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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望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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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望舒(上)

好不容易有了獨處的機會,我倒是想與子燁說說話。

但他那手當真煩人,沒多久,又開始亂動起來。

等到桑隆海恭敬的聲音在外頭響起,說晚膳已經備好的時候,天色都已經暗了。

子燁應一聲,卻仍抱著我,似意猶未盡。

我推了他好幾下,他這才松手,懶洋洋地起身。

穿戴好之後,殿門打開。

子燁讓桑隆海呈膳,內侍魚貫而入,將晚膳擺好。

與我一道用過晚膳之後,子燁讓桑隆海將帶來的折子收好,帶回隆政殿去,今晚在那邊批折子。

我詫異道:“既然將這些折子帶過來了,為何又要帶回那邊去?”

他看著我:“我留在此處,批不了折子。”

那目光意味深長,我的耳根不由一熱。

這妖孽,說得好像是我美色誤國,方才明明是他正話沒說幾句就開始搗亂……

子燁卻仍一派從容,臉不紅心不跳地又與我說了些話,起身離去。

“桑公公方才來說,上皇要和皇後到行宮去住幾日,讓我等收拾細軟。”回到內殿裏,蘭音兒對我道。

我說:“三日之後才去,不必匆忙。”

蘭音兒的眼睛亮晶晶:“桑公公說,上皇帶皇後去行宮,是為了給皇後過生辰。”

我“嗯”一聲,隨後問她:“你今日去秦叔家中,他可讓你給我捎了什麽東西?”

蘭音兒這才想起什麽,忙道:“有一只錦囊!”

說罷,她將腰間的荷包打開,從裏面取出一只小巧的銀瓶出來,遞給我。

我將那銀瓶看了看,打開來聞了聞,一股藥味散發而來。

“皇後,這藥……”

蘭音兒話沒說完,我已經從銀瓶裏倒出三個黑色的小藥丸,仰頭吞下,而後,拿起杯子喝了幾口水。

“調養身體用的。”我看了蘭音兒一眼,“此事,不可告訴任何人。”

蘭音兒目光猶疑,少頃,應了下來。

——

三日很快過去。

這三日裏,子燁比平日更是忙碌,好像要把這輩子的事都做完一樣,早出晚歸,披星戴月。

好幾次,我到隆政殿去探望,他都在閉門議事,連臉都見不到。

而他夜裏回來的時候,也比往日更遲。有時,我迷迷糊糊地聽到動靜,睜眼看去,床頭的蠟燭已經快滅了。他在紗帳外更衣,身影落在薄如輕煙的帳子上,崔嵬而安靜。我想起了乳母在我小時候講的鬼怪故事裏,那擅長半夜潛入女子房間把女子拐走的幻妖。

洛陽的行宮,我大多只是知道名字,哪裏究竟是什麽樣,我其實並不清楚。加上子燁告訴我,洛陽的行宮別苑大多年久失修,我以為他最終還是會帶我去洛水行宮,便也不再多問。

不料,他沒有帶我去洛水行宮。

洛陽的城郊,不乏風景優美、山清水秀之地。而它雖是東都,而非歷代皇帝常居的京城,但也從不妨礙皇帝們為了享樂,在此地興建行宮別苑。

望舒宮,就在洛陽城東北五十裏處。

它依山而建,可觀山景,可賞泉水。是子燁的祖父文皇帝,為了他的寵妃修造的。

那寵妃也是洛陽人,思鄉甚篤。文皇帝於是十分大方在在洛陽修了這望舒宮賜給她,並時常帶她來望舒宮裏小住。當年,提到望舒宮,那都是皇帝恩寵的代稱。

如子燁所言,這望舒宮確實一副年久失修的樣子。看得出來,它是匆匆拾掇好的。因為最外頭的那圈圍墻,看得出來曾經塌過。雖然臨時修好了,塗上了白灰,但顯然修得不太牢靠,有一角又塌了下去,露出嶄新的泥坯。

至於裏面的宮室,一樣拾掇得匆忙。

屋頂上的瓦是剛剛揀過的,倒也還算光鮮。可房子卻一個賽一個的老舊。門窗上的漆都是新刷的,還散發著桐油的氣味。

至於陳設之物,更是簡陋。若非桑德海辦事周到,實現把宮裏的日用之物先派了過來,否則。只怕連睡覺的床榻也難尋。

“你為何要到這裏來?”我不解地問子燁,“只是因為此處景色宜人?”

“不好麽?”子燁道。“此地清靜,自我祖父起,皇帝到洛陽來,必是要駕臨此處。我想了想,你你反正不曾來過這裏,來住一住無妨。”

我總覺得他說這話的時候,著實解釋得太多,反而讓我感到些許不尋常。

“住一住無妨?”我說,“果真只是如此?”

“這附近鄉裏的集子也有趣得很。”子燁道,“你不是愛看熱鬧,我正好也可帶你去逛一逛。”

這話,倒是說到了我的心裏。

從小,我就愛逛市井,他是知道的。甚至當年在一起的時候,他還帶我在元宵之夜去看過等,被人認出來,惹出一地雞毛。

想到當年,我的心頭動了動,微笑:“好啊。”

子燁並未食言。

我生辰的當日,他就起了個大早,說今天恰逢集日,還逢得鄉中的小節日,會比往日更為熱鬧。我等外地人若不看看,乃莫大的損失。

我聽得這話,登時來了興趣。

可當我更衣時,子燁卻攔住宮人,道:“去將朕準備的衣物取來。”

我不解:“什麽衣物?”

很快,我就明白過來。

宮人奉上了兩身布衣,怎麽看怎麽眼熟。很快,我想了起來。

這是在成婚前那逃難的路上,我當了身上的首飾,到成衣店裏為我們二人各自挑選的平民衣裳。

子燁率先換上。

那衣裳依舊合身,不過他的面容和身形,就算穿個破麻袋出去,也不會有人覺得那是真正的乞丐。

子燁卻不管。非但不管,還來指手畫腳,讓那給我梳頭的宮人退下。

而後,他興致勃勃地坐在了我的身後,要為我梳理頭發。

我沒見過這般自視甚高的。

他將妝盒裏的脂粉看了看,放到一旁:“你天生麗質,用這等俗物做什麽。再說了,鄉中的女子,有胭脂圖就已經是大戶人家,你用的東西太多,凡是欲蓋彌彰。”

說得好像不塗就不會有人認出來一樣。我心想。有他在,如何偽裝都是白搭。

但他是個不信邪的,又開始往我的發髻上插發釵。

我看了一會,發現他手中的發釵也很是眼熟。正是上回我用來買衣裳時,用作交換之物的小銀釵。

當上皇後之後,我的妝臺與從前不可同日而語。卻不知他從哪個角落又將它們尋了出來,竟帶到了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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