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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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所謂朝祭,就是祭祀神佛，以求國泰民安，在宮中,這種儀式每年要來上好幾次，都是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絕不能怠慢輕忽了。
天冷得厲害,朝祭的儀式既繁覆又冗長,燕搖春卻無心觀禮,滿腦子都是蕭美人她們方才議論的事情。
等到朝祭終於結束時,已是兩個時辰以後的事了，天邊泛起些魚肚白，宮人便將嬪妃們引入坤寧宮的偏殿中,楚彧和皇後正坐在上首，眾人紛紛福身行禮後，這才依次落了座。
空氣逐漸變得安靜下來,所有人都隱有預感，果不其然，片刻後,皇後用她一貫開門見山的方式，直言道：“今日召你們前來,是皇上有一事要知會諸位。”
眾人齊齊看向上座的天子，楚彧這才將目光從燕搖春身上移開,掃過眾嬪妃,徐徐開口道：“朕自即位以來,承蒙天地神靈庇佑,得以治理天下，當初召諸位入後宮,乃是為綿延皇室血脈，為了大昭江山穩固。”
此時，殿內所有人都在看著楚彧，他繼續道：“爾等自入宮以來，一直在盡心盡力地侍奉，然宮墻之內，規矩森嚴，你們身處其中，或有思家之苦，或有親情之念，這些朕都感同身受，如今因朕之故，讓你們在此虛耗青春，朕心中甚愧，因此，朕決定遣散後宮，賜封你們郡主之封號，爾等離宮之後，可各自歸家，嫁娶隨意。”
氣氛寂靜，針落可聞，誰也沒有接話，反倒是一旁的皇後輕輕挑眉，問道：“怎麽了，諸位不願意？”
正在這時，蕭美人率先站起來，恭敬俯首道：“嬪妾自當謹遵聖命，皇上之恩德，嬪妾沒齒難忘，歸家之後，願以此微薄之身日日禱祝，為皇上、為大昭祈福。”
其他人也都陸續起身謝恩，燕搖春擡起頭，看向上方的楚彧，正好對上了他的目光，那一瞬間，燕搖春甚至從他眼底看到了幾分輕松的意味。
她沒料到楚彧竟會主動這麽做，燕搖春想起自己和八幺八的那個約定，一時間，心中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
朝祭過後，眾人便散了，燕搖春與阮拂雲一道往回走，一路上，阮拂雲的興致並不高，甚至還有些低落，燕搖春略一思索，便知道她的心結所在。
和其他人不一樣，阮拂雲原本入宮，就是為了逃避嫁人，她在宮中待得安穩自在，如今又要歸家，那麽她很有可能會再次面臨之前的問題。
燕搖春也不知如何安慰她，但見好友郁郁寡歡，她心中又有些不忍，躊躇道：“你是擔心出宮後的事嗎？”
誰料阮拂雲卻輕輕搖首，道：“不是，我只是擔心燕姐姐你。”
燕搖春微微一怔：“擔心我？”
阮拂雲小心觀察著她的神情，試探道：“皇上的意思，是讓姐姐也離宮歸家嗎？他從前那般寵愛你，對你千好萬好，如今卻……卻這般薄情，甚至沒有事先知會姐姐一聲。”
說到這裏，她面上露出幾分不忿之意，道：“可見這天底下的男人，果真沒一個好東西，姐姐千萬不要為了他傷心難過，不值當。”
燕搖春實在沒想到，她竟是在為自己打抱不平，意外之餘，心中又有些暖暖的，笑著道：“你放心，我並沒有很難過。”
聞言，阮拂雲還仔細看了她一眼，確定燕搖春的情緒正常，這才微微松了一口氣，臉上也帶了幾分笑意，道：“那就好，我這顆心總算放下來了。”
燕搖春拉著她的手，兩人並肩而行，問她道：“那出宮之後，你有什麽打算呢？你家中……”
阮拂雲倒是不以為意，道：“這卻無妨，我若受封成了郡主，回了家裏，我爹娘都要敬著我三分，況且以我爹那個勢利眼的性子，怕是覺得我那表哥也配不上我了，退一萬步，我還可以扯皇上的虎皮做大旗，他們不敢如何的。”
聽了這話，燕搖春表情微訝，認真端詳她，阮拂雲疑惑道：“怎麽了？”
燕搖春便笑道：“你和從前倒有些大不相同了。”
阮拂雲微微紅了臉，有些羞怯地道：“我……”
“這其實是一件好事，”燕搖春正色道：“只要你心裏有了底氣，便不會再懼怕前路。”
阮拂雲望著她，雙眸晶亮，用力點點頭：“嗯，燕姐姐的話，我記住了。”
……
燕搖春沒有回摘星閣，而是去了一趟乾清宮，李德福滿面笑意地迎上來，語氣一如既往地熱絡：“燕容華來了。”
燕搖春問他：“皇上呢？”
李德福朝正殿努了努嘴，輕聲道：“左相幾個老大臣來了，正在議事呢，今兒雖然沒早朝，但是卻比往日還要忙。”
說到這裏，李德福臉上又陪著笑道：“皇上吩咐了，這外邊兒冷，讓奴才領著您去偏殿坐著。”
燕搖春想了想，頷首道：“有勞李總管。”
偏殿裏，白銅雲紋的炭盆裏燃著銀霜炭，燒得旺旺的，溫暖如春，燕搖春只坐了一會兒，倒覺得有些熱了，便將鬥篷解下來，正在這時，她聽見了一陣腳步聲，自外面傳來。
燕搖春下意識回過頭去，果然看見一道熟悉的挺拔身影，正是楚彧。
“嬌嬌。”
燕搖春站起身來：“你……”
然而話還才剛剛出口，她便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以至於所有的話都戛然而止。
“我沒有事先同你商量，你會怪我嗎？”
燕搖春承認，當她從旁人口中得知這件事的時候，確實有過那麽一絲絲不高興，但是楚彧這般服軟，她心裏那點情緒又漸漸消失無蹤了。
燕搖春無奈地道：“既然你這麽擔心我生氣，為何又不提前告訴我一聲呢？今日朝祭的時候，寧美人她們都知道了，只有我一個人被蒙在鼓裏。”
楚彧的手輕輕撫過她的發絲，這是一個帶著安撫意味的動作，他低聲道：“我只是不想讓你有所負擔罷了，這是我自己的決定，縱然他人有所不滿，也與你無關。”
燕搖春微怔，楚彧繼續道：“至於蘭屏玉，她是先帝親自選定的皇後，不可輕易離宮，朝中大臣們恐怕會有異議，不過我已與她商議過了，過些日子她便會舊疾覆發，假死脫身，離開皇宮。”
說到這裏，他抱著燕搖春的雙臂收緊些許，認真地道：“你曾經說過，我這樣的人，在你們那裏是有罪的，重婚罪要判十六年，但是聖人雲，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如今我與妻妾和離，孤身一人，可配得上你了麽？”
燕搖春不禁愕然，萬萬沒想到，她當時說過的幾句氣話，這人竟然還記得清清楚楚，有點好氣又有點好笑，道：“我那是……”
她頓了頓，語氣變得認真，道：“阿彧，你很好，我從沒有覺得你不及我。”
聽了這話，楚彧擁著她的手又用力了幾分，像是要把燕搖春揉入他的血肉中去，燕搖春擡起手，回抱住他的腰身，輕聲道：“有時候確實會覺得很遺憾，你若是生活在那個世界，一定會大有作為，成為天之驕子，但是有時候，我又覺得命運安排得恰好，你在此時，此地，依然沒有被掩去光彩。”
“阿彧，我很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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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朝祭,就是祭祀神佛，以求國泰民安，在宮中,這種儀式每年要來上好幾次，都是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絕不能怠慢輕忽了。
天冷得厲害,朝祭的儀式既繁覆又冗長,燕搖春卻無心觀禮,滿腦子都是蕭美人她們方才議論的事情。
等到朝祭終於結束時,已是兩個時辰以後的事了，天邊泛起些魚肚白，宮人便將嬪妃們引入坤寧宮的偏殿中,楚彧和皇後正坐在上首，眾人紛紛福身行禮後，這才依次落了座。
空氣逐漸變得安靜下來,所有人都隱有預感，果不其然，片刻後,皇後用她一貫開門見山的方式，直言道：“今日召你們前來,是皇上有一事要知會諸位。”
眾人齊齊看向上座的天子，楚彧這才將目光從燕搖春身上移開,掃過眾嬪妃,徐徐開口道：“朕自即位以來,承蒙天地神靈庇佑,得以治理天下，當初召諸位入後宮,乃是為綿延皇室血脈，為了大昭江山穩固。”
此時，殿內所有人都在看著楚彧，他繼續道：“爾等自入宮以來，一直在盡心盡力地侍奉，然宮墻之內，規矩森嚴，你們身處其中，或有思家之苦，或有親情之念，這些朕都感同身受，如今因朕之故，讓你們在此虛耗青春，朕心中甚愧，因此，朕決定遣散後宮，賜封你們郡主之封號，爾等離宮之後，可各自歸家，嫁娶隨意。”
氣氛寂靜，針落可聞，誰也沒有接話，反倒是一旁的皇後輕輕挑眉，問道：“怎麽了，諸位不願意？”
正在這時，蕭美人率先站起來，恭敬俯首道：“嬪妾自當謹遵聖命，皇上之恩德，嬪妾沒齒難忘，歸家之後，願以此微薄之身日日禱祝，為皇上、為大昭祈福。”
其他人也都陸續起身謝恩，燕搖春擡起頭，看向上方的楚彧，正好對上了他的目光，那一瞬間，燕搖春甚至從他眼底看到了幾分輕松的意味。
她沒料到楚彧竟會主動這麽做，燕搖春想起自己和八幺八的那個約定，一時間，心中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
朝祭過後，眾人便散了，燕搖春與阮拂雲一道往回走，一路上，阮拂雲的興致並不高，甚至還有些低落，燕搖春略一思索，便知道她的心結所在。
和其他人不一樣，阮拂雲原本入宮，就是為了逃避嫁人，她在宮中待得安穩自在，如今又要歸家，那麽她很有可能會再次面臨之前的問題。
燕搖春也不知如何安慰她，但見好友郁郁寡歡，她心中又有些不忍，躊躇道：“你是擔心出宮後的事嗎？”
誰料阮拂雲卻輕輕搖首，道：“不是，我只是擔心燕姐姐你。”
燕搖春微微一怔：“擔心我？”
阮拂雲小心觀察著她的神情，試探道：“皇上的意思，是讓姐姐也離宮歸家嗎？他從前那般寵愛你，對你千好萬好，如今卻……卻這般薄情，甚至沒有事先知會姐姐一聲。”
說到這裏，她面上露出幾分不忿之意，道：“可見這天底下的男人，果真沒一個好東西，姐姐千萬不要為了他傷心難過，不值當。”
燕搖春實在沒想到，她竟是在為自己打抱不平，意外之餘，心中又有些暖暖的，笑著道：“你放心，我並沒有很難過。”
聞言，阮拂雲還仔細看了她一眼，確定燕搖春的情緒正常，這才微微松了一口氣，臉上也帶了幾分笑意，道：“那就好，我這顆心總算放下來了。”
燕搖春拉著她的手，兩人並肩而行，問她道：“那出宮之後，你有什麽打算呢？你家中……”
阮拂雲倒是不以為意，道：“這卻無妨，我若受封成了郡主，回了家裏，我爹娘都要敬著我三分，況且以我爹那個勢利眼的性子，怕是覺得我那表哥也配不上我了，退一萬步，我還可以扯皇上的虎皮做大旗，他們不敢如何的。”
聽了這話，燕搖春表情微訝，認真端詳她，阮拂雲疑惑道：“怎麽了？”
燕搖春便笑道：“你和從前倒有些大不相同了。”
阮拂雲微微紅了臉，有些羞怯地道：“我……”
“這其實是一件好事，”燕搖春正色道：“只要你心裏有了底氣，便不會再懼怕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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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搖春沒有回摘星閣，而是去了一趟乾清宮，李德福滿面笑意地迎上來，語氣一如既往地熱絡：“燕容華來了。”
燕搖春問他：“皇上呢？”
李德福朝正殿努了努嘴，輕聲道：“左相幾個老大臣來了，正在議事呢，今兒雖然沒早朝，但是卻比往日還要忙。”
說到這裏，李德福臉上又陪著笑道：“皇上吩咐了，這外邊兒冷，讓奴才領著您去偏殿坐著。”
燕搖春想了想，頷首道：“有勞李總管。”
偏殿裏，白銅雲紋的炭盆裏燃著銀霜炭，燒得旺旺的，溫暖如春，燕搖春只坐了一會兒，倒覺得有些熱了，便將鬥篷解下來，正在這時，她聽見了一陣腳步聲，自外面傳來。
燕搖春下意識回過頭去，果然看見一道熟悉的挺拔身影，正是楚彧。
“嬌嬌。”
燕搖春站起身來：“你……”
然而話還才剛剛出口，她便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以至於所有的話都戛然而止。
“我沒有事先同你商量，你會怪我嗎？”
燕搖春承認，當她從旁人口中得知這件事的時候，確實有過那麽一絲絲不高興，但是楚彧這般服軟，她心裏那點情緒又漸漸消失無蹤了。
燕搖春無奈地道：“既然你這麽擔心我生氣，為何又不提前告訴我一聲呢？今日朝祭的時候，寧美人她們都知道了，只有我一個人被蒙在鼓裏。”
楚彧的手輕輕撫過她的發絲，這是一個帶著安撫意味的動作，他低聲道：“我只是不想讓你有所負擔罷了，這是我自己的決定，縱然他人有所不滿，也與你無關。”
燕搖春微怔，楚彧繼續道：“至於蘭屏玉，她是先帝親自選定的皇後，不可輕易離宮，朝中大臣們恐怕會有異議，不過我已與她商議過了，過些日子她便會舊疾覆發，假死脫身，離開皇宮。”
說到這裏，他抱著燕搖春的雙臂收緊些許，認真地道：“你曾經說過，我這樣的人，在你們那裏是有罪的，重婚罪要判十六年，但是聖人雲，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如今我與妻妾和離，孤身一人，可配得上你了麽？”
燕搖春不禁愕然，萬萬沒想到，她當時說過的幾句氣話，這人竟然還記得清清楚楚，有點好氣又有點好笑，道：“我那是……”
她頓了頓，語氣變得認真，道：“阿彧，你很好，我從沒有覺得你不及我。”
聽了這話，楚彧擁著她的手又用力了幾分，像是要把燕搖春揉入他的血肉中去，燕搖春擡起手，回抱住他的腰身，輕聲道：“有時候確實會覺得很遺憾，你若是生活在那個世界，一定會大有作為，成為天之驕子，但是有時候，我又覺得命運安排得恰好，你在此時，此地，依然沒有被掩去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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