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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笑傲湖》(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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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笑傲湖》(六)

當喬安過去的時候,看到一個鏢師已經開始收拾起之前他們打到的野兔了。她認得這個鏢師,據說是史鏢頭的得意弟子,年紀不大,今次是頭一次隨史鏢頭走鏢。

這年輕人刀工實在一般,眼看一塊好皮子就要毀了。她連忙出聲道:“我來吧。”然後就把刀子接了過來。

喬安的動作極幹脆利落,放血、剝皮、摘除五臟,明明一副有些血腥的畫面,但在她有條不紊,快速迅捷的而動作下,反倒有一種奇異的韻律美感。

詩詩夫人在日月神教的時候,十指不沾陽春水,喬安離開黑木崖後,她仍不曾幹過什麽重體力活,這一雙手白皙無繭,銀亮的小刀被她捏在指間,竟像是一個小孩子的玩意兒,越發襯得雙手宛若一對精致的工藝品。

史鏢頭楞了一下。

正所謂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這手刀工著實漂亮,就是擁有祖傳手藝、又在這上面幹了一輩子的庖丁,大概也比不上這手刀工裏的輕巧靈動。

莫非喬大夫會武?

史鏢頭思量了一番,又覺得不像。

以喬大夫這身醫術,對方必然師承名門,說不定是師門獨技。這手藝,若是用在刮骨療毒、又或是什麽削除腐肉上面,堪稱絕妙。

江湖之事一旦涉及師承,往往變得非常敏感。如果旁人不願說,別人總不能嚴刑逼問,要是擅自打探時引起他人反感,那就得不償失了。

因此史鏢頭只當做什麽都不知道,誇讚了一句:“好刀工!”

當喬安把這兩只兔子處理好後,史鏢頭就拿了過去準備燒烤,他顯然不止做過一次這種活計了,野味被他烤得外表香酥、內裏鮮嫩,唇齒留香。

喬安享了好一頓口福。

史鏢頭趁機提出邀請:“不知喬大夫可有什麽去處?這馬上就到福州地界了,喬大夫隨我等一起到福州如何?不瞞您說,也不怕您笑話,我福威鏢局雖然家大業大,但鏢局裏供養的那幾個大夫,都不過是庸庸碌碌之輩,像您這樣仁心仁術、妙手回春的大夫,還真是一個都沒有。您要是不嫌棄,不妨在鏢局裏安定下來,總鏢頭他求賢若渴,您要是能留下來,福威鏢局上下必予以厚待!”

喬安聽了好,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史鏢頭說的話她還是信的,而且她對福威鏢局的了解其實遠比史鏢頭以為的要深。他口中的總鏢頭,不就是林平之的父親林震南嗎?她太清楚了。

福威鏢局、《辟邪劍譜》、《葵花寶典》、五岳劍派、日月神教、東方不敗……

兜兜轉轉,繞了一圈,又回來了。

史鏢頭見喬安沒做聲,只因為喬大夫更喜歡自己讀書人的身份,不願意與江湖人交往過密。他退而求其次,說:“是我疏忽了,江湖險惡,盲目把喬大夫拉下水實有不妥。當地有我福威鏢局坐鎮,鄰裏安定,民風淳樸。喬大夫要是有定居的願意,我可幫忙在當地選一處宅子。”

喬大夫就算不來福威鏢局,但他要是願意在當地住下來,他們上門求醫不過是多走幾步路的事,這樣也不錯。

喬安明白他的打算。濟南府一事之後,喬安心裏四處游玩的心思淡了不少,她聽完史鏢頭的話,在史鏢頭以為沒戲了的時候,出聲道:“如此,以後就有勞史鏢頭多多關照了。”

史鏢頭一聽,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喬安聽進去了他的話。

“談什麽關照不關照的,我上門做客時喬大夫不嫌我煩把我逐出去就好!”史鏢頭拊掌而笑。

……

喬安在這邊與人聊得舒心,前幾日時,濟南府那邊卻是一片愁雲慘淡。

宅子裏的仆役與護衛們,發現貴客不見後,立馬上報給了上一層的管事。

東方不敗看著手中的辭別信,神色莫辨。

這是喬安留下的一封信,這封為自己的不辭而別而道歉的信上,字字句句皆誠摯有禮,東方不敗的表情卻自始至終都沒有柔和下來。

他眼神如冰,驀地,他笑了一聲,然後把臉埋進了手掌中。

……

喬安隨著史鏢頭到了福州。

到了福州後,她沒有直接購置一處宅邸,而是在本地租賃了一處宅子。畢竟她只是暫時在此處安定一下,沒有從今往後都在此地定居的打算。

但是在她搬進這座宅子後沒多久,史鏢頭就從原主手裏購來了宅邸的房契、地契,然後統統交到了她手中,說這是林總鏢頭吩咐的。

林震南的行事風格,從這裏就可以窺見一斑。

在原著中,林震南就曾對林平之說過,“江湖上的事,名頭占了兩成,功夫占了兩成,餘下的六成,卻要靠黑白兩道的朋友們賞臉了”,又言及自己能夠在祖宗基業的基礎上,再開拓出六個省份的生意,靠得全是“多交朋友,少結冤家”這八字秘訣。

然而在世界上,不是你不去找別人麻煩,麻煩就不會來找你。他不明白“金玉無罪,懷璧其罪”這種堪稱可笑的道理,更不明白在江湖中,拳頭大的人才掌握著世間的真理。

福威鏢局的滅門之難得禍根,其實早早的就埋下了。

收了別人的禮,喬安難免要為對方多想一些。

好吧,劇情這玩意大概又要被她崩得亂七八糟了。

過了幾日後,林震南親自來訪。

“前幾日我有事纏身,沒能親自前來致謝。聽史鏢頭說,喬大夫不過弱冠之年,我還有所不信,今日一見才知他的確沒有誆我,這般年輕醫術就如此了得,他人喬小兄弟之名必定響徹杏林!”林震南說的倒也不全是恭維,他是真這樣想的。

林震南接著笑道:“此前史鏢頭手上的傷多虧喬大夫為他診治了,他日若有驅使,福威鏢局定在所不辭!”

喬安:“總鏢頭太客氣了。”

“非是客氣,我說的這些話皆是真心實意。”說完,林震南面上露出些許為難之色。

喬安看得出來,他是有話不好意思說,就道:“總鏢頭有事但說無妨。”

林震南嘆了一口氣,說:“我福威鏢局的人,常年行走江湖,身上少不了傷病。我手底下那幾個大夫委實學藝不精,有些傷他們完全無計可施。而那些聲名在外的大夫,要麽難覓蹤跡,要麽無意與江湖人有所牽扯。老實說,喬大夫願意在福州住下來,我心裏著實高興。只希望來日,我福威鏢局之人求到喬大夫面前時,您能酌情施以援手。”

他雖然聽史鏢頭說,喬安無意與江湖人有太多瓜葛,但沒親自請求過還是沒法死心。手底下那麽多兄弟隨他闖南走北,眼見著他們受了傷卻無人可醫,這種滋味實在難受。

喬安倒也沒有完全與江湖人劃清界限的打算,她與日月神教的關系在那,早就不指望了。

林震南言辭懇切,又無逼迫之意,她說:“此事好說,救死扶傷為醫者天分。只是我所學甚雜,仔細論起來,醫術也不過爾爾,常有力有不逮之時,還望屆時總鏢頭不要太過失望。”

林震南心中大喜,他道:“喬大夫謙虛了。我等江湖人,早就明白‘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的道理了,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喬大夫到時候只管放手而為就是!”

林震南又說:“我見這宅子裏冷清得很,喬大夫身邊可有服侍之人?”

喬安:“初來乍到,還沒想到這些事情。”

林震南:“如果沒有,我倒是有人牙子可以介紹給小兄弟認識認識。他那裏雖然在銀兩花費上貴了些,但保管買到的人都身家清白,買賣雙方皆為自願,沒有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

在古代社會,賣身為奴的事情屢見不鮮,主人家手裏掐著賣身契用著也放心。只是喬安不確定自己打算在福州住多久,也不願意這樣做,就說:“用不著簽賣身契,簽個短契或是長契就行了。”

幾天之後,宅邸裏足足多了十幾號人,有門房,有灑掃仆役,有庖子,還有粗使小廝,以及幾個小丫鬟。

這期間,林震南還帶著自己的幾個弟兄過來了一趟,請喬安出手幫忙看一下身體。林震南像是生怕喬安這個書生樣子的大夫因為畏懼江湖人名聲,一轉頭就跑了,他在支付診金時頗有一擲千金的架勢。

她現在是既有錢也有人,可以好好的在福州府當一段時間的大爺了。

日月神教什麽的,還是給她從哪來回哪去吧。

……

碧心是喬安如今的貼心丫鬟,她今年正好十六歲,二八年華,最好的年紀。她家裏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許是家裏經濟狀況不好,她父母決定把她賣到勾欄院裏,換些銀兩給剩下的孩子換點糧食吃。

那一天,喬安為福威鏢局出診回來的路上碰見了碧心。

她滿身狼狽的倒在地上,臉上塵土和眼淚混在一起,她不斷在地上磕頭,額上隱隱被磕出血,哭著求自己的父母,不要把她賣出去。

這年紀換做後世,還是一個坐在教室裏,什麽人情世故都半懂不懂的學生。

心思一動,喬安就把她帶回來了。

既然是貼身丫鬟,喬安也就沒有瞞著她自己其實是女扮男裝的事情,又不是什麽丟人現眼的事,即使被人說出去了,她也覺得無所謂。

碧心乍聞秘密,立即賭咒發誓自己不說出去,一副寧死不暴露秘密的架勢。

喬安沒想到她反應這麽大,反過來安慰她,說出來也沒事。

碧心見喬安手上無繭,皮膚上也沒有經過暴曬後留下的暗色,平日衣食住行雖然不追求奢華,但也頗為精致。碧心是那等天生聰慧之人,她看得出來對方出身富貴,這樣的人對底層小民那些彎彎繞繞不太清楚也稱得上是理所當然了。

“小姐……公子,哎,我該怎麽稱呼才好?”

喬安:“還是叫我喬大夫吧。”

碧心眼含憂愁,目中淚光瑩瑩,她說:“喬大夫不生於市井間,不知道家中無男丁僅女子持家多麽艱難。那些官差個個都會看人下菜碟,前來收稅時,都會故意欺負你,多收上幾成的稅前。大夫您又是初來乍到的外鄉人,那些潑皮無賴最愛欺負外地人了,夜間趁著酒興仗著家中沒有男主人,三五成群的過來砸門,要是家中仆役一時大意,說不定還會被他們翻墻進來。”

碧心擔心的不行,喬安卻是一副萬事不以為意樣子,看得碧心都快哭出來了。

喬安笑了笑,說:“你不要擔心,這些事情我是不怕的。其實我會武功,只是掩飾得好,旁人瞧不出來罷了。”

她見碧心不相信,又說道:“而且我與福威鏢局的關系好得很,真要遇到什麽事,跟他們說一聲,立馬就能拉過來二三十號人來撐場子。”

福威鏢局的大名在本地人心目中堪稱如雷貫耳,那一個個五大三粗的鏢頭,在碧心眼裏,顯然比看起來文縐縐的喬安要靠譜多了。她一聽,呆呆地問:“真的?”

“當然是真的,就連這座宅子,都是福威鏢局的林總鏢頭贈給我的,改天我到福威鏢局出診時,你也跟著瞧瞧好了。”

聽喬安這樣說,碧心終於露出個笑臉,總算是放下了心。

她當然不知道,以林震南的武功水準,喬安一只手能撂他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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