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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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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歲

那杯茶到最後,宮尚角意思意思還是抿過一口。

然而這不代表他接受了你,只不過是不想讓遠徵弟弟難過罷了。

少年知慕少艾,初嘗情字。

他當哥哥的,若是過多為難於你,不就成了面目可憎的“惡婆婆”了?

飲過茶,宮尚角也不是耽於閑話之人。

眼下宮喚羽假死未醒,「百草萃」被換是真,「徵宮」明顯出了叛徒,他又如何能袖手旁觀?

宮尚角當即問起宮遠徵,“對於假「百草萃」,你可有任何頭緒?”

宮遠徵對於正事也不含糊,離身不過片刻,拿回藥草兩株。

但古怪的是,這藥草分明長得一模一樣,他卻說,“我左手這株是「神翎花」,右手這株是「靈香草」,”接著又道,“有人借它們不易分辨,用「靈香草」替了「神翎花」。”

宮尚角眉間一動,“「神翎花」可是制作「百草萃」的藥材之一?”

宮遠徵點了點頭,“正是。方劑歸納,君臣佐使,「神翎花」就是君藥。”

宮尚角:“若君藥被換————”

宮遠徵:“那「百草萃」就是個笑話。別說解毒避毒,吃多了鬧不好還會中毒。”

宮商角當即發問,一針見血,“「徵宮」有多少人可經手「神翎花」?又有多少人負責制作「百草萃」?”

“不多,但也不少。”

說著宮遠徵面色沈沈,一一數來,“負責采買的大管事和藥仆,負責搬運和分揀藥材的藥奴,還有負責煉藥的制藥師。”

你閑閑在旁,本不欲多嘴,聞言卻忍不住倒抽一口氣,“這麽多人?!逐一排查起來可要不少時日啊。”

宮尚角輕瞥你一眼,人狠話不多道,“那就追本溯源,從頭查起。”

說著他看向宮遠徵,“今次采買藥材,由誰負責簽字?”

宮遠徵很是幹脆,“賈忠,賈管事。”

宮尚角聽到這個名字,神色微變,“……他可是宮中老人。”

宮遠徵自然知道,他眼底生寒,聲音發涼,“是啊,可若非老人,也想不出用「靈香草」替換「神翎花」的妙計。”

宮尚角薄唇緊抿,半晌才道,“在證據確鑿之前,可有疑心,卻不可先行定罪。”

宮遠徵驀地勾起嘴角,笑不達眼底。

“我曉得的,哥哥。”

“只盼賈管事莫辜負了他的名字才好。”

這倆兄弟你一言我一語,話到此時暫告一段落。

宮遠徵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冷落了你,陡然褪去一身寒意。

他小心地看向你,訕訕而道,“你怎麽都不說話?”

你好整以暇,托著腮幫,將角徵兄弟來回打量,忽道,“不怪說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比起你們這一問一答,將事情抽絲剝繭,清晰明了。宮子羽處事就稍顯感情用事,失之偏頗了。難怪你們瞧不上他當「執刃」,目前的他真的不大行。”

宮尚角對此不置一詞,也不知是懶得理你還是懶得說宮子羽。

宮遠徵倒是忽然鮮活起來,眼神幽幽,嘴角直往八字撇,“你看著我們,卻是想著宮子羽?”

你頓時被這醋味嗆得咳三咳,半晌才道,“我不過是一時感慨而已,剛才也一直在想法子幫忙好伐。”

宮遠徵這會兒才記起你腦子靈光,忙問,“那你想到什麽法子了?”

你:“引蛇出洞!”

宮遠徵:“又引蛇出洞?!”

“誒,招不在老,管用就行。”

說著你一把勾過他的脖子,跟他頭湊頭,小聲道,“你這就放出風去,要徹查藥材庫,尤其是制作「百草萃」的所有藥材。”

宮遠徵一點即通,接口道,“如此,心虛之人定會想法子湮滅證據。”

“然也!”

你說著話,隨手捏過一株藥草,任它在指尖輕撚,“只要派人時刻盯緊這假「神翎花」,就一定會有人露出老鼠尾巴。”

宮遠徵:“……”

宮遠徵默默拿過另一株藥草,糾正道,“這才是假的,你那是真的。”

說完,他看你的眼神真是一言難盡。

你惱羞成怒丟開藥草,振振有詞,“你自己都說這兩棵草分辨不易,我一時認不出來怎麽了?”

宮遠徵就納了悶了,“你既出身「藥王谷」,怎會不識藥草?”

你抱起胳膊,理不直氣也壯,“瞧你這話說的,廚子的女兒就一定要會做飯,狀元的女兒就一定是狀元之才了?”

宮遠徵這才知道,你竟不會醫理啊。

但不會就不會吧,家裏有人會不完了,所以他也不做糾結,只是虧了你一句,“你怕不是把認藥材的時間都拿去練嘴皮子了吧。”

“略略略~”

你沖他做了個鬼臉,就不再理他,可其實心裏還是虛了一下。

天知道游戲會給你捏個出身「藥王谷」。

但凡早知道,就該挑個「少女神醫」的設定了。

*

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

徵宮前殿,一僻靜之隅。

就見一老一少鬼祟而行。

而少年手中正好提著一袋寫有「神翎花」的大麻袋。

那少年面嫩,瞧著不過十五六歲,神色惶惶不安,一身藥仆打扮。

他抖手打著火折子,顫聲兒問道,“賈管事,進錯藥材可是大事,真不稟報徵公子麽?”

賈管事年近六旬,渾身也沒個二兩肉,面頰深陷的同時顯得顴骨頗高,一副精明世故的模樣。

他低聲喝道,“你瘋了?沒聽說「先執刃」和「少主」是因「百草萃」有問題才遇害的麽?我們若不先行毀草滅跡,等查到我們頭上,連徵公子都難辭其咎。你是想害徵公子嗎?”

“小的哪敢?!”

“不敢就快動手!”

“是是是。”

那藥仆慌手慌腳,一抓一把地燒草藥,卻是動作猶疑,不大幹脆。

於是賈管事再添一把火,句句蠱惑。

“小伍,你要知道,進錯藥材是我等不慎之舉,「先執刃」同「少主」雙雙遇害是「無鋒」可惡。眼下燒掉草藥,不單是為了保全我們,還是在保護「徵宮」上下。否則傳將出去,我們「徵宮」的藥還有誰人敢吃?”

藥仆小伍顯然是有些「徵宮」榮譽感在身上的,聞言立即堅定起來。

“賈管事說得對!”

“事已至此,不能再害了「徵宮」名譽。”

話一說完,那藥草就燒得嘎嘎麻利,嘎嘎旺了!

“好孩子。”

賈管事見此自是滿意,還伸手拍了拍小伍的頭。

而他之所以忽悠這麽個藥仆幫著燒藥材,也不過是要給自己制造不在場證據罷了。

眼見時間差不多了,他就丟下兩句話。

“我不便離開過久,你燒完了就自行回家去。”

“我準了你半個月的假,工錢照舊。”

說完他拍拍屁股就要走,不想無數侍衛呼啦啦出現,頃刻便圍了此地。

而唯一一處缺口,還是由你和宮遠徵補足。

賈管事一對上宮遠徵那雙陰沈沈的眼,頓時就嚇得面色煞白,身子直擺。

宮遠徵也不負他所望,張口即道,“還要我教你們怎麽做事麽?卸下巴,除外裳,打入地牢。”

“只要留口氣,怎麽都成。”

說這話時,宮遠徵是笑著的。

他笑得就像彼岸花開,燦爛又綺艷,蠱人入黃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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