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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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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苦海劍最終停在亦孤行眼前一丈處,不再動彈了。

不知是姜拂衣沒再繼續操控,還是苦海無法真正的傷害主人。

手臂上這條小傷口,亦孤行渾不在意,他只冷肅的凝視著苦海劍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而燕瀾也無暇多想,施展瞬移術法,去到姜拂衣身邊。

將她和亦孤行隔開。

燕瀾很清楚姜拂衣現在已經精疲力盡,擔心亦孤行惱羞成怒,會真正的出手傷害她。

燕瀾秘術傳音:“沒有這個必要,我並不是沒機會擋下他。”

對於亦孤行這樣的境界,發現有人能令他的劍,很難不下殺手。

姜拂衣卻說:“非常有必要。”

燕瀾即使能以寄魂擋下他,也必定會身受重傷,九死一生。

只能用這種方式,來給亦孤行當頭一棒,打的他心境大亂,不再出劍。

他們才有可能保住柳寒妝,全身而退。

再一個,姜拂衣想試試令心劍的威力,以及亦孤行的反應。

亦孤行五年前見過她,確定她是被天闕府君帶走的。

就在剛才,當苦海劍回頭指向亦孤行時,姜拂衣從他震驚的情緒裏,清清楚楚的感知到一抹外露的殺意。

這個神情實在是太熟悉了,她一定曾經面對過,甚至觸動了她潛藏的一些回憶。

她隱約回憶起,無上夷好像對她出過劍。

她也曾經嘗試去控過他的劍。

再加上她心底對無上夷那股怨恨之情,她是被無上夷釘進棺材裏的可能性,已經快要可以拍板。

還有一點,她前腳被釘進棺材裏,無上夷後腳就摸到了地仙境界的門檻,跑去閉關。

姜拂衣腦海裏忽然湧出一個可怕的猜想,五年前,無上夷是不是從她身上發現了突破地仙境界的訣竅呢?

凡跡星、商刻羽,包括眼前的亦孤行,他們無論年紀大小,現如今全都卡在地仙邊緣,一步也進不了。

他們這些心劍劍主,突破瓶頸的方式,很有可能是要戰勝心劍對他們識海的影響。

戰勝的方式是什麽?

還有比強迫心劍殺她更能證道的事情?

她這顆新生的心臟破了個大洞,久不愈合,莫非是被母親的心劍所傷?

石心人並不是真正的不死之身。

石心人可以同族相殘?

難道這就是無上夷殺她的原因?

姜拂衣並不能確定,但她既然會這樣想,很有可能是她曾經經歷過,然後面對相同的局面時,一下子又湧出來的信息。

是她原本就已經知道的信息。

但不管怎麽樣,姜拂衣更不敢對這些劍主說實話了,她需要觀察,觀察他們究竟誰更靠得住。

不然的話,便不是給自己找幫手,是在自找麻煩。

或者說,是在自尋死路。

姜拂衣甚至都不想再找“父親”了,自己努力修煉拉到,無非晚一些救出母親。

但至少不用像這樣疑神疑鬼,擔驚受怕。

許久之後,亦孤行終於平靜下來,開口說道:“這一劍是你贏了,我願賭服輸。”

鬼葉焦急的上前一步:“聖尊……”

鬼葉已經見識到了燕瀾的能力,深知燕瀾天克兵火。

此時離開,等於將兵火拱手相送給巫族。

他們夜梟谷自從兵火現世,一直在暗中盯著,放養二十年,做足了充分的準備。

這燕瀾從小不離十萬大山,怎會突然跑了出來。

莫非真的是天意?

霜葉倒是還好。

他雖搞不懂姜拂衣和苦海劍是怎麽回事,卻可以看出兵火的夫人,那叫韓三娘的女人,和柳藏酒之間關系匪淺,應也是溫柔鄉的人。

而柳藏酒又與燕瀾兩人交情頗深,在驅逐兵火這件事上,應該沒有那麽容易,不必急於這一時。

霜葉能看出來的事情,相信聖尊能夠看的更深更遠。

亦孤行揚起手臂,讓他們退下:“然而你我之間的約定,是讓我放棄原本的目的,我願意放棄。可我又有了一個新的目的。”

他轉身,指向姜拂衣,“你跟我走。”

姜拂衣對此毫不意外,直視著他的雙眼。

還算平靜,並無明顯的殺意。

燕瀾割傷的手臂仍在流血,順勢留在手心裏,被他攥住,準備好再次血令寄魂:“前輩這是打算不講道理了?”

亦孤行驀地笑一聲:“你想和魔講道理?”

又看向姜拂衣,“你這丫頭年紀不大,心氣兒不小,替別人出頭也要看看敵人是誰,否則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以為自己能控我的劍,就能為所欲為?我若真想殺你,根本用不著劍。”

聽上去是警告,語氣卻是勸告。

姜拂衣朝他挑了挑眉:“前輩也好大的口氣,信不信我若真想躲,你也同樣摸不著我?”

亦孤行道:“無需做這些口舌之爭,你快隨我走,不要逼我真正動手,我並沒有那麽好的耐性。”

姜拂衣道:“是我勸您快走,先不說您不使劍,究竟能不能頂得住我大哥化你的魔氣,再不趕緊走,您會惹上大麻煩。”

姜拂衣拿亦孤行實驗令劍術,還有另外一個目的。

學會了之後,嘗試去令伴月和流徵。

凡跡星與商刻羽正打的日月無光,她是肯定控不住的,卻可以通過令劍,使他們感受到異常,制止他們繼續打下去,以免兵火引動更多的劫數。

而且姜拂衣也已經這樣做了。

亦孤行盯著苦海發楞的時候,她就催動了音靈花絲,朝著金水山蔓延。

姜拂衣先前說錯了,不是誰最強誰是她爹。

是誰的心性最好,對母親感情最深,最會護著她的,才是她爹。

血緣並沒有什麽意義。

他們全都被母親的血氣入侵,都與她血脈相連。

“走!”姜拂衣拉起燕瀾就往鎮子方向跑。

亦孤行有一瞬的楞怔,忽又極快的擡頭望天。

他的苦海感受到壓力,又開始震顫不休。

好強的劍氣。

亦孤行一拂袖,不再阻止苦海靠近,容它飛來自己身邊,懸浮在他身側。

再一拂袖,一道劍風朝著霜葉和鬼葉襲去,將他們打出去幾十丈遠。

以亦孤行為中心,周圍只剩下數十頭魔獸的屍體。

少頃,一條虛化的龍影,和一抹赤紅的光芒從天而降,分別落在了亦孤行的左右兩側。

兩人是從戰場來的,一路飛行,身上的劍氣尚未化去。

落地之時,地面崩裂,無數碎石伴隨著血肉模糊的魔獸四濺。

亦孤行在風暴圈中穩穩站立,只是一頭灰白長發被罡風吹的四散飄起。

早有預料,暮西辭在他們落地之前,就已將身旁的柳寒妝打橫抱了起來,飛去了高處。

燕瀾被姜拂衣拽著往小鎮方向跑,也預料到了這股力量,本想回身施法凝結光盾用以抵擋,卻在看到暮西辭的反應後,也覺得這樣更簡單,抱起姜拂衣躍入上空。

她有兄長保護,漆隨夢遂將浮生劍插入前方的地面,只管護著自己。

只有柳藏酒不明就裏,被震飛了出去,結實的摔了一骨碌。

“凡前輩?”霜葉這才知道為何聖尊會將他們倆打飛,起身後立刻朝著凡跡星拱手。

“跡星郎?”亦孤行對他是熟悉的,只不過不曾見過面。

此時的凡跡星仍是身披狐裘,一副高貴的模樣,但不難看出眉宇間的一絲狼狽。

他認識霜葉,又見面前之人滿身魔氣,猜出其身份:“夜梟谷主?”

亦孤行則轉頭看向身穿紅衣的卷發男人,腦海裏雲巔國並沒有這號人物:“閣下又是?”

商刻羽卻根本不搭理他,看向了遠處的姜拂衣。

凡跡星也一樣找尋著姜拂衣:“是你?”

塵埃落定,姜拂衣已經被燕瀾放下地,她知道這聲“是你?”蘊含的意思。

——是你在嘗試控我的劍?

姜拂衣看不出商刻羽的表情,但瞧著凡跡星並無懼色,漂亮的桃花眼裏僅僅寫著一些驚訝和好奇。

姜拂衣指向被他倆夾在中間的亦孤行:“我不是故意要打擾兩位約戰,就是想告訴兩位,我又找到一柄我娘鑄的劍。”

凡跡星眨了眨眼睛,收回視線,看向亦孤行。

亦孤行此時才知道,原來苦海是姜拂衣母親所鑄,心道一聲難怪。

她說“又”,難道凡跡星的伴月和他的苦海師承一脈?

凡跡星問道:“你的劍呢,拿出來給我瞧瞧。”

亦孤行:“……”

他微微側目,看向身側懸浮著的苦海。

凡跡星這才將視線挪到苦海上,意識到這柄劍便是,稍一感知,他的瞳孔緊緊一縮:“魔劍?這劍為何入魔了?”

亦孤行只覺得莫名其妙,他是魔修,不拿魔劍拿什麽?

凡跡星倏地取出伴月,以意念操控,朝著苦海劈砍過去:“仙木之靈聽我令,渡苦厄,消頑疾,斬!”

亦孤行沒動,因為凡跡星出的是醫劍。

他在幹什麽?

給劍醫病?

都說凡跡星有病,果然病的不輕。

伴月劍斬在苦海劍上,“鏘!”,苦海爆發出魔氣,將伴月給擊退了回去。

伴月回到凡跡星身邊,劍刃處隱隱沾染上一些魔氣。

凡跡星兩指覆上劍刃,如同診脈一般。

越診他的眉頭攏的越深,眼眸越來越銳利:“你使用始祖魔神之力洗劍了?你還洗過不少次?”

姜拂衣也蹙起眉,秘法傳音:“大哥,始祖魔神之力是什麽?”

燕瀾望著苦海劍:“大荒時代,由混沌生出來的第一批魔物被稱為始祖魔。他們的魔元之力,都具有種子的力量,一旦被種上,哪怕是稍弱一些的神族,也很難不魔化。”

但世間早就沒有始祖魔了,已被神族誅殺殆盡,只遺留下一些碎裂的魔元,散在天涯各處。

“早些年我巫族的先祖們還曾四處去收集,渡化。千年萬載過去,這些魔元已是非常罕見之物,稀有至極。”

難怪亦孤行身上的魔氣這般暴戾,原來他得到了始祖魔元的碎片。

聽凡跡星的意思,還不只一片。

對於魔修來說,這絕對是天大的造化,遠遠超過獲得姜母的劍。

其實一定程度上,姜母的劍反而還拖了亦孤行修行的後腿。

那些拿來洗劍的始祖魔碎片,他若自用,指不定早就已經突破地仙,比現在的修為要高出不知多少境界。

燕瀾斂著眸:“阿拂,這話說出來你可能不愛聽。亦孤行應該也是十分重視你母親所鑄寶劍,視為伴侶,不舍拋棄,本末倒置的想把苦海也提升到和他一樣的境界。”

姜拂衣不太能理解這種重視,一起入魔下地獄?

“你的醫劍還真是名不虛傳,連這都診的出來。”亦孤行誇讚了凡跡星一句,“但這和你有什麽關系?”

一副要將他千刀萬剮的模樣,“是嫌我浪費魔元碎片?我的東西,我想怎麽用就怎麽用,又與你何幹?”

凡跡星不和他廢話:“劍給我,它很痛苦,我要給它醫治。”

亦孤行道:“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讓我把本命劍給你?”

凡跡星朝他伸出手:“你給不給,不給我可要搶了!”

亦孤行覺得今天真是見了鬼:“你認為你與我同境界,就能贏過我?”

凡跡星剛滿百歲,且是醫劍雙修,才經歷一戰,劍氣已經不足。

打同境界的正道劍修沒有一點問題,打他分明是找死。

亦孤行倏然舉起手臂指向了遠處:“聞人和我們都是同個境界,你問問他敢不敢動手打我們其中任何一人。”

聞人不棄:“……”

他原本在崖邊等著,看到那兩個瘟神突然跑了,趕緊追過來。

都還沒站穩,就聽到這一句。

關鍵亦孤行還一直看著他。

聞人不棄只能拱手,以“官位”壓人:“三位有話好講,這裏是我們雲巔境內,三位若是……”

一直沈默的商刻羽突然道:“一應損壞去找我風月國賠償,十倍不夠百倍賠,百倍不夠千倍賠,賠到你們雲巔君上滿意為止。”

聞人不棄:“……”

商刻羽:“你還有什麽問題?”

聞人不棄訕訕笑道:“在下明白了,三位莫要傷及無辜就好。”

心裏氣的直磨牙。

比該死的劍修更討厭的,是該死的有錢劍修。

幸好侄兒的速度比較慢,還沒有追上來,不然道心都要毀在這群瘟神手裏。

站在一旁看熱鬧的姜拂衣偷偷拽了拽燕瀾的袖子:“大哥,我怎麽覺得商刻羽比較像你爹?”

燕瀾:“……”

他忍不住問她:“你的意思是,我之前在湖邊對那些神都學子談論賠償時,竟是這樣張狂的態度?”

看上去似乎有些欠打。

姜拂衣忍不住笑了一聲:“你在說什麽呢,你竟然管這叫做張狂?”

燕瀾低頭看她:“不是張狂是什麽?”

姜拂衣忙著打量凡跡星三人的態度,沒空說話。

燕瀾追問一句:“嗯?”

姜拂衣有些奇怪,燕瀾怎麽會在意別人對他的看法了?

她說道:“這當然是你們有錢人的底氣啊。”

商刻羽這一開口說話,亦孤行再次看向他:“風月國?原來你是流徵劍商刻羽?”

商刻羽卻指向凡跡星:“將你的魔劍給他,不然休怪我對你不客氣。不,無論你給不給,你這勾引我夫人的下賤魔人,必須給我死!”

亦孤行早被他們搞的煩躁不堪,聽了這話更是氣結。

他活了一把年紀,聽過的辱罵之言能灌滿江海,卻從未聽過這般離譜的:“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凡跡星靈光一閃,想起來一件事,指向了亦孤行:“對了商刻羽,你知不知這個魔頭多大年紀了?我若不曾記錯,他四百年前就已經成名,他手裏的劍比你的劍更早,這下你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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