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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姑姑若有所思地看向謝斂。
然而謝斂已然收回了目光, 金絲框眼鏡後眸光淡淡，重新落在煮茶的桌案上。憐青真人上下打量一會兒，搖了搖手裏的扇子, “你們兩家關系倒是好。”
謝斂淡淡道：“嗯。”
見他不搭茬, 憐青真人也不好多說些什麽。
然而他看宋矜的目光，還是變了些。
宋矜察覺到幾人都在打量自己，有些不自在。然而始作俑者尚且容色淡淡, 隨手煮茶, 她也只好裝作渾然不知。
好在雨勢很快停了。
宋矜拉著還想說話的姑姑和兩人告辭，轉而去大殿內求簽。
姑姑有些不高興，“阿沅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謝斂是什麽人……如今的謝家, 可是他當家掌權人……”
宋矜忍不住道：“可我和他不熟。”
“不熟又怎麽了？多說說話, 不就熟了。”姑姑不滿地嘟囔，“再說了，你以後是要嫁進謝家的，總歸是要與他熟的。”
宋矜由著姑姑嘮叨。
她想起方才接過的請柬，心下也有些奇怪。
但無論怎麽說，她確實對陳如素的畫展很感興趣。
畢竟她自己就是學畫的。
能夠見到大師作品, 是最好不過的事情。
不過說起來也是巧, 她早就對陳如素的作品感興趣，一直沒有機會見到真跡，沒料到謝家就和陳如素合作了畫展。
宋矜這麽想著, 心下微微發緊。
“你也是，特意飛到青城來給忱言祈福, 也不跟他吱一聲，難怪你們兩個感情一般。阿沅, 你以後是要嫁給忱言的，怎麽這麽悶著不吭聲？”
姑姑還在啰嗦她。
宋矜只好解釋說：“我不是來給謝忱言祈福。”
剛剛謝斂似乎也誤會了。
但是當著謝家人的面，她刻意保持了這個誤會，總歸對外表現得感情深厚些是好的。
姑姑白了她一眼，“真是嘴硬，除了忱言，還有誰值得你特意飛過來祈福？”
宋矜在心中反駁。
當然有的。
祖母生了病，只是對外沒有公開，只有她知道。她擔心祖母的病情，而且祖母十分信道，她就特意飛到青城來給祖母祈福。
謝忱言怎麽比得上祖母？
她和謝忱言非但沒有感情，而且他的那些小三小四，已經很影響到她了。
宋矜是很不耐煩的。
但這些話，她不想和姑姑說。
“總之，不是謝忱言。”宋矜強調。
姑姑仍然是不信的模樣，宋矜也不在乎，總歸不提這個話題就好。
等到祈福完畢，剛下山就瞧見謝家的車。司機是謝家的老人，宋矜認識。
對方禮貌道：“太太聽說宋小姐來了青城，叫我來接宋小姐過去吃個便飯。”
這當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宋矜只好點點頭。
抵達謝家所訂的飯店時，天色已經晚了。青城下了雨，道路濕漉漉的，空氣倒是清新不少。
宋矜和姑姑一起，去和謝家人打招呼。
然而邀請她過來吃便飯的謝家四太太並不在家，反倒是謝忱言請了一大堆圈裏的朋友，正熱熱鬧鬧地湊在一起。
看到宋矜進來，包間裏短暫地安靜下來。
幾十雙眼睛齊齊落在宋矜身上。
宋矜心中生出不太好的微妙預感，看向人群中央的謝忱言。
謝忱言懷中摟著一個金發女人，對方衣著純欲，面容嫵媚。
就是來找宋矜示威那個。
“真來了？”圈子裏的一位二世祖隨手撂下手裏的牌，饒有興致地瞧著宋矜，“忱言，你倒是運氣不錯。”
另一個大少接腔，“宋家小小姐，出了名的清冷美人，一般人可請不動。”
謝忱言冷嗤一聲，淡淡道：“也就那樣。”
說著，拿眼尾瞥一眼宋矜。
姑姑推了宋矜一把，壓低了聲音道：“你的未婚夫都摟著別人了，還不上去，給那小野花一頓教訓。阿沅，你可是忱言正兒八經的未婚妻！”
宋矜沒有動。
她冷冷瞧著這一群人，自顧自找了個位置坐下。
就這麽僵持了一會。
倒是謝忱言懷裏的金發女人坐不住了，起身朝著宋矜看過來，“你就是宋姐姐吧？”
宋矜看都沒看她一眼。
但包間內卻傳來一陣稀稀落落的笑聲，不少人都竊竊私語，一副看熱鬧的模樣。
“宋姐姐，忱言的心上人是我，我們已經官宣了。”金發女人暧昧地摟住謝忱言，宣示著主權般挑釁看著宋矜，“你就不要再占著忱言未婚妻的身份不撒手了。”
謝忱言也眉梢一挑，靠著沙發道：“宋小姐，我的心上人是幺幺，你死了這條心吧，我是不會和你結婚的。”
金發女人似乎很感動，湊過去和謝忱言旁若無人地熱吻起來。
其餘人玩味地笑起來。
“什麽清冷美人，原來是倒貼貨啊。”
“瞧著模樣，忱言怕是早就玩膩了她，還未婚妻呢！”
“……”
就是宋矜的姑姑，都看不下去了。
她面色鐵青，卻不好和小輩當面對罵，氣得嘴唇發抖。
謝忱言瞧著默不作聲的宋矜，換了個姿勢摟著金發女人，漫不經心道：“我今天把你叫過來，就是要告訴你，我要退了和你的婚……”
話還沒說完，包間的門就被人推開。
男人身前投下修長的陰影，踩著木質地板緩步走進來，周身氣場肅殺冷清，矜貴的氣質令人不由側目。
幾乎是所有人，在看到他時都本能屏息。
“小……小叔？”
謝忱言下意識松開了摟著女人的手，本能坐正了身體，原先玩世不恭的神情變得正經起來，甚至有些忐忑不安。
謝斂眸光淡淡。
饒是他面上看不出什麽情緒，周身略帶陰鷙壓抑的氣場，都令人有些脊冷。
在座的都是不學無術都二世祖，見到謝斂，就覺得壓抑。
誰知道日理萬機的謝斂為什麽忽然來了。
“你剛才說什麽？”謝斂坐在靠門的卡座上，冷白指骨交疊，淡淡掀起眼簾，眸光如有千鈞重。
只一個眼神，包間內安靜得仿佛死了。
察覺到不對勁的謝忱言打了個哈哈，“我……我就說著玩兒，沒說什麽。”
謝斂意味不明看他一眼。
分明是再簡單不過的一眼，謝忱言卻覺得自己仿佛被看透了般，說不出的背後發冷。
想想也是，自己這個小叔對什麽都了如指掌。
從小就不敢在他面前撒謊。
“是麽？”謝斂反問。
分明是極淡的語氣，卻飽含著壓迫性，帶著上位者一貫的洞悉。
謝忱言面上的假笑都維持不住了。
“我……”頂著眾人的目光，還有懷中女友飽含質問的視線，“我要和宋矜退婚。”
謝斂冷聲道：“胡鬧！”
整個包間內徹底安靜下來，謝忱言也拿不準小叔來做什麽，竟然問起了婚事，只覺得有些頭皮發麻。
但他確實不喜歡宋矜。
占著未婚妻的身份，卻對他愛答不理。
謝忱言想著謝斂總歸是謝家人，還是恭恭敬敬道：“小叔，我有了女朋友……”
“謝家跟宋家的婚約，是長輩定下的。”謝斂淡淡掃了一眼謝忱言，全然沒有聽他把話說完的意思，“你想想再說話。”
這話就等於說，想都不要想了。
如果換成是謝家別的長輩，謝忱言是絕對不會聽的。
但眼前說話的人，是自己的小叔謝斂。謝斂比他年紀還小的時候，已經接手謝家的公司，帶領著謝家資產翻了幾番，是說一不二的話事人。
何況，他這位小叔一向手腕強硬。
饒是謝忱言再混不吝，也知道謝斂這樣的硬茬不該惹。
“我，那我先不退了。”這話謝忱言說得很沒有底氣，他偷看了謝斂一眼，看不出對方是否生氣了，“但是小叔，你……”
他今天來這裏，是做什麽？
總之不至於，是幫宋家那個病秧子大小姐撐腰吧。
謝忱言心下輕嗤，今天倒是便宜了宋矜。要不是他倒黴，撞上自家小叔，絕對不會讓她就這麽輕松地露個臉。
下次，他會讓她有的好看。
如此想著，謝忱言卻冷不丁聽見男人清冷的嗓音響起，“陳如素的畫展提前開始，我來接宋小姐。”
什麽？
小叔親自來接宋矜？
不止是謝忱言楞住了，在場的圈內人也紛紛楞住了。他們雖然都是群不學無術的紈絝，和謝斂這樣的精英扯不上半毛錢關系，卻都聽說過或是見識過謝斂的做派。
這位最是冷情寡恩，天生一派矜貴的精英範兒。
可從沒聽說過對誰假以辭色。
宋矜也沒反應過來，直到姑姑推了自己一把，才擡眸朝著謝斂看過去。男人掀起眼簾朝她看過來，卻是一派溫潤清正的氣度。
和他方才與謝忱言說話時，很不一樣。
宋矜幾乎以為這是自己的錯覺。
“宋小姐，勞煩撥冗。”謝斂迎著她的目光，溫和地說道。
男人薄唇微抿，狹長鋒利的眼眸看不清情緒，但宋矜隱約覺察出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自然，仿佛有些不太習慣般。
姑姑又推了她一把。
宋矜下意識道：“自然。”
她頂著眾人各異的視線，快步走向謝斂。男人站在吊燈下，被勾勒出修長的影子，斯文有禮地等著她。
宋矜起身朝著謝斂走過去。
身側不知是誰故意使壞，絆了她一下。
宋矜身形一晃，險些摔倒。斜刺裏卻伸出一只骨節修長的手，穩穩扶住她的手肘，將她帶到身邊。
她下意識掃了一眼對方的手。
袖口處，仿佛有一串被燒灼過的痕跡，但是稍縱即逝。
“小叔。”謝朝忱被懷裏的女友磨得沒辦法，硬著頭皮往前幾步，壓低了嗓音，“這婚事，真的沒法退了嗎？”
謝斂眸光微動，“你很想退婚？”
“當然。”謝朝忱想也不想，瞥了宋矜一眼，“什麽代價都成，我反正要和她退婚。”
“什麽代價都成。”謝斂意味不明地輕嗤一聲，狹長眼裏似乎滿是嘲意，卻又深不見底，“我答應你。”
謝朝忱一楞。
他全然沒料到這麽簡單。
還要給謝斂道謝，男人已經牽著宋矜往外走去了。
不知道為什麽，瞧著謝斂牽著宋矜的手，分明知道他是出於禮貌，心裏還是有些說不出的微妙。
等到走出包間，謝斂松開了手。
宋矜想了想，“多謝小叔給我解圍。”
謝斂淡淡道：“舉手之勞。”
哪裏是舉手之勞？宋矜忍不住想，他就像是特意來的這一趟。要不是她知道謝斂冷淡禁欲的名聲，否則都要誤會了。
但她面上並沒有反駁。
謝斂竟然是真的來接她去陳如素的畫展。
不知道為什麽，畫展竟然這麽倉促地展開。好在工作人員十分專業，現場倒也井井有條，只是來觀展的人不多。
應該是都沒料到畫展提前展開。
宋矜一面觀賞畫作，一面偷偷打量謝斂。
按說，她來看展不需要他接，但是他竟然親自將她接了過來。接了過來，將她放在這裏就可以了，他竟然不緊不慢地跟在身後。
倒有些怪怪的。
“謝先生……今天不忙嗎？”宋矜忍不住問道。
謝斂擡手看了一眼腕表，冷峻的臉上沒什麽表情，卻堪稱平靜地說道：“今天確實不忙，沒有別的安排。”
宋矜記得，謝斂應該很忙才是。
謝家產業幾乎由他一人一手操持，龐大的商業帝國圍繞著他而運轉。人人都說，謝斂比機器還要理智精準，精確地做好所有冗雜的安排。
“你也喜歡畫？”宋矜小聲問。
謝斂莞爾，“若不喜歡，為什麽要和陳如素老師合作辦畫展？”
宋矜才覺得自己問的問題有些蠢，下意識抿了抿唇。男人卻已經開始帶著她，給她介紹作品起來了。
他對這些作品了如指掌，且鑒賞水平極其高。
侃侃而談，十分斯文儒雅。
宋矜不由讚嘆道：“謝先生果然是真心喜歡陳如素老師，竟然這麽了解，倒是讓我這個內行人有些不好意思了。”
男人推了一下金絲框眼鏡，“不對。”
對上少女疑惑的目光，他語調淡淡，視線卻專註地垂落在她身上，“我喜歡的，另有其人。”
不知道為什麽，宋矜的心跳在一瞬間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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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謝斂已然收回了目光, 金絲框眼鏡後眸光淡淡，重新落在煮茶的桌案上。憐青真人上下打量一會兒，搖了搖手裏的扇子, “你們兩家關系倒是好。”
謝斂淡淡道：“嗯。”
見他不搭茬, 憐青真人也不好多說些什麽。
然而他看宋矜的目光，還是變了些。
宋矜察覺到幾人都在打量自己，有些不自在。然而始作俑者尚且容色淡淡, 隨手煮茶, 她也只好裝作渾然不知。
好在雨勢很快停了。
宋矜拉著還想說話的姑姑和兩人告辭，轉而去大殿內求簽。
姑姑有些不高興，“阿沅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謝斂是什麽人……如今的謝家, 可是他當家掌權人……”
宋矜忍不住道：“可我和他不熟。”
“不熟又怎麽了？多說說話, 不就熟了。”姑姑不滿地嘟囔，“再說了，你以後是要嫁進謝家的，總歸是要與他熟的。”
宋矜由著姑姑嘮叨。
她想起方才接過的請柬，心下也有些奇怪。
但無論怎麽說，她確實對陳如素的畫展很感興趣。
畢竟她自己就是學畫的。
能夠見到大師作品, 是最好不過的事情。
不過說起來也是巧, 她早就對陳如素的作品感興趣，一直沒有機會見到真跡，沒料到謝家就和陳如素合作了畫展。
宋矜這麽想著, 心下微微發緊。
“你也是，特意飛到青城來給忱言祈福, 也不跟他吱一聲，難怪你們兩個感情一般。阿沅, 你以後是要嫁給忱言的，怎麽這麽悶著不吭聲？”
姑姑還在啰嗦她。
宋矜只好解釋說：“我不是來給謝忱言祈福。”
剛剛謝斂似乎也誤會了。
但是當著謝家人的面，她刻意保持了這個誤會，總歸對外表現得感情深厚些是好的。
姑姑白了她一眼，“真是嘴硬，除了忱言，還有誰值得你特意飛過來祈福？”
宋矜在心中反駁。
當然有的。
祖母生了病，只是對外沒有公開，只有她知道。她擔心祖母的病情，而且祖母十分信道，她就特意飛到青城來給祖母祈福。
謝忱言怎麽比得上祖母？
她和謝忱言非但沒有感情，而且他的那些小三小四，已經很影響到她了。
宋矜是很不耐煩的。
但這些話，她不想和姑姑說。
“總之，不是謝忱言。”宋矜強調。
姑姑仍然是不信的模樣，宋矜也不在乎，總歸不提這個話題就好。
等到祈福完畢，剛下山就瞧見謝家的車。司機是謝家的老人，宋矜認識。
對方禮貌道：“太太聽說宋小姐來了青城，叫我來接宋小姐過去吃個便飯。”
這當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宋矜只好點點頭。
抵達謝家所訂的飯店時，天色已經晚了。青城下了雨，道路濕漉漉的，空氣倒是清新不少。
宋矜和姑姑一起，去和謝家人打招呼。
然而邀請她過來吃便飯的謝家四太太並不在家，反倒是謝忱言請了一大堆圈裏的朋友，正熱熱鬧鬧地湊在一起。
看到宋矜進來，包間裏短暫地安靜下來。
幾十雙眼睛齊齊落在宋矜身上。
宋矜心中生出不太好的微妙預感，看向人群中央的謝忱言。
謝忱言懷中摟著一個金發女人，對方衣著純欲，面容嫵媚。
就是來找宋矜示威那個。
“真來了？”圈子裏的一位二世祖隨手撂下手裏的牌，饒有興致地瞧著宋矜，“忱言，你倒是運氣不錯。”
另一個大少接腔，“宋家小小姐，出了名的清冷美人，一般人可請不動。”
謝忱言冷嗤一聲，淡淡道：“也就那樣。”
說著，拿眼尾瞥一眼宋矜。
姑姑推了宋矜一把，壓低了聲音道：“你的未婚夫都摟著別人了，還不上去，給那小野花一頓教訓。阿沅，你可是忱言正兒八經的未婚妻！”
宋矜沒有動。
她冷冷瞧著這一群人，自顧自找了個位置坐下。
就這麽僵持了一會。
倒是謝忱言懷裏的金發女人坐不住了，起身朝著宋矜看過來，“你就是宋姐姐吧？”
宋矜看都沒看她一眼。
但包間內卻傳來一陣稀稀落落的笑聲，不少人都竊竊私語，一副看熱鬧的模樣。
“宋姐姐，忱言的心上人是我，我們已經官宣了。”金發女人暧昧地摟住謝忱言，宣示著主權般挑釁看著宋矜，“你就不要再占著忱言未婚妻的身份不撒手了。”
謝忱言也眉梢一挑，靠著沙發道：“宋小姐，我的心上人是幺幺，你死了這條心吧，我是不會和你結婚的。”
金發女人似乎很感動，湊過去和謝忱言旁若無人地熱吻起來。
其餘人玩味地笑起來。
“什麽清冷美人，原來是倒貼貨啊。”
“瞧著模樣，忱言怕是早就玩膩了她，還未婚妻呢！”
“……”
就是宋矜的姑姑，都看不下去了。
她面色鐵青，卻不好和小輩當面對罵，氣得嘴唇發抖。
謝忱言瞧著默不作聲的宋矜，換了個姿勢摟著金發女人，漫不經心道：“我今天把你叫過來，就是要告訴你，我要退了和你的婚……”
話還沒說完，包間的門就被人推開。
男人身前投下修長的陰影，踩著木質地板緩步走進來，周身氣場肅殺冷清，矜貴的氣質令人不由側目。
幾乎是所有人，在看到他時都本能屏息。
“小……小叔？”
謝忱言下意識松開了摟著女人的手，本能坐正了身體，原先玩世不恭的神情變得正經起來，甚至有些忐忑不安。
謝斂眸光淡淡。
饒是他面上看不出什麽情緒，周身略帶陰鷙壓抑的氣場，都令人有些脊冷。
在座的都是不學無術都二世祖，見到謝斂，就覺得壓抑。
誰知道日理萬機的謝斂為什麽忽然來了。
“你剛才說什麽？”謝斂坐在靠門的卡座上，冷白指骨交疊，淡淡掀起眼簾，眸光如有千鈞重。
只一個眼神，包間內安靜得仿佛死了。
察覺到不對勁的謝忱言打了個哈哈，“我……我就說著玩兒，沒說什麽。”
謝斂意味不明看他一眼。
分明是再簡單不過的一眼，謝忱言卻覺得自己仿佛被看透了般，說不出的背後發冷。
想想也是，自己這個小叔對什麽都了如指掌。
從小就不敢在他面前撒謊。
“是麽？”謝斂反問。
分明是極淡的語氣，卻飽含著壓迫性，帶著上位者一貫的洞悉。
謝忱言面上的假笑都維持不住了。
“我……”頂著眾人的目光，還有懷中女友飽含質問的視線，“我要和宋矜退婚。”
謝斂冷聲道：“胡鬧！”
整個包間內徹底安靜下來，謝忱言也拿不準小叔來做什麽，竟然問起了婚事，只覺得有些頭皮發麻。
但他確實不喜歡宋矜。
占著未婚妻的身份，卻對他愛答不理。
謝忱言想著謝斂總歸是謝家人，還是恭恭敬敬道：“小叔，我有了女朋友……”
“謝家跟宋家的婚約，是長輩定下的。”謝斂淡淡掃了一眼謝忱言，全然沒有聽他把話說完的意思，“你想想再說話。”
這話就等於說，想都不要想了。
如果換成是謝家別的長輩，謝忱言是絕對不會聽的。
但眼前說話的人，是自己的小叔謝斂。謝斂比他年紀還小的時候，已經接手謝家的公司，帶領著謝家資產翻了幾番，是說一不二的話事人。
何況，他這位小叔一向手腕強硬。
饒是謝忱言再混不吝，也知道謝斂這樣的硬茬不該惹。
“我，那我先不退了。”這話謝忱言說得很沒有底氣，他偷看了謝斂一眼，看不出對方是否生氣了，“但是小叔，你……”
他今天來這裏，是做什麽？
總之不至於，是幫宋家那個病秧子大小姐撐腰吧。
謝忱言心下輕嗤，今天倒是便宜了宋矜。要不是他倒黴，撞上自家小叔，絕對不會讓她就這麽輕松地露個臉。
下次，他會讓她有的好看。
如此想著，謝忱言卻冷不丁聽見男人清冷的嗓音響起，“陳如素的畫展提前開始，我來接宋小姐。”
什麽？
小叔親自來接宋矜？
不止是謝忱言楞住了，在場的圈內人也紛紛楞住了。他們雖然都是群不學無術的紈絝，和謝斂這樣的精英扯不上半毛錢關系，卻都聽說過或是見識過謝斂的做派。
這位最是冷情寡恩，天生一派矜貴的精英範兒。
可從沒聽說過對誰假以辭色。
宋矜也沒反應過來，直到姑姑推了自己一把，才擡眸朝著謝斂看過去。男人掀起眼簾朝她看過來，卻是一派溫潤清正的氣度。
和他方才與謝忱言說話時，很不一樣。
宋矜幾乎以為這是自己的錯覺。
“宋小姐，勞煩撥冗。”謝斂迎著她的目光，溫和地說道。
男人薄唇微抿，狹長鋒利的眼眸看不清情緒，但宋矜隱約覺察出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自然，仿佛有些不太習慣般。
姑姑又推了她一把。
宋矜下意識道：“自然。”
她頂著眾人各異的視線，快步走向謝斂。男人站在吊燈下，被勾勒出修長的影子，斯文有禮地等著她。
宋矜起身朝著謝斂走過去。
身側不知是誰故意使壞，絆了她一下。
宋矜身形一晃，險些摔倒。斜刺裏卻伸出一只骨節修長的手，穩穩扶住她的手肘，將她帶到身邊。
她下意識掃了一眼對方的手。
袖口處，仿佛有一串被燒灼過的痕跡，但是稍縱即逝。
“小叔。”謝朝忱被懷裏的女友磨得沒辦法，硬著頭皮往前幾步，壓低了嗓音，“這婚事，真的沒法退了嗎？”
謝斂眸光微動，“你很想退婚？”
“當然。”謝朝忱想也不想，瞥了宋矜一眼，“什麽代價都成，我反正要和她退婚。”
“什麽代價都成。”謝斂意味不明地輕嗤一聲，狹長眼裏似乎滿是嘲意，卻又深不見底，“我答應你。”
謝朝忱一楞。
他全然沒料到這麽簡單。
還要給謝斂道謝，男人已經牽著宋矜往外走去了。
不知道為什麽，瞧著謝斂牽著宋矜的手，分明知道他是出於禮貌，心裏還是有些說不出的微妙。
等到走出包間，謝斂松開了手。
宋矜想了想，“多謝小叔給我解圍。”
謝斂淡淡道：“舉手之勞。”
哪裏是舉手之勞？宋矜忍不住想，他就像是特意來的這一趟。要不是她知道謝斂冷淡禁欲的名聲，否則都要誤會了。
但她面上並沒有反駁。
謝斂竟然是真的來接她去陳如素的畫展。
不知道為什麽，畫展竟然這麽倉促地展開。好在工作人員十分專業，現場倒也井井有條，只是來觀展的人不多。
應該是都沒料到畫展提前展開。
宋矜一面觀賞畫作，一面偷偷打量謝斂。
按說，她來看展不需要他接，但是他竟然親自將她接了過來。接了過來，將她放在這裏就可以了，他竟然不緊不慢地跟在身後。
倒有些怪怪的。
“謝先生……今天不忙嗎？”宋矜忍不住問道。
謝斂擡手看了一眼腕表，冷峻的臉上沒什麽表情，卻堪稱平靜地說道：“今天確實不忙，沒有別的安排。”
宋矜記得，謝斂應該很忙才是。
謝家產業幾乎由他一人一手操持，龐大的商業帝國圍繞著他而運轉。人人都說，謝斂比機器還要理智精準，精確地做好所有冗雜的安排。
“你也喜歡畫？”宋矜小聲問。
謝斂莞爾，“若不喜歡，為什麽要和陳如素老師合作辦畫展？”
宋矜才覺得自己問的問題有些蠢，下意識抿了抿唇。男人卻已經開始帶著她，給她介紹作品起來了。
他對這些作品了如指掌，且鑒賞水平極其高。
侃侃而談，十分斯文儒雅。
宋矜不由讚嘆道：“謝先生果然是真心喜歡陳如素老師，竟然這麽了解，倒是讓我這個內行人有些不好意思了。”
男人推了一下金絲框眼鏡，“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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