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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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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燕瀾難堪拱手:“我曾對阿拂解釋過,此事和我父親沒有關系。”

他和劍笙一直認為是謠傳,“這樁傳聞,我父親在世時,每次聽見誰在他面前提及,都會非常氣惱,會主動解釋,說自己沒有那麽……”

“下作”兩個字,生生咽了下去。

好險。

險些罵了曇姜。

姜拂衣捏著劍石,感知血脈裏的劍意許久,忍不住傳音:“娘,咱們的劍道裏,真有這種‘鎖’?”

曇姜反而納悶的看了看聞人。

原本以為自己不說清楚,沒人猜得出,沒想到僅僅透露一個字,在場這些人竟然全都猜到了。

難道聞人棄平素花名在外?

曇姜通過“鎖”,明明可以感覺到這些年來,他不曾起過二心。

姜拂衣:“娘?”

回望女兒充滿求知欲的眼睛,曇姜不得不傳音解釋,‘鎖’是她阿爹寫進劍意中的:“他是為了鎖住他自己,畢竟,大荒裏覬覦他的女子太多,他擔心一不留神遭了誰的道,這樣就能萬無一失。”

姜拂衣:“……”

真沒想到,“貞操鎖”最初竟然是來自美男子的煩惱。

聞人不棄驚怔過後,心頭又抑制不住的漫上欣喜。

曇姜會贈他這種劍意,足以說明他並不是一廂情願。

但是……

聞人不棄側目,朝凡跡星望過去。

凡跡星明白他的意思,聳了聳肩膀。

表示他的劍雖然也是雙形態,但他沒有這方面的問題,健康得很。

聞人不棄的胸口,禁不住生出一些氣悶:“曇姜,你為何如此待我?”

曇姜坦然以對:“我自小跟在阿爹身邊長大,他對我講過最多的話,這世上除了自己的親爹和親生兒子,不要相信任何一個男人做出的任何一句承諾。多將信任留給自己,才能一切盡在掌控。”

聞人不棄攥緊尺子:“我是問你,你挑中那麽多人,贈了那麽多柄劍,賭他們回來救你,難道不在乎他們背信棄義?為何偏偏只對我種下這種劍意,通過這種方式來掌控我?”

曇姜一時語塞。

“聞人兄,你向來聰慧,究竟是真不懂,還是故意裝不懂?”凡跡星聽不得他語氣裏的質問,“仙、恩……仙女只掌控你,當然是因為我們之中,她最在意你,這是你的福氣,你在計較什麽?”

“你若是不曾想過背叛恩人,為何要計較?”亦孤行也覺得聞人不棄莫名其妙,“你計較的原因,難道是責怪恩人耽誤了你娶妻生子,左擁右抱?”

聞人不棄氣結:“我……”

凡跡星道:“可不是麽,反正你也沒想過其他,‘鎖’對你來說根本沒有任何妨礙,頂多這些年來,令你心中甚是難堪罷了。聞人兄,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這福氣你不想要,有的是人想要。”

他當然不能說自己羨慕,擡起漂亮的手,指向身旁的商刻羽,“商兄恐怕都快嫉妒的想要拔劍砍你了吧。”

商刻羽冷笑一聲:“這般羞辱的‘在意’,你們竟會覺得是福氣?她對在意之人的信任,甚至不如拿來利用的工具,你們還覺得被掌控的聞人應該開心?不愧一個是蛇妖,一個是魔修,毫無底線。”

凡跡星不和他爭執,只笑著問:“不要和我扯東扯西,你就說你失不失望?”

商刻羽面不改色:“我有什麽好失望的?意料之中的事情。我早就強調過,我絕對不可能……”

他太了解自己的性格。

若他真被曇姜狠狠打過一頓,又拖入海底教訓,他和曇姜之間一定不會結下什麽情緣。

他永遠不會臣服。

退一萬步,哪怕心裏服了,嘴上也不會服,身體更不會服。

商刻羽提了提手中劍,解釋道:“我將流徵劍交給她回收,僅僅是因為她要做的事情,關乎著人間蒼生,我不能坐視不理。否則,我早就離開了,何必在這裏當笑柄。”

聽見笑柄兩個字,聞人不棄收回那柄殘劍和真言尺,轉身。

“聞人棄。”曇姜喊他一聲。

他停下腳步。

曇姜指了下商刻羽,“即使我完全信任你的忠誠,但這世上不確定事情實在太多。他被我強行贈劍時,似乎已是人仙境界,一樣抗衡不了我。當年你什麽狀態你最清楚,萬一在你成長起來之前,落到一個像我這樣的女人手中,你難道會有反抗的餘地?”

姜拂衣原本也覺得母親的做法有點離譜,聽她這樣一說,又理解了。

以外公縱橫大荒的修為,都擔心會著了女人的道,從而修出“鎖”。

母親從小待在封印裏,她對外界所有的認知,全都來源於外公的描述,會生出這樣的想法,挺正常的。

姜拂衣也想開口和聞人解釋一下,但這些話好像輪不到她一個小輩來說,太尷尬了。

現在她已經尷尬到想先扶著燕瀾離開。

沒辦法像李南音一樣,早已收劍站在一旁,一邊看熱鬧,一邊附和著連連點頭。

燕瀾和她想到一起去了,先前身體不適想要先去休息,擔心失禮。

此時待在這不走,似乎更失禮。

但是這個節骨眼上離開,擺明了是覺得尷尬,會不會令他們更為尷尬?

燕瀾傳音:“阿拂。”

姜拂衣知道他的顧慮:“要不你裝暈,我扶你離開?”

燕瀾:“……”

姜拂衣:“算了,你演技不行,不然我讓漆隨夢裝暈,我們兩個把他擡走?”

燕瀾:“……”

商刻羽楞了楞,才想起來辯解:“我怎麽會沒有反抗的餘地?我若遭逼迫,定會自戕以保清白。”

曇姜打量他:“首先,我得給你機會自戕。”

商刻羽:“我總有機會。”

曇姜:“其次,我能寫出兩相忘,你不覺得我多的是辦法,令你記不得麽?”

商刻羽握劍的手抖了下,擡高劍尖指向她:“你……”

反倒聞人不棄見狀不妙:“商兄,你先冷靜一下,她只是舉例子,並不是說真的。”

曇姜擡起手,慢慢壓下面前的流徵劍尖:“我的確是拿你舉例子,借此告訴聞人棄,我提早防範的必要性。”

商刻羽臉色稍霽,卻不收劍:“拿去,無論從前如何,劍還給你,我們從此以後再無瓜葛。”

曇姜:“你討厭我,難道也討厭這柄劍。”

商刻羽攥緊劍柄,不必言說,也能感受到他的不舍。

“我已經對你們重覆了很多遍,用不著。”曇姜說完之後,便不去理會他們了,轉身對姜拂衣說,“阿拂,陪娘去歇著,娘有些累了。”

姜拂衣走上前:“好。”

她扶著曇姜,又給李南音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幫忙照顧一下燕瀾。

“姜夫人,您這邊請!”鮫人王畢恭畢敬的引路。

“我知道先前休息的宮殿在哪裏,不必你引路了,我想和女兒說說話。”曇姜告訴他不要跟著,也是示意其他人都不要跟著。

“是!”鮫人王忙驅散前方的族人。

……

已是夜晚,雲層醞釀的暴雨仍不曾落下。

鮫人島上依然斜風微雨。

周圍霧蒙蒙的,伴著海潮的濕氣,姜拂衣陪著曇姜慢慢走在花圃小道上。

沈默了一段路。

曇姜先開口:“阿拂,你怎麽不說話?”

姜拂衣眨眨眼:“娘剛才講了那麽多話,我以為您累了,不想說話。”

曇姜道:“這樣麽,我還以為分別多年,你只熟悉從前那個瘋婆子,和我之間生分了。”

姜拂衣無語: “您說這話該不會是認真的吧?”

曇姜微微笑了笑。

不過,姜拂衣還真摸不準母親的心思,她既這樣說了,便打開話匣子:“娘,您說回收心劍增益不大,是真的麽?還是單純不想讓他們幾個修為大跌?”

姜拂衣分明覺得,她在吸收完相思劍以後,劍氣恢覆了不少。

曇姜回的模棱兩可:“因為娘只需要兩柄劍便足夠了,還用不著他們的劍。”

“兩柄?”姜拂衣反應不過來,“除了相思劍,還有誰的劍?”

曇姜道: “無上夷手中的碎星,修好之後,可以收回來。”

“對!”姜拂衣險些將無上夷忘記了,咬牙切齒,“反正他足夠有本事,根本不需要您的劍。”

曇姜猜也能猜到,無上夷做了傷害她女兒的事情。她點點頭:“等我融合完相思劍氣,就去找無上夷。他已是地仙,回收他的劍,對我的增益應該更大。”

姜拂衣:“那可真是太好了。”

曇姜:“阿拂,和我講講你上岸以後的事情吧?”

“也沒什麽好講的。”

姜拂衣斟酌了下語言,“我上岸後第一個準備去尋的爹,正是天闕府的府君無上夷。路上,我認識了一個小乞丐,也就是漆隨夢,一路同行了五年。中途遇到了半封印狀態的棺木隱,為了從她手中逃走,剜心贈給漆隨夢一柄劍。也是因為這柄劍,被無上夷給逼的走投無路,假死脫身……無上夷遭巫族族老欺騙,以為漆隨夢是神劍劍靈降世,認為我的心劍,會耽誤神族救世……”

母親既然打算去收回無上夷的劍,姜拂衣也就不再隱瞞。

三言兩語,將這些年的經歷講了講。

盡量使用最稀松平常的語氣。

“前面那幾年的經歷,都是燕瀾窺我記憶碎片,講給我聽的。我因為和漆隨夢兩相忘,腦海裏只有最近一年多的記憶。”

姜拂衣講完,見母親垂著眼睫,眼尾已經染紅。

她便說:“娘,我這一路見過的大荒怪物,他們全都對我小小年紀,便能使出十萬八千劍感到驚訝,我的天賦是不是當真很強?”

曇姜忙不疊點頭:“比娘強得多,娘有你外公手把手的教,阿拂全是自己摸索領悟出來的。”

姜拂衣借著笑意提醒道:“所以您千萬不要小瞧我,快看看我的個頭,我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只會躲在您懷裏發抖的小丫頭了。對付撕心,咱們娘倆可以商量著來,您可別再像從前一樣,凡事自己拿主意。”

不錯,曇姜的身高,如今已經比不得姜拂衣。

她擡起手,揉了揉女兒的發頂:“這你就不懂了,不管你長多高,在娘眼睛裏啊,始終是個需要保護的小丫頭。”

姜拂衣原本不想惹她落淚,沒想到自己的眼睛也忍不住酸澀起來。

慌忙深呼吸,將眼淚憋回去。

她必須表現的成熟一些,母親才會和她有商有量。

姜拂衣挑眉:“娘,我都已經有了心上人,哪裏還是小丫頭?”

曇姜的臉色頃刻凝重不少:“燕瀾?”

姜拂衣大方承認:“對。”

曇姜回想燕瀾的模樣:“嗯,既然是武神令候的轉世,人品應該不會有問題。”

姜拂衣:“放心,他絕對經得起考驗。”

曇姜點頭:“那就好,你喜歡就好,娘沒有意見。”

很少和誰談論起私事,尤其是母親,姜拂衣居然有幾分難為情:“您有沒有什麽想要告誡我的?”

“告誡?”曇姜不解其意,“哦,阿拂是不是想學‘鎖’?”

姜拂衣嘴角一抽,擺了下手:“您不要打趣我了,燕瀾不需要。再說了,我若是想學,可以從血脈裏自行探索。我的意思是,您對女兒在

擇偶方面,難道沒有什麽教導?”

曇姜搖了搖頭:“感情之事,非我們石心人擅長。阿拂也瞧見了,我自己都是一塌糊塗,教你,反而是害你。”

姜拂衣低聲問道:“娘,看樣子,聞人前輩應該是我的親生父親吧?”

曇姜捏著眉心:“聞人棄此人,我必定是比較喜歡,才會贈他長生鎖。但我的喜好,和他是不是你爹,是一回事麽?我也搞不清楚。”

姜拂衣:“……”

有些無言以對。

憑她的感覺,十有八九是聞人。

曇姜頭痛:“怪只怪咱們石心人和誰繁衍後代,生出來的都是石心人。你體內融入的其他特質,平時很少顯現,極難察覺。你等我先去回收無上夷的劍,應就可以從你的劍氣中感知出來。”

“您休養為主,沒必要因為此事消耗太多法力。”姜拂衣實話說,事到如今,純屬好奇罷了,“他們人都挺好的,只要不是無上夷,是哪個我都可以接受,這並不重要。”

曇姜沒接話,心道此事或許不重要,或許非常重要,總要先確定一下,不能憑借猜測。

姜拂衣陪著曇姜,回到她原本入住的殿中。

母女倆一起坐在窗下,又說了會兒話,曇姜需要及時打坐融合相思劍氣,姜拂衣便先離開了。

曇姜打坐半夜,將近黎明時,她睜開眼睛,起身離開了殿中。

……

幾千裏之外,距離鮫人島不算遠的一座荒島上。

無上夷盤膝坐在岸邊的礁石上,望著已經升起,卻被濃雲遮擋住的朝陽。

腰間墜著的傳音晶石,時不時散發著光芒。

忽地,感知到背後浮現一股殺氣。

無上夷並未緊張,起身整理衣飾,從礁石躍下,落在曇姜對面。

他對曇姜的容貌並沒有印象,但他儲物戒中那柄崩裂掉的斷劍,清晰告訴他,眼前這名女子正是贈劍給他,悉心傳授他劍道的恩師。

無上夷剛從漆隨夢口中得知,曇姜能夠修補他的劍,且能回收他的劍。

他將斷劍取出,朝向她邁去。

距離曇姜幾步遠時,無上夷屈膝下跪,雙手將斷劍高高舉起,垂下頭,哽咽道:“弟子無上夷愧對恩師,愧對姜姑娘,愧對天下人。”

曇姜面無表情,拿起斷劍:“我贈你這柄劍的劍意,乃執守,意味執著和守護。你對不起我,對不起阿拂,對不起天下人,卻勉強對得起你的劍道。”

無上夷雙手空了以後,伏地長叩,不擡頭,羞愧無言。

曇姜隨手一拋,斷劍碎片分散飛揚,又在半空中相互吸引。

“鏘!”,脆響過罷,碎星劍重新融合,再度光彩奪目。

長劍垂直落下,劍尖紮在無上夷前方,削掉了他幾縷白發。

“無上夷。”

“弟子在。”

曇姜輕輕撫了下碎星劍柄,感受到劍主內心劇烈的痛苦煎熬:“武神喚你前來極北之海,說無論贖罪亦或是救世,眼下都是個好機會,他此言不虛。”

無上夷擡起頭,仰望曇姜,雙眸中添了幾分希冀。

曇姜將一只手搭在劍柄上,閉上雙眼,聲音冷漠:“我的這柄心劍,三四百年來,在紅塵中歷練的很是不錯。你除魔衛道,匡扶正義,為此劍集聚了深厚的信仰之力。回收碎星劍,會令我虧缺的劍氣充盈極多。但,我石心人的劍傀術,其實還有一種能力。”

頓了下,“此術,最初是我阿爹用來規勸和懲治心術不正之徒的。我可以通過碎星劍,奪取你的修為。關於這一點,當年我在贈劍給你們時,應該明確告訴過每一位劍主,並無任何隱瞞。”

故而相思劍主在戰死之前,應是想起了那段被他遺忘的曾經。

將自己還殘存的修為根基,灌入相思劍內。

曇姜回收的不只是心劍,以及心劍在紅塵中獲得的願力,還有相思劍主的一部分根基。

“無上夷,我將要奪取你屬於地仙的九分修為根基,留下的一分,只夠維持你在地仙境界的生命運轉,你是否願意?”

無上夷心中一駭,伏地再是一叩:“恩師還請將我的修為根基全部拿去!”

“敢傷我的阿拂……”曇姜隨手提劍,劍尖輕觸他的眉心,聲音輕淡,“你若一心求生,我定要你死無葬身之地。可惜你一心求死,我偏要留你一分愧疚,自此成為無用之人,直到你壽終正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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