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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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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沒有聽懂麽?”

姜拂衣以食指撥了下那串珍珠,“我再問的詳細點,假如你師父厭惡你傾慕的姑娘,認為她是妖女,配不上你,將她暗中謀害。她命大沒死,回來非要找你師父血債血償,漆公子會不會擋在你師父前面?”

“我……”漆隨夢聽懂了,但根本回答不上來。

他苦惱的朝姜拂衣望過去,“姜姑娘,這種假設過於離譜。”

姜拂衣挑眉回望:“你於幻夢中修行,難道不曾經歷過更離譜的?”

漆隨夢經歷過,但師父為他編織的夢,很少與男女之情有關,不然他如今也不會像個懵懂的少年人,一路在摸索。

漆隨夢斂目:“姜姑娘,我能不能不回答?”

姜拂衣拒絕:“不能,你不是想讓我瞧見你的態度?那就必須給我說個說法。”

漆隨夢無奈,知道這話她可能不愛聽,又不想欺騙:“她若真被我師父所殺,僥幸沒死,不躲藏起來,竟還想著回來殺我師父,這不是想死第二次麽。我能從師父手下護住她就不錯了,哪裏用得著擋在師父前面?”

姜拂衣掐緊了手指,從牙齒縫裏擠出一絲獰笑:“都說了是假設,你不要給我扯東扯西。我就問你,你會如何選擇。”

“不知道。”漆隨夢無論怎樣假設,結論都是不知道。

一邊是傾慕之人,一邊是恩重如山的師父,這樣的事情,憑空想象根本毫無意義,唯有真正經歷之時方能體會,“其實,我覺得這仇恨並非不能化解。”

姜拂衣:“化解?”

漆隨夢遲疑著道:“畢竟她還活著不是麽?既然還活著,我認為此事發展不到非得讓我師父償命那麽嚴重。”

姜拂衣:“我講過了,她能活下來是她命大。”

漆隨夢:“無論哪種緣故,結果是一樣的,她只要還活著,為時不晚。”

姜拂衣驀地站起身,心底突然湧出一股難耐的氣怒,險些將他一腳從玉令上踹下去。

之所以忍住,因為沒忘記玉令是他之物。

她還沒這樣霸道。

“漆公子,這幾日多謝,往後的路不必相送了,咱們稍後天闕府見。”姜拂衣轉身朝玉令前端走,路過燕瀾,來到柳藏酒的身邊。

柳藏酒正坐著打瞌睡,突然被她抓住手腕。

姜拂衣直接從玉令上一躍而下。

柳藏酒被拽著一起下墜,瞌睡瞬間驚醒,趕緊幻化回原形,長尾一勾一甩。

姜拂衣安穩落在狐貍背上。

柳藏酒空出只爪子捂了捂砰砰直跳的心臟:“小姜,你下次發瘋之前跟我說一聲啊,險些被你給嚇死。”

姜拂衣沈默不語。

她躍下時,漆隨夢立刻起身,本想去追,又按捺住。

追上之後還是同樣的問題,他註定說不出令她滿意的答案,只會火上澆油。

漆隨夢終於領悟到自己過於天真了,這情緣之事,並不是可以當機立斷,快刀斬亂麻的事兒。

女子的心思實在太難懂,考驗人竟用這種刁鉆的問題。

比師父織過的所有幻境都難。

漆隨夢心煩了一會兒,才想起燕瀾還在,問道:“她方才趕我走,究竟是發脾氣還是認真的。”

他們聊天不避人,玉令就這麽大點地方,燕瀾不想聽也聽見了:“我想她是認真的。”

漆隨夢對此一無所知,燕瀾卻是親眼看著柳藏酒打開棺材,看著姜拂衣被放出來,知道她的“命大”有多不容易。

漆隨夢嘆了口氣:“燕兄,你說這題若是換你來答,你會怎麽答?”

燕瀾道:“此事不會發生在我身上,因為我沒有師父。我的秘術全是從書卷裏學來的,書卷又不會殺人。”

漆隨夢:“……”

他都這樣慘了,為何還要開玩笑?

燕瀾拱手:“漆兄,稍後天闕府見。”

漆隨夢想辦法挽救:“不然的話,我先回去將相思鑒拿到手,給你們送來?”

燕瀾展開自己的黑羽翅,躍下玉令:“不必了,我們去神都還有其他事情要做。”

……

柳藏酒帶著姜拂衣落在一條荒路上,又變回人樣:“我打個盹的功夫,怎麽了?”

和漆隨夢分道揚鑣這事兒一點也不奇怪,但柳藏酒以為會是燕瀾先提出來。

“我已經欠下了太多人情債。”雙腳挨著地,姜拂衣心裏也仿佛踏實多了,又會笑嘻嘻說話,“害怕還不起啊。”

姜拂衣之所以詢問漆隨夢,並不是為了聽他的選擇。

前塵盡忘,又被無上夷強行編織給他的無數幻夢洗腦,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不足為奇。

姜拂衣只是想趁機窺探自己的反應。

結論就是,她心底對無上夷有著很深的怨氣,很深很深。

姜拂衣和柳藏酒繼續往幽州方向走,過了一會兒,燕瀾落在兩人身後。

姜拂衣秘法傳音:“這回又要浪費你的時間了。”

燕瀾道:“原本的出行計劃中便沒有漆隨夢。”

姜拂衣嘆氣:“我試探過後,發現以我下意識反應出的仇恨情緒,‘兇手’是無上夷的可能性越來越大。”

哪怕不是主謀,也逃不開關系。

燕瀾沈默了會兒:“那你確定稍後還要去天闕府?”

“去。”姜拂衣只擔心萬象巫,他們和天闕府一貫交好,“但我不想因為我的事情,連累到你們……”

燕瀾是得寫信給父親,恐怕父親也沒料到,姜拂衣的仇人可能和天闕府君有關系。

事情尚不清楚,想太多也沒用,燕瀾說道:“正是礙著我們兩家這種關系,若真是無上夷,我想他也不會明著對你下手。”

姜拂衣更擔心他若暗著來,連燕瀾都可能會有危險。

燕瀾也在心中琢磨著自己寄魂在手,能有幾分與姜拂衣一起從無上夷手底下保命的勝算。

很難說,要趕緊將寄魂餵養起來,才能更熟練的去運用。

燕瀾想到:“拿到相思鑒之後,沒準兒你父親在神都。”

姜拂衣嘴角微抽:“我都不指望他,你指望?沒準兒他還嫌棄我的存在,是自己一段不堪回首的黑歷史,對我下手更狠呢。”

燕瀾無言以對:“總之,此行我既答應了父親保護你,你就不會死在我前面。”

“你千萬別。”姜拂衣勸他放棄這種危險的想法,“真遇大事兒,你記得躲我背後,讓我來擋。你死就真見閻王去了,而我死了轉頭又是一條好漢。”

燕瀾:“……”

他凝視前方姜拂衣消瘦的背影,看來她之前“死而覆生”,並非是命大。

姜拂衣心裏不舒坦,惡趣味的詢問燕瀾:“就我剛才問漆隨夢的問題,換你來答,你會怎麽答?”

燕瀾還是一樣的回答:“我又沒有師父。”

姜拂衣想翻白眼:“我現在覺得劍笙前輩說的特別對,你可真無趣。”

燕瀾心道無趣就無趣,要那麽有趣做什麽,等著被鳥妖看上抓進大海?

但燕瀾稍微一想,又覺得這問題根本不難。

他不會逆反弒師,也不會阻攔姜拂衣報仇。

打從師父因為某種站不住腳的理由,對他心悅之人痛下殺手那一刻,便已經親手斬斷了他二人之間的師徒恩義,不配再受他尊敬。

莫說師父,親生父親也是一樣。

只不過這一題對漆隨夢來講確實有些不太公平。

他以為從小將他養大,對他恩重如山的是無上夷。

其實陪他一起成長的是姜拂衣。

等他想起一切時,應會對今日之言追悔莫及。

……

不能飛行,今日難以抵達幽州,晚上他們露宿在野嶺。

更深露重,狐貍已經蜷在樹下睡的香甜,姜拂衣還在篝火旁喝雞湯。

她現在不能睡,因為燕瀾不在附近,出去找合適的地方餵養寄魂了。

姜拂衣圍著篝火搓搓手,幽州真冷,是那股透著陰氣的冷,直冷到骨頭縫裏去。

而且從地圖上看,幽州地域廣闊,都不知道上哪兒找凡跡星去。

正慢慢搓著,突然感覺脖頸針紮似的一痛,像是被小蟲子給叮了一口。

姜拂衣探手摸過去,也沒見血跡。

奇怪了,她是有些修為的,周身自帶一層天然屏障,普通蚊蟲根本近不了身。

“姜拂衣。”突然一個聲音傳進她耳朵裏。

這陌生的男子聲音驚了姜拂衣一跳,起身問:“是誰?”

更奇怪了,她好像可以和這個人通過某種媒介聊天?

那人自報家門:“夜梟谷,刑刀,師承霜葉。”

姜拂衣恍然,是之前在山外和漆隨夢動手的那個白發魔修。

聽說個性有些癲狂。

姜拂衣正準備血祭音靈花。

刑刀卻說:“我勸你不要使用術法,你體內已經中了魔神大人賜予的連心魔蟲。”

姜拂衣感知心臟,傷口縫隙裏還真有只小小的蟲子。

剛才脖子會痛,是這個緣故?

挺厲害,神不知鬼不覺就被咬了,幸虧寄生的部位是心臟。

“小家夥,我的這顆石頭心,你可咬不動。”

姜拂衣正打算取出來。

刑刀又說:“現如今你與我同命相連,我生你生,我死你死。”

姜拂衣詫異:“你這是在搞什麽鬼?”

他給自己也下了魔蟲?

刑刀自顧自道:“你莫要驚動其他人,安靜隨我走。魔神大人所賜之物,凡跡星也解不開,只要他答應為我師父療傷,我不會傷害你。”

原來打的是這樣的主意,而且姜拂衣聽他的意思,他好像知道凡跡星如今人在何處。

這還不是瞌睡有人送枕頭?

姜拂衣當即道:“走走走,大哥你在哪兒,咱們趕緊出發。”

同歸裏和燕瀾保持聯絡就行。

刑刀:“……”

說她和凡跡星沒關系,他都不信,一樣都是那麽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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