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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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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淩絳蘇本要倒下,但被盛荷蓱的手一阻攔,雖說不至於磕到床角,但仍避不過要摔個好歹的命運。

盛荷蓱一狠心,旋即將整個身子橫過去,卻因不小心踩著了地上滾圓的珍珠,腳底打滑,竟也與他一道跌倒。

天旋地轉之間,二人直直摔到了那張拔步床上,滿床的珍珠震起波浪,溢撒得四處皆是。

盛荷蓱下意識闔眼,半沒入繁多的珍珠海中,感受到一具溫熱的軀體壓在自己身上又遽然彈開,旋即睜眼。只瞧見淩絳蘇的下半張臉,粉唇透露著少年的清雋,兩腮浮現出幾片粉,他正撐著手臂欲要支起身子,但珍珠海深深,他越用力反倒越讓自己淪陷。

兩人的距離愈發接近,盛荷蓱出神地盯著他看,第一次遇見時柔和的下巴初顯棱角。小孩子長得可真快啊,一眨眼便換了模樣。

她雖現身為小女孩,卻始終保持著前世的成人心態。基地中最初由她撿回來的孩子們,都拿他們當弟弟妹妹看,淩絳蘇亦不例外。但他卻又是最特別的一個,從一開始的針鋒相對,到現在的互相信任,盛荷蓱建立基地的每一步都有他在。

他是她在這個世界遇見的第一個同伴,亦是陪她走過風風雨雨的人。

有時候她覺得自己還挺心大的,居然把很多重要且繁重的任務交給個比她小一兩歲的男孩兒。他年紀雖小,卻不像小水、牧今瑤乃至步越謙那般需要她特意關照,辦好工作時需要她肯定的讚揚。他總是一個人默默將事情做得利落,然後在嘉獎時隱去蹤跡。

盛荷蓱有時會想,他們這算什麽關系呢,說朋友太奇怪,說上下屬太靠近。

正當她胡思亂想之時,淩絳蘇的身體隨著銀色珍珠浪往下滑,霎時間二人猝不及防地視線相撞,盛荷蓱本想側頭避開,但覺著自己亦沒做什麽虧心事,何必心虛?遂直直望向他的眼底。

燦白的珠光反射至他眼眸中,像是點點星辰落進深深夜色裏。

她被這美色晃眼,倏然聽到上邊傳來一句:“你是不是喜歡女子?”

盛荷蓱:???

“你這是從哪裏得來的這個想法?”她被他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給徹底搞蒙圈,語無倫次道,“也太離譜了吧,你得給我解釋清楚!”

淩絳蘇見她這副模樣,暗自舒了口氣,低聲喃喃道:“原來不是嗎。”

“什麽?”盛荷蓱在他身下掙紮著要起來,還真讓她給成功翻身了,她按住淩絳蘇的肩膀,將他往下按,霎時二人位置倒轉,淩絳蘇瞬間被她壓在底下。

二人之間隔著層層珍珠,盛荷蓱又離他遠了些,撇嘴道:“說啊,為什麽!”

淩絳蘇眼神飄忽,紅著臉道:“我還以為你想出那種主意是為了親近她……”

“什麽啊!”盛荷蓱快要被氣笑了“你怎麽會這麽想,我要是真喜歡她我費這麽多功夫作什麽,直接向她表明不就成了。”

淩絳蘇眼底似是劃過一抹亮光,隨後轉瞬即逝,“要是她不喜歡你呢?你、你會如何做?”

這倒問住她了,她前世在拼事業穿越過來還在拼,的確未曾想過此事,她曾長時間半工半讀供自己上學的開銷,為了攢錢吃不飽穿不暖是常事,因此她常把自己置於一種不拼便會跌落懸崖的恐慌中。

愛情對她來說是奢侈品,正好她也不需要愛情來拖累自己。

但淩絳蘇今日怎地開始問她戀愛相關之事,莫非他這段時日的反常乃是看上了哪家姑娘?

盛荷蓱越想越覺著自己知道了他不為人知的小秘密,旋即笑顏逐開道:“哦~我明白了。”

淩絳蘇驀地慌張起來,無意識抓著一把珍珠在手中攥緊:“明白?你明白什麽了?”

“你是不是喜歡上誰了,想讓我給你出出主意?”盛荷蓱挑眉笑道。

淩絳蘇像是突然放松了繃緊的神經,表情卻又有些失落,他淡淡道:“……沒有。”

盛荷蓱見他嘴巴上雖不承認,但那泛紅的臉頰,含羞帶怯的眸子早已將他的小心思盡數暴露,遂饒有興味地湊近觀察淩絳蘇的表情,被他的窘態逗得眉眼彎彎道:“你要是個有膽氣的,就直接站在她的面前,跟她說——”

“我喜歡你。”

淩絳蘇明知她此言不是對他所述,卻無可避免地被這句話震得心動不已。不知從哪兒吹來陣陣微風,輕輕拂動盛荷蓱散落的細碎黑色鬢發,晃到她姣好的面龐,肌膚細白比身下的珍珠更勝幾分。

“什麽喜歡?”忽如其來地一句話將滿室流淌的旖旎氛圍打破,連宏博站在憐香閣門檻處,目瞪口呆地看著兩人。

盛荷蓱被他的動靜嚇了一跳,慌忙要從淩絳蘇身上起來,她雙腿往下一蹬,卻忘了腳下是滑溜溜的珍珠,霎時失去重心往前倒去。

淩絳蘇瞪大雙眸看著盛荷蓱逐漸接近的臉頰,頃刻間鼻尖相觸,熱乎乎的氣流交融,旋即發出只有兩人能聽見的“啾”聲。

她的雙唇貼到了他的嘴角。

盛荷蓱像觸電般瞬間從淩絳蘇身上彈開,以難以置信的疾速破開珍珠翻身下床。

淩絳蘇擡手蹭了蹭那處,斂下眼瞼不知在想些什麽。

連宏博好歹是個成年男子,他捂住下半張臉清了清嗓子:“領主大人,沒必要如此慌張,情愛乃人之常情,只是不可過於沈迷。”

盛荷蓱臉色爆紅:“我沒有!”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幸好只有連宏博一個人看見,他還算嘴巴上有把門,若遇見的是聶柳和牧今瑤那些愛八卦的……

“什麽什麽!我看到了什麽!”牧今瑤正帶著一票人站在連宏博身後,探頭探腦的往憐香閣中望。

聶柳亦在人群當中,雙目放光:“哇!我好像聽到了’喜歡’?”

然而盛荷蓱早已面如死灰,她被事實打擊得崩潰,旋即不顧三七二十撥開人群逃離這個讓她尷尬社死的尷尬現場。

全然不顧身後飄蕩過來的“領主大人別害羞呀!我們又不會吃人!”“快回來說說你們兩個怎麽回事!求您了!”等言論。

珍珠也不管了,儀器也不收了,她躲進自己溫暖舒適的被窩裏裝蝸牛,只要不鉆出殼,一切都可以當沒發生過!

當她因為要處理鳳翥嶺中事務不得不出門時,她發現自己的小道消息早已傳遍整個基地,每一個見她的人總會帶著一種神秘又暧昧的微笑同她說話打招呼,或是時不時往她身後瞧。

盛荷蓱:……早知道應該管管的!

一整日都沐浴在子民們八卦的目光中,她覺得這日子真是一天也過不去了。若是談話順利,本該能正常相處的淩絳蘇此刻亦不見人影,但仍能從腳步聲判斷他還守在她的身邊。

與她難堪的心情不同,鳳翥嶺的人民們倒是十分快活,開心地展開了一系列會讓他們領主大吼大可不必的無端聯想。

領主大人不出來的日子,他們逮住淩絳蘇追問個不停,有好事者還管他叫“領主夫婿”他不知該如何回覆,只頂著緋紅的耳尖不說話,尋著可趁之隙一眨眼便消失不見。

在當事人刻意的冷漠下,眾人亦沒了討論的素材,漸漸的八卦磕CP聲亦慢慢消散去。

*

與日子過得太滋潤閑得長毛,開始操心自家領主人生之事的鳳翥嶺人民不同,西北元勢力下的靈山縣人最近過得苦哈哈。

元將軍治下頒布的賦稅愈發嚴苛,許多窮交不上租子,便拉到西北元與南平陽的前線去充軍。充軍二字說來好聽,實際上是拉人去當炮灰,為將領們做人肉擋板。

鳳翥嶺接壤的三家勢力乃是西北元氏、南平陽氏與西南元氏,其中西北元氏同西南元氏乃表兄弟,二人所占之地均不及南平陽,又有血緣關系,遂結成同盟對抗南平陽。

亂世之中哪有安寧,靈山縣遠離前線,亦是元將軍居住之所,自然比戰火連天的另一縣好上些許,但也僅僅是一分的程度。

前些年有興襄縣與另一縣作比對,靈山人自有一份慶幸在,如今這份慶幸蕩然無存,不少人都動了搬去興襄縣的念頭。

有的貧苦人家活不下去早已搬家,只剩下些住在縣城中尚有積蓄,且不事農桑之人仍在猶豫。

他們雖不像農民們背朝黃土面朝天那般辛苦,但下邊的人沒錢來店裏花錢,也就掙不到多少錢,恰逢元將軍知曉他們手中油水最多,頒布的法令刮他們肉最疼。

但這些人亦不敢扔下一切逃出靈山縣,他們手底下的產業都是前人好幾輩子的積蓄,若是一走了之,這些努力豈不是瞬間化為灰燼?

因此許多人尚在苦苦支撐,陳掌櫃便是其中一員。

這天陳掌櫃因手下夥計源源不斷地辭職逃往興襄縣,沒人幫他幹活,他便只好親自出來賣貨。

這天他站在自己的棉花鋪子前賣力吆喝,卻無一人肯停下腳步,他賣的都是些稀有名貴品種,以往大夥富裕時他的棉花尚得找關系訂購才能買到,現在這些不能吃還沒太大用處的貴東西霎時便被人棄如敝履。

陳掌櫃家裏近日亦有些揭不開鍋,以往他的名貴衣裳一套一套的換,現在只能穿著件綢緞褂子勉強撐場面,殊不知裏頭打了多少個補丁。

“老板,你這棉花怎麽賣?”來人是一位皮膚黝黑的年輕小夥,他滿手都是老繭,瞧著像是個農村人,但身上卻穿著名貴的綾羅衣裳!

陳掌櫃雖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但好不容易來了一位客人,自是要盛情接待,他遂臉上掛起笑容,回首看向那人道:“客官,您想要哪種成色的棉花?”

倏然間陳掌櫃眼神一滯,他竟瞧見那客人身旁,居然跟著他的窮遠親——死了父母與妹妹相依為命,後來加入興襄縣的陳家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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