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一峰！”林子瑜氣得連名帶姓喊他，喊得他怔楞一陣</p>

“怎麽了？”短暫沈默後，他吶吶反問</p>

“你很喜歡我吧？”</p>

“是”</p>

“應該也很希望我能喜歡你吧？”</p>

“當然”答得毫不遲疑</p>

“那麽請你不要接濟我，讓我能順其自然喜歡你，而不是因為接受你的幫助、昂貴禮物才喜歡你你應該希望我是真心喜歡你這個人，而非你的背景、家世、財富吧？”</p>

梁一峰這回沈默了很久，久到她以為他太生氣掛電話了，才聽見他用無奈的聲音回答</p>

“如果你不這樣說，我說不定能少愛你幾分天知道全世界也只有你能讓我又愛又氣又無可奈何了你沒說錯，我真心希望你喜歡我這個人，喜歡到就算哪天我失去財富、失去所有，你還是喜歡我子瑜，我有耐心等你，等到你真正喜歡上我那一天，我願意把全世界捧到你面前，用盡一切寵你、愛你”</p>

換林子瑜沈默了</p>

這時候她該心如擂鼓，至少心跳也該有一點點失速，但……什麽都沒有</p>

一個身價百億的集團二代接班人、年輕有為又英挺俊帥的王子向她告白，她卻沒有任何特殊感覺</p>

“星期六我陪你去簽約”</p>

“不用……”她想拒絕</p>

“我陪你去，要不我沒辦法放心，你什麽時候過來我這裏工作？”</p>

“下個月吧，我打算星期天搬家，反正我東西不多”</p>

“好，星期天我幫你搬家”</p>

“不用了……”</p>

“我不可能讓你一個人搬家的，就先這樣，我要去開會了，晚上我再打電話給你”梁一峰沒等她響應，先掛了電話</p>

不知道為什麽，講這通電話讓她有股莫名失落她做對了嗎？給梁一峰機會，就給了幸福機會，是這樣嗎？</p>

可是為什麽她會覺得幸福離她越來越遠？</p>

她按下快捷鍵—，一組始終被她放在第一位的手機號碼</p>

“子瑜”</p>

聽見他的聲音，林子瑜竟眼眶發熱，讓她想起小時候，他背著書包來找她，說要離家出走的模樣</p>

“怎麽不說話？”江禹安的聲音聽起來有絲著急</p>

“禹安……”</p>

“發生什麽事？怎麽在哭？”</p>

“我沒哭，只是有點過敏”</p>

“早上出門沒吃益菌嗎？”</p>

“吃了，剛經過一處工地，灰塵太大，打了幾個噴嚏，等會兒就好”她說了小謊</p>

“工地？你在外面？”</p>

“我找到房子了”</p>

“你一個人去找房子？！我不是說過會陪你找？一個人去找房子很危險，你怎麽……”他難得對她生氣</p>

“你不要生氣，早上我要去上班，在劍潭站出口看見招租紅條，打電話問，房東是女的，聽起來人很好，她剛好今天上午有空，而我又在附近，就跟公司請了半天假，我剛看完房子，三房兩廳租金九千，那幢舊公寓有五樓，一、三樓已經租給單身女性，五樓是房東的工作室，我租二樓真的，我確定不危險才去的”她詳細解釋，他生氣讓她心慌</p>

禹安總有能力影響她，一直是這樣</p>

“你知道我會擔心，不是要生你的氣，而是你該讓我陪你去，要今天看房子，你也可以先打電話給我，我請半天假沒關系”</p>

“就在附近而已，你過來最快也要半小時，又要害你請假……”</p>

“不是害我，反正我年假多答應我你不會再這樣，接電話是女的，不表示等你去看房子的一定是女的，沒有人知道你去看房子，萬一發生事情怎麽辦？”</p>

“你想太多了”</p>

“是你想得太少，你還在劍潭站？”</p>

“在附近”</p>

“什麽時候簽約？”</p>

“星期六”</p>

“我陪你去”</p>

“……梁一峰說要陪我去，我答應他了”</p>

她握著手機，好久沒聽到任何聲音</p>

“禹安……你在生氣嗎？”她多希望他是生氣，像從前那樣，堅定地對梁一峰說：子瑜，我絕對不會輸掉你，不管是暫時還是永遠，你都是我的！</p>

她多希望他仍像從前，那樣堅定地愛她</p>

林子瑜吸了吸氣，鼻音很重，一如她沈重的心情她很後悔自己在禹安十八歲拿到機車駕照那天對他說的話，但後悔沒用，出口的話，永遠都收不回來了</p>

“沒生氣，有人陪你就好”江禹安離開辦公椅，踱到玻璃窗前</p>

“你……真的不生氣嗎？”</p>

“有什麽好氣的？”他聲音像水般清淡</p>

“我答應梁一峰去他公司工作了，你覺得好嗎？”她手握成拳，好希望聽見他說他生氣了、希望他開口要她別為梁一峰工作</p>

“你覺得好就好，他跟我說過，薪水福利都會比你現在公司好”江禹安的心被緊緊擰住，幾乎要透不過氣</p>

“你真的覺得好嗎？”她執意要問出答案</p>

“……當然好”他停頓幾秒，聲音擠出輕快，“薪水福利都好，而且他一定會好好照顧你，工作不會太辛苦沒什麽不好”</p>

“你……”她很想問問他，要怎麽做他們才能像從前一樣？可是卻一個字都出不了口</p>

“子瑜，昨天總經理又問我願不願意去上海？亞太區執行長明年要回紐約，我若願意過去，明年就接他的位置……”</p>

“這麽好的機會，當然要去了”她輕快地說，但內心卻十分苦澀</p>

她當然希望他去了江禹安對著窗苦澀地笑，明亮玻璃反射了他的黯然神色</p>

餅了片刻，他說：“我會去”</p>

“禹安……”</p>

“嗯？”</p>

兩個人握著手機，聽著對方的輕淺呼吸聲，一陣默然無語</p>

一分鐘、兩分鐘過去，林子瑜用極度歡樂的聲音說：“既然你要去上海當亞太執行長，想必你在公司是個大紅人了，請一天假也沒關系，出來吃中餐吧下午我們再去看電影好不好？正好新房東剛給我一包春茶，很好喝，等一下給你，我在劍潭站等你？”</p>

“好，你等我，子瑜，我希望你記住一件事”</p>

“什麽事？”</p>

“只要是對你好的，不管多難，我都會盡力做到”</p>

她心跳漏了一拍，呼吸轉促，著急著，想知道他這句話的意思……是不是表示他還像從前那樣？</p>

“什麽意思？”她問</p>

江禹安轉身踱回辦公桌，桌子上的電子相框一張張變換，是林子瑜從小到大的照片子瑜小時候的照片，大部分是小阿姨拍的，他掃瞄成電子文件，大學後的，多半是他用數位單眼拍的</p>

電子相框變換一張大學畢業照，子瑜穿著學士服，手裏捧著小阿姨送的花束，站在椰林大道旁，笑得很燦爛……這張照片，是小阿姨拍的</p>

他沒參加畢業典禮，當時他進匯洋金控不到一年，為新上市的金融商品忙得昏天暗地，他不停努力，只想把以前浪費的時間補回來，他拚了命為公司賺錢，也為自己賺錢，為了新商品他拜訪十多個身家數億的上市公司大老，沒日沒夜的忙，部門績效創紀錄……卻錯過子瑜大學畢業典禮</p>

電子相框又換一張，是他跟子瑜到餐廳用餐時，他用剛買的數位單眼拍的，子瑜端著紅酒杯，恭喜他年度分紅破百萬</p>

江禹安苦澀地想，如果到頭來就是註定要失去，那他寧願自己如十八歲前那樣單蠢，不理解豪宅一坪要一百七十五萬的現實，繼續風花雪月地守在她身邊，他們可以一起從大學畢業，他可以在她身邊多守幾年，他就不會錯過她的畢業典禮</p>

如果到頭來都是要失去，他何必提早兩年大學畢業？何必到哈佛拿那個無用的碩士學位？</p>

這回，梁一峰已經要陪她去簽約了，再下回……他不願細想，子瑜選擇梁一峰的可能性有多大</p>

“沒什麽意思，你等我二十分鐘，我盡快到先這樣，拜”</p>

“拜，等會兒見”她握著手機沒說話</p>

他等了一會兒，她沒斷線，只好問：“怎麽了？不掛電話？”</p>

“要掛了”她將手機拿遠，按了結束鍵</p>

禹安總是等著她先斷線，讓她心裏無限難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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