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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V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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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V章

孫大任遠遠就看到馬上的楚琙,他一抱拳,“下官幸不辱命!”

楚琙點點頭,“走吧,城裏還有一場戲呢!”

孫大任狠狠一馬鞭摔在馬臀上,“走,咱們平亂去!”

孫大任心裏痛快極了,他在西安城裏裝孫子整三年,若不是一腔報國之志尚未消磨幹凈,只怕早就辭官歸鄉去了。

只沒想到在他已經心灰意冷之志,等到了秦王楚琙。

而且楚琙還拿出了一套極為嚴整的清屯之法。等他將那其看完,孫大任整個人都燒了起來。不是因為這清屯法有多精妙,上頭的政策只要是為國為民心中有兵之人都不難想到。

不過就是要求清退各地侵占的屯田土地,軍田數照國初所定為準。上頭所說的“溯流清源”並不難,“建檔立冊照章納糧”其實也很容易。但對於現在的大晉,想讓一切回到國初之時太難了。

讓已經將軍屯之田占為自有的官員豪紳退田太難了,何況還要他們退還這麽多年的出產?只怕朝廷還沒開口,下頭那些當官的就會跳出來反對。

沒有人去想沒有軍田,各地衛所無糧無銀養兵。更沒人去關註各衛所兵士已經在大量流失,每年因為活不下去的逃兵又有有多少。

如今的固原衛十二衛所所有的兵士加起來,連六衛都湊不足數。若有韃子南下,固原衛拿什麽與之一戰?西安城會不會有兵臨城下的那一天?朝廷諸公不去想,西安城裏的達官顯貴也不去想。大家只看到眼前的一點點利益。遠處的危險並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內。

但一個早就被帝王所棄的皇子卻將清屯法拿到了孫大任面前。不但如此,楚琙還將國初各地各衛兵士數量和軍屯畝數仔細列了出來。承諾若有他為政那天,就親下詔令,命孫大任清算核查各地軍屯,將屬於大晉各衛的軍屯歸還到兵士手裏。

孫大任涼了的心又熱了起來,尤其是在他聽到楚琙的“賑災”之法後,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別說楚琙是大晉的皇子,超品親王,就是任何一個朝廷官員,都不敢也不該用這個辦法“賑災”。

但孫大任居然可恥的心動了,尤其是在聽完曾固仔細的計劃之後,他居然躍躍欲試起來。與其將這些貪官繩之以法由朝廷來裁決他們的罪行,不如由他們來動手,不然這些人大概率會安然無事,以後繼續在任上魚肉百姓。

倒不如借一場“民亂”直接將西安城裏的毒瘤一次性清個幹凈,便是朝廷再派官員下來,那也得照著他孫大任的規矩走!

………

宋旭濤由太醫診過脈後,不等他細說病情,便擺手道,“我的身體我清楚,剛才不過是一時急怒攻心罷了,你開方子罷。”

太醫知道這是宋旭濤不想讓知道他真實的情況,行禮之後便帶著藥童下去了。宋旭濤看著站在值房門口的李顯壬,“不必催了,該來的終會來的,咱們聊一聊。”

李顯壬是真的急,他的人可是一路跟著楚琙入陜的,便是只言片語,每日也必定有消息回來,這幾日他收到的消息一直都是秦王沒有入西安城,也不肯接見宋硒。

這個反常的舉動已經引起李顯壬的警惕了,他本能的覺得秦王只怕沒打好主意,這不,另一只靴子掉下來了,陜西“亂”了,陜西布政使宋硒死了!

李顯壬跑到值房外催折子,除了真的想知道那邊的消息之外,另一個原因也是他要借著外頭的寒風讓自己冷靜冷靜,他能派人跟著秦王,一向大權獨攬的宋旭濤,會不在秦王身邊派人?

知道自己侄子的死拜秦王所賜,宋旭濤還會不會站在秦王一邊了?若是宋旭濤改了主意,他這個次輔又當如何?

“唉,你這會兒感覺怎麽樣?可緩過來了?”李顯壬拉了張官帽椅在宋旭濤面前坐下,“信上的消息可確切?這樣的大事怎麽不見附近州縣的折子?”

宋旭濤長嘆一聲,“硒兒雖然是我的侄兒,但他自幼聰慧過人,我將他當自己兒子一樣教養,原想著他能替我那三個不爭氣的兒子撐起宋家,沒想到,”他的眼淚控制不住的落了下來,“若是老天要降罰與我宋家,何不拿了我的命去,為何要害我的硒兒?”

李顯壬愕然地看著掩面大哭的宋旭濤,想到宋旭濤那三個在翰林院混日子的兒子,心中的怪異有了解釋,宋家沒了宋硒,等宋旭濤沒了後,將來最好也不過一鄉紳爾!

看著毫無儀態的宋旭濤,李顯壬又想起自己的兒子來,眼眶也跟著紅了,尤其是好不容易回到自己身邊的孫女,要嫁給一個前程未明的皇子,將來說不得連平安到老都不能夠,李顯壬真覺得自己的命也不比宋旭濤好到哪裏,這眼淚也不自覺的落了下來。

兩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兒相對哭了一會兒,李顯壬收斂了情緒,起身走到門邊親自提壺往銅盆裏添了熱水,擰了熱毛巾自己擦了,又拿了一塊送到宋旭濤面前,“事已至此,咱們得想後頭的事了。”

等宋旭濤收了悲意,李顯壬才一指案上的信,“信上只說小宋大人歿了,可還說別的?到底是怎麽回事?秦王殿下如今在何處?”

宋旭濤閉目回憶著信上的內容,喃喃道,“只說秦王一直沒有進城,後來城中民亂四起,”他顫抖著聲音重覆著四個字,“硒兒沒了,硒兒沒了。”

李顯壬眼眶發酸,和宋旭濤認識了近二十年,他第一次看到宋旭濤如此脆弱無助,“我這就叫人快馬往西安去,咱們得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他又對宋旭濤道,“要不要讓宋安過來?”宋安是宋旭濤的心腹。

宋旭濤深吸口氣,“勞煩了,”他擡眸看著已經起身的李顯壬,“李相覺得這其中有蹊蹺?”

李顯壬心中一突,“有沒有蹊蹺現在不好說,唉,早知道會出這種事,我叫人跟著了。秦王那邊,我看還是派人趕緊過去的好。”

宋旭濤已經從榻上坐起,頷首道,“讓高英派兩個得力的過去,一路換馬不換人,徹查到底!”

李顯壬嘴角抽了抽,禦史大夫都是文官,即便有年輕力壯的,也擱不住換馬不換人,“好,我這就傳高英進來,只是,”他猶豫了一下,試探道,“宋相沒往秦王身邊放人?”

宋旭濤白了李顯壬一眼,“難道李相沒放?”

李顯壬攤手,十分光棍道,“沒有!但我現在很後悔!誰知道皇上會看中蘭兒為秦王妃?”

李顯壬說的坦誠,宋旭濤反而不好敷衍,“派了,前幾日傳來的消息只說秦王不知道為什麽沒進西安城,這兩日還沒有信兒過來,誰知道西安那邊反而送來這樣的消息,”宋旭濤的聲音再次哽咽,侄子沒了性命,身後名怕也難保,畢竟西安出了這麽大的事,他這個布政使罪責難逃。

想到這裏他聲音突然尖利起來,“孫大任呢?西安城破,孫大任這個巡撫哪裏去了?”

這是要追責了,李顯壬心裏微嗤,原本對宋旭濤的那點兒同情登時煙消雲散,誰不知道陜西省宋硒一家獨大,他在任六年,連著趕走了兩任巡撫,也就最後這個孫大任在西安呆住了。而代價就是拱手交出手中原該屬於巡撫的所有權力,老實的當個擺設。

“唉,宋相別急,不管哪處總會有消息過來的,咱們現在最要緊的是商量下接下來的事,還不知道按察使現在如何了呢。”他看了宋旭濤一眼,覺得現在和他談這個有些殘忍,輕嘆一聲,“你再歇會兒,我去見高英。”

……

攬秀宮裏也是一片愁雲慘霧,青柳看著毫無生氣的江靜妃忍不住唇角微揚。她知道這陣子攬秀宮上下在“謀”大事,但一切都在太後娘娘的掌握之中,她也就當場笑話看了。

卻沒想到這次到底是她大意了,碧玉那個小蹄子居然想出奇制勝,弄了那麽一出兒。要不是那個李庭蘭夠狠辣,只怕這次笑的該是攬秀宮了。

所以聽到熙和公主病了,程嬤嬤和碧玉下落不明,青柳覺得十分解氣,皇上讓鄧公公過來宣旨,說靜妃可以出宮走動,青柳也沒有什麽不滿,解禁了好啊,解禁了才能親眼看看兒子女兒的下場。

“靜妃娘娘,叫人幫您換身兒衣裳,奴婢陪您謝恩去吧。晉王成親可是天大的喜事,皇上下旨由您親手操辦更是皇恩浩蕩,”青柳的聲音恭謹又和煦。

鄧公公看著面無人色的江靜妃,又看了青柳一眼,這人真是哪疼往哪兒紮啊。他瞧著靜妃娘娘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哪還有力氣去謝恩,“哈,這會兒皇上可能已經不在慈寧宮了,娘娘可以慢慢換了衣裳再去。”

誰會想出郭太後會為江靜妃說情,讓她出面主持晉王的親事呢。不過如今看到靜妃的神色,鄧公公算是明白了郭太後的“好心”了。

青柳立馬點頭,“鄧公公說的是,靜妃娘娘可以先去太後娘娘那裏,然後再去叩謝皇上。”

江靜妃被耳邊的說話聲吵的想發火,可她連開腔的力氣都沒有了,“你們,你們滾,都給我滾出去~”

青柳尷尬的看了鄧公公一眼,曲膝道,“是,娘娘已經解除禁足,那奴婢這就回慈寧宮去了。”

說罷也不理會江靜妃,躬身退了出去。

鄧公公跟了建昭帝二十年,自然知道建昭帝心裏最看重的還是靜妃母子,不然也不會才將人關了一個月不到,郭太後一開口,就趕緊給她解了禁。

“娘娘,殿下如今還是病中,皇上又下令讓您協助皇後娘娘主持殿下的婚事,您可千萬在振作起來啊,”鄧公公知道盧珍不是江靜妃看中的媳婦人選,但聖旨已下,再鬧就是不懂事了,而且建寧侯是皇上的心腹,與之結親也不算太壞的結果。

江靜妃深吸口氣,眼淚奪眶而出,“公公,我怎麽這麽命苦啊。”

你是萬千寵愛集於一身的靜妃娘娘,竟然還喊命苦,鄧公公這會兒嘴裏發苦,他環視一周,“娘娘慎言,不論是您可以出宮,還是晉王定下親事,可都是大喜事,您可是全大晉女人都沒有的好命格兒啊。”

江靜妃委屈的看著鄧公公,嘴一扁泣道,“小鄧子,你真的也這麽想的?”

鄧公公是建昭帝做皇子的時候便在他身邊服侍的,而江靜妃最初只是建昭帝身邊伺候茶水的宮婢。因年紀小卻生的極為漂亮,一向與人為善的鄧公公便對她多有照顧。等江靜妃成了建昭帝的寵妾時,也曾為犯了錯的鄧公公說過好話。

兩人還是很有幾分香火情的。

鄧公公緊張的咳了一聲,“奴婢真的是這麽想的,奴婢知道娘娘是在為晉王殿下的傷勢擔心,那娘娘就更該打起精神來,便是不能親自往出宮探病,娘娘也要派得力的嬤嬤過去照顧一二啊。”

得力的嬤嬤,程嬤嬤沒了,江靜妃哇的又哭了出來,“你不懂,你什麽也不懂,”她揮著手,“你去和皇上說,我沒幾日好活的了,珩兒和雅雅就交給他了,讓他看在我和他往日的情分上,多少照拂他們一二,我便是死也能閉眼了,嗚~~”

鄧公公目瞪口呆地看著哭的要死過去一般的江靜妃,有些摸不著頭腦。他在宮裏這麽多年也不是沒有自己的眼睛,據他的人報說賞梅宴上似乎是出了什麽事。熙和公主嚇病了,各府千金出宮時臉色也十分不好。

但具體的他的人並沒有打聽出來。而且鄧公公也沒有多當回事。這熙和公主設宴,不出事反而是怪事了。還有他的人查過出入宮的記錄,晉王那日明明沒有入宮,怎麽又從宮裏出去了?

但這個疑點他並沒有稟報建昭帝,他知道建昭帝對晉王的感情,這個時候說這個,那是在火上澆油,他不會傻的自討沒趣。

現在看著如喪考妣的江靜妃,鄧公公一時無言,半天才點點頭,“奴婢一定會將娘娘的話帶到的。”

說起來靜妃娘娘以前也沒少用這一招兒,而且效果一直都不錯,這次應該也能將皇帝哄過來。但哄過來又能如何呢?剛解了她的禁足,皇上是萬不會立時讓她覆貴妃位的。

至於盧家的婚事,賜婚旨都下了,難不成還能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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