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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容恪不負她望地又輸了。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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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什麽用,無濟於事,冉清榮笑了一聲,曼聲道:“休書請殿下盡快擬好,冉氏無德無容,實在不配為太子妻,甘願下堂。”

齊戎身子僵住,冉清榮察覺到他手臂一震,對他綻開了笑靨,“夫君可記得,當年我嫁你時為你念的詩?”

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齊戎目光掙動,呆呆地望著她,冉清榮動手緩慢地將他的胳膊推開了,淡淡笑道:“我不後悔,也不羞愧,但從今以後,你我夫妻恩斷情絕。”

他張了張口,楞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咣當”一聲,齊戎腰間的玉佩,那年大婚夜冉清榮親手為他系上的玉佩,掉落在地碎成兩半……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放男主出來2333

本來以為姐姐這倆一章能寫完,還是估算錯誤了哈哈

☆、入京

鶯鶯在娘親懷裏揪起了小腦袋, 也是滿臉淚, 淚眼汪汪地要娘親抱, 冉清榮親親女兒的臉頰,強迫自己心狠,“太子殿下, 我若是能想得到辦法帶走女兒,我一定帶走她,但是……以後請你多照顧了。鶯鶯是女兒, 將來不會威脅到你嫡子的地位,請你一定保護好她。”

齊戎臉色刷地慘白,“清榮……”

他說不出口。

冉清榮將女兒塞進她懷裏,絕情地跑出去了。

“姐姐。”冉煙濃也想和小外甥女說話, 冉清榮怕自己舍不得, 跑得太快了,她只得起身去追。

鶯鶯被父王結實的臂膀箍住了,哭著喊著要娘親,“娘親……娘親!不要,不要壞父王, 不要……”

齊戎抱著女兒,眼眶慢慢地紅了,將頭扭到一旁, 隔了好半晌,清風一吹,他眨了眨眼睛, 將女兒的小腰抱著轉過來,親親她的額頭,紅著眼沖她笑:“鶯鶯不會沒有娘親,父王保證。”

“真的?”

齊戎緩緩點頭。

鶯鶯將信將疑,暫且信了父王說的話。

齊戎抱著她去院子裏散步,想到休書,驀地眼色一暗。如今長公主入宮,也只是同母後說了,父皇日理萬機,想必來不及處理這件事,歸根結底是他的錯,還是要他親自來善後。

冉清榮想女兒,回到府中也住得不痛快,日日強顏歡笑,然後在深夜裏以淚洗面。

冉煙濃時時監督姐姐,怕她又做出什麽傻事。

本來她入宮,是想問齊戎要個說法,既然這麽對姐姐,也不疼愛鶯鶯,為什麽不把女兒給姐姐?但是齊戎就像一團軟綿綿的棉花,沒勁,既給不了女人承諾,也給不了她保護,問也問不出半個字。

眨眼之間,冉清榮在冉府住了十日了,放妻書還沒下來,皇上那邊不知曉太子和皇後通過氣兒沒有,冉秦上朝時,齊野一切如常,公事公辦,私事一句沒提。

冉煙濃見冉清榮心情大不好,便拉著她日日上街,購些胭脂,看些雜耍,並拉上了躲刀哥躲得要緊的靈犀,姑嫂三人口味不同,靈犀愛看人家疊羅漢,冉煙濃要看花燈,冉清榮沒什麽興致,無可無不可地跟著她們。

轉轉悠悠到了胭脂鋪子前,靈犀挑了幾盒,都是地攤貨,比不得宮裏的,但俗艷有俗艷的美,老板直誇她們倆美,讓靈犀抹勻了試試看,喜歡買,不喜歡也不強求,冉煙濃便替她試了起來。

邊抹著,冉煙濃便問:“你近來為什麽總躲著刀哥?”

靈犀眨了眨眼,淡淡道:“不喜歡他,看到他就煩。”

小倆口打打鬧鬧的,脾氣是一個賽一個的倔,冉清榮也聽著,忍俊不禁。

她不施粉黛,氣色看著便差了些,老板給她取了幾盒,“夫人,這是我們新上的貨,從月滿來的輕粉,您試著看看,包您的丈夫看了喜歡得緊。”

冉清榮霎時臉色微白,難堪地絞住了衣袖。

有什麽用?曾經她盛裝相迎時,他也不看一眼。

冉煙濃也微微一僵,要不是顧著還在給靈犀上妝,便拉著姐姐走了,給了小攤老板一個眼色,老板常年和婦人打交道,是個識趣兒的人,便立即轉而誇讚靈犀美貌。

靈犀聽著飄飄然,又怕小時候欺負冉煙濃她要報覆刻意哄騙自己,“你搽的我才不信。”

老板立馬殷勤地遞上了一面小圓鏡兒,靈犀一手拿著,左右一照,鏡中猶如一朵枝頭淡紅薔薇含苞待綻,嬌艷之間有一絲慵懶,既嫵媚又不失貴氣,靈犀照著冉煙濃的臉頰又看了番,她還是離京時那般美貌,什麽曬黑了都是假話,肌膚白嫩如雪,滋潤而飽滿,靈犀不由自主地一嘆:“想必容恪很寵你。”

她們三人,還是冉煙濃最幸運,長得好,嫁得好,雖說陳留遠了點,但容恪手握重兵,鎮守一方,世所忌憚尊敬,要是還對夫人好,那真是沒得挑了。

這話教冉煙濃怎麽聽怎麽都有幾分自憐自艾的意味,她靦腆地曳起嘴唇,“容恪對我好,因為我也對他好啊,公主嫂子也沒說對我哥好。”

“他?”靈犀嗓音一拔,眉眼便冷了下來,“我為什麽要對他好,大婚之夜,喝著悶酒想著別的女人,抱著我叫‘瀟瀟’,我能忍下來算是仁至義盡了,我可是皇上的掌上明珠,不是嫁給他受氣的。”

冉煙濃不知這事,心道刀哥也太混了點兒,難怪靈犀總跟他針尖對麥芒的。

但她也不好意思問,靈犀心裏對冉橫刀當真一點旖旎的念頭都沒有?

靈犀撇了撇嘴,她已經快一個月沒讓冉橫刀爬她的床了,反正那事做來做去也就那麽個滋味,完了一身臟臭,好容易洗幹凈的身子又得再去浴桶裏滾一遍,她是真不喜歡。

三人買了胭脂,冉煙濃提議到鬧市裏去看看,冉清榮也應許了,鬧市裏擺攤兒的小販更多,冉清榮從下車起便一路盯著路邊攤的虎頭小鞋看,想著女兒穿在腳上,豎著兩只總角顛顛地在地上跑的可愛模樣,滿心柔軟和酸楚。

靈犀沒心沒肺,沒留意到冉清榮,一個猛子紮進了人海裏。

冉煙濃握住了姐姐的手,“姐姐,要不我們去看看珠釵?陳留那邊的式樣我瞧著不喜歡,可要在這邊多買些回去。”

情知妹妹想方設法地哄自己,冉清榮不忍拂她的意,一路上都在強顏歡笑,可如今,看到胭脂水粉,她沒了對鏡貼花黃的心思,也覺著雜耍無趣,人群擁堵,反倒讓人心頭梗著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沈悶得厲害。

馬車一路跟著來,天已到了傍晚,暮煙如大片大片的桃花渲染開來,遠山抹了微雲,半含淺黛,冉清榮走不動路了,但靈犀還沒找著人,冉煙濃便提議讓車夫載著冉清榮先回去,折轉來再接她和靈犀。

馬車一走,冉煙濃便在人群裏叫嚷起來,不能高呼公主封號,一路走一路找“嫂子”。

這是冉府的一個家丁跟了來,給她遞了一個消息。

“二姑娘。”

她一扭頭,眼前清瘦的少年掛著一團笑,彎腰道:“世子來了。”

冉煙濃怔了一會兒,夕暉便抹到了臉頰上,囁嚅道:“怎麽這麽快?是、是陳留那個世子麽?”

家丁忍俊不禁,“您覺得,是哪個世子都值得向你說的?”

“不,不是。”冉煙濃緊張得有點兒語無倫次了,她從陳留那邊動身走了一個多月才到上京,難道容恪是飛來的?

她杏眼微圓,“他在哪?”

家丁道:“剛來,在府上坐了沒多久,便被將軍拎到軍營裏去了。看模樣是要切磋,長寧公主讓我來知會二姑娘一聲。”

“那、那我要去軍營。”

城外的軍營只是設來給冉秦訓練巡防兵的,倒沒有女人不得入內的規矩,幼年時冉煙濃和刀哥都曾被冉秦拎著到營中練過體力,那時是為以免變成走路都飄飄然的病秧子。

容恪眼下確實是在校場,為了趕來見冉煙濃,已兩日不曾合眼,在將軍府板凳還沒坐熱,便被岳丈揪出來了。

說實在話,冉秦對現在軍營裏的士兵很不滿意,不說要練成虎狼之師,但平日裏單單讓他們圍著上京城跑一圈,都有堅持不下來的,有悖於軍魂。

反觀陳留,個個都是能親射虎、看孫郎的英雄豪傑,都能義薄雲天,力拔山兮,說上戰場便能扛著大刀沖鋒陷陣。相較之下,冉秦心裏很不平衡。雖然上京多是軟骨頭,天生體力不足,但冉大將軍從來不在別人身上找原因,還是歸咎於自個兒帶不動。

不但如此,聽說容世子來了,軍營裏的年輕兒郎們一個一個都伸長了脖子翹首以盼,只見一個身材高挑清瘦、容貌白皙俊美的年輕男人策馬徐至,一旁的冉將軍比起來,立馬顯得虎背熊腰一身肌肉,他們驚奇地望著這個傳聞中大敗忽孛、統領陳留十萬軍馬、令夷族人聞風喪膽的容世子,怎的、怎的看起來就像個……小白臉兒?

比他們還弱的那種,素衫廣袖,峨冠博帶,仿佛清風一卷,要卷走他便像帶走一片落葉似的容易。

下了馬背,冉秦大刀闊斧回營地,容恪頗覺無奈,微微笑著跟上來,這時冉秦的幾個副將開始懷疑了:傳聞之中有雷霆手段、喋血食人肉的修羅,竟生得這般好容色,看起來和顏善目,如春風吹拂著柳樹,樹下有一潭清澈的泛著銀波的澄湖。

他們瞠目結舌地一瞬不瞬地盯著容恪。

容恪被萬人矚目慣了,還是覺得,魏都上京的羽林郎們目光太過灼熱,似不把他看出一個洞來不甘休。不覺薄唇微挑,眼底藏有秋泓碧海般的笑意。

冉秦從兵器架上挑了一桿銀槍,豪邁地拄在地上,砸得地砰一聲,他勾起唇,道:“嘗聽聞世子有一手名震漠北的左手劍,老夫今日也想領教領教。”

“岳父見外了。”容恪撫了撫下頜,笑容優雅地以右手按住了腰間長劍。

見外到,從頭到尾“世子”“世子”十分恭敬謙卑,不讓休息不讓吃飯,人剛到上京便要被拉出來“切磋”。

作者有話要說: 恪哥哥太苦了哈哈哈

岳父要揍他~

☆、扛揍

容世子一摁住劍柄, 不知為何, 底下小兵開始默默念著, 世子要做法了!

容世子是個近妖的人物,雖然他們冉大將軍也是軍功赫赫,但都是赤身肉搏打拼出來的, 不像容恪少年成名,給人感覺就不像是凡品,他從握住劍, 龍吟低嘯一聲起,寒光劍已出鞘時,配著那劍光,他身後的坐騎, 傳說裏動如閃電的雪間青, 揚著前蹄發出了一聲嘶鳴。

一股沙塵刮傻了去牽馬的副將,滿嘴沾了泥,莫名其妙且驚恐地逃避開來,容恪微笑著回去,將馬兒的鬃毛一瞬, 那匹脾氣暴躁的雪間青就安順了。

載著主人一路疾馳,少吃少眠,風餐露宿, 雪間青有了脾氣,但容恪只和他說了兩句耳語,雪間青乖乖地蹭了蹭容恪的肩膀, 任由副將將其拴在了木樁上。

“實在對不住,我的馬兒脾氣有些壞。”

禁衛隊的小兵們一個個瑟瑟發抖,何止脾氣不好,這匹馬是月滿進貢的上品千裏馬,烈性難馴,朝中無人能駕馭,於是皇帝陛下大筆一批,將它送到了陳留,給了世子容恪。

冉秦的槍已擺好了陣勢,看來是不打一場不善罷甘休的。

而上京城裏來不及施展拳腳,聽著容恪傳奇故事長大的少年們,都在巴望著他們趕緊刀兵相接。

容恪頗覺得無奈,左手握了兩天兩夜的馬韁,疲憊得已很難揮動劍,而岳父毫不給他喘息的機會,上來便槍挑游龍,寒光如屑,繞著容恪肩、腰、腹處走,容恪提劍,只守不攻,一直處於下風。

養精蓄銳的岳父大人和舟車勞頓的女婿,本來就是一場不公平的較量,容恪也沒想以下犯上,鑒於還未見到濃濃,他不敢和她最敬愛的父親大人造次。

幸得容恪身法快,冉秦的槍雖來勢洶洶,但始終沒沾到他的皮肉,最最驚險的,是險些刺穿了容恪纖白的袖袍。

副將們驚惶失度:將軍怎麽下手這麽狠?

這不是一家人該有的“切磋”啊。

平素將軍練兵,不出三兩招便能撂倒十個人,他是從百夫長、千夫長一路爬上來的,武藝超群,可如今容恪只守不攻四十餘招,冉秦還是無法傷到他分毫,這就……有點兒可怕了。

容恪身法輕靈,劍如飛星,磨過百中之王的銀槍,劍刃濺起一波金色的星子,又紛紛墜地。

冉秦銀槍橫掃,神龍擺尾,擊他腰腹,又是同一招,空門極大,要是用左手劍,反掌迅若電掣……

容恪沒動。

“爹爹。”

冉煙濃嚇了一大跳,嬌小的身子一把飛撲上來,將容恪緊緊地抱住了。

冉秦收勢自如,急忙撤招。

冉煙濃顧不得冉大將軍黑沈下來的嘴臉,上上下下看著容恪,除卻右手廣袖被槍挑破一幅,沒有外傷,緊張地提著心,惴惴不安地仰起了俏麗的臉蛋,描著飛紅,貼著花黃,墜著額珠,分外嬌艷如花朵,眼如水杏,身若青柳,軍中沒有女人,一看到大將軍如花似玉的女兒,少年郎個個都紅了臉。

檢查了一圈,冉煙濃繞到容恪身前,“你沒受傷吧?”

容恪笑著搖頭,“沒有。”

冉煙濃送了一口氣,扭頭護住了容恪,“爹爹,你過分了。”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胳膊肘往外拐……冉秦黑著臉哼了一聲,冷冷道:“這小子沒用全力,你怕什麽?”

冉煙濃是見識過容恪殺人的,長劍抹過人的脖頸,也曾回身一擊制住過草原上最矯健英武的雄鷹,扁嘴道:“左手劍傷人傷己,上回忽孛就……”

冉秦眼光一暗,冉煙濃急忙收聲,怕爹爹知道她和容恪在草原上的事兒,怕是要宰了容恪才好,忙不疊回身拽住了容恪的手,臉頰氣鼓鼓的:“跟我回家,咱們不理壞爹爹。”

“壞爹爹”的嗓子眼兒卡了一口老血。

近來大女兒在東宮受氣,太子是儲君,身份尊貴不說,武藝也不行,冉秦不想以大欺小,只好將火發到小女婿身上,一來是為了發火,二來是為了敲打容恪,要是他敢欺負濃濃,他冉秦一定扒了他一層皮!

特意不給容恪飯吃,不給水喝,揪著他就出來比劃,沒想到就如此也沒占到便宜,那個心機深沈的容世子,到了最後一招刻意不出,騙得小姑娘同情弱者,上來淚眼汪汪地瞧他夫君有沒有事,還罵他一個苦心孤詣的老父親是“壞爹爹”。

冉秦惱火了。

但冉秦一聽女兒說起“忽孛”,不由地又有幾分狐疑,冉煙濃嫁給容恪幾個月,鶼鰈情深自然是好,可真好到能為他豁出性命的地步?冉秦那槍法已臻至化境,他自知收放自如,可濃濃不知道,她是真的不顧安危撲上來要替容恪擋招的。

越想越氣。

容恪漫語道:“濃濃,今晚不能去將軍府。”

她回眸,“為什麽?”

水靈的眼眸泛起了一波困惑。

容恪笑道:“不合禮法,我是外臣,雖不用朝覲,但入京來,要先上呈奏疏給皇上,他準允了,我才能去你家落腳。岳父大人考慮周全,今晚我在軍營裏睡也是一樣的。”

可算還有幾分自知之明,冉秦哼笑一聲,“委屈世子了。”

原來這樣啊,冉煙濃還有幾分不舍,好容易才見著容恪一面,今晚還不能共枕,她找人偷偷買的鎖鏈用不上了……軍營裏當著眾人面,她不好和容恪說話,小手輕輕捏了捏他的手背,垂下了腦袋,“那我等你,你早點來。”

家中兩對夫妻不和,冉秦還怕容恪去了刺激大女兒和橫刀,鼻子一哼,決意給皇上也報份奏疏,給容世子在京中安排行館,不必去冉府歇腳了。

容恪是世子,爵位在身,雖是冉家的女婿,住進去也於禮不合。

容恪曲指,緩慢地撫過她雪白而飽滿、肌膚溫滑的額頭,發絲被往上一撩,冉煙濃正要擡起頭,容恪的唇便輕盈地貼住了她的額頭,似溫軟的雪撲在臉頰上,一點兒不冷,反而暖暖的。

冉煙濃蹭地紅了臉,目光小鹿似的躲閃著。

四周都是人,爹爹也在場,她羞得要命,好在容恪不過分,捏住了她柔軟的小手,指腹糙糲的薄繭摩挲過她白嫩的手背,她羞赧地往後縮了縮,容恪笑了起來,“只是利息而已,濃濃不是說要銬著我欺負麽?鐵鏈腳鐐備好了麽?”

還說。

冉煙濃臉紅得像石榴,“備、備好了……”

她就是一邊羞怯似水一邊熱情如火,一邊慌亂一邊鎮定地撩撥他的,不管在哪兒。容恪覺得很有意思,被她制住也不是不可。

便碰了碰她的嘴唇,用只有他們能聽得到的聲音笑道:“明晚,我去找你。”

“……”

臨別時說的那句“我等你來”,她現在只想用後悔藥一灌,忘得幹幹凈凈,窘迫地想捂住他的嘴了。

他們夫妻恩愛,冉秦看著,氣又莫名地消了幾分,冉煙濃坐著馬車來的,天色晚了,他讓人用馬車載著冉煙濃,自個兒騎馬回城。

冉煙濃一直挑著簾,眼波盈盈地望著容恪,他長身孑立,似斫玉般,工整得一絲不茍的一個人,莫名地教人心中慌亂,又萬分盼著明日的相聚來。冉煙濃悄悄紅透了臉頰,在馬車駛下山坡時,悄然放下了車簾。

容恪將斜沒入泥裏的長劍抽出,還劍入鞘。

這位如春風柳泉的容世子,方才與冉將軍一戰之後,腳步不見虛浮,俊臉不見改色,真令人稱嘆。

這世上能抗住冉秦雷霆之擊的沒有多少人,更遑論在正面應敵之後,手臂竟連顫抖都不顫抖的,傳聞這個世子能赤手空拳揍死一頭兇惡的番州花斑惡虎,這時候,他們信了。

一個弱弱的少年鬥膽迎了上來,怯懦地問道:“世子,你是怎麽練的功夫?”

容恪徐徐一瞥,這是個身姿瘦弱相貌華美的少年,眉眼竟透著幾抹憂郁,按理說他不該出現在軍營裏,依照冉將軍的性子,想來很不喜歡他,少年才來問自己這個問題,容恪想了想,從容優雅地將劍懸回了腰間,薄唇微揚,“扛揍。”

“……”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笑,我們恪哥哥是被揍過來的~

☆、自請

大半夜的冉橫刀再試圖爬公主的床, 第十四次失敗之後, 他被靈犀一腳踢下了床榻, 揉著發紅的臀哎喲哎喲叫苦不疊,靈犀知道他的把戲,裝病喊痛總是很行, 昨晚她不過就心軟了一下下,又被冉橫刀揉到床笫間狠狠欺負了一場,她為了氣他, 繼續做她的木頭美人。

以往冉橫刀總是沒興致,靈犀以為他撐不過一盞茶時辰便會鳴金收兵了,可昨晚誰知冉橫刀吃錯了什麽藥,越戰越勇。忙碌了整日, 靈犀本就香腰酸軟, 於是便被……弄哭了。

今晚說什麽也不能叫這個臭男人得逞。

為了掩飾自己的羞窘,她只好裝母夜叉,任他喊痛,她就是不理。

冉橫刀討了沒趣,卻不肯走, 一個勁兒坐地上撒潑,靈犀乜斜著他,直直地盯了他好一會兒, 才困惑地眨眼道:“你怎麽還不出去?你說了不逼我的。”

說實在話,冉橫刀也不愛和靈犀待一處,但莫名地, 和她親熱他就很愉快,公主真是嬌生慣養長大的,白嫩嫩的肌膚像水豆腐,一碰就縮回去,再彈起來,又白又滑,每回他也不想欺負她,但就是一上了弓,就像洪水開了閘,堵不住,很狼狽。

冉橫刀想了很久,想了一個令人惱火的理由:“我要和你生娃,不爬你的床怎麽行?”

“呸!”靈犀啐他,“誰要同你生娃!”

靈犀是真惱火,怪不得近來冉橫刀分外殷勤賣力,她冷著臉狐疑地看了他良久,沈聲道:“是不是姑姑同你說了什麽?”

冉橫刀眉一蹙,“她是你婆婆。”

靈犀殊艷如桃花飐雨的臉頰,方才那麽一鬧,便淌下了一串香汗,冉橫刀多看了幾眼,喉嚨咕咚一聲,咽了滿口的水,瞬也不瞬地望著公主媳婦兒,覺得她今夜穿得很撩人,粉蝶穿牡丹的水紅盤金妝緞襦裙,排穗的褙子光滑如水,襯得烏發底下那張小臉分外高貴清艷,倨傲灼目。

冉橫刀越看越覺得渾身滾燙。

靈犀受不得他這火似的眼光,被燙了燙,按捺著羞意皺眉道:“‘姑姑’是從父皇那兒論的,‘婆婆’是從你這兒論的,你說我和誰親?”

“……”

竟很有道理。

冉橫刀心道:“不管了,大不了不來事,今晚一定要和香噴噴的媳婦兒睡。”

冉橫刀是個要臉的人,約架也從不倚強淩弱、以多欺少,今夜是第一次覺得,只要能讓靈犀縱容他一回,那些身外物都不重要。

於是刀哥虎虎地要與靈犀同床共枕,靈犀不肯,又是一腳將他踹了出去,刀哥骨碌碌地滾倒一旁,心又被撩起了一股旺火,本以為靈犀是同她小打小鬧弄著玩兒,一擡頭,卻見靈犀蹙著眉很是嫌棄,男人的自尊心涼了個透徹。

刀哥懊惱地揉臀道:“你不要後悔。哼。”

門被不識風情的男人怒氣沖沖地摔上了,直至他走遠,靈犀才“嘶”一聲,秀眉頓時揪得一高一低,昨晚被虐待的某處扯得太疼了,一擡腿就疼,她咬咬紅唇,決意偷偷去問院裏的姑姑拿點兒藥。

……

太和殿。

齊野扣下了一疊奏折,無意中抽到了容恪的奏疏,默默地揉了揉眉頭,近臣張誦長袖善舞,極擅為天子分憂解勞,雖揣度聖意,卻不點破,聰慧地等皇上開口,自個兒把心裏話掏出來。

齊野對他沒什麽隱瞞,只是若有所思,將手中兩顆剔透渾圓的乾坤碧玉珠捏著轉了轉,忽地長眉一展,“依朕看,容恪在陳留,終究是屈了才了。”

張誦頷首不語,心裏頭卻琢磨著:擁有十萬兵馬、能征善戰的陳留世子,比一個閑逸上京、名頭華而不實閑散伯爺要可怕多了,皇上心裏有桿秤,從將冉二姑娘嫁給他開始,便動了心思要封他為侯了。

當初兩個愛子折於雪山,留侯大慟,對世子指天誓日道:這輩子絕不讓他承侯位。

這話齊野替容桀記著,不過彼時誰也不曾料到容恪後來會名動大魏,大敗夷族。要說四年前,齊野親眼見著一頭兇惡的猛虎鮮血淋漓地死在獸籠裏時,還只覺得容恪可惜,後來一戰成名,齊野便知道這個人不是什麽池中之物。

放任他鎮守陳留不是不可,只是容家在陳留郡已歷四世,威望太盛,如今陳留百姓只知留侯世子,而不知大魏天子,再加上容恪那半個月滿血統的身世,齊野著實放不下心。

想起來就煩躁。

還有件更煩躁的事兒,在這一摞奏折底下,有一封東宮來的,蓋了太子印鑒的奏折。

太子自請去遼西戍邊。

好好兒的,一會兒鬧休妻,媳婦十數日不歸,一會兒請旨去遼西那不毛之地,齊野頭疼得直揉眉,少頃,傳話外頭的人,“將太子給朕叫過來。”

外頭應了一聲,豈料齊戎正跪在太和殿外,天子一傳喚,不過須臾便入了內殿。

暖爐瑞腦,飄出一縷一縷煙氣,千姿百態的太湖石含了檀香青煙,幽幽半吐,雙耳掐絲青花梅瓶裏尚溫著一瓶芙蓉醉,酒香如芙蓉清冽。

張誦告了辭,似笑非笑地退出了大殿。

齊野這才想到要問他:“真到了和清榮非要分開不可的地步了?”

齊戎筆挺地跪在金龍牡丹的紅氈上,點頭,“求父皇成全。”

“不是不可成全。”齊野對齊戎本來萬事好商好量的,只唯獨看不慣他那套陰森森的做派,臉上沒一日帶笑的,時時見著他都一副臭臉,齊野也沒好心思,冷然道:“當初你自請此生非冉大姑娘不娶,婚書你自己寫的,聘禮你自己下的,新嫁娘你自己迎的,鶯鶯你……和她生的,這現在又是怎麽了?”

齊戎捏緊了垂在膝頭藏於蟒袍袖間的手,緊握成拳,青筋畢露,“兒臣後悔了。”

人就是這麽個臭德行了,愛的時候天花亂墜,不愛的時候到處抓遮羞布,以掩飾自己的涼薄負心。

齊野蹙眉,“請旨去遼西又是怎麽回事?”

齊戎這回不說話了,一個響頭磕到地,“請父皇成全。”

又是硬邦邦的一句求他成全,齊野是心疼太子從小沒娘,但太子成日裏死著一張臉,齊野不喜歡看,多看兩眼自己都跟著喪氣。

“去多久?”

齊戎道:“半年。”

半年不算久,兒子有心出去歷練,齊野也不是不開明練達的人,想了想,夫妻離散,再怎麽無情無愛了還是會惋惜一陣兒的,出去散散心也不是不好,齊野便將這兩件事一道批了。

“放妻書寫了?”

齊戎深深吸氣,“不休妻,兒臣要和離。”

和離?齊野吊起了眉頭,太子近來很狂啊,說要啥就要啥,呼風喚雨了是不?齊野不想答應了,“皇家還沒有和離的女人。”

齊戎一陣沈默,然後他擡起了頭,一臉悲傷,“那清榮就是第一個。”

這個兒子實在是……太瞅著不順眼了,要哭無淚的鬼模樣,還有一大堆奏折要批閱的齊野看了心煩,揮揮衣袖,“這事皇後答應了就行,去遼西的事朕允了,但你自己去同皇後,還有你兩房小妾交代。”

兩房小妾雖有名分,是太子良娣,但齊野不喜歡妖妖嬈嬈的女人,甚至不如常年素妝寡淡的冉清榮看了討喜。兒子任性沖動,耽誤了冉秦家的好姑娘,如今原封退貨,可算是要將老泰山得罪透了……

哎,還得老子給他擦屁股。

煩。

和離書很快便擬好了,齊戎瞞著皇後,將她的休書換成了和離書,一式兩份,用紅封函了寄了去冉家。

寄出信時,齊戎將冉清榮的偏殿又走了一遍,將她撫摸過的每一塊橫木,每一片紗簾都撫過,將冉清榮來不及帶走的書卷、簪花和衣裳都裝入了自己遠行的箱篋之中,自己只帶了兩套換洗衣物,但將冉清榮的東西收拾出來,卻足足有兩大箱。

冉清榮收到和離書時,微微怔然,對太子信差反反覆覆地確認:“太子是要和離?”

“是。”宮人佝僂著腰,壓著嗓子道,“殿下將啟程去遼西,鶯鶯小郡主一個人在東宮無人照看,皇上也很體恤,日後您可以隨時入宮去陪她,也可教小郡主到冉府小住幾日。皇後娘娘也不會放任小郡主沒爹沒娘的。”

說到“沒爹沒娘”,冉清榮的眉心狠狠地一跳,“太子要去遼西?”

“是。”

冉清榮心疼女兒,“他要帶兩位良娣去遼西,卻獨獨不陪鶯鶯?”

宮人楞了楞,“不,殿下是一個人去遼西,兩名良娣不去的。”

冉清榮算安了些心,想必齊戎也就去幾個月便回了,不至於不管鶯鶯。她也不想問好端端地太子為何要去遼西,將紅封和離書收了,拿回去署字。

期間容恪來了冉府,一家人都在堂屋招待他,冉橫刀聽說父親昨日拉著妹夫打了一架,沒撈著好,也摩拳擦掌地要和容恪切磋,靈犀巴不得他被容恪收拾,看他一個人耍寶也不覺得丟人。

冉煙濃還有好多話想和容恪說,見她好幾番欲言又止,還是長寧體恤女兒心意,笑吟吟地將小夫妻推了出去,“濃濃的閨房收拾好了,謹之在這邊住幾個月也好,館驛到底冷清。”

於是冉煙濃便紅著臉與容恪出去了。

到了秋千架旁,冉煙濃非要拉著他一塊兒坐,容恪溫潤地微笑,挨著她坐過來,一手攬住了她的小腰,一手從懷中摸索出一封信,“這個,給太子妃。”

“嗯?”冉煙濃沒想到他同自己說的第一句話是這個,疑惑地看了信封好幾眼,沒署名,燙金的紅邊很惹眼。

“這是什麽?”

容恪摟著她纖細腰肢的手往上,揉亂了她才盤好的墮馬髻,笑容神秘而溫和,“一個朋友送的,她看了就明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恪哥哥這人脈……嘖嘖

怪不得皇帝忌憚

☆、完虐

冉煙濃將信小心揣到懷裏, 怕事態緊急, 要趕緊給姐姐送過去, 容恪卻扣住了她的腰,不許她動。

洩翠含珠的庭院,花深喧鬧, 秋千架旁的茱萸芳蕊已現端倪,花影萌動起來,冉煙濃被他半匿在疏影深處的俊臉鬧得臉紅不已, 許久不見,就……很想了,現在見了,就更想了。

“濃濃。”

她不敢再左顧右盼, 聞聲一回眸, 嘴唇忽地被貼上來兩瓣冰涼,冉煙濃杏眸睖睜,身子被他撞得後仰了些,手指便緊抓住了他的前襟,十指緊閉, 然後飛快地閉上了眼。

她的唇嘗起來有股甜味,許是方才喝了許多酥藕甜湯,嘴唇清潤飽滿, 小臉艷而不妖,引人垂涎,容恪不想忍了。

吻上來時, 冉煙濃還緊張兮兮地怕他伸舌頭,但容恪只是嘗了嘗她的唇,將一圈甜湯吃下去了,便滿足地抱住了她,下巴擱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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