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東床嬌婿（上）

清晨，“前指”丁司令調回直升飛機，把戰智湛和梅笑然送到南疆軍區野戰機場。那裏有一架南京軍區來的軍用運輸機卸完物資後準備返回，組織上安排戰智湛和梅笑然搭那架運輸機去南京。戰智湛沒想到，東部軍區醫院想得非常周到，為了保證戰智湛在旅途中不出危險，竟然派了一個醫生和一個護士，特意來南疆軍區接他。

東部軍區醫院的條件果然很好，戰智湛被安置在高幹病房中。這種高幹病房，正師職以下住進來的，他還是第一個。例行檢查之後，幾位專家和護士就圍在戰智湛的病床前會診。

又是手術。戰智湛平趴在手術床上，確認不是做夢後，心裏泛起一層淡淡的迷惘，還有遺憾。他一下子想了起來，一進“前指”醫院，他就在迷迷糊糊之中，衣服一件一件的給剝了去，用剪子一片一片剝的，他光腚了。當林潔邊哭邊剪他的褲衩子時，他很不情願，有日子沒洗澡了，埋了咕汰的，讓人家大妮子給拾掇，戰智湛害起臊來。他閉上眼睛，心中忐忑：“娘的！以後出了院，再見到這些妮子，老子一米八老爺們的臉往哪擱呀？……”

溫馨邊哭邊用溫水沖刷戰智湛的軀體。泥是紅的，血是紅的，紅水漸漸流下，夾雜了很多碎肉和骨頭渣子。傷口畢現，沒血色的皮膚還看得過去，裏面的肌肉組織卻松散得象壞了瓤的西瓜。全身麻醉。刀刃貼著骨頭，又一推一拉變換著角度。戰智湛甚至感覺到骨頭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戰智湛心中嘀咕道：“這大夫的刀玩兒的比自己的飛刀厲害呀……”

手術順利。戰智湛被推回病房，頭暈腦脹。麻藥還發揮作用的時候，恍惚覺得進來一個戴眼鏡的中年人。梅笑然立即叫著“任叔叔”迎上去，挽著他的胳膊給戰智湛做了介紹。戰智湛稀裏糊塗的，也記不起那位“任叔叔”到底是哪兒的大幹部。那位“任叔叔”很謙和地與戰智湛和梅笑然寒暄後，就與幾位專家低聲商量著什麽。直到走廊上傳來了亂紛紛的腳步聲，才又對戰智湛說：“小戰，梅主任和水主任特意前來看你！……”

任叔叔的話還沒說完，梅笑然就歡叫著“爸爸、媽媽”跑了出去。片刻就一手挽著一個慈祥的中年男人，一手挽著一個雍容華貴的中年女人走了進來。

那個中年女人身邊跟著一個頭戴軍帽，身穿白服，胸前赫然掛著院長胸簽，滿臉堆笑的男人。中年男人身邊跟著一個派頭極大的身穿空軍軍裝的中年男人。他們身後還跟著好幾個手捧鮮花，拎著水果和營養品的護士、身穿便裝的人。戰智湛就是再笨也明白梅笑然挽著的中年男女就是她的爸爸和媽媽了，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主任，不過看著派頭可都小不了。

半個月後，戰智湛胳膊上的鋼釘拔掉了，感染也控制住了，身體在慢慢的恢覆。醫生說戰智湛運氣也不壞，這種骨折就算不感染如果沒有“洱海魚鷹”的及時救治也得截肢。感染後能保住胳膊簡直是奇跡。現在，戰智湛不用每天就看著窗口那麽巴掌大的一片天了，梅笑然可以時常扶著他在醫院的院子裏溜達溜達了。

接下來是恢覆治療，梅笑然除了陪戰智湛散步，經常給他唱歌。梅笑然的聲音很甜美，唱起鄧麗君的歌來，你閉上眼睛絕對會以為是鄧麗君本人在唱。尤其是梅笑然唱的《小城故事》，讓戰智湛聽的如醉如癡。有一天，梅笑然為戰智湛唱《甜蜜蜜》，看到她好可愛的樣子，戰智湛的心裏充滿了幸福：“梅子是個公主，自己是個兵，青蛙和公主的圓滿只有在童話裏，而自己卻意外的得到了她，將來兩人一定會有一個像她那樣美麗的小公主。……”

“‘駱駝’，你傻笑什麽呢？……”梅笑然停了下來，好奇的問道。

“俺在這旮沓尋思，梅子你說咱倆將來是要個小小子呢，還是要個小閨女？呵呵……俺喜歡像你一樣漂亮的小閨女！……”戰智湛的心裏話脫口而出。

“‘駱駝’，你好壞呀。……”梅笑然的俏臉“唰”的紅了，舉手欲打，又放下了手。

經過一個月讓戰智湛心煩的治療，他覺得自己的傷完全痊愈了，再也按耐不住急於返回部隊的心情，使出軟磨硬泡神功說服了梅笑然，通過醫院軍內電話聯系上了賀智民。賀智民勉強同意了，命令戰智湛做好準備，隨時準備在方便的時候歸隊。

更讓戰智湛驚喜不已的是，“草原孤狼”突然出現在病房門前。兩個出生入死的戰友一見面，立刻相擁在了一起。“草原孤狼”這個大草原上來的憨厚漢子眼睛中噙著淚花，上上下下打量了半晌戰智湛，這才顫抖著聲音說道：“‘駱駝’，你還好呀！……”

戰智湛的眼睛中也滿是熱淚，他用拳頭輕輕捶了捶“草原孤狼”寬厚的肩頭，笑道：“你瞅瞅俺，這身板兒杠杠的，吃嘛嘛香。啥零件不缺，嘛功能不少。你咋來南京了？……”

“草原孤狼”笑著對戰智湛說道：“我的運氣怎麽那麽好呢！來的任務是護送‘前指’一個機要幹事來南京軍區送一份文件。回去的任務，是來接你歸建。呵呵……”

真是人高興的時候，好事兒就特別多。就在這時，梅笑然的媽媽打來電話邀請戰智湛去家裏做客。對於未來老丈母娘的邀請，戰智湛當然求之不得，因為他知道，這不僅僅是一次吃飯，而是梅笑然的家庭對他認可並接納的一種儀式。可“草原孤狼”死活不去梅笑然的家，戰智湛只好作罷。戰智湛拎著大包小裹在大街上買來的禮物，來到梅笑然的家，站在門前迎接戰智湛的竟然是溫文儒雅的“前指”錢正倫參謀長。

戰智湛慌忙放下禮物，立正、敬禮：“錢參謀長好！……”

“怎麽不叫姑父了？呵呵……你的傷全好了嗎？……”錢正倫笑容可掬的用手指向上推了推眼鏡，向戰智湛伸出了手。

“謝謝首……謝謝姑父，俺全都好了！……”戰智湛忙不疊的回答著。

“小戰，你的錢參謀長升官了。現在是十八軍的軍長了。……”梅笑然的爸爸提著菜籃子走了進來。

“梅叔叔好！……”戰智湛緊張的又是一個軍禮。

梅笑然一步跑上前去：“爸，你怎麽去買菜了？你歇會兒，我幫你拿到廚房去。……”

說著梅笑然從爸爸手裏接過籃子。

“呵呵……爸爸很想去買菜，可惜是不可能的。這是司機小侯的爸爸親手種的，拿來給我嘗嘗鮮，寶貝姑娘回來了，爸爸自然要拿出來。……”原來梅笑然的爸爸還是很平易近人。

“爸爸，你真好！……”梅笑然在爸爸的臉頰上吻了一下，拽著戰智湛飛快的跑進房間。

“媽媽，我回來了！……”回到家的梅笑然宛如一只歡快的小鳥般叫著、跳著。

戰智湛是那種讓人看了第一眼，就以為是那種十分憨厚的年輕人，很容易讓人產生良好的印象。第一次來到梅笑然的家，在未來的老丈母娘面前，他感覺有點手足無措。戰智湛撓了撓腦袋，對未來老丈母娘說道：“阿姨，您好！外面可夠熱的，您坐，俺給您倒杯茶。……”

說著，戰智湛就四周撒嘛，尋找著茶水。

“我說小戰呀，你別搞錯了，哪有讓客人來伺候主人的，你是我們家最尊貴的客人嘛。阿姨自己來好了，你坐著，坐著！……”未來老丈母娘似乎是調侃，又像是一語雙關的樣子說道。見戰智湛略顯尷尬，未來老丈母娘又對他笑了笑，接著說道：“小戰，你別拘禮，我知道你們山東人很講究禮儀。你和然然這野丫頭聊著，阿姨露兩手給你瞧瞧。……”

“就是，趕緊忙你的去吧。一會兒你寶貝兒子和兒媳婦就回來了，我們的肚皮可就要都提意見了，你可別完不成任務呦。……”未來老丈人不愧是軍人出身，就連說話也帶著軍人的幽默。

未來老丈人和錢正倫與戰智湛略事寒暄，簡單詢問了他父母的身體及家裏的情況後，就對戰智湛說道：“小戰，你去笑然的房間和她聊天吧，梅叔叔要和你們錢軍長商量點事兒，一會兒吃飯我們再聊。……”

戰智湛巴不得盡快結束這種拘謹的談話，趕緊去和梅笑然膩在一起。戰智湛走進梅笑然的臥室，發現梅笑然正坐在沙發上，白嫩的小手拿著幾張LD盤在看，見戰智湛走進她的房間，梅笑然收回她美麗的眼神，看著戰智湛，認真的問道：“‘駱駝’，你喜歡什麽音樂？……”

“音樂？乖乖隆嘚咚，豬油炒大蔥。俺哪有啥音樂細胞呀，不過挺愛聽大自然的聲音。……”戰智湛苦笑了笑，自我解嘲的說道。不過，他說的卻是實話，山裏的孩子嘛。

“真好，那就是這個了，我也喜歡這種聲音！……”梅笑然喜滋滋的把一張LD盤放入唱機裏面。不一會兒，整個房間內揚起了一種蟲鳴蟬唱般的優美旋律，戰智湛仿佛回到了家鄉，坐在小清河邊，對面的青山和小清河宛若青白二龍相依相伴。輕煙薄霧中，幾只野生的白鷺悠閑地飛翔著，就像巡視青山綠水的美麗白天使。戰智湛腦子中一陣陣的祥和，這世間的一切俗事再也與自己無關了。就在戰智湛閉目沈醉在這令人陶醉的天籟之音之中時，鼻子忽然陣陣的麻癢。

“啊嚏！……”戰智湛打了個噴嚏，睜開眼睛。原來是梅笑然那妮子小手頑皮的夾著一縷頭發正在向他的鼻孔中捅著。

“哇呀呀……”戰智湛裝著一副兇神惡煞般向梅笑然逼近。她卻一點不害怕，反而沖戰智湛甜甜的笑。就到距離她呼吸可聞的地方，梅笑然沖著客廳的方向努了一下小嘴，戰智湛渾身的殺氣樣子馬上變得和洩了氣的皮球一樣窩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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