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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 合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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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 合郎(上)

我這帖子名頭頗大,冒的是魏國夫人的名。

真正的魏國夫人,在京城。不過蘭音兒打扮得足夠足夠珠光寶氣,一看就是公侯之家的婢女。還帶著兩個仆人,奉上了厚禮。

這架勢,讓那有幾分傲氣的門子也換上了一副恭敬的神色,單獨將蘭音兒的帖子收了,就忙不疊地轉身進門。

沒多久,一個管事打扮的人,領著兩個婢女走出來,先是向蘭音兒行禮,然後跟著蘭音兒來到我的馬車前。

“魏國夫人在上,未知夫人駕到,有失遠迎。”管事恭敬地一揖,“家中主人和主母禮佛去了,未可親自來迎夫人,夫人恕罪。還請夫人隨小人入內,到花廳用茶歇息。”

我們來之前,蘭音兒就已經打聽好,四姨母確實不在。之所以沖著這個當口來,我就是打算要趁著四姨母不在之時,將那些傳言一一印證。

而目前為止,至少這家人借著我的名頭亂收好處的事,是坐實了。

蘭音兒聽得管事這話,隨即用我們先前商議好的辦法,拉下臉,擺出怒色。

“府上好沒規矩。”她不客氣道,“你家連個官身和誥命都沒有,我家國夫人親自登門拜會,已是天大的面子。你也不必到京城去,就在這洛陽城裏問問,國夫人這等身份,除了宮裏的皇後和公主,還有誰當得這親自登門四字?雖然主母不在,你家還有少夫人。莫非這位少夫人就如此金貴,竟是國夫人來,也不能得她親自出門相迎?”

管事的臉變了變,忙道:“不敢,不敢!”

可他嘴裏這麽說著,卻也有些難色,正要答話,忽而聽得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未知魏國夫人駕到,妾有失遠迎,望夫人恕罪!”

看去,只見曾氏竟是走了出來,到了馬車前,端正地行了個禮。

蘭音兒大約也沒料到她會出來,楞了楞,看向我。

隔著綺羅簾子,我看不清曾氏的面容,不過身形還是依稀記得的。

“起來吧。”我溫聲道,“妾不告而來,是妾失禮在先。妾路過此的,見得府上熱鬧,便有了那拜訪之心。還望少夫人莫見怪為幸。”

曾氏忙道:“國夫人這是哪裏話!國夫人乃貴客,妾這等人家,是盼也盼不來的。如今夫人駕臨,敝舍蓬蓽生輝……”

她大約想說些場面話,卻又有些不善言辭,支支吾吾,實在湊不出許多來。

我說:“夫人有心,不知府上有無好茶,容妾小坐。”

“有,有的!”曾氏連聲說著,請我入內。

我戴著羃離,下了馬車,搭著蘭音兒的手,往宅子裏走去。

這宅子的前堂很是熱鬧。那些送禮來的賓客,都被請到了前堂去。我遠遠望進去,那裏頭似無人招待,只等他們喝了茶離開。

“不知府上的大郎何在?”我問曾氏。

曾氏的目光有些躲閃,聲音愈加拘謹:“丈夫……丈夫會友去了,不在家中。”

隔著羃離上垂下的輕紗,我能看到她臉上敷著厚厚的粉,還擦著胭脂。

只是那胭脂的顏色有些不自然,一邊的頰上,有些微的異色,似是底下有青紫。而那點著唇脂的嘴角,似有些腫。

我想了想,還待再問,身後的管事忙道:“花廳在那邊,容小人為二位夫人帶路。”

那花廳,臨近後院,看其中陳設,雖陳舊了些,卻頗有些講究,一看就是官宦人家的舊藏。想來,這個地方當是這李府招待貴賓之處。

侍婢奉茶上來,我卻沒有坐下,只看著墻上掛著的字畫。

曾氏陪著站在一邊,不時地偷眼瞅我,似是對我一直不解羃離很是好奇。

“這畫,是廖敬之的?”我看著最顯眼位置上的一幅山水,問道。

“正是。”曾氏答道。

“廖敬之的畫可都是寶貝。”我說,“傳世極少,每一幅皆值數百金,這般大的,只怕千金也不止。”

曾氏露出訝色,道:“夫人亦喜歡畫?”

“粗通罷了。”我說。

這是實話。我從小到大,什麽古董沒見過,也從不關心它們的價格。之所以知道廖敬之的畫值多少錢,全然是因為我有明玉這個麽喜歡類似山水的閨中好友。

“廖敬之的畫頗是難得見到。”我說,“不想竟是在府上得以觀賞。”

曾氏微笑道:“不瞞夫人,這畫,是隨妾陪嫁而來的。”

“哦?”

“妾自幼就愛畫山水,尤愛廖敬之,研習的第一幅畫,就是廖敬之的摹本。”曾氏道,“父親母親疼愛妾,便花重金買了這畫回來,妾出嫁之時,這畫也做了陪嫁。”

我頷首:“原來如此。”

大戶人家的女子,陪嫁裏有些珍玩書畫,這很尋常。不過曾氏的家世低微,用這樣的物什來陪嫁,並不多見。

不過想一想也能明白。李家是官宦世家,曾氏進門,算得高嫁。想來,曾氏的父母不願女兒被看不起,便置辦些高雅之物,以彰顯自家的教養不輸高門大戶。

曾氏卻仿佛尋到了知己,接著問我:“不知夫人喜歡哪家的畫?”

這問題,著實困難。

正當我想著如何回答,突然,花廳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準確地說,那是一陣腳步聲,伴著罵罵咧咧。

“公子……公子且慢!”管事的聲音也一並傳來,“少夫人正在待客,那是魏國夫人來了,公子還是……”

那聲音被一陣斥責打斷:“啰嗦!她在何處?”

我楞了楞,看向曾氏。

只見她也定住,那脂粉厚厚的臉上,竟是看著更加煞白,目光驚惶。

未幾,一個醉醺醺的人走了進來。

那酒氣,隔著幾步遠都聞得到,蘭音兒不由地捂住了鼻子。

來人是個男子,臉雖年輕,卻已然有了酒色財氣的模樣,眼神暴戾。

他一眼看到曾氏,就指著她罵起來:“賤人!我叫你去取酒菜來,你去了何處?”

曾氏的聲音哆嗦:“妾……妾聽聞魏國夫人來了,不敢怠慢,出門去迎……”

話沒說完,只聽得一聲脆響,男子將手中的酒瓶摔了個粉碎。

“賤人!下不了崽的賤婢!”他嘴裏不幹不凈地罵著,一把揪住曾氏的頭發,另一只手揚起,岔開五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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