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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V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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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V章

但讓秦王過去建昭帝還是有些不放心。國丈的吸引力不夠的話,若是再加上未來的太子之位呢?當年靖安侯朱家若不是想讓皇家再出一位帶著朱家血脈的太子,也會不保自己上位的。

真是皇帝越當疑心越重,郭太後並不心急,“還有一個緣故,”她娓娓說出另一重原因,“皇上別忘了,薊遼曾經是誰的地盤?”

“朱家,”仿佛燙嘴般的建昭帝極不情願的吐出一個姓氏,靖安侯朱家祖籍遼東,當初為了討好朱家,他和郭太後幾乎跪在朱家人面前,“母後可是聽到了什麽風聲?”

郭太後搖頭,“朱家嫡脈早就斷了,剩下的那幾房也成不了什麽器候,但我到底不是很放心,有道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何況朱家在那邊經營百年?當初礙於物議,咱們不好對朱家做的太絕。但盧瀚管著三邊,到底有照顧不到的地方,我才想著讓秦王過去,多座王府在那裏鎮著。”

郭太後一字一頓道,“皇上,便是秦王和盧瀚有什麽不臣之心,薊遼也在千裏之外,動不了大晉的根本,但朱家卻不然,當年朱家可是號稱朱半朝,如今朝廷裏還不知道藏著多少朱家門生呢!”

他們母子和朱家那可是滅門之仇,建昭帝怎麽會不信郭太後的話?何況郭太後說的也對,薊遼離洛陽千裏之遙,中間還隔著黃河,想打過來哪有那麽容易,“母後的話也有道理,只是秦王常年不在洛陽,京中許多人都沒見過他,說起來也著實不像,我看倒不急著讓他到順天去,這樣吧,先將他的婚事定下來,待將來太子冊封之後,再讓他和王妃到順天去。”

雖然心裏已經定下了晉王,但建昭帝卻並不想那麽急著宣布,他不認為過早立太子有什麽好處。當年宣誠太子一出生便被先帝立為太子,成年之後東宮更有了自己的一套班底,可結果怎麽樣?成了他那幾位野心勃勃皇兄的眼中釘肉中刺,只怕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被誰所害。

建昭帝可不想晉王也成眾矢之的。而且他覺得晉王和當年的他相比,太順風順水了,根本不知道朝堂險惡。以他現在的手腕和能力,將來如何駕馭那些老臣?“這件事母後先不要和別人說起,我還想再看看,唉,”建昭帝長嘆一聲,“晉王這身份上到底有些吃虧,若想堵住那些朝臣的嘴,還得多磨練一二。”

郭太後了然的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說起來那些老臣只怕不會支持你的決定的。”

“所以我才不想現在就立太子,”既然母親不再反對立晉王,建昭帝所有的顧慮都沒有了,也願意和郭太後說說心裏話,“珩兒那孩子被他母妃慣壞了,難免有些心高氣傲,但他心性不壞,才幹也有,”他遲疑了一下,終是下了決心,“隆恩伯老夫人這不馬上要過大壽了嘛,兒子恩準了江氏省親。待此事了後,兒子就讓珩兒和秦王一起入朝聽政。”

建昭帝還是對自己看著長大的晉王有信心的,楚琙回來也有一年多了,從他派在他身邊的人傳來的消息來看,楚琙確實是個胸無大志性情疏淡的人。建昭帝也不怕他是在裝,將人和晉王一起放在朝堂上,放在朝臣中,他倒要看看他還裝不裝的下去。他若是有什麽異動,那頭一個不放過楚琙的就是他這個皇帝了。

而且將楚琙一同放入朝堂,對晉王也是一種壓力,若夾在秦王和五皇子兩位嫡皇子中間,若還能得到朝中大臣的支持,那將來便是將這大好河山交到他的手裏,建昭帝也沒有什麽不放心的了。

知道建昭帝沒有立時冊封晉王為太子的意思郭太後心裏舒了口氣,她能陪著兒子熬了近三十年,成了最後的勝利者,就能陪著她的孫子走上那個位置。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郭太後自然也要投桃報李,她揚聲將青柳叫進來,“傳哀家的話,等隆恩伯老夫人壽誕那日,讓皇子和公主都跟著貴妃過府賀壽。”

不是想給江氏體面風光嘛,容易,她給隆恩伯府連她們承恩公府和皇後娘家也沒有的體面風光。她要叫全洛陽城的人都看看什麽叫鮮花著錦烈火烹油!

……

因為不耐煩聽浩七太太聒噪,何氏請示了李顯壬之後,便將李如玉挪到了清沅院不遠處的香楠院中,當然,她同樣也將李嫵請了過去,讓李嫵和李如玉住在了一處。

照何氏的話說,姑娘是好姑娘,就是叫那個上不得臺面的娘給養歪了。

但李顯壬發話了讓她幫著李如玉尋一門合適的親事,何氏就不能任由王七太太在裏頭瞎攪和。

當然這是人家女兒的終身大事,便是李顯壬發過話了,但真到了要幫李如玉張羅的時候,何氏還是將所有人都請到了芳華院,當著李浩的面問他和王氏,需不需要她出去走動的時候,順便幫李如玉也尋一門合適的親事?

李浩是個除了讀書科舉之外家裏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人,他沒少聽妻子抱怨自己不成才耽誤了兒女的前程,現在何氏願意出面幫自己女兒尋親,甚至還承諾出一副嫁妝,當時就長揖到地,恨不得立時將女兒送給何氏。

聽說還有嫁妝送,王七太太心裏就跟開水一樣不住的冒泡,但她並不像李浩那樣覺得自家占了大便宜,反而拿喬要求何氏也要將自己兒子親事也管起來,這樣她不但可以給兒子尋一個高門出身的兒媳,而且連聘禮也能省了。

娶媳婦可不像嫁女兒,嫁女兒何氏只要不昧良心,即使只給李如玉尋一個小康之家,只要孩子爭氣,李如玉背後又有閣老府,日子必不會太差。但娶媳婦可不一樣了,再好的女兒落到王七太太這樣的婆婆手裏,那就是進了火坑,何氏傻了才出去害人呢!

因此王氏的要求一出口,何氏就要一拍兩散讓李浩趕緊帶著老婆女兒回去,甚至還揚言為了李浩的清名,還是請他帶著妻女從閣老府裏搬出去吧,閣老府不怕被人議論謀人家的女兒,但李浩這樣的讀書人,可不能讓人覺得是上門打秋風的沒骨氣之人。

李浩一家子來了已經四個多月了,這一家兩個男人除了讀書任事不管,女人一個精明外露占便宜不顧臉面,另一個總是一副百般無奈的可憐模樣,都讓可氏倒足了胃口。反正她們善意已經表達的很清楚了,有人想得寸進尺那她就讓他們最終竹籃打水一場空。

李如玉是個聰明姑娘,這些日子從何氏待她的態度上已經感覺到了李府對她們一家已經不耐煩了。見母親還欲要坐在地上鬧,她怎麽會任由王七太太毀了這麽好的機會,幹脆沖到側間拿起針線簸籮裏的剪子,已經跪在了王七太太和李浩面前,直接表明她要出家,與其讓父母為難,倒不如落發來的清靜。

女兒堅決的態度把王七太太給嚇住了,再也不敢提那些無理的條件又可憐巴巴的求湖三太太替他們說幾句好話。

既然已經撕破了臉,何氏根本不顧忌李浩兩口子的臉面,將他家的情況講了個清楚,又將自己能幫著說和的人家大概列了個大概範圍,並耿直的告訴這對夫妻,李如玉能嫁到這樣的人家,也是因為她頭上和閣老府頂著同一個李字。

等何氏滔滔不絕的說完,李浩已經臊的滿臉通紅。他自詡是讀書人,平時最講的就是風骨,若不是被女兒苦苦拉著,何氏話沒說完,他就會拂袖而去了。

最終還是湖三太太出來遞梯子,打了個圓場,李浩才勉強同意了何氏的提議,將女兒的親事全權交給了何氏。只要何氏定的人家李如玉不反對,那他們夫妻就不會說一個不字,至於以後李如玉會不會幫扶娘家,閣老府概不負責。

王七太太剛才也不過是拭探,見何氏這裏一點兒都不通融,也只能作罷。她心裏清楚,便是丈夫明年能中了進士,女兒也絕計尋不到何氏說的那等人家的。而且即便女兒做了官太太,那也還是她的女兒,到時候她讓女兒貼補兄弟,她還能不答應?

兩下說定了,何氏便直接叫人開了香楠院,讓李如玉搬了進去,不但給李如玉準備了簇新的衣裳首飾,連教養媽媽和大小丫頭也一並配齊了,現在李如玉出去,尋常人看不出來她只是個窮舉人的女兒。

李如玉搬進香楠院的第二天,便親自到芳華院給何氏磕頭。因著昨天浩七太太那一場鬧,何氏也頗為意興闌珊,她不信李如玉不知道王氏打著什麽歪主意,可明知自己母親是什麽樣的人,但她還任由王氏鬧到人前,也不過是想試探閣老府會管他們一房到哪一步罷了。

看透了這一層,何氏原本想拉拔一把這個可憐姑娘的心思更淡了,見李如玉過來賠禮,也只是泛泛的囑咐了幾句,讓她安心在府裏住著,就擡手將人打發出去了。

“唉,我覺得自己有些白操心了,”見李庭蘭過來,何氏放下手裏的茶盞嘆了口氣,“說是一筆寫不出兩個李字,但這種八百扁擔都打不著的親戚最讓人頭疼。”

昨天的事李庭蘭並沒在場,但自有丫頭將前因後果仔細的報與她知道了,“如玉堂姐也有她的為難之處,到底是她的父母……”

是父母又怎麽樣?兒女又不是扯在繩子上的狗,何氏冷笑一聲,“她啊,是想要的太多。”又想要好親事,又想要孝順名聲,最好還能讓李府再拉扯拉扯她的兄弟們,“昨天還想讓我認她當幹女兒呢!”

看何氏的神情李庭蘭就知道她沒有答應,其實李庭蘭也能理解李如玉,如果李浩夫妻沒有將李如玉帶到洛陽城住進閣老府,李如玉可能會心甘情願的嫁給鎮子上一個和他家門當戶對的青年,那青年或許在鋪子裏學手藝,抑或家境差強人意,在某間學堂裏讀書。她嫁過去後會是個勤懇的妻子,也會是個不錯的母親。

但她住進了閣老府,見到的另一種生活,看到了另一重世界,那再讓她過回曾經的日子已經不是可能的了,“不是每個人都樂天知命的,便是咱們府上的小丫頭們,不都在努力巴結,想升二等,升一等,將來被主家贈一副嫁妝嫁到外頭當個管事娘子?”

李庭蘭看了一眼何氏身邊的小丫頭,“春蘭,我說的可對?”

春蘭臉一紅,旋即擡頭道,“姑娘,這不是正該的道理嗎?咱們只要用心服侍主子,肯出力,主子自然會歡喜。”

“你呀,都不像個十幾歲的孩子,”何氏被李庭蘭的話開解了,“我倒不是覺得她有什麽不對,但是吧,”何氏將昨天的事在口裏咂摸了一會兒,“反正若是我,直接就和李浩那一家子翻臉了,那一家子,爹沒個爹的樣子,娘成天就想著拿閨女換聘禮,難不成她不是女人”

李庭蘭知道何氏在氣什麽了,據她所知,當初何氏的父母發現李清被他兄嫂送到鋪子裏當學徒,便跑來和李家退了親,後來李清成了閣老府的嗣子,何家又帶著女兒鬧到李氏族裏,說李清若是敢拋棄糟糠之妻,那他們家也不留壞了名聲的女兒,要將女兒直接給吊死在李氏宗祠前頭,讓女兒死也要做李家鬼!

何氏卻不是個任人揉搓的小可憐,在李氏祠堂前大罵父母嫌貧愛富,聽到李清要富貴了又不要面皮來攀扯,她也不用父母將自己吊死,她現在就一頭碰死,只是她死了也會記清仇人是誰,化做厲鬼也要成日纏著她那對不做人的親爹娘!

只是沒想到何氏的話被帶著李清趕過來的李顯壬給聽了個全盤,他倒挺欣賞何氏愛憎分明敢說敢做的性子,覺得和自己性子有些溫吞的嗣子正配。幹脆出了一百兩銀子寫了斷親文書,將何氏帶回了族裏,送到族中一位年高德劭的老太太處養了起來。

等何氏成年和李清完婚,何家人又來了幾回,都被何氏以不認識為由連門都沒讓進,何家那樣的寒門小戶也不敢真的和閣老府硬碰硬,吃了幾次閉門羹,再也沒上過門。

所以比起李如玉面對李浩夫妻的態度,何氏更喜歡敢和葉氏決裂的李庭蘭,“我是怕就算是我給她尋了門不錯的親事,她為了娘家也能將好事變成壞事。”

李庭蘭卻不這麽看,這陣子她冷眼瞧著,李如玉並不是個沒主意的,昨天不是將王七太太給嚇老實了麽?“真到了那一步,如玉堂姐會有自己的決斷的。”

見何氏還是苦著臉兒心情不好的樣子,李庭蘭笑著寬慰,“這不是什麽大事,咱們家還真不必拿一個遠房親戚聯姻,我瞧著祖父想借機拉拔親戚的意思更多一些。到底也在咱們府上住了這麽久了,您就當日行一善搭把手兒。”

“說的也是,咱還真不圖她什麽,”何氏想到李如玉初到府裏來的時候,自己因著她有那樣一對不著調的父母,本人又伶俐乖巧,也曾真心喜歡過她,“反正嫵姐的親事有你三伯娘呢,你呢,”她笑著打趣李庭蘭,“老太爺發話了,說要多留你幾年,我也就忙活她一個了。”

李家人丁單薄,何氏的兒女還小,她還真沒幫人相看過親事,就當拿李如玉練練手兒了。

……

許姨娘一回到許府,便撲倒在江老太太懷裏,放聲大哭,“娘,我該怎麽辦啊?”

楚哲雲獻妾的事傳出來後,許以尚立馬去楚家將姐姐給接了回來。為官十多年,許以尚該有的政治敏銳度還是有的。他已經從最初得知楚哲雲要娶高門女的羨慕中清醒過來,反而覺得這不見得是一樁好親事。作為吏部的一個小小主事,上官的喜好他也打聽過不少,沈邁能走到如今的地位,絕不是個輕易被人拿捏的人,女兒被人坑害了還要提攜害了她的人,這天下就沒有這樣的道理。

但他識趣的沒有去掃楚望江的興,也答應了幫楚哲雲出一部分聘禮銀子。葉昆和王夫人讓他拿出三萬兩銀子送回李府去,那可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許以尚一直拖著舍不得送過去。現在剛好有了理由,就說將銀子借給楚家了,想葉昆那欺軟怕硬的性子,也不敢勒逼自己。若是葉氏硬要給的話,就從她嫁妝銀子裏出好了,反正李家送來的銀子都是葉氏收著的,他可是一錢銀子也沒見著。

這還沒等他將銀子送過去呢,沈家姑娘自戕的消息就傳了出來!緊隨而來的就是張夫人在宮門外一頭撞向靜安長公主的鸞轎,讓她還自己女兒的性命!緊接著洛陽城裏便傳遍了沈家姑娘不堪流言所辱憤而自盡的消息!

許以尚立時就慌了,他沒想到沈家竟然這麽剛,為了自家的名聲連女兒的性命都不要了。而且還是拿靜安長公主做筏子!

那楚哲雲這個流言中欺辱了沈家姑娘的登徒子沈家豈會輕易放過?

許以尚都後悔自己認識楚望江了!

他馬不停蹄的就沖到楚家,將自己姐姐給接了回來,當然他理由找的很充分,說是聽說有禦史彈劾他讓姐姐與人為妾,為了他的官聲,他得先將姐姐接回府上,還求楚望江配合自己,就說已經在兩年前將府上的許姨娘放歸了。

外頭的事江老太太也聽說了,大難臨頭當然是自己女兒最重要,她輕拍女兒的後背,“回來也好,以後咱們母女再不分開了。”

“娘你說的簡單,我也是當娘的人了,我回來了,可寶珠她們幾個還在楚家呢!她們本就是庶出,再沒有我這個娘親在,以後可怎麽辦啊?”

許以尚不耐煩的打斷許姨娘的哭訴,“路上我不都和你說清楚了?不把你接回來,難道等著沈家和楚哲雲算賬的時候,你跟著吃瓜落?”關鍵若沈家尚著許以柔這條線再遷怒到自己頭上,那自己這二十年可就成了一場空。

在許以柔的問題上,許以尚覺得自己問心無愧,“我不也說了,將來寶珠她們成親,我會再貼一份嫁妝給她們,一定將她們風風光光的嫁出去!”

若不是知道了楚家馬上大難臨頭,許姨娘便是碰死在楚家也不會跟著許以尚回來的,但回來並不代表她不委屈,“當年為了你能讀書,娘把我賣給了楚家做妾,現在為了你的官途,你又把我接回來,許以尚,你真把我當姐姐嗎?”

“若早知會有今天,我寧願不讀這個書,”許以尚也覺得無比委屈,這些年他都把許以柔當恩人供著,尤其得了官之後,哪一年往楚家送的年禮不是最厚的?他還特意讓人打聽了,便是呂夫人娘家也送不了那樣的節禮。

又因著她,自己成了京中的笑談,洛陽城裏誰不知道他的功名是賣的姐姐得來的?這他都認了,現在楚家馬上要倒黴了,她還這麽拎不清的和自己鬧,“你還想要怎麽樣?若你真的舍不得楚家回去便是,我絕不攔著你!但以後你也休想我再管你。”

許以柔欲要再說,就聽到外頭有人大喊,“姨娘,姨娘不好了。”

這是她留在楚家照顧女兒的心腹,她怎麽跑來了?許以柔立時沖了出去,“春香,可是寶珠她們出事了?”想到自己可憐的女兒,許以柔的眼淚又落了下來。不行,她得讓許以尚將三個女兒也接回來,不然萬一女兒被連累可怎麽辦?

春香大力搖頭,“不是的,姑娘們都好好兒的,是老爺,老爺大喜!”

這個節骨眼有什麽大喜可言?許以尚大喝一聲,“你說清楚怎麽回事?”

春香咽了口唾沫,將許以尚姐弟走後的事備細說了,只聽得許以柔兩眼放光,楚望江晉輔國將軍?這怎麽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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