溜進廁所。
蘇純有點尷尬， “我掛了”
陳子堯目光很深，在她掛斷前一字一句道: “好好吃飯，好好睡覺，要多想我。”
宿舍裏又靜下來，手機很燙，她的心臟炙熱，蘇純把手機擱在桌邊，等著衛琪出來。
衛琪在廁所裏躲了會兒，聽著外面沒動靜了，才出來。
“這麽膩歪，大晚上不睡覺打視頻”
蘇純有種被抓包的窘迫感， “哪有啊。”
衛琪脫掉外套，換上睡衣，問得隨意: “以後真打算和他在一起了”
蘇純好半天沒說話，衛琪也沒催促，她好像就是隨口問得，也沒想要她的答案。
以後，這兩個字太遙遠，好多事情說不準，她不敢保證，但是她唯一能確定的就是——
“嗯，我想。”
蘇純想和他在一起，不只是現在，也想要以後。
這晚，蘇純睡得很快，臨睡前還在想明天要給陳子堯燉什麽湯，期待著明天的到來。
**
次日，蘇純翹了課，剛坐上出租車，還沒來得及說地名，初雪就打來電話，讓她去警局，她和司機報警察局，司機毫不避諱地打量著她，她沒管，看著窗外。
蘇純走進去，很鎮定，興許是昨天晚上他說得那句話，讓她感到安心，底氣也很足。
穿過走廊，在拐角處，她看到初雪，只一秒，蘇純的視線就移開，裝作不認識的樣子。
在警局裏待了有四十分鐘，問了很多問題和細節，蘇純神色自若，問什麽就說什麽，流暢自然，沒磕磕絆絆。
詢問結束，蘇純走時，很想問問陳子堯會不會有事，話到嘴邊又咽下去，言多必失，她變得謹慎。
從警局出來，蘇純打車去老宅，熬好豬肚湯又趕到醫院，她有點急，小跑著上樓，快到病房時，腳步慢下來。
病房門緊緊關著，林茵站在門口，蘇純氣還沒喘勻，不得不停下，兩道視線交匯。
她看著林茵走過來，語氣不善: “你還想瞞多久”
“沒想瞞。”蘇純直視她， “他是我男朋友，學姐只是朋友。”
林茵哼笑一聲， “你知道你男朋友都為你做過什麽嗎”
“你想說什麽”
“你的男朋友為了你頂撞我父親，為你膝蓋受傷，為你和自己父親鬧僵，他和你在一起後，除了受傷就是受傷，你的男朋友你好意思麽”
林茵每說一個字，就如同在她心尖紮上一刀，細細密密的痛感襲卷全身。
原來他的膝蓋是為她受傷的啊，好多事情她從來都不知道。
林茵看著她突變的臉色，繼續說: “下個周他要和我去國外研究項目，這是個難得的機會，你別耽誤他，你和他繼續在一起，只會害了他，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
鼓膜攣縮產生持續的低音調，林茵的聲音她有些聽不清，腦子嗡嗡的想了很多，林茵說得好像是對的，她竟然找不到理由反駁。
空蕩的走廊只剩下蘇純，她呆站在那兒，手裏提著的保溫桶一直下墜，帶著她的身子，掉進深不見底的黑洞。
直到一聲怒吼劃破長空。
“陳子堯我是你老子，你為了個女人甘願去死是不是”
聲音斷斷續續，被門隔著，聽不太清。
“你這麽想坐牢是不是你幹脆把我殺了，你他媽不是恨我麽”
“你趕緊和那個女的分手，立刻馬上。”
蘇純湊近，耳朵貼上去，聽到熟悉的聲音。
陳子堯沈聲道: “她有名字，叫蘇純，不會分手。”
房間裏激烈地爭吵，消逝的耳鳴又折回來，蘇純抓著把手的指尖越發用力，骨節繃緊，後面的話她沒辦法再聽清。
蘇純逃進廁所，打開水龍頭，掌心捧起水流，澆到臉上，水珠不斷滑落，滴進鎖骨，冰涼顫栗。
眼睛被水激得發紅，她在廁所待了好久，平覆好心情，才走出去。
蘇純推開門，撲面而來的是壓抑沈重的氣氛，陳子堯半靠著，低垂著頭，莫名頹廢。
以為是那人又返回來，他頭也沒擡。
“我認定她了。”
周圍很靜，他這句話砸在耳邊，嗡的一聲，蘇純握緊拳頭，指尖陷進掌心，她深呼吸一口氣，裝也要裝得像一點。
陳子堯掀起眼皮，冰冷的視線掃向門口，看到她的身影時，有一瞬怔楞，眸光變得柔和。
“什麽時候來的”
蘇純語調輕快， “剛剛。”
他松了口氣，招手讓她過去。
蘇純把保溫桶放在床邊小櫃子那兒，擰開，香氣飄出來，她小心翼翼地倒出來點，坐到他旁邊，餵他喝。
陳子堯挑眉，乖乖張開嘴，舌尖嘗到湯汁，濃郁鮮美，他心情變得好點， “好喝，熬了多長時間”
“三個小時。”蘇純動作不停，一勺勺餵他。
湯喝完，蘇純站起來收拾好，她沒再坐下，就那麽側身站在床邊，陳子堯眼神跟著她，想拉她的手，卻被躲開。
“怎麽了”他有點慌， “躲什麽啊”
蘇純很少能有俯視他的時候，他太高了，就算甘願為她低頭，她也要仰頭看他。
“你累不累啊”
她問得沒頭沒尾。
心慌的感覺在心底滋生，陳子堯皺眉， “不累，我怎麽會累。”
蘇純忍不住了，眼睛濕潤， “你和我在一起是不對的，你總是受傷，我不值得你這樣。”
陳子堯知道她有話要說，沒想到是這種話，他的心臟被攥緊，生撕拉扯。
“你聽到了”
蘇純沒說話，她點頭。
“所以你什麽意思”他說， “要和我分手”
眼淚越流越兇，模糊視線，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蘇純咬著唇，半響，艱難地從嗓子裏溢出來一聲， “嗯。”
陳子堯突然笑了，死死盯著她，太陽穴青筋暴起。
“為了別人說得話，就要和我分手我他媽在你眼裏是個人麽把我的真心踩在地上，是不是挺爽的”
蘇純哽咽著，身子顫抖， “他是你爸。”
“你在乎別人不在乎我是吧”
陳子堯徹底失控，語氣狠戾: “你聽見他的屁話，怎麽就聽不見我說的話呢”
“老子他媽的這輩子認定你了。”
蘇純情緒崩潰，大聲喊: “我在乎，我在乎，我就是在乎你才和你分手，我們不合適。”
“你說不合適就不合適啊”陳子堯啞著嗓， “在乎我，隨隨便便就說分手，你的在乎值多少錢”
氣氛太壓抑了，讓人喘不上氣。
蘇純擦掉洶湧的眼淚，聲音很輕: “我們分手吧。”
說出這句話真的很難，她還是說了。
死一般寂靜。
陳子堯沒再看她，腹部的傷口好像裂開了，他像是感覺不到疼，眼前這個姑娘，他放在心尖寵著，喜歡得他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現在，她和他說分手。
過了很久，陳子堯開口: “滾出去。”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蘇純沒在醫院待太長時間，她還要回圖書館學習，陳子堯不讓，磨著她，他格外粘人，她離開醫院之前，被他捏著脖子親了好一會兒，嘴唇都親紅了，男人才心滿意足地放她走。
剛踏出醫院，兜裏手機嗡嗡地響，她掏出手機，來電顯示是個陌生號碼。
蘇純接通，清脆的女聲傳出來: “我是初雪。”
“嗯。”她應著， “要去警局嗎”
初雪說: “不是，你來咖啡店，有事和你說。”
說完，通話被掐斷，幾秒後，初雪發來消息，告知她地址。
蘇純有點茫然，圖書館是沒辦法去了，她嘆了一口氣，循著地址找過去。
千島咖啡店內，美妙的音樂縈繞在耳邊，空氣中飄著淡雅的熏香，混雜著咖啡的香醇。
初雪坐在靠窗邊的位置，姿態放松，她今天穿著撲素，和以往的風格大相徑庭，這麽安靜呆著，倒有點清水出芙蓉的意思了。
蘇純走近，在她對面落座。
初雪轉頭看她， “喝點什麽”
蘇純喝不慣咖啡，又苦又澀，她搖頭， “我不喝。”
初雪點頭，拿起眼前的美式咖啡，抿了一口， “對下詞。”
“什麽詞”蘇純懵懂。
初雪沒忍住笑出聲， “去警局問話的詞啊。”
蘇純還是沒太懂， “實話實說不就好了嗎”
初雪手肘撐在桌邊，直勾勾地盯著她， “你這麽單純啊”
蘇純被她搞得莫名其妙，這下更加不知道該怎麽辦，搖頭又點頭的。
初雪被她逗笑，悅耳的笑聲從喉嚨裏溢出來。
蘇純不免羞澀，臉蛋微紅。
過了會兒，初雪斂了笑意， “你要裝作不認識我。”
“為什麽啊”蘇純眼底透出疑惑。
“小巷子沒監控，我就是唯一的目擊者，我不認識你，我只是樂於助人，陳子堯我也不認識，我看見的只是龍哥捅了他一刀，陳子堯自衛反擊，打鬥中，龍哥失手誤捅自己。”
初雪說了一大段話，語速很慢。
蘇純沒再十萬個為什麽，她聽得明白，初雪如果是熟人，在這場案件中，她目擊者的身份就站不住腳，無法令人信服。
“好。”蘇純神情嚴肅， “我不認識你。”
她這麽一本正經的模樣，可愛又搞笑。
初雪嘴角弧度上挑，語氣閑閑: “你和我想的不太一樣。”
“哪裏不一樣啊”蘇純還挺好奇別人對她的看法。
“在清吧見到你那次，覺得你是我最討厭的那種女生，小白花又軟弱。”初雪說， “在女廁我和你要陳子堯的微信，你沒給我，讓我吃了個閉門羹，我更討厭你。”
蘇純臉上浮現著淡淡的笑，側耳聆聽，回溯記憶，仿佛就發生在昨天。
“原來你對我的第一印象那麽差啊”
“對啊。”初雪坦蕩直白， “我這麽討厭你，還去救你，我自己都覺得好笑。”
蘇純真誠道: “謝謝你。”
初雪如果沒來，她可能真的撐不到陳子堯趕來，謝謝你這三個字，說出口很容易，是那麽地輕飄飄，縱然如此，她還是要說，千言萬語最後也只化成這句話。
初雪喝掉咖啡，苦澀盈滿口腔，她眉目舒展，沒被這苦沖擊到。
“蘇純。”
有很多人叫她的名字，是普通的，溫和的，親昵的，唯獨初雪叫她時，會讓她憑空生出種錯覺，好似下一秒，初雪就要和她打起來。
蘇純柔聲細語， “嗯，我在聽。”
“我救你，不是因為可憐你，是我看不慣女生受欺負，換成別人我也會這麽做。”
“我知道的。”
“有句話我說錯了。”初雪停頓幾秒，又說——
“他護得住你，你不需要改變。”
“你溫柔又有力量，做自己就好。”
這天下午，風暖天晴，細碎的陽光潑灑在臉上，她們坐在窗邊，吐露心聲，難得的歲月靜好。
**
蘇純回到學校時，已經是傍晚，她匆忙趕去食堂吃飯，再慢悠悠地回宿舍，推開門，沒人，衛琪不在。
她進衛生間洗澡，掌心留下一道淺褐色的疤痕，衛琪揚言要給她買祛疤膏，被她拒絕，這道疤雖然醜陋，但是卻時時刻刻的警醒她，做事要多想，切記沖動。
熱氣蒸騰，她整個人像煮熟的蝦，全身透著紅，蘇純從衛生間出來，一邊走一邊用毛巾擦拭長發，桌邊的手機震動，她放下毛巾，點了接通。
蘇純沒仔細看，以為是語音通話， “餵”了幾聲後，繼續用毛巾擦頭發，她穿著睡衣，衣領寬松，隨著她的動作，隱約可見洩露的春光。
對面半天沒動靜，蘇純低頭去看，猝不及防撞上一張輪廓分明的俊臉，她驚呼一聲，丟掉毛巾，緊忙拿起手機。
“你怎麽打視頻電話呀”她小聲埋怨。
不得不承認，臉和身材完全可以撐的起醜不拉幾的病號服，藍色條紋上衣套在他身上，硬生生讓他穿出點禁欲的感覺來。
陳子堯上半身靠在那兒，姿態懶散。
“想你了唄。”
蘇純攏順頭發，不敢看他的眼睛， “下午剛見過，才過去沒多久，你就想我啊”
她說話很軟，聲音又小，聽在他耳朵裏癢得很，很像把她從屏幕裏拽出來。
“想啊，想死了。”他拖長尾音，莫名撩人。 “寶寶想我麽”
蘇純咬唇，很不好意思， “想。”
“有多想啊”他低低地笑。
蘇純爬上床，窩在被子裏，囁嚅道: “特別想。”
她全身紅透了，捂得嚴實，只露出雙含著水色的眼睛，睫毛撲扇著，看著屏幕。
陳子堯渾身躁熱，他咬了下舌尖，壓制住這股邪火。
“明天來看我。”他命令道。
蘇純小聲拒絕， “可是……明天我有課。”
“純純。”陳子堯聲音突然變得很啞， “我現在真想把你從屏幕裏拽出來，揉進懷裏。”
蘇純沒說話，臉好紅，握著手機的指尖都是軟的。
“你聽話點，明天過來。”
他就連受傷了也這麽霸道。
蘇純猶豫好久，頂不住他灼熱的目光，最終點頭。
陳子堯從喉嚨裏滾出愉悅的笑，和她聊天: “去警局問話怕不怕”
“不怕的。”
“這麽厲害啊。”他說， “知道什麽就說什麽，我站在你身後。”
蘇純坐起來，看著屏幕裏的人，有點不真實，她問: “你會一直護著我麽”
沒有任何猶豫，聽筒那邊響起他低沈的聲音。
他說: “會。”
緊接著陳子堯又說: “還會一直愛你。”
蘇純心裏的甜蜜快溢出來，聲音又軟又嬌: “明天我給你燉湯好不好呀”
陳子堯笑著應她， “都行。”
兩人隔著屏幕，黏糊了好一會兒，手機都有點發燙，誰都沒舍得掛斷。
這會兒是晚上十點。
不管蘇純說什麽，陳子堯都笑著說好，偶爾逗她幾句，寵溺得不行。
“你該睡覺了，寶貝。”
蘇純聽他這麽一說，看眼時間，跟他討價還價， “還早嘛，我還想再玩會。”
“不行。”他態度強硬。
蘇純撇嘴，剛要掛斷視頻，他聲音又響起來。
“把頭發吹幹再睡。”
她都忘記自己頭發是半濕著，又懶得下去吹，想糊弄過去。
陳子堯看穿她的小心思，瞇起眼， “我看著你吹。”
蘇純無法，隔著屏幕控制欲還這麽強，她氣哼哼地下床，找到吹風機老老實實吹幹。
又過去十分鐘。
蘇純拔掉插頭，舉起手機， “吹幹了。”
她就像個氣鼓鼓的小朋友，被家長逼著做不願意的事。
陳子堯驀地笑出聲， “寶寶好棒啊。”
門從外面被人推開，衛琪回來了，撞見這一幕，嘴角抽動，翻了個白眼溜進廁所。
蘇純有點尷尬， “我掛了”
陳子堯目光很深，在她掛斷前一字一句道: “好好吃飯，好好睡覺，要多想我。”
宿舍裏又靜下來，手機很燙，她的心臟炙熱，蘇純把手機擱在桌邊，等著衛琪出來。
衛琪在廁所裏躲了會兒，聽著外面沒動靜了，才出來。
“這麽膩歪，大晚上不睡覺打視頻”
蘇純有種被抓包的窘迫感， “哪有啊。”
衛琪脫掉外套，換上睡衣，問得隨意: “以後真打算和他在一起了”
蘇純好半天沒說話，衛琪也沒催促，她好像就是隨口問得，也沒想要她的答案。
以後，這兩個字太遙遠，好多事情說不準，她不敢保證，但是她唯一能確定的就是——
“嗯，我想。”
蘇純想和他在一起，不只是現在，也想要以後。
這晚，蘇純睡得很快，臨睡前還在想明天要給陳子堯燉什麽湯，期待著明天的到來。
**
次日，蘇純翹了課，剛坐上出租車，還沒來得及說地名，初雪就打來電話，讓她去警局，她和司機報警察局，司機毫不避諱地打量著她，她沒管，看著窗外。
蘇純走進去，很鎮定，興許是昨天晚上他說得那句話，讓她感到安心，底氣也很足。
穿過走廊，在拐角處，她看到初雪，只一秒，蘇純的視線就移開，裝作不認識的樣子。
在警局裏待了有四十分鐘，問了很多問題和細節，蘇純神色自若，問什麽就說什麽，流暢自然，沒磕磕絆絆。
詢問結束，蘇純走時，很想問問陳子堯會不會有事，話到嘴邊又咽下去，言多必失，她變得謹慎。
從警局出來，蘇純打車去老宅，熬好豬肚湯又趕到醫院，她有點急，小跑著上樓，快到病房時，腳步慢下來。
病房門緊緊關著，林茵站在門口，蘇純氣還沒喘勻，不得不停下，兩道視線交匯。
她看著林茵走過來，語氣不善: “你還想瞞多久”
“沒想瞞。”蘇純直視她， “他是我男朋友，學姐只是朋友。”
林茵哼笑一聲， “你知道你男朋友都為你做過什麽嗎”
“你想說什麽”
“你的男朋友為了你頂撞我父親，為你膝蓋受傷，為你和自己父親鬧僵，他和你在一起後，除了受傷就是受傷，你的男朋友你好意思麽”
林茵每說一個字，就如同在她心尖紮上一刀，細細密密的痛感襲卷全身。
原來他的膝蓋是為她受傷的啊，好多事情她從來都不知道。
林茵看著她突變的臉色，繼續說: “下個周他要和我去國外研究項目，這是個難得的機會，你別耽誤他，你和他繼續在一起，只會害了他，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
鼓膜攣縮產生持續的低音調，林茵的聲音她有些聽不清，腦子嗡嗡的想了很多，林茵說得好像是對的，她竟然找不到理由反駁。
空蕩的走廊只剩下蘇純，她呆站在那兒，手裏提著的保溫桶一直下墜，帶著她的身子，掉進深不見底的黑洞。
直到一聲怒吼劃破長空。
“陳子堯我是你老子，你為了個女人甘願去死是不是”
聲音斷斷續續，被門隔著，聽不太清。
“你這麽想坐牢是不是你幹脆把我殺了，你他媽不是恨我麽”
“你趕緊和那個女的分手，立刻馬上。”
蘇純湊近，耳朵貼上去，聽到熟悉的聲音。
陳子堯沈聲道: “她有名字，叫蘇純，不會分手。”
房間裏激烈地爭吵，消逝的耳鳴又折回來，蘇純抓著把手的指尖越發用力，骨節繃緊，後面的話她沒辦法再聽清。
蘇純逃進廁所，打開水龍頭，掌心捧起水流，澆到臉上，水珠不斷滑落，滴進鎖骨，冰涼顫栗。
眼睛被水激得發紅，她在廁所待了好久，平覆好心情，才走出去。
蘇純推開門，撲面而來的是壓抑沈重的氣氛，陳子堯半靠著，低垂著頭，莫名頹廢。
以為是那人又返回來，他頭也沒擡。
“我認定她了。”
周圍很靜，他這句話砸在耳邊，嗡的一聲，蘇純握緊拳頭，指尖陷進掌心，她深呼吸一口氣，裝也要裝得像一點。
陳子堯掀起眼皮，冰冷的視線掃向門口，看到她的身影時，有一瞬怔楞，眸光變得柔和。
“什麽時候來的”
蘇純語調輕快， “剛剛。”
他松了口氣，招手讓她過去。
蘇純把保溫桶放在床邊小櫃子那兒，擰開，香氣飄出來，她小心翼翼地倒出來點，坐到他旁邊，餵他喝。
陳子堯挑眉，乖乖張開嘴，舌尖嘗到湯汁，濃郁鮮美，他心情變得好點， “好喝，熬了多長時間”
“三個小時。”蘇純動作不停，一勺勺餵他。
湯喝完，蘇純站起來收拾好，她沒再坐下，就那麽側身站在床邊，陳子堯眼神跟著她，想拉她的手，卻被躲開。
“怎麽了”他有點慌， “躲什麽啊”
蘇純很少能有俯視他的時候，他太高了，就算甘願為她低頭，她也要仰頭看他。
“你累不累啊”
她問得沒頭沒尾。
心慌的感覺在心底滋生，陳子堯皺眉， “不累，我怎麽會累。”
蘇純忍不住了，眼睛濕潤， “你和我在一起是不對的，你總是受傷，我不值得你這樣。”
陳子堯知道她有話要說，沒想到是這種話，他的心臟被攥緊，生撕拉扯。
“你聽到了”
蘇純沒說話，她點頭。
“所以你什麽意思”他說， “要和我分手”
眼淚越流越兇，模糊視線，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蘇純咬著唇，半響，艱難地從嗓子裏溢出來一聲， “嗯。”
陳子堯突然笑了，死死盯著她，太陽穴青筋暴起。
“為了別人說得話，就要和我分手我他媽在你眼裏是個人麽把我的真心踩在地上，是不是挺爽的”
蘇純哽咽著，身子顫抖， “他是你爸。”
“你在乎別人不在乎我是吧”
陳子堯徹底失控，語氣狠戾: “你聽見他的屁話，怎麽就聽不見我說的話呢”
“老子他媽的這輩子認定你了。”
蘇純情緒崩潰，大聲喊: “我在乎，我在乎，我就是在乎你才和你分手，我們不合適。”
“你說不合適就不合適啊”陳子堯啞著嗓， “在乎我，隨隨便便就說分手，你的在乎值多少錢”
氣氛太壓抑了，讓人喘不上氣。
蘇純擦掉洶湧的眼淚，聲音很輕: “我們分手吧。”
說出這句話真的很難，她還是說了。
死一般寂靜。
陳子堯沒再看她，腹部的傷口好像裂開了，他像是感覺不到疼，眼前這個姑娘，他放在心尖寵著，喜歡得他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現在，她和他說分手。
過了很久，陳子堯開口: “滾出去。”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