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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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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修)

“大哥,過年時榮國公府的小公爺約我去打馬球,小公爺說仰慕大哥許久,屆時希望大哥能賞臉同去。”笙哥兒神情恭敬對顏韶筠道。

顏韶筠隨口應下:“若我有空閑便去。”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閑聊,孟禾鳶安靜的跟在一旁,她拉開了些距離,笙哥兒是個知禮數的,同顏韶筠說話也沒忘了她。

不多時三人行至書房,笙哥兒提前告知了嬤嬤把凝姐兒帶了過來,屋內書案前坐著一個梳著雙丫髻,細密整齊的頭發垂至眉毛,齊齊的露出了可愛的圓臉。

小姑娘手執毛筆,一本正經的寫寫畫畫,一會兒嘆氣,一會兒歪著腦袋枕在胳膊上,活潑的很,笙哥兒一進屋便笑了:“阿凝這般用功啊,你瞧誰來了。”

凝姐兒聞言擡頭,看見了顏韶筠,展露笑顏:“大哥哥。”,圓圓的臉龐上嵌著兩個酒窩,白色毛邊兒圍著細細的脖頸,襯得她玉雪可愛。

顏韶筠見到幼妹自然面龐柔和,笙哥兒有些吃味:“一見大哥哥便忘了五哥哥。”

小阿凝嘟嘴:“才沒有,我日日見五哥哥,大哥哥十幾日才得見一回。”,覆而她又轉向孟禾鳶,甜甜笑:“二嫂嫂安好。”

小孩子什麽都不懂,府上的事情門兒都不清,屋內靜默一瞬,孟禾鳶淡淡一笑:“凝姐兒好。”

笙哥兒趕緊打圓場:“你的功課怎麽樣了?”

凝姐兒抱臂嘆氣:“太難了,先生說若是不能懂文章的意思,就是抄許多許多遍也無濟於事。”,說完她有些懼怕的瞄了顏韶筠一眼,顯然是怕顏韶筠斥責她的功課。

孟禾鳶走到她旁邊,俯身指點了她幾句,凝姐兒認真的聽,在她柔聲細語的講解中,慢慢平靜下來跟著孟禾鳶的引導進了書海。

屋內充斥著細軟的,輕柔悅耳的聲音,像是最澄澈的涓涓泉水,緩緩的流過層疊林石,平靜而繾綣,笙哥兒不自覺看癡了。

他眼前的女子,渾身散發著成熟女子的風情和柔和,一舉一動格外有魅力,同他見過的閨閣姑娘一點都不一樣。

“你有何處不懂。”他的出神驟然被打斷,笙哥兒茫然的側目:“我……”,對上了顏韶筠面無表情宛如冰水一般的視線,笙哥兒腦袋一片空白,磕巴道:“就是……先生講的一篇策論不大明白,大哥可否幫我看看?”

顏韶筠淡淡嗯了一聲:“拿來罷。”

那一邊孟禾鳶坐在凝姐兒旁邊給她指導功課,凝姐兒意外的乖巧。

顏韶筠拿著那篇策論,掃了一眼:“這麽簡單,你上課做什麽去了?”

笙哥兒:“……”

顏韶筠繼續嘴不停歇,一個刺兒一個刺兒的接著挑,剛開始笙哥兒還有閑心思裝作無意擡頭偷瞄,但隨著顏韶筠臉色越來越冷,笙哥兒冷汗爬滿了腦門,被他說的頭都快鉆到地上去了。

最後,顏韶筠輕飄飄的一扔,文章飄到了空中蓋到了笙哥兒臉上。

“若是覺得讀書太難,也可以叫叔母把你接回來,做個閑散子弟也好。”

笙哥兒臊紅著臉:“我知道了大哥,我會好好努力的。”

孟禾鳶擡頭看向那邊,她還是頭一次見顏韶筠威嚴肅重的眉眼,神情分外不耐,分外不近人情,二人年歲差的不多,但他身上總是有一種與生俱來的上位者的氣勢,極為有壓迫感。

“嫂嫂,嫂嫂,你在想什麽啊?”凝姐兒推了推她,孟禾鳶回過神兒:“沒什麽,凝姐兒日後還是喚我孟姐姐罷。”

凝姐兒懵懵:“為什麽啊?”

小孩子的反問叫孟禾鳶犯了難,該怎麽解釋她已經不是她的二嫂了呢?

“我……與你二哥已沒有了夫妻關系。”她櫻唇輕啟,選了一種通俗易懂的解決方式。

凝姐兒了然:“那就是和離嘛,有什麽大不了的。”

孟禾鳶詫異的看著她,凝姐兒一臉冷靜:“我母親說二哥不是個好東西,我也不喜歡二伯母,她上次還打我來著。”

“她……為何打你?”孟禾鳶膛目結舌,凝姐兒哼了一聲:“自然是因為我把小蟲子放在了她的腿上,只因為這個她便打我的。”

“閑聊這麽久,功課還做不做了。”顏韶筠淡淡一聲呵斥,凝姐兒當即垂下了腦袋,嘴巴閉得緊緊的。

對上他威嚴的視線,孟禾鳶竟也有種上課被抓包走神的心虛感。

午後的陽光暖洋洋的,從門窗撒進來,照的人昏昏欲睡,笙哥兒書蓋在腦袋上,昏昏欲睡,就連凝姐兒也腦袋一丟一丟的,孟禾鳶托著她:“進裏間歇一歇罷,過會兒再念書。”

凝姐兒困乏的點了點頭,孟禾鳶便牽著她進了屋,安置她躺在床榻上裹著小被子睡了過去。

孟禾鳶怔怔的看著她,不自覺想到若是她的那個孩子還在,興許以後她也會像這樣子哄她睡覺,或者還會拍著她哼些曲子,教她識字、教她讀書明理。

罷了,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只能說有緣無分。

她輕輕起身,卻對上了立在她身後靜默的男人的視線,孟禾鳶只當他是不放心:“睡著了,小孩子覺多,但還是不能多睡,過一刻多鐘便把她叫醒。”

顏韶筠大掌把她摟過來:“嗯。”

孟禾鳶不自在的別過了頭,雖然凝姐兒睡著了,但是她還是不習慣在有人的地方與他卿卿我我。

晦暗炙熱的目光密不透風的裹挾著她,這時的顏韶筠又脫下了他那層睥睨冷淡的皮子,薄薄皮下的欲海翻騰,浪花像火焰似的叫囂而熱烈。

分明是如君子一般清冷的人,內裏卻是這樣的芯子,孟禾鳶想躲開:“兄長,日頭正好,不若……我去廚房做些飲子下午茶,凝姐兒醒了也好用一些。”

顏韶筠仍舊盯著她,幹脆拒絕:“不行,不準去。”,像是拿著心愛的玩具不撒手一般,顏韶筠對待劃分為自己的東西或是人,一向掌控欲很強,堪稱無禮蠻橫,甚至敢直接瞄上庶弟的妻子,若是叫外人瞧見所謂君子便是這般行徑,怕不是直呼禮崩樂壞,有辱斯文。

孟禾鳶無奈:“那我們去外頭罷,這兒吵醒凝姐兒就不好了。”

顏韶筠湊過去啄吻她的臉頰,輕吻如雨落般落在她的頰上,繾綣溫柔。

他坐在太師椅上,把孟禾鳶抱在胸前,大掌撫在她的後頸處,不容她後退,唇齒相依,並不激烈,只是單純的親吻,有一搭沒一搭,暧昧的很。

顏韶筠似乎總是很喜歡親吻,會神色淡淡的盯著她的唇,然後就會吻上來。

一吻結束,孟禾鳶通常都會軟在他的懷中,似一團春水,面頰紅的像傍晚天際的火燒雲,又像樹上熟透了的桃子,咬一口,沁出了甜潤的汁水。

“孟姐姐,孟姐姐,你又走神啦。”,凝姐兒小聲的呼喚她,孟禾鳶恍若驚醒一般:“啊……對不起啊,我們看到哪兒了?”,她翻了翻書卷。

凝姐兒圓眸看著她,細細的聲音反問:“孟姐姐是在想大哥哥嗎?”

孟禾鳶手一顫,驚愕的側目:“什……麽?”

凝姐兒狡黠道:“我都看到了,你們在親親,像……四哥哥和四嫂嫂一樣。”

孟禾鳶方寸大亂,笑意勉強:“凝姐兒,你、你沒睡著啊?”,外間和內間中還有一處,二人避開了笙哥兒和凝姐兒,竟還是被瞧見了。

凝姐兒一臉天真:“我睡著又醒了,便瞧見了。”

孟禾鳶同她商議:“你答應孟姐姐好不好,此事你就當沒有看見,千萬莫要跟別人提起,就連爹爹和娘親也不可以,好嗎?”

凝姐兒點頭:“阿凝不說的,不說,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孟禾鳶松了口氣:“是,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凝姐兒又湊過去,用氣音問:“那我是不是該叫你大嫂嫂了。”,孟禾鳶怔了怔,垂下眸,“當然不是,沒有三媒六聘就什麽都不作數。”

凝姐兒也到了懂事的年紀,隱隱約約明白她的意思,孟禾鳶怕她介懷,斟酌的開口該如何同她解釋,凝姐兒卻不以為然:“沒關系的,我大哥哥喜歡你,我也喜歡你,不過我以前就很喜歡你。”

小孩子一本正經的模樣逗笑了孟禾鳶,只是聽到了喜歡二字不免自嘲,喜歡?不過是各取所取罷了,到最後還是要回歸各自的道路,他有幾分真意,而自己又有幾分真心呢?

顏韶筠天之驕子,郡主日後早晚都要為其相看高門貴女,顏府這一輩兒的的當家主母,必定是出身高貴,柔嘉恭順的姑娘,他的母親和父親也一定是能與之匹配,能為兄長的仕途有所幫襯之人,而她,待事情了卻,便帶著母親,離開京城,尋一處小江南水鄉,普通而安穩的過完餘下的日子。

孟禾鳶一想起這個年頭,雖竭力額安慰自己放平些心態,但仍舊心口不知哪個被遮掩的角落微微抽痛了一下。

*

除夕那日,霽月居天不亮便悉悉索索的有了動靜,孟禾鳶昨兒個去給郡主請了安,她戴罪之身住在東府,到底惶惶,生怕惹來什麽禍事,顏韶桉如今在大理寺,她不必想都知道是誰的手筆,只是她不知,顏韶筠也就比顏韶桉官大一級,竟撼動的了。

這背後的水何其深,如此一來她更覺得自己的選擇沒錯兒了。

郡主心善,只說讓她安心住著,這事的風頭不會太久,不過幾月便過去了,屆時叫她再考慮搬走,顏閣老也與她父親有些交情,不過是互相看不過眼又心心相惜的交情,對此也沒有說什麽,明哲保身雖是常事,但他也非落井下石之人。

孟禾鳶跪在地上,給二人磕了個頭,郡主把她拉起來感慨:“想當初,你父親錚錚傲骨,同老大總是在朝堂上針鋒相對,老大總說他別的人瞧不上,也就你父親還有些氣性,鳶娘啊,此一時,彼一時,你莫要灰心。”郡主安慰她。

旁邊的顏閣老一臉尷尬:”這都猴年馬月的事兒了,您還翻出來說。”

郡主白他一眼:“瞧瞧,還不好意思了。”

孟禾鳶真心實意的笑了起來,這是時隔許久,她露出的最真誠的笑意。

“哎,我當初啊,就瞧你這姑娘順眼,本想著同我家筠哥兒年歲相當,幹脆兩家結個親,促成一樁美事,誰想到西府的魏氏先我一步,我呀慢了一步,也罷。”

孟禾鳶楞住了,顏閣老扶額:“母親,這都多久以前的事兒了,您還說。”

郡主竟是打開了話匣子一般:“你這老小子,還管到我頭上了,我還不能說了?”

二人吵嘴個不停,孟禾鳶卻一句話都聽不進去了,原來當初二人竟還有一段這樣不知情的過去,如今瞧來,到底是陰差陽錯,當年只差一步,她便可以有截然不同的人生。

孟禾鳶扯了扯嘴角,命運如此,她也說不了什麽。

“筠哥兒如今這年歲,早應該成婚了,可惜當初官員外放,耽擱了,後來他祖父又去世,守孝三年,便一直沒娶妻。”郡主側目同顏閣老商議,孟禾鳶的心倏然提了起來,手心浮起了薄薄的汗意。

顏閣老頷首:“兩年前,我便瞧承陽侯嫡女與筠兒甚是相配,只是後來隨承陽侯外放了去,今年正好回來了,年歲比筠兒小兩歲,我瞧著是不錯的。”,隨後他意識到了什麽,在孟禾鳶面前談論這個到底不妥,便沖著郡主使了個眼色。

郡主也意識到了:“好了,這個年後再說,先好好過個年再說,鳶娘,明日是除夕,你同我們一起守歲罷。”

郡主心善但孟禾鳶不能不知分寸:“多謝郡主,還是不了,鳶娘想同家人一起守歲。”,她聲音低低,郡主明白了她的意思,便也沒有強求。

出了明知堂,孟禾鳶很明顯的心緒低落,她望著廊廡屋檐發呆,好不容易找到了些希望,眼下這個希望馬上就要離她越來越遠了,再往前,她也做不出和有婦之夫勾搭,不想做同梅臻兒一樣的人。

顏韶筠二十有二,尋常人在這個年紀孩子啊也有了,而他還沒成婚,京城恐怕排著隊想與他家結親的數不勝數。

孟禾鳶不想做自己最厭惡的人,一時陷入了忐忑難安。

但她是個性子軟弱的女人,生來不夠強硬,每一步都需要再三思量,也會審時度勢,畢竟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若是顏韶筠什麽事都當做沒有發生,她也能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繼續下去嗎?

第二日,顏府裏裏外外都敞亮的很,錦繡喜意充斥在屋舍之間,廚房的竈頭就沒有熄過,熱火朝天,各院兒各房都聚集在一起,穿著新裁的衣裳,岑氏手上揣著果子盤,嘴就沒停過。

唯獨孟禾鳶這處,門庭冷落,她房門關著,春緹和王媽媽煮了些餃子,三人一同食用。

“姑娘,您最喜歡的藕根豬肉餡兒餃子,多用些。”,王媽媽曉得她的口味,去了廚房親給她包的。

外頭吵吵鬧鬧,孟禾鳶靜靜的在屋內做刺繡,冬日她母親腿腳疼,年輕時跳舞留下的病根子,她在嫁妝箱籠裏尋了塊兒上好的灰鼠皮子,制成護膝或是手揣,到時候顏韶筠來了能幫她轉交一下。

臨近傍晚,後院兒的聲響漸漸小了下去,東府一家子聚集在了前院兒等著守歲。

孟禾鳶開了門,看著漫天的煙火雙手合十許願,願她和她母親能早日團聚,願父兄蒙受的冤屈能早日洗凈,願歲歲年年不再如今朝。

她闔上了眼眸,鴉睫顫顫,星橋火樹落在了她的臉上,燦若舒錦,半響她睜開了雙眸,庭院內斑駁陸離的光輝下一道高大矜貴的身影立在她的身前。

身影著玄色大氅,墨發束在玉冠內,面容俊美而含著淡淡的笑意,天際炸開一瞬火花,照亮了這一抹笑意,轉瞬即逝。

孟禾鳶怔楞的看著他,不敢置信:“今日除夕兄長怎麽過來了?”

顏韶筠緩步上前,傾身低語:“自然是給你帶了壓歲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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