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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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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悸動

佟聞漓換到了狗糧, 一臉開心的過來,她在那兒念叨,來福一定會特別開心。

但站在那兒的先生卻不見了, 留在那兒等她的只有她見過的那一個保鏢。

他強壯又健碩,站在那兒是特別的存在,他看到佟聞漓過來, 幾步上前,細心地接過她手裏的東西, 用別扭的越南話說到, “阿漓小姐, 先生讓我送您回去。”

周圍金色小卷發的女孩們紛紛看過來,還以為佟聞漓是哪家富家的千金小姐。

“先生人呢?”佟聞漓伸長脖子朝出口方向看去,這人來去無蹤的。

“晚上他有約,所以他先走了, 阿漓小姐, 車子已經在外面了。您請。”

他單手抱起她購物車裏的那包東西,在前頭走著。佟聞漓在身後跟著。

司機果然就已經在外面等著了, 雨還在下,佟聞漓不由地問到正在給他放東西的男人:“您好——”

“叫我Finger就可以了阿漓小姐。”

雨夜裏剛在後座幫她放下包的男人轉過身來,佟聞漓依稀看到他的手上缺了一截中指,那聲finger叫不出口。

於是她改了口,對著一米九幾的男人點點頭:“那個, 小F……”

“車給我了, 先生怎麽辦?”

finger對這個陌生的稱呼也表示接受:“阿漓小姐, 您不用擔心先生, 主辦方派車來接的,您只要自己安全到家, 先生就能放心的。”

佟聞漓上了車,還在那兒好奇,“你是什麽時候出現的,我都沒發現。”

“先生的每一個行程,我都會在,幾乎寸步不離,除非先生不讓我跟著。”

“那你今天下午也都一直在嗎?”

“一直在。”

|“我怎麽沒發現?”佟聞漓有些吃驚,一米九幾的男人跟著她她竟然一點都沒有發現。

finger聳聳肩:“如果您發現了,那就是我的失職了。”

佟聞漓與他開玩笑:“先生總讓你們這樣去跟蹤別人嗎?”

“抱歉阿漓小姐,這涉及到我的職業操守,恕我無可奉告。”

“我就是一問。”佟聞漓咂嘴,“誰對你們的‘打打殺殺\'感興趣啊。”

“阿漓小姐,我要澄清一下,先生是個國際合法商人,我的安全保衛證書也是國際公認的,不是您理解到的不明渠道而獲得的。”

“我有那麽理解嘛。”佟聞漓被finger戳穿了,在那兒有些不自在,她只是看到了她那截斷指的時候腦補了小時候看過的港片情節。

“那怎麽樣的人才能達到你們這種水平的保鏢呢。”

“三步內撂倒一個成年男人,五米內鈍器刀具不近身。”

“這麽厲害?”佟聞漓顯然有些吃驚,“那雇傭你是不是要花不少的錢?”

“還好。”他倒是老實交代:“我沒有家人,就跟著先生,先生大方,我收費也還算公平。”

“你沒有家人嗎小F?那你還有些什麽朋友嗎?”

“沒有。”他轉過頭來,“阿漓小姐,抱歉,關於我的家人,我自己也不清楚,我不知道自己家人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個國家的人,成年之前做過很多活,周邊的國家都去過,成年之後加入了一家安保公司。”

“那你後來怎麽會跟著先生呢?”

“我上一個要保護的人在一次意外中遭到了襲擊,我也在現場。當時的情況很特殊,我的手指帶著整個手臂都被炸毀了,後來我被丟在醫療條件簡陋的醫院等死,是先生救了我。”

“那你要保護的人呢,他得救了嗎?”

“得救了。”他轉過來輕松說道:“所以我不算是個失敗的保鏢。”

他說話之間露出自己的手臂,佟聞漓這才發現他的右手上跟常人的皮膚不一樣,那些經過很多年後依然能看出來的褶皺象征了當年讓人不忍的縫合和修補。

他毫不猶豫地選擇用生命救護別人,卻被當做是一個用壞了的工具一樣棄之敝履。

“這幾個都是義肢,但中指不行,或許我的中指有自己的想法,他不接受任何的替品,久了我也就習慣了。”

佟聞漓很驚訝他那右手竟然四個手指頭都是義肢,可剛剛他替她拿東西的時候明明還很輕易。

“他們會影響你的能力嗎?”她看著他的義肢對著坐在他側邊單獨椅子上的男人說到,“超能力者。”

“不會。”他搖搖頭,“我的能力不靠我的身體。”

“那靠什麽?”

“信仰。”

佟聞漓笑起來,神他媽信仰。

車子隨著他們聊著的一路就到了。

finger下車,幫佟聞漓開的門,拎著她那袋東西送她到屋子門口,要走的時候,莊重地問她:“阿漓小姐,跟我相處讓你感到愉快嗎?”

哈?佟聞漓撓撓頭皮:“為什麽這麽問?”

“先生說送阿漓小姐回家的這段路上,讓我有趣一些,無趣的人會讓阿漓小姐感覺到煩悶。”

他還叮囑過這事呢。

也真得難為小F了,還得記掛著售後服務這事。

於是佟聞漓在那兒點頭,給了好評:“愉快、愉快,下次還希望見到小F呢!”

說完後,人家才算是完成了任務似地離開。

佟聞漓開了門,上了樓。

下雨天的閣樓房裏,雨聲打著玻璃。她躺在沙發裏,看著那一堆東西感覺不切實際。

她從自己帆布包裏拿出電話,忽然想起他說的關於人類發明電磁波是為了什麽的命題。她打開開機按鈕,再一次發現,人類發明電磁波為了什麽她不知道,但她知道,這電磁波的傳播到她這兒是受到了阻礙的。

算了,明天在開機吧。

於是她坐到書桌前,打開臺燈,翻了一下日歷,最近一單生意是下周的一個蛋糕店的開業。她盤算了一下日子,店裏的花料還要再去采購,於是她又拿出自己的賬本,在那兒劃了一筆支出。做完這一切之後,拿出劃線本子,鋼筆盛滿墨汁,對著雨天發呆,沒過多久後又在紙面上寫著些什麽。

等到她做完這一切之後,伸了個懶腰,眼神瞥到兌換回來的狗糧。哦莫,忘記給來福倒吃的了。

她於是趕緊拆了包裝,叫著來福,給他的碗裏加吃的,但不同於往日這個一叫就出來的小饞鬼,家裏半只狗影都沒有,她一拍腦袋這才想起來,她沒把來福帶回來!

給她鎖店裏了!

她慌慌張張地穿好外套正要去外面接人的時候,聽到樓下熟悉的摩托車聲,繼而是一陣豪邁的帶著一連串從不重覆的臟話傳出來。

佟聞漓捂上耳朵,跑到樓下,打開門:“別罵了別罵了煙煙,下來了。”

門口帶著小煙熏妝的姑娘穿了一件英倫風的格子裙,一雙長腿配著靴子坐在摩托車上,脫了帽子在那兒捋著頭發蹬著佟聞漓,她身後還五花大綁綁著一只狗。

來福被綁在摩托車上動彈不得,烏黑的眼珠子委屈地表示還驚魂未定。

佟聞漓忙上前把它接下來,來福一被松綁,對著摩托車破口大罵,仰天叫著“綁架啊!似綁架啊!”

“哎,你這傻狗知道誰對你好不,我好心送你回來,你罵誰呢?”阮煙坐在摩托車上甩著安全帽嚇唬它。

它連忙跑到佟聞漓身後,嗚嗚嗚地委屈。

“好了好了,姐姐回家給你吃好吃的狗糧。”佟聞漓白撿了個好人做。

繼而她又擡頭看著依舊坐在車上高傲擡著頭顱的人:“女俠,買了小蛋糕,吃嗎?”

“不吃。”她淡淡瞥她一眼,“吃甜的吃多了會變傻的。”

仿佛是一種諷刺了。

“店對面那家洋人超市買的,很貴哎。”

她又淡淡看她一眼:“挺有錢啊。”

“白蹭的了。”佟聞漓上前一步。

“你暗戀對象來看你了?”阮煙這才把頭扭過來。

佟聞漓一楞,糾正她:“不是暗戀對象,是我那半個神出鬼沒的家長。”

阮煙沒好氣地從車上跨下來,把安全帽一架;“孩子養大了知道來爭奪撫養權了是吧。”

“怎麽會呢,我永遠要孝敬您的,女俠。”

“可別,佟聞漓,你最好跟我一刀兩斷,我可不想操下了班還要記掛著幫你去看看你這個傻逼是不是又把自己或者又把自己的狗鎖在店裏的心。”

“我什麽時候把自己鎖在店裏了?”

“遲早的事。”

佟聞漓飛她一個眼刀。

阮煙有她店裏的鑰匙。她今晚沒有演出,排練完之後路過佟聞漓的店,一眼就看到了眼巴巴站在那兒的來福,那叫一個望穿秋水。

阮煙看了一眼絕塵而去後,最後還是選擇回來那那傻狗綁在後座椅上給帶了回來。

來福本來委屈巴巴的,看到佟聞漓倒滿了狗糧,聞了聞後興高采烈地開始吃了起來。

佟聞漓站在那兒點頭道:“果然一份價錢一份貨。”

她桌子上擺滿了拿出來的東西,擡頭對阮煙說到:“你餓嗎煙煙,我給你做碗粉。”

阮煙拉開窗戶簾,打開院子裏的門窗,坐在那兒抽煙:“不用了,我抽根煙就走。”

“哪有一個主唱不節制的經常抽煙的。煙煙,你這樣,嗓子要壞掉的。”

佟聞漓走上去,抽掉她手裏的煙,摁在煙盒裏撳滅了,丟進垃圾桶裏。

阮煙被丟了煙,蜷在那兒像是只貓一樣地問到:“小阿漓,你什麽時候買的煙灰缸。”

“好看吧,我在二手市場上淘來的。”佟聞漓把那白色琉璃花紋的煙灰缸擡起來。

“好看。”阮煙往後伸了個懶腰,“給我做碗粉吧宜家宜室的好姑娘。”

佟聞漓起身,邊走邊說:“不是你我是不會做的,新時代的獨立女性並不想宜家宜室。”

“行,獨立女性,多放點香茅草。”阮煙這樣囑咐道。

“知道了。”隔間的廚房裏傳來小姑娘的聲音。

阮煙吹著風,站在陽光房的陽臺上發呆。

沒過多久,佟聞漓就端著一碗粉出來,“香茅草多多的,小心燙。”

陽臺上放了一張半人高的小桌子,兩人就架著那桌子開始吃起來。

阮煙拿來了個小碗,分了一小半給佟聞漓:“吃。”

佟聞漓這才想起來原來自己也沒有吃晚飯,她搬來小板凳,想到自己要吃又在那兒嘀咕:“香茅草也太多了。”

阮煙於是從她碗裏把香茅草都夾走。

“煙煙,我今天認識了一個很有趣的人。”

“又被充滿建設家鄉理想但沒有返鄉路費的有志青年騙了?”阮煙臉上毫無表情地嗦粉。

佟聞漓:……

那是她剛到河內的時候在學校裏遇到一個大談夢想的年輕人,胸懷壯闊想要回去建設家鄉,但是沒有回去的路費。佟聞漓小小的“讚助”了一筆,卻被阮煙嘲笑到現在。

“沒準他真是回去建設家鄉,只是沒有錢了。”

“真沒錢,他不會去勞動不會去自己賺嗎,求你一個小姑娘?你就是被騙了。”

“可是他真的很誠懇煙煙,他還給我看過他的創業計劃,有些點子我真的覺得不錯。”

“寫個創業計劃有什麽難的,不行就去買一個,辦法多的是了。”阮煙依舊堅持到。

“可萬一呢,他是真的呢?”

“是真的也不管你的事,你說你這丫頭怎麽總是愛多管閑事,這兩年多來你往西貢孤兒院寄了多少錢過去,你說前兩年,你沒日沒夜地去做翻譯,還去什麽聚會上做花架擰螺絲,你瞧瞧你那手,折騰得跟老樹皮一樣。佟聞漓,你是活菩薩嘛,誰都要靠你拯救?”

佟聞漓不說話了。

空氣裏飄著的浮塵都不敢輕易落下來。

阮煙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的問題,她有些不知所措,吞了吞口水,還是別扭地道歉:“sorry,阿漓。”

是她著急了,她明明知道,阿漓為什麽拒絕不了的。

她對返回故鄉這樣所有的情緒扇動都拒絕不了,即便是很明顯的騙局,她也深信每個人心裏都有對故鄉的眷戀。如果說這件事上誰有錯,有錯的應該是那種利用游子思鄉心切行騙的人。

佟聞漓搖搖頭:“沒關系的煙煙,下次我不會被騙了。”

阮煙舔舔嘴唇,別扭道:“或許……或許他真的……真的也不是騙人,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佟聞漓:“他肯定就是個騙子,你說的對,哪有一個大男人向我一個小姑娘求助的,我下次遇見他,一定要問他要回我的錢。”

“你去哪裏遇見他?”

小姐妹之間吵架很容易就互給臺階下了。

“說不定呢,世界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到時候我遇到他,我讓小F摔他個狗屎。”

“小F是誰?”

“繞遠了不是。”佟聞漓繞回來了,“這就是我要跟你說的那個人,拿到國際證書的保鏢,一手能炸一只戰鬥機的人。”

阮掀開眼皮看她:“有沒有這麽誇張。”

“是誇張了點,但真的很厲害,他就跟一個機器人一樣,安全感爆棚,下次介紹你們認識。”

阮煙嗯了一句,繼續嗦自己的粉。

“對了,煙煙,你工作找得怎麽樣了。”

阮煙扒拉筷子的手一停:“還在找,這年頭要樂隊演出的地方少。”

她話只說了一半,其實她也並不是沒有接到試演邀請。但演出完畢後,對方要麽就是看著她的資料皺著眉頭說樂隊主唱是個女的不好弄,要麽就是暗示地說樂隊招滿了,但酒場的姑娘還缺。

今天他媽的那大肚腩竟然問她隔壁紅燈區缺人問她去不去,她一氣之下把他那地砸了。

但這些真到了她的嘴邊,輕飄飄地成了一句:“總會有地方的。”

佟聞漓在那兒應和:“總會有地方的,煙煙,你可是西貢一姐,我就沒見過比你更適合做主唱的人了,你簡直就是為搖滾樂而生,搖滾樂天後!”

她那一連串的彩虹屁把阮煙逗笑了,“傻東西,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行了,走了。”阮煙吃完了,站起來,拍拍佟聞漓的肩膀,“這次碗留給你洗,下次我洗。好好的,別把剛開的店弄倒閉了。”

“瞧不起人了不是。”她拂開她的手,“我好歹也是老板娘,你見過哪個女孩子還在讀書就有自己的店了,古往今來我也算傑出能人了好嗎。”

“行,能人,回見。”

*

阮煙說的弄倒閉倒也不至於,但也就是賺不了什麽大錢。

她還有些課程要上,店不能一直都開著,流動的生意就差些,但好在孔榕在花藝社團還有一席之地,雷厲風行地跟她弄到了好幾個小場所的布置。

佟聞漓忙起來的時候還是挺忙的。

這一段時間裏,她沒有再和先生見過面,只是跟finger打過一次照面。

那天佟聞漓出門遇到了一大早就站在那兒的finger,他身後還矗立這一個大箱子,見到佟聞漓給她介紹到說這是先生讓他送過來的。

佟聞漓讓他搬上了樓,打開一看竟然是一只電冰箱。

這可是稀罕物。

佟聞漓拿著說明書研究了半天後研究明白了能冷儲保鮮後,又讓finger幫忙把冰箱搬到了工作室。

陰涼低溫倒是很適合儲存鮮花。

這之後的好長一段時間,佟聞漓就也沒有先生的消息了。

她偶爾在店裏看書,累了擡眼,看到窗外掠過的人群,有些憧憬他可能會在某一天出現,卻又習慣他總是這樣的行蹤不定。

越南沒有冬天。

她覺得,現在應該快到了冬天了。

理想中的冬天葉子會落,冬天會下雪。但窗外的植物卻長青,氣溫依舊是那樣的舒適宜人,這讓她產生四季從不變化時間從不行進的錯覺。

也偶有情侶互相牽著手來到她的窗臺買一束花,她細致地包好後,女孩臉上總能浮現那種驚訝和滿足的表情,她覺得,鮮花真是一樣好東西,人們互相相愛,互相表達,也共度一生。

至於她自己——學校裏也有一些對她表達過仰慕的男生,他們也跟來到她窗前買花送給心愛的女生的男人一樣的誠懇,專門給她買過直白象征著愛情的玫瑰,可她一朵都沒有收下。

她知道的,屬於她的那朵玫瑰早就出現了,被她鎖在了櫃子裏,不知枯萎地鎖在心裏。

————————

不知不覺中,聖誕節就快要到了。

學校裏的一幫留學生張羅著過聖誕節。

他們通過孔榕找到了佟聞漓,說越南的聖誕節雖然看不見大雪和聖誕老人,但他們想看到全世界熱烈的鮮花。

佟聞漓學著他們奇怪的饒舌,在那兒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樣子:“炎熱不退,鮮花不謝!”

許是她的熱情,讓那幫留學生也跟著熱情高漲,這聚會吆喝到後來就不是國立大學的事情,他們近乎是把整個河內的留學生都叫來了。

這讓場子越搞越大,最後他們向學校申請了一個小禮堂作為他們的派對場所。

佟聞漓一個人搞不過來,但她又沒有多餘的預算去請經驗老道的花藝師,只能帶著幾個願意做兼職的花藝社同學幫忙一樣搞。即便是這樣,因為她白天還有偶爾的課程,所以做起活來只能在傍晚到夜裏。

她在自己的店門口索性掛了一個店主外出,暫停營業,一頭紮到派對現場。

她太累了,一時半會真的接不下任何的工作了。

晚上11點,佟聞漓啃著個面包癱坐在那兒擰好最後一顆固定花架的螺絲。

從明天開始一直到聖誕節,這裏都會舉行各式各樣的活動。鮮花保存不易,所以很多花她都是今晚上才拿過來的,就怕雕謝了不好看。除了大花架之外,桌面上的花束她都用水培來保鮮。

由於太晚了,她不想耽誤學妹們白天上課,所以後面她就自己一個人弄了。等到弄完這一切的時候,佟聞漓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隨手擦了一把汗,身子弓在一起,機械地咀嚼著嘴裏沒什麽水分的面包。

教室的門上傳來幾聲敲擊聲,那聲音聽上去不緊不慢,像是一種詢問。

佟聞漓有些奇怪,這個點了還有誰來這兒。

她收起自己的面包,撣了一下自己衣服上的面包屑,抹了一把自己汗涔涔的臉,把門打開。

打開門的一瞬間,她傻了。

無邊黑暗的走廊上,他站在那唯有的一盞燈下。

*

“先生……您、您怎麽來了?”她驚訝萬分,連說的話都有些帶著不敢相信。

“我去了你的店等你,見你遲遲不回,又去了你住的地方,見屋子的燈依舊不開,猜想你可能還在學校,路過留學生宿舍的時候,聽到他們說布置聖誕節的事,我嗅著錢味就找到了這裏。”

他在外面插著兜,閑適又慵懶,完全沒有半夜趕路的狼狽:“果然就在這兒。”

他走進來看了一圈:“小東西,賺錢不要命了。”

“只是偶爾這樣。”她又驚又喜,不知道說些什麽,只是在那兒笑。

他轉過頭來,見她的鼻子上還帶著不知道從哪裏刮來的一塊臟汙,又想起剛剛從窗戶裏看到她,她穿了一身大碼寬松的工裝牛仔褲,頭發被紮起來包進牛仔帽裏,只剩精巧的五官還露在外面,顯得很少年氣。

她用扳手扭螺絲用力的時候憋得臉通紅他也看到了,她累的連五官都沒有神采坐在那兒吃幹癟的面包他也看到了。

他原以為這幾年她長成一個獨當一切的成年人後他就能收起那點不忍,但看到她現在跟沒事人一樣又對他笑,那點從來就是“世界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的樂觀讓他心裏莫名地有點疼。

於是他轉過身來,盯著她。

“您看著我幹嘛。”佟聞漓被他看得古古怪怪的,脖子下意識地往後縮,把臉別過去。

下一秒,她的臉被迫擺正。她瞳孔放大,只見他已經抽出了他那條白色的西裝口袋巾。他虎口把著她的下巴讓她不能動彈,但手裏的動作卻很輕,他用那口袋巾一點一點地替她擦著臉。

他的目光專註又認真,動作輕柔地像是對待一件剛出土蒙著塵的藝術品——擦拭臟汙,掃清塵土,珍視如掌上明珠。

佟聞漓在那一瞬間,感覺到自己的心口有點酸,心裏腫脹的傷口好像流膿一樣。

她甚至在那一刻,有些責怪他,為什麽他每次都要出現,她自己明明過的好好的。

如果他不出現的話,她現在就不會有這樣讓人琢磨不透的矯情和委屈。

可她偏偏又沈溺在他細致的溫柔裏。

在他那雙此刻如幻覺般內斂又深情的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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