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皮筋和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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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皮筋和神經
黃昏。
青市人民公園。
高安靜地坐在石凳上，看著石桌上冒著熱氣騰騰的茶。
他今年已經五十八歲，離開退休只有兩年，雖然頭上還掛著“反扒英雄”的金字招牌，不過自己很清楚已經和年輕時無法比較。
雖然經驗愈來愈豐富，不過體力和手腳靈活度已是大不如昔。
找到一個合適的接班人是他現在最大的願望。
不過合適的接班人可不好找，要不然他師傅一生中也只收了兩個徒弟，他和秋彥。
“師兄，這麽好興致。”
耳中傳來秋彥的聲音，高卻沒有擡頭，只是笑瞇瞇地道：“坐。”
秋彥就在另一張石凳上坐下。
“師兄，為什麽要叫上我？”
高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從口袋中掏出一枚硬幣，右手拇指靈活的一彈，硬幣在黃昏動人的光彩下閃爍出迷人的光線，在半空中一陣翻滾，落在了右手五指間，隨後就像擁有生命力一般在四條指縫間翻轉騰挪。
“看看你的身手。”
秋彥明白這是在考較，三年前在剛剛拜師學藝時，都是高代師授藝，而玩耍硬幣就是基本功。
察覺到高眼角處意味深長的笑意，秋彥知道高叫上他絕對不會是當副手這麽簡單，一定是別有深意，於是立刻將腦海中的雜念排空，專心致志的看向那忽隱忽現的硬幣。
高眼眸中閃過滿意的神色。
硬幣在指縫間翻轉騰挪的速度更快，不過落在已經專心致志的秋彥眼中卻顯得緩慢。
“師兄，你退步了。”
右手隨著最後一個字音落驀然出手。
硬幣消失在高的手中，而秋彥右手食指和中指以及中指和無名指的指縫間各多了一枚硬幣，事實上高在玩耍的是兩枚硬幣。
高輕輕嘆了口氣。
“不是我退步了，是你進步太快。”
秋彥將兩枚硬幣輕輕放在石桌上，隨後端起桌上那杯茶，一飲而盡，不過卻什麽話都沒。
高搖搖頭，又嘆了口氣。
“師傅當年，不出三年，你一定會超過我，當時我還不信，現在看來，師傅一點都沒走眼，這兩年你一定下了不少苦功。”
秋彥還是什麽話都不，只是看著那個空茶杯。
高苦笑起來，“怎麽，生我的氣？”
“不會。”秋彥終於在唇角邊逸散出一抹笑意，“別人都叫你不動如山，所以我就喜歡看你著急的模樣。”
“臭子。”
高低罵一聲，不過眼眸中俱是溺愛神情。
“，師兄。”
“什麽？”高還在笑，就連額頭上的皺紋也蘊藏著笑意。
“目的。”
“什麽目的？”高瞇起眼，望著際處漂亮的雲彩。
秋彥抿緊嘴，不再話。
片刻之後，高嘆了口氣，“黃昏真漂亮，不過許多人並不明白這代表落山，總想留住最後的燦爛，卻不知道你越想留越是留不住。”
秋彥心中一動，“或許是因為站的角度不同。”
“哦？”
“站在高處看和你現在坐著看是不一樣的。”
“有道理，你喜歡站在哪裏看？”
“我喜歡站在最高的地方。”秋彥眼眸變得更明亮、更清澈，“不過我不喜歡看黃昏，我喜歡黑夜，在最高的地方看黑夜中的星辰，看城市中璀璨的燈火，更喜歡看那些在黑夜中依然明亮的眼眸。”
“所以你是年輕人。”高收回了縹緲的視線，眼神逐漸變得銳利，“叫上你只有兩個目的，第一個就是幫師兄我留意一下兩個人。”
秋彥認真地聽，沒有插言。
“寧羅區支隊的費詩以及南石區支隊的徐離堅辰。”
“師兄真的決定退了？”
“退了。”高笑呵呵拿起保溫壺，將桌上的空茶杯倒滿，“其實從來就沒有什麽英雄，要當英雄，他所承受的必定要比其他人更多，而我，除了這一身的傷，還有什麽？”
這不是年老後的埋怨，就是純粹的感慨。
秋彥看著茶杯上冒起的白氣，心中莫名感到一酸。
反扒隊在警界的地位向來不高，雖然也是屬於刑警的編制，但是長年累月要在街頭巷尾便衣蹲點盯梢，遇上危險的幾率也比普通刑警要多，運氣不好，遇上團夥作案，甚至會有生命危險。
因此，能一心一意撲在反扒上的刑警少之又少。
這也是高始終沒有收到徒弟的原因之一。
“第二個目的呢？”
高端起茶杯，將滾燙的茶分三口喝下，隨後舒服地嘆了口氣，“當然是讓你休息一下。”
秋彥一怔，“休息。”
一根皮筋忽然出現在高的手中，他將這根皮筋繃緊拉直，然後再一用力，“啪”的一聲，皮筋斷了。
“看到沒有，人的神經就和這根皮筋一樣，一直拉著，當力量超過了它的承受力就會斷，你雖然年輕，不過神經的承受力可不行，這種時候，休息比強行支撐更重要。”
那三個頭顱忽然間躍現在秋彥的腦海中，殘留在她們臉龐上的各種情緒像一把把刀子直紮他的心窩，直到三個頭顱忽然間融合在一起，變幻成那個模糊的黑影。
黃昏最後一抹餘暉就在此時灑下。
“抓偷難道就是休息？”秋彥長長地吐了一口起。
“對你來就是休息。”高樂呵呵道。
秋彥再次抿緊嘴，一言不發。
看著秋彥明顯不服氣的模樣，高搖了搖頭，“傻瓜，師傅當年都白教了，知道為什麽有人當偷，有人卻成為了強盜？”
秋彥心中驀然一震，當年師傅的話重新在記憶深處翻起。
“師兄，你是……”
高點了點頭，然後將石桌上的空茶杯收起，提起一個老式的黑包，站起身。
“明先到南石區支隊，那裏的長途客運站是個好地方。”
完話，高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緩緩離開，望著他明顯比幾年前開始顯得佝僂的背影，秋彥忽然間覺得周身的血液燃燒起來。
“師兄，其實你不用這麽麻煩，兩個都收了不就是了。”
高的輕笑聲隨著色變暗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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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
青市人民公園。
高安靜地坐在石凳上，看著石桌上冒著熱氣騰騰的茶。
他今年已經五十八歲，離開退休只有兩年，雖然頭上還掛著“反扒英雄”的金字招牌，不過自己很清楚已經和年輕時無法比較。
雖然經驗愈來愈豐富，不過體力和手腳靈活度已是大不如昔。
找到一個合適的接班人是他現在最大的願望。
不過合適的接班人可不好找，要不然他師傅一生中也只收了兩個徒弟，他和秋彥。
“師兄，這麽好興致。”
耳中傳來秋彥的聲音，高卻沒有擡頭，只是笑瞇瞇地道：“坐。”
秋彥就在另一張石凳上坐下。
“師兄，為什麽要叫上我？”
高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從口袋中掏出一枚硬幣，右手拇指靈活的一彈，硬幣在黃昏動人的光彩下閃爍出迷人的光線，在半空中一陣翻滾，落在了右手五指間，隨後就像擁有生命力一般在四條指縫間翻轉騰挪。
“看看你的身手。”
秋彥明白這是在考較，三年前在剛剛拜師學藝時，都是高代師授藝，而玩耍硬幣就是基本功。
察覺到高眼角處意味深長的笑意，秋彥知道高叫上他絕對不會是當副手這麽簡單，一定是別有深意，於是立刻將腦海中的雜念排空，專心致志的看向那忽隱忽現的硬幣。
高眼眸中閃過滿意的神色。
硬幣在指縫間翻轉騰挪的速度更快，不過落在已經專心致志的秋彥眼中卻顯得緩慢。
“師兄，你退步了。”
右手隨著最後一個字音落驀然出手。
硬幣消失在高的手中，而秋彥右手食指和中指以及中指和無名指的指縫間各多了一枚硬幣，事實上高在玩耍的是兩枚硬幣。
高輕輕嘆了口氣。
“不是我退步了，是你進步太快。”
秋彥將兩枚硬幣輕輕放在石桌上，隨後端起桌上那杯茶，一飲而盡，不過卻什麽話都沒。
高搖搖頭，又嘆了口氣。
“師傅當年，不出三年，你一定會超過我，當時我還不信，現在看來，師傅一點都沒走眼，這兩年你一定下了不少苦功。”
秋彥還是什麽話都不，只是看著那個空茶杯。
高苦笑起來，“怎麽，生我的氣？”
“不會。”秋彥終於在唇角邊逸散出一抹笑意，“別人都叫你不動如山，所以我就喜歡看你著急的模樣。”
“臭子。”
高低罵一聲，不過眼眸中俱是溺愛神情。
“，師兄。”
“什麽？”高還在笑，就連額頭上的皺紋也蘊藏著笑意。
“目的。”
“什麽目的？”高瞇起眼，望著際處漂亮的雲彩。
秋彥抿緊嘴，不再話。
片刻之後，高嘆了口氣，“黃昏真漂亮，不過許多人並不明白這代表落山，總想留住最後的燦爛，卻不知道你越想留越是留不住。”
秋彥心中一動，“或許是因為站的角度不同。”
“哦？”
“站在高處看和你現在坐著看是不一樣的。”
“有道理，你喜歡站在哪裏看？”
“我喜歡站在最高的地方。”秋彥眼眸變得更明亮、更清澈，“不過我不喜歡看黃昏，我喜歡黑夜，在最高的地方看黑夜中的星辰，看城市中璀璨的燈火，更喜歡看那些在黑夜中依然明亮的眼眸。”
“所以你是年輕人。”高收回了縹緲的視線，眼神逐漸變得銳利，“叫上你只有兩個目的，第一個就是幫師兄我留意一下兩個人。”
秋彥認真地聽，沒有插言。
“寧羅區支隊的費詩以及南石區支隊的徐離堅辰。”
“師兄真的決定退了？”
“退了。”高笑呵呵拿起保溫壺，將桌上的空茶杯倒滿，“其實從來就沒有什麽英雄，要當英雄，他所承受的必定要比其他人更多，而我，除了這一身的傷，還有什麽？”
這不是年老後的埋怨，就是純粹的感慨。
秋彥看著茶杯上冒起的白氣，心中莫名感到一酸。
反扒隊在警界的地位向來不高，雖然也是屬於刑警的編制，但是長年累月要在街頭巷尾便衣蹲點盯梢，遇上危險的幾率也比普通刑警要多，運氣不好，遇上團夥作案，甚至會有生命危險。
因此，能一心一意撲在反扒上的刑警少之又少。
這也是高始終沒有收到徒弟的原因之一。
“第二個目的呢？”
高端起茶杯，將滾燙的茶分三口喝下，隨後舒服地嘆了口氣，“當然是讓你休息一下。”
秋彥一怔，“休息。”
一根皮筋忽然出現在高的手中，他將這根皮筋繃緊拉直，然後再一用力，“啪”的一聲，皮筋斷了。
“看到沒有，人的神經就和這根皮筋一樣，一直拉著，當力量超過了它的承受力就會斷，你雖然年輕，不過神經的承受力可不行，這種時候，休息比強行支撐更重要。”
那三個頭顱忽然間躍現在秋彥的腦海中，殘留在她們臉龐上的各種情緒像一把把刀子直紮他的心窩，直到三個頭顱忽然間融合在一起，變幻成那個模糊的黑影。
黃昏最後一抹餘暉就在此時灑下。
“抓偷難道就是休息？”秋彥長長地吐了一口起。
“對你來就是休息。”高樂呵呵道。
秋彥再次抿緊嘴，一言不發。
看著秋彥明顯不服氣的模樣，高搖了搖頭，“傻瓜，師傅當年都白教了，知道為什麽有人當偷，有人卻成為了強盜？”
秋彥心中驀然一震，當年師傅的話重新在記憶深處翻起。
“師兄，你是……”
高點了點頭，然後將石桌上的空茶杯收起，提起一個老式的黑包，站起身。
“明先到南石區支隊，那裏的長途客運站是個好地方。”
完話，高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緩緩離開，望著他明顯比幾年前開始顯得佝僂的背影，秋彥忽然間覺得周身的血液燃燒起來。
“師兄，其實你不用這麽麻煩，兩個都收了不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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