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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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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歲

隨著雪公子一道兒踏入「客殿」,你同宮遠徵和宮子羽終於得以窺見「雪宮.守山殿」的冰山一角。

此間難見奢物,不過是應有盡有。

更有供暖的爐火,備好的茶盞,和溫在鍋裏的雪蓮粥。

雪重子先前看似負氣而離,實則還在盡地主之誼。

只見他端坐茶案前,小心提壺,細細斟慢五杯茶,這才說話,“不是找我討茶喝麽?過來吧。”

你一聽只當跟自己說的,拉過宮遠徵就先行過去。

待落座,不想卻是宮遠徵先開口,他訝聲道,“你竟然拿雪蓮熬粥煮茶?”

“嗯?”

你聞言舉杯就看茶盞,扭頭就望粥鍋,煞是不解,“哪有雪蓮?而且雪蓮不是很貴重麽?”

雪重子放下茶壺,同你解釋,“雪蓮一經燉煮就看不見了。”

說著他目光落到宮遠徵身上,有些感嘆,“只消一聞便知雪蓮,徵公子不愧醫毒無雙之名,不過也不怪,畢竟是種出「出雲重蓮」的天才,”接著又道,“也不知日後你來「三域試煉」,「月宮」該出怎樣的考題才能難住你?”

宮遠徵一楞,就聽你雞賊地套話,“這麽說,「三域試煉」裏還有跟醫學相關的考題咯?”

雪重子瞥過你一眼,還未作答,遲一步落坐的宮子羽已先行出聲,“什麽?那我要怎麽過關?”

雪重子瞪了宮子羽一眼,還是無甚好氣,“該怎麽過就怎麽過!「三域試煉」的考題因人而異,再多的,我是不會透露的,”說著他側首瞧了一眼天色,好心催促,“要喝茶的就快喝,要商討的就快商討。等天色完全暗去,這後山就真是只給進,不給出了。”

說罷,他起身同宮子羽換了個座位,與雪公子一人捧一杯茶,分坐茶案兩側。

主打的就是一個主隨客便,乖巧旁聽。

宮子羽也不磨蹭,連茶都不及喝,開門即見山,“此事還得從雲為衫幾次三番引我註意開始說起。”

正如你們所料,雲為衫乍看之下,毫無破綻。

大家閨秀的姿態,確認無誤的身份,還有視「宮門」為牢籠卻不得不聽從父母之命的可憐。然而這些所謂的毫無破綻,只要一經細察,卻是處處皆破綻。

“她從不曾發現,自己太端著了,行走坐臥間的姿態,就像是照尺量的一樣,不肯有絲毫懈怠。然月盈則虧,過猶不及。人總該有松弛下來,走了形狀的時候,可她在無人處,私下裏,依舊是直挺的背脊,可安盞的肩膀。”

“這樣的如箭在弦,時刻準備,我大約……只在金繁身上看見。她一個閨閣女子,何以如此?”

“……”

你聞言眨巴眨巴眼,默默掃過在場一眾,然後驚奇發現,大家儀態都挺好,而且個個松弛,獨獨只有你自己————太過松弛了!

有被點到,乖乖坐好。

宮子羽接著又說過雲為衫幾處破綻,例如言辭間不慎露出的馬腳,因他扮豬吃虎不計較便隨口搪塞,還有幾次說了不想留卻又在最後得了待選金牌等等……

說完,他擡眼看向你,聲音溫良。

“你曾有言,最難看清是身邊人,莫要感情用事,莫教一葉障目。”

“所以我看穿了雲為衫的偽裝,也察覺……金繁有事在隱瞞。”

“歷來進行試煉者皆可帶一名綠玉侍衛,但金繁卻在試煉前夕吞吞吐吐告訴我,他不能陪我試煉。”

雪公子個沒心眼的,憋不住出聲道,“金繁確實不能陪你試煉,有作弊之嫌。”

只這一句,很多事兒都點明了。

宮子羽垂眸,思慮不過片刻,再擡眼看向你和宮遠徵時,眼底一片平靜,“看來確如你們所料,金繁不只是綠玉……既對後山知之甚詳又諱莫如深……就只能是紅玉了。”

雪重子見你們一個個兒的,一猜一個準,也不多做遮掩,直言相告,“金繁不只是紅玉,還是「宮門」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紅玉,授玉之時也不過十二歲。”

你聞言一聲驚呼,“哎呀!還真被我說中了!”

眾人尋聲望你,就見你一臉臭屁,“我今兒早上就猜測,金繁或許是小小年紀便當了紅玉侍衛,”說著你一指宮遠徵,接著道,“可這孩子偏不信邪呢。”

宮遠徵:“……”

宮遠徵幽怨地瞥你一眼,抱著胳膊直撇嘴,“難怪金繁在我跟前,總有膽子以下犯上。”

雪重子聞言冷不防接口,“我覺得這事兒你得找找自己的原因,紅玉侍衛的品行心性皆為上乘,忠誠更是不容質疑。”

宮遠徵:“……”

宮遠徵對此“哼”過一聲兒,不予置評。

言歸正傳。

宮子羽繼續說道,“金繁不願實言相告,我也不好多問,只是順水推舟,要他設法引雲為衫前來後山。”

宮遠徵當即眉頭一蹙,“你太大膽了。後山重地,連我們這樣的宮門親族都不知全貌,你竟要引她進來,探個清楚明白?”

宮子羽搖了搖頭,“探歸探,至於清不清楚,明不明白……”

他說著望向雪重子的方向,意有所指道,“自然是看我們自己的安排。”

雪重子一點即通,“後山地形是改不了的,但機密可掩。只要後山之人事先有備,便是設陷也無不可。”

你也聽明白了,這就跟塔防游戲差不多麽。

事先備好地圖布防,再放怪進來殺殺殺,至於怎麽引怪————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雲為衫得了後山消息,定會想方設法把消息傳出去。”

“屆時尚角哥哥布下的眼線,或可順藤摸瓜查出「無鋒.據點」!”

宮遠徵頓時了悟,宮子羽卻是驚了,“宮尚角何時布了眼線?”

宮遠徵隨即一聲冷哼,與有榮焉道,“哥哥的天羅地網,早在你們選親那日就布下了。”

宮子羽這下方才體會自己同宮尚角之間的差距,低聲喃喃。

“難怪……宮喚羽將宮尚角視作第一威脅。”

“若是我與之為敵,怕是不知何時就踩進坑裏。”

宮遠徵聽不得這話,小臉當即一沈,“你還敢跟哥哥為敵?”

宮子羽正要解釋,自己不過是設想了一下。

不防雪重子兀地出聲,“與宮尚角為敵自是提心吊膽,但與之同袍同澤卻是安心無虞。”

宮遠徵聞言剎那間陰轉晴。

卻見雪重子冷不丁地盯上自己,接著說道,“更甚者如徵公子,縱慣出一副臭脾氣,任誰都放不進眼裏。”

宮遠徵給他氣笑了,嘴角驀地揚起,既顯乖張又十足挑釁,“想要入我的眼,得自己拿出真本事才行,還有————”

他說著看向宮子羽,眼底始終是不曾接納的冷漠和輕蔑,“你最好給我通過「三域試煉」,別白瞎了老執刃的期許。金繁好賴也是個紅玉,你自己沒出息也就罷了,少帶累旁人不得不跟著一塊兒窩囊。”

說罷,他拉起你便起身走,連聲招呼都懶得打。

你跌跌撞撞忙跟上,只來得及擺手作別。

宮子羽顯然是慣了宮遠徵的毒舌,不覺動怒,反而好笑,“不是張口閉口就說金繁以下犯上,怎麽又為他打抱不平了?”

宮遠徵其人,真如刺猬。

一身尖刺對外,而腹間柔軟,只沖著認可之人展開。

雪重子卻是不能忍宮遠徵的臭脾氣,怔楞半晌才揚聲道,“他們這就走了?也不等等我?”

宮子羽不解,“怎麽?你還想送送他們啊?”

說著他瞧了一眼窗外天色,道,“天色不早了,他們還趕著離開後山呢。”

雪重子一口飲下雪蓮茶,氣不順道,“沒有我帶路,他們還想出後山?做夢!”

後山地形覆雜,「雪宮」尤甚。

來時他還刻意帶你和宮遠徵繞了遠路,所以————

宮遠徵要是以為自己把路記下,便可原路返回,純純是妄想!

等宮子羽再聽聞你們消息時已是深夜。

據雪公子轉述,說是你們倆兒被「雪長老」抓了個正著,罰了禁足十日,並謄抄家規百遍。

雪重子聽到時都覺扼腕,“怎麽不是迷路到「花宮」?若教「花長老」逮個正著,這懲罰說不得要翻三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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