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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多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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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多疼啊?

莘夕哥哥是上過戰場的人,手上力氣很大,一拳下去胤禛臉已經腫了半邊,脖子上也被掐出一圈瘀痕,胤禵和錢晉錫兩個人才把莘夕哥哥從胤禛身上拖開。

在場的人很多,卻在這一刻安靜的像墳墓,胤禛從地上爬起來,第一句說的是“今天的事誰往外說朕殺了誰”,第二句是看著我說的,他問“你好點了嗎?”

我沒吭聲,眼前開始重影兒,不用鏡子都能想象得出臉肯定白的像鬼。莘夕哥哥甩開錢晉錫和胤禵,徑直走回我面前一把將我打橫抱起。

我腹部扯著疼了一下,忍不住哼了一聲,莘夕哥哥眼裏含霧,看著臉腫了半邊的胤禛說:“這就是你說的不清楚不知道不明白?”

胤禛鎖眉,“我承認與我有關,但我不是故意的。”

“把她關起來不是故意的?還是……”莘夕哥哥頓了頓把哽咽咽回去仍舊沈穩,“把我們的孩子弄沒了不是故意的?”

他知道了!他已經知道了!

我埋首在他胸前開始哭,他緊緊地摟住我像抱一片搖搖欲墜的落葉,低下頭蹭了蹭我的額頭,蹭去一層冷汗。

“我不知道她有孩子了。”胤禛還是那句話。

“沒有孩子就可以這樣對她?”莘夕哥哥質問。

“我說過了,朕不是故意的。”胤禛開始煩躁,做了半個時辰的‘我’,怕是終於想起來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自己還是個‘朕’。

“作為弟弟,我敬重你這麽多年,作為臣子,我也一再退讓百步以外,可你為什麽!……”莘夕哥哥把話斷在喉嚨裏始終沒有說完。

胤禛把手裏的一方玉石甩在被太陽曬得發燙的地上,砸成了四分五裂,他吼道:“問我為什麽?你怎麽不問問你自己為什麽!?”

天空突然炸開一個響雷,轟隆隆地震過耳邊,倒是給咱們雷霆震怒的皇上加了個助力,天子大怒,雷雨即來,嚇得人心裏發慌。

果然,原本站著的眾人都瑟縮著紛紛跪下,暴曬後的陰雲來得飛快,豆大一般的雨點砸了下來,空氣頓時涼透了,冬日的凜冽像陣風襲進了每個人的心裏。

寬闊的場蔭上只剩下四五個人還站著,莘夕哥哥毫不猶豫地扯下身上的淡藍色棉袍蓋在我身上,這才看向暴怒的胤禛,“沒有必要,在我這裏沒有為什麽。”

“雨夜那晚你把她一個人扔在黑不見底的甬道裏,她傻了不會問你為什麽,我來問。”

莘夕哥哥頓時渾身僵硬。

“她現在一根筋向著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你就算拿把刀殺了她或許還樂呵呵地問你刀鈍不鈍?”胤禛專撿毒話說,“石府一起火你就知道怎麽回事兒了吧,在你眼中,陪了你十幾年的蘇秀水才最重要。”

“蘇秀水?”站一旁的胤禵懵懂開口,“她不是死了嗎?跟她什麽關系?”

我緊緊揪著莘夕哥哥的手,渾身抖的厲害,仰視上去他俊朗的側臉仍然讓人時刻心動,他冷冷的樣子沒有多少情緒波動,“她是我們的妹妹。”

“你捫心自問,她先是你的青梅竹馬,迫不得已才變成了我們的妹妹。”胤禛冷笑,“不過也是,你一直把七月放在所有人的後面,溫恪,蘇秀水,你額娘,甚至我,不是嗎?你習慣了她跟在你後面跑,習慣了不回頭,才會讓她變成這樣。”

莘夕哥哥往前走了一步,我顫顫地伸出手揪住他的衣領,綿軟的力氣連半分漣漪都扯不起來,但莘夕哥哥還是站住了,我無力帶著哭聲道:“我想回家……”

“先送她回去躺著吧,”一直見風使舵從不多說一句的錢晉錫實在忍不住了,“都這樣了,還聽你們在這吵呢……”

胤禛上前一步攔住我們,“七月必須留在宮裏醫治,太醫在。”

我埋首在莘夕哥哥胸前,什麽也看不到只餘一片湛藍,腦子裏嗡嗡地轉著圈兒直叫,疼痛都不算什麽了,鋪天蓋地的暈眩才最難熬,這是失血過多又用光力氣了吧。

“不用你管。”莘夕哥哥聲音不高,但很冷也很堅決,像遠處飄來的只言片語砸入我的心底。

……

醒來時雨還在下,劈裏啪啦打在屋頂上,像一曲時而密集時而舒緩的鼓樂,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別院的床上,窗戶半開著,冬雨打在地上騰起的霧氣一點點地滲了進來。

一老一小兩個人在隔簾外面小聲地鼓搗,老的滿頭銀發背影熟悉,小的身穿紅衣紮著兩辮是薩梅。

“是這個嗎?”她蹲在地上,時而抓起一株植物遞給老人。

老人接過輕嗅,搖了搖頭,繼續找。

我想說話,開了個口嗓子啞的嚇到自己,趕忙捂住嘴,卻足以驚動那二人,薩梅蹦跳著撲過來,我卻被她身後的方文蘇驚地瞪圓了眼睛。

竟然是他!

也難怪,二三十年前,方文蘇就已是陪都行宮有名的婦醫聖手,莘夕哥哥打定了主意不讓胤禛摻和,就已經做好了找他的準備。

可他害我阿媽一生……

我移開目光問薩梅:“哥哥呢?”

“他給你找藥去了。”薩梅拿著我上看下看,時而笑嘻嘻,時而抹眼淚,像個小神經病,“公主,你有了孩子怎麽都不跟我說呢?”又忙地捂嘴,生怕戳到我的痛處。

我看了看堆了滿地的各色草藥,疑惑地看向方文蘇。

方文蘇老了,蘇秀水當年出事不久他就從京城消失,想來這些年過的也不好,臉色蒼白帶點青,消瘦了不少。

“公主不覺得身上好些嗎?”他反問我。

腹部倒是一點也不疼了,我舉起手搭了搭額頭,似乎水一樣從身體裏沁出來的冷汗也少了許多,點頭讚同,“是好些。”

“那就對了,”他一臉喜色,和薩梅對視一眼,又問,“你底衣全濕呈紫紅色且有藥味兒,不像宮中太醫用的法子,是怎麽回事?”

我皺著眉回想,他在問我那一窩神經病女人的“天機”麽?

昏睡期間方文蘇把脈發現我氣血兩虛的癥狀竟然有好轉,應該是得益於底衣上那股藥味兒,我睡了兩天,他們就找了兩天這味兒藥。

“在藥湯裏沐浴……”我邊想邊說,“那草藥莖是紫色的,葉子偏深綠,花偏紅……”

方文蘇眼睛一亮,“是紫蘇,竟然是紫蘇……紫蘇是……對啊……我怎麽想不到……”

說著慌慌張張地出去了,我看著他蒼老不已的背影,想到了仍被關在慎刑司的姐姐,當年秀水藥廬裏與世無爭的爺孫倆竟變成了這樣,若早知如此,我寧願永遠都不要知道真相,不要認回姐姐。先皇睿智,早已看透了這一切,我卻沒有聽他的,非得弄得收不了場才後悔莫及。

“公主……”薩梅輕聲細語,少有的溫柔,“你真的沒事兒了?”

我勉強笑笑,朝她伸出手去,“拉我起來,背都要睡麻了。”

薩梅邊扶我邊碎碎念,什麽蘇爺爺沒交代可以坐起來,坐起來會不會傷神之類的話。

我沒理她,調整了姿勢靠坐在床頭擱著的軟墊上,略覺得松了口氣,是真覺得睡的頭暈眼花,何況外面的雨聲不停,我想看看。

薩梅在就沒個安靜看雨的時候,她一會兒給我端水,一會兒跑出去熱甜湯,煩得外面的雨聲也跟著熱鬧起來,哪還有清靜。

我端著甜湯慢慢抿,用蜂蜜釀過的玫瑰花瓣甜的膩人,絲滑入口後整個人都跟著熱起來。

‘你一直把七月放在所有人的後面,溫恪,蘇秀水,你額娘,甚至我,你習慣了她跟在你後面跑,習慣了不回頭……’

胤禛真的討人厭,我眨了眨眼睛,他憑什麽兩句話就把我努力了二十多年的喜歡說的一無是處毫無價值,他知道什麽!他什麽都不懂!

“公主,你怎麽哭了?”忙裏忙外的薩梅突然停下手裏的動作盯著我,“疼的嗎?”

我搖搖頭,“我在生氣。”

“生什麽氣?”薩梅瞪著眼睛,“是那個皇帝嗎?”

我一只手捂著眼睛控制了一會兒,松開的時候笑了笑,“沒有,生我自己的氣。”

薩梅扔了手裏雜七雜八的東西蹭到我面前臉朝下趴在我腿上,“你別氣,孩子沒了可以再有的。”

“……”我揉了揉她的頭發,“你永遠都長不大。”

薩梅哼道:“像我這樣的在拉薩孩子都滿大街跑了,哪裏長不大?”

我笑,讓人長大的永遠都不是年齡,而是那一件件荼毒內心的事情,每傷一次,人就像地裏的蘿蔔一樣往外拔出一截兒,等傷痕累累遍布人生長路時,人就熟的透透的了。

“想嫁人了?”我戳戳她紅撲撲的臉蛋。

她嘴唇一抿,“一直都想。”

“那……”我剛要說什麽,她氣呼呼地悶聲悶氣,“他不娶,我就不嫁。”

“還非他不可了?”我笑。

她沒有擡頭,反而把整個臉都埋進了被子裏,“公主你說我是不是變壞了?”

“怎麽說?”

“昨天看到十三爺抱著你從神武門出來的時候,我竟然不像以前那麽著急,反而覺得很震撼……”她不知該怎麽說似的有些躊躇,“你沒有看到,當時他的臉比你還要蒼白,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急成那樣,全身都在抖……”她的聲音慢慢低了下去:“我也從來沒有見過男人哭……至少沒有見過像十三爺這樣的人哭……大雨中你們兩個人就像……我形容不出來……反正……我頭一回知道愛一個人原來是這樣……”

雨聲中靜靜地聽薩梅講這些,像是整個人都被一種無形的傷感所桎梏,我像是怕碗砸碎了似的緊緊地摟著那碗甜湯,一向傻乎乎的自信心爆棚,在什麽事情面前都一副扛得住的樣子,卻從來不敢細想莘夕哥哥對我的感情,他愛我我知道,他要我我也知道,可我的確跟在他後面跑了很久,他也確實把我放在很多人後面……

我使勁搖搖腦袋,賭氣似的喝了口甜湯,我幹嘛要在乎那些虛的呢?他愛我,已經足夠了,只要他愛我,我就能憑借這一點去跟整個天下抗衡。

“你醒了……”外面雨聲太大,門開了我倆都沒聽見,直到莘夕哥哥的聲音突然出現在簾外,我才從一碗甜湯中茫然地擡起頭來。

薩梅擡起頭來抹抹眼睛偷偷撤了,莘夕哥哥慢慢走過來站在床邊,衣裳濕了半身,頭發上有濃濃的霧氣,長長的睫毛都沾了些碎冰渣,整個人凍得夠嗆。

我和他靜靜地對視,眼中流動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明明有一籮筐的話要說,此時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兩只手杵在床欄上,把我整個人圍進床頭和他胸前的逼仄空間裏,然後傾身過來吻住了我,我被他像冰一樣的嘴唇碰得顫了一下不由地往後縮,他我臉紅了,被他一番親吻怔得迷迷糊糊,身上的力氣褪了個幹凈,不由地擡起手來想要摟住他的脖子,他卻突然往後退了一步,略帶歉意地說:“我身上太涼了,別蹭了你。”

我眨眨眼睛,“我不怕冷。”

“我怕,”他的聲音有些嘶啞,“你現在忌一切冷辣的東西,我去沐個浴再來陪你。”

我輕輕點頭,“你喝玫瑰湯嗎?我讓她們熱。”

“已經喝過了。”他轉身出去,正當我疑惑他剛回來怎麽就已經喝上甜湯的時候,他突然頓住腳步轉身看著我歪頭笑了笑,“而且真的很甜。”

我猛然紅了臉。

直到莘夕哥哥帶著一身熱氣回到床邊的時候,我還兩手捧著臉躺在床上蜷成一團,要是身體沒毛病的話早就翻來滾去地羞到底了。

他掀開被褥直接上床躺在了我身邊,我剛不著痕跡地往裏挪了挪,就被他輕輕摟著腰拽入了懷裏。

“嗯……”我哼了哼,他卻捧著我的頭將我整個人壓入懷抱,“不要動,讓我抱抱。”

然後輕聲笑了:“我實在搞不懂怎麽有人和我什麽都做過了,卻還這麽容易害羞。”

我被‘什麽都做過了’這幾個字震得全身都酥酥麻麻的,整個人被他剛沐浴後帶著溫度的清香味包裹,額頭抵在他衣料輕薄的胸前,感受著他皮膚上的熱度一點一點地傳到自己身體裏。

我閉著眼睛感受,貪戀此刻溫存的心愈發膨脹像是無窮無盡。

他的手輕柔地撫過我的手臂,徐徐滑下去握住我的手,再把手指壓入我的指縫裏,藏在被褥下十指相扣來回摩挲。

“方文蘇一句‘你不會有事’才讓我活了過來……”他沈沈地說,聲音很低像是透進了枕頭裏,可我明明感到他輕緩的呼吸從我發絲間穿過,“可我不能去想你這幾天過的日子,否則我就……”

他沒有說完,我輕輕用指腹摩過他的手指和手背,卻擦過一片起起伏伏的傷口,我驚地一把握住,睜開了眼睛,“怎麽會?”

他像是安慰似的拍了拍我的背,無所謂道:“沒事,琉璃殿內不是有一面琉璃屏風嗎?被我砸了。”

我倒吸一口氣,那面屏風等同於琉璃殿的‘鎮殿之寶’,聽說是輾轉了好幾位大師傅手上才做出來的,用料也不一般,可讓我心疼地直抽抽的是那屏風雖是琉璃主打,但用了許多石料,怪不得把莘夕哥哥的手砸成這樣了,得有多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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