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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狐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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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狐妖(下)

“書中只說她修煉千年要上天成仙。”兄長道,“不曾說她為了去見太白星君。”

“那是書中不說罷了。”明玉道,“世間之事,不是樣樣都會有人事先說明白的。”

兄長沈默片刻,道:“那麽書中應當也有更重要的事沒說。譬如,太子若知道這會毀了狐妖的升仙,定然不會求娶。”

明玉臉上的笑容黯淡下去,看著他。

兄長也看著她。

“那麽太子就是個懦夫,傻子,蠢貨。”她冷冷道。

兄長神色平靜:“他就是個懦夫傻子蠢貨,不值得狐妖付出如此。”

明玉神色一變,張張口,卻沒有說出話來。

我心中嘆口氣,咳嗽一聲,轉頭對阿珞說:“去看看庖廚那邊,午膳做好不曾,我餓了。”

阿珞大約也察覺到了氣氛不對,應一聲,乖乖起身去。

“午膳罷了,用得著阿珞親自去問?”明玉卻忽而看向這邊,道,“阿珞,過來。”

阿珞一臉無辜,看了看我,又應一聲,走到明玉身邊。

明玉的面色沈沈,給她整理整理衣裳,叫佩姈進來。

“擺駕,到前堂去,我要用午膳。”她說,

佩姈應下,忙出去準備。明玉不多言,也不再理會兄長,拉著阿珞就往外走。

可還沒出門口,她又拉著阿珞走了回來,冷冷地看著兄長:“這是我的地方,你退下。”

兄長:“……”

他只得起身,向明玉行禮:“臣告辭。”

明玉的頭扭向一邊,看也不看他。

兄長無奈地瞥我一眼,徑直離開。

我坐在榻上,看著明玉。

只見她拉著阿珞在案前坐下,將兄長方才寫的那張紙團起,似乎要扔到一邊去。可手擡在半空中又放下,少頃,將那團紙放到案臺旁邊。

“方才那些字,你都會了?”她問阿珞。

阿珞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嗯”一聲。

明玉將紙筆都推到她面前,道:“再寫一遍。”

阿珞:“……”

這時,佩姈走進來,詫異地問明玉:“中宮不去前堂了?”

“去什麽前堂。”明玉道,“把午膳都拿過來,就在這裏用。”

佩姈忙應下,出去張羅。

明玉坐在案前,似乎仍在忿忿,少頃,忽而又看向我。

我收回目光,繼續翻書,若無其事。

——

我找到兄長的時候,他正在書房裏收拾書架上的書。

那些書,都是這些日子,從各個角落搜羅來的。我們家畢竟家大業大,當年抄家的時候,也不過抄走了些貴重之物,書籍之類的則散落滿地。兄長是個愛書的人,讓人將書都收起來,清理晾曬,重新收好。

只見他站在腳架上,將上面的書一本一本翻看。若有殘破,就放到一邊;沒有殘破,則分門別類,歸置到每一層上。

這是個細致且極其需要耐心的活,但兄長做得一點不敷衍。

我知道,他心中郁悶的時候,就會這樣。

聽到動靜,他轉過頭來。看到是我,那眼睛裏的目光倏而平靜下來,又轉了回去。

“你怎來了。”他說。

“來看看你。”我說,“你我有日子沒說過話了。”

兄長正擺弄著書籍的手停了停,道:“你要說什麽?”

“你知道我要說什麽。”我走過去,靠著書架,仰頭望著他,“兄長可是為方才明玉說的話著惱?”

他將一本書翻了翻,放回書架上,道:“沒有。”

我不信:“真的?我知道兄長做事一向講分寸,不喜歡逾越,也不喜歡被人強求。兄長若是覺得為難,我便替去勸一勸明玉。兄長想說什麽,我替兄長去說,讓她絕了這念頭也好。”

兄長仍看著書架上的書,卻沒有再動。

“我能說什麽。”他的唇邊浮起一抹苦笑,“在她面前,我不配說話。”

我有些詫異,只覺這話裏有話。

“兄長何意?”我問。

“當初,是我出爾反爾,食言於她。”他淡淡道。

我仍不解:“我不明白……”

兄長沈默片刻,深吸口氣,看著我。

“阿黛,我和明玉,從前也曾有過一段。”他說,“我們也瞞了你。”

我楞了楞,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有過一段是何意?”我有些結巴,“那……那是何時的事?”

“便與你和上皇瞞著所有人交往一樣。”兄長道,“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應該比你二人稍遲一些。”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

一直以來,我覺得兄長是個坦蕩蕩的君子,除了當年不曾把父親插手我和子燁之事的內幕告訴我,其他事都不會向我隱瞞。

而明玉,更加是個藏不住事的。她連昨夜夢到了什麽都會跟我說,這樣的人,哪裏會有秘密?

事實說明,我並不是一個能洞悉世事的人。

無論至親至友還是至愛,他們都有本事把我蒙在鼓裏。

兄長從腳架上下來,將呆若木雞的我拉到一邊,坐到榻上。

“你們二人在一起,是你先提的還是她先提的。”稍微回神之後,我隨即問道。

“我。”兄長道。

我覺得我下巴都要掉到了地上。

兄長目光深深:“那時,父親只想讓我娶公主,公主還未到及笄之年,我仍有時日。可明玉不一樣。她父母一直在給她物色夫婿,那時,已經看上了燕國公家的大公子。我知道我再不出手,或許她哪日就會被她父母強行嫁了。故而,我專程去見了她,問她願不願嫁給我。”

我只覺混亂的腦子終於抓住了一點頭緒,即問道:“明玉可曾問了兄長為何喜歡她?”

兄長那一向沈著的臉上,終於有了些不自在。

脖子上和臉上漫起淡淡的紅暈,像剛剛飲了酒。

“問了。”他說。

不愧是明玉。遇到任何事,無論面對的是誰,她都一定會刨根問底弄明白。

“兄長如何回答?”

“我說,我覺得她與我性情相投,與她說話,是世間最有意思的事。”

我:“……”

明玉說話確實有意思,只要那人她看得上。至於性情相投……他大概至今不知道明玉的夢想是什麽。

當然,這不重要。

“兄長現在還喜歡她麽?”

兄長那光潤的雙眸,似蒙上了一層黯淡之色。

“阿黛。”他緩緩道,“我和她,與你們不一樣。你們男未婚女未嫁,她已經是中宮。我已經對不起她,不能再有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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