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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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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 章

冬天一結束,巴黎歌劇院芭蕾舞團開始全球巡演,亞洲地區,除了新加坡、東京、辰京、香港,當仁不讓的城市就是淮江,且是這次巡演的最後一站。

抵達淮江的那天,季津竹見到了許久不見的大哥與大嫂,兩人攜當地的親朋來淮江大劇院觀看他們的演出。

近一個世紀,全劇分為四幕的《天鵝湖》經常被上演,在不少人眼裏,它是芭蕾舞劇的代名詞。

今天季津竹不意外地與同事演繹它。一幕結束,豎琴流水一樣和提琴的微微顫音奏響,在觀眾眼中,季津竹飾演的白天鵝溫柔,優雅,楚楚動人又孤傲不馴,後來小提琴獨奏,她向飾演王子的芭蕾男演員敘述自己的痛苦遭遇,一眾天鵝少女得知王子愛上了她,恢覆原形有望,各個驚喜不已,跳舞表示慶賀,四小天鵝率先出來,伴隨著富有彈性的音樂,看上去典雅不失可愛,接著音樂變成大圓舞曲,三大天鵝上場。

演出結束的時候,季津竹筋疲力盡,之前舊傷覆發,二次住院修養了段時間,雖穩住了,但隨著年齡增長,她體力不如從前是無法避免的事實。

昌黎幫她揉肩,說她需要修養段時間,養精蓄銳,機器都需要停工修覆,何況人。

她對鏡卸妝,“那近期就不要幫我接活動了。”

她如今是屈指可數的首席明星,若非必要,不用去舞團上班打卡,但一些代言、采訪、宣講類的商業活動不少。畢竟舞蹈家也是人,需要吃飯生存。

昌黎稱好。

收拾完,季津竹去大哥、大嫂家裏吃飯。用餐席間,大嫂提了錦城陽光普照慈善機構一事。

這兩年,季津銘逐漸攬了家族企業的大權,錦城的商業版圖擴大,自然也輻射到了旗下的慈善機構。李淳安曾在婦聯工作,如今接手了孔淑儀組織的陽光普照,專門設置了扶持女性的專題,其中包括資助農村女學生上大學、為遭受家暴的女性提供法律援助等。

兩周前,李淳安公開在名流圈募集善款,大獲成功。“我打算請明星代言,兼任這一女性專題的慈善形象大使,擴大影響力,讓更多的人參與進來。”

季津銘說:“這裏有現成的人選,不必選風險性極高的明星。”

現成的人選?季津竹反應過來,“大哥你不會是在說我吧?”

季津銘說:“沒有誰比你更適合。”

李淳安恍然大悟,“瞧我,都忘了津竹鼎鼎有名,又熱心腸,才是形象大使的不二人選。 ”

季津竹自然支持這類活動,不過她故意說:“可是近期我都準備休假的,而且我身價不低。”

季津銘詞約指明:“代言費給雙倍。”

季津竹忍俊不住,“開玩笑的,自家的活動要什麽代言費啊。”

李淳安從錦城的財務部撥了一筆款給季津竹,當作代言費,季津竹百般拒絕,季津銘一句‘親兄妹也要明算賬,何況你背後還有團隊需要你養’讓她無話反駁。

季津竹兼任陽光普照慈善形象大使的簽約儀式在淮江的某一知名公館舉行,現場請了幾十家媒體和自媒體,其中就有舒雨、陳蓁,這幾年,兩人不忘自己新聞工作者的本職,利用網絡影響力宣傳了不計其數被遺忘在角落或無人敢報道的事件。

三天後,季津竹與一行人前往全國各地的貧困農村地區,正式展開線下慈善活動,這次不止她和最初的舒雨、陳蓁、楊經理、徐司機,還有陽光普照的其他大大小小的員工,一路往南,途經疏合省六翼市從和縣,陳蓁說再去江林村看一看。

楊程說:“不用去了吧,江林村都差不多脫貧了。”

“真的?”季津竹意外。

“都快過來七年了,農家樂都做了起來。”陳蓁口吻一變,“不過還是老人留守兒童居多,年輕人基本都跑了出去。”

舒雨嘆息著說:“去看看吧,那裏還是有需要我們的老人和孩子。”

季津竹讚同她的提議,於是一行人的車子往江林村駕駛。

記憶裏的公路沒多大變化,直至進入江林村,季津竹發現特色公路取代了土路,護坡、擋墻、攔砂壩等工程設施隨處可見,她驚喜交集,“這都是國家弄的?”

舒雨點頭稱是。

一棟寬敞的建築闖進視野,前面廣場飄著五星紅旗,季津竹笑著說:“這是學校?”

“對,小學。”舒雨說:“雖然只有1~3年級,但對這裏的小孩來說,足夠好。”

“真好。” 傳來炮竹聲,季津竹咦了聲,“農村可以放鞭炮?”

“國家是不允許的,煙花都禁止售賣。”舒雨解釋:“但昨天是清明節,這幾天很多人來掃墓,不讓放也要放,過年也是這樣,按照習俗放鞭炮。”

幸好是農村。季津竹心說,要是城市裏面,可能會引發火災。

他們去了學校,見到了校長,林超塵,一個95後女生,出生於江林村,大學畢業後毅然回了家鄉,是這所學校的唯二老師,另一位老師則是她的丈夫,楊耀華,老家是鎮上的,與林超塵結婚後,來了這任職,兼任村長。

季津竹說:“三個年級,只有你們兩個老師,人手不夠吧。”

林超塵道:“每個學期都會有支教的老師來這。”她領著他們去看了學校的食堂,“食堂每天還會給學生提供營養午餐。”

食堂面積寬敞,明凈如新。令季津竹驚訝的是,隔壁和樓上還有書屋、琴房、舞蹈室、體育室、醫務室等,外面則是籃球場和乒乓球臺,對一個幾乎避世的村莊來說,這幾乎是‘奢侈’的。看來政府撥了不少款,林超塵卻說:“這是我們村裏的一個人出資建的,如果沒有他,這裏依舊是破破爛爛的。”

除了林中至,季津竹想不到還有誰。

陳蓁隨口問:“誰啊?”

季津竹不出所料地聽見林超塵說:“林醫生,林中至。”

林超塵叫他們坐會兒,她去做飯,一起吃個飯。

這兩天清明節放假,學校裏沒有學生上課,空落落的,季津竹等人沒必要多待,婉拒了她的熱情邀請,說他們直接去看看村裏的老人與孩子。

如舒雨所說,即便脫了貧,江林村仍有需要幫助的老人與孩子,楊耀華帶著他們走訪,就遇到了比較貧困的家庭,老人家這兩天生了病,孫女就去山上摘蕨菜拿到鎮上賣,他們給予了物資與資金,並留下聯系方式,提供長期幫助。

道別的時候,孫女把蕨菜細致地打包給了季津竹,季津竹本想拒絕,可見女生眼睛潮濕,她就笑著接下,說會拿回家吃。

陳蓁口中的農家樂是昔日小賣部的老板娘開的,她精神矍鑠,遇見他們,喜上眉梢,說什麽都不讓他們走,叫他們留下來吃午飯。

“我這裏雞、鴨、魚、牛肉什麽都有。”她拉著季津竹的手,“後山還可以騎馬、摘李子、草莓。你們要閑這些無聊,還可以坐船去打魚。”

盛情難卻,季津竹幾人留了下來。

老板娘家是上木屋下磚房的結合,周圍圍著一圈低低的圍墻,有只公雞站在墻頭走來走去,士兵巡視一樣,季津竹忍俊不禁。對面立著一顆粗壯的白樺樹,樹上築著小房子般的鳥窩,舒雨正舉著相機對這一切三百六十度拍攝。

傳來腳步聲,季津竹側頭一看,林中至熟門熟路地在入口處的水池旁停下,擰開水龍頭洗手,接著用一旁的刷子刷洗鞋上的泥。

她有些措手不及,站在原地很久沒有動靜,比起白色衣服,他更適合黑色,容艷骨清,冷峻出塵。清洗結束,他站直身,目光不期然觸及她,若無其事地撤回,舉步離開。

“林醫生?”舒雨的相機移向他,“好久不見了。”

林中至停步,側身看她,略略頷首。

“欸,中至。”老板娘從堂屋裏出來,拿菜過來洗,“看完你爺爺他們了。”

他嗯了聲。

老板娘叫他進屋坐,馬上就開飯。

他說不吃了,趕時間,還要去鎮上辦點事。

老板娘不讚同地說:“上次來也沒吃飯,這次又不吃,你這孩子怎麽回事?再忙也要吃飯的。”

林中至還要拒絕,老板娘的孫子從另一側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婆婆,將軍要生了!”

將軍是一匹將軍,懷孕十一個多月。

老板娘說去叫接生的師傅過來,小孩說師傅去掃墓還沒回來。

“帶我去看看。”林中至說。

老板娘立即帶他去馬圈。季津竹和其他人緊跟其後。

這是季津竹第一次看母馬產駒,羊水破裂,在草地上打滾,痛苦地□□,看得人揪心。

林中至走到將軍身邊,伸出手掌撫摸它,以示安撫。

小馬的腿慢慢地出來了,將軍躺在地上痛得一顫一顫的,林中至雙手抓住小馬的腿部,不緊不慢地往外拉,見將軍陣痛難忍,他減輕力度,擡頭對季津竹說:“幫我安撫下它,好嗎?”

“好。”季津竹立刻過去,在將軍旁蹲下,擡起一只手輕輕地撫摸它,發現它身體抖了一抖,柔聲安慰:“將軍不要怕,我是來幫你的。”

將軍似乎覺出她沒有惡意,接受了她的靠近。

林中至繼續使力將小馬往外拉,擔心卡住,時緩時急地變換角度,小馬的頭出來了,將軍也開始用力試圖把小馬推出體外,腹部緊繃,呼吸變得急促沈重,毛發滲出密集的汗水,這一切是出於偉大的母性,季津竹心疼之餘感動。

小馬終於出來了,林中至揭開它身上的胎衣,清理它的嘴部和身上的羊水。

將軍的身體已經達到極限,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但還是不放心小馬,扭過頭,抻著脖子看,接著慢慢地站了起來。

季津竹跟著起身,發現小馬也在嘗試站立,但始終站不起來,大概嘗試了六七遍,對方終於站了起來,跑到將軍身邊喝母乳。

她和其他人笑了一笑。

一行人出來,林中至交代老板娘,半個小時後讓將軍飲溫水,水裏放少量的鹽和胡蘿蔔丁。“這段時間不要讓她待在有過堂風的地方,以免著涼。”

老板娘連連稱好。林中至去水池洗手,季津竹站在不遠處,偶然發現了他茂盛的黑發裏有了幾根白發。她胸口頓時有酸澀在發酵膨脹。

他執意要走,拒絕老板娘的挽留,她鈍鈍地喊:“林中至。”

或許是她的聲音太突兀,其他人奇異地不再出聲,看她一眼,又看林中至。

片刻之後,老板娘笑著對林中至說:“你看你看,這個季小姐上次是跟你們一起的,大家都在這,你就吃了飯再走嘛。”

林中至看一眼季津竹,點頭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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